13 特別的光影（十）

第13章 特別的光影（十）

雨水順着傘柄而下，零星幾點打在鹿書白身上，白透皮膚肉眼可見的泛起了紅。

雨水也有這麽強烈的腐蝕性！

南湫這才注意到，鹿書白握他頭的手紅得都快熟透了。毫無保護措施地伸進溪水裏，這人不要命了？

“你怎麽找到我的？這地方……”

“鹿書白！雨變大了，趕緊回來！”

兩人身後傳來旭舟吶喊。

鹿書白轉身，他撐的傘快壞了，繼續待在這兒兩個人都得折。

他把南湫踹兜裏握緊，加快腳步離開露天雨幕，等進入長廊雨棚，手裏的傘也徹底報廢。

腐蝕性這麽強的雨，頭頂上方的雨棚倒是多年屹立不倒。

南湫的臉被埋在衣服裏看不到外面，聽幾人對話，似乎聽到了于懷安的聲音。

這家夥也變回來了？難道變成人的契機是接觸其他人？

“旅游達人還活着嗎？”

于懷安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這是特意吃“飽”了才來？

鹿書白拉開衣兜看了眼，面目全非的南湫還是不要拿出來見人的好。

“活着，但需要換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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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湫：“……”

确實該換個身體，總不能變回去了還只剩顆頭。

于懷安點點頭：“我們現在去哪兒？光影教會的人應該到處在找旭舟。”

帶頭的旭舟還不太能習慣，他親手做的娃娃變成了大活人，能說話能思考甚至正常進食。有那麽片刻他真以為自己瘋了！

“那個……”他猶豫地向鹿書白詢問：“剛才說，于，于懷安是之前的……貼鑽訂單？”

他沒好意思把“玩具”的名字叫出來，這訂單在接手的時候本是拒絕的，後來聽對方說只是擺件又加了雙倍的修理費才同意。

于懷安略顯尴尬，居然會變成這種東西，也算是開眼了。

“嗯，他是。”鹿書白給出肯定答案。

于懷安幽怨的憋了他一眼。這種時候大可不必承認得這麽快！

“啊……”旭舟雙手抱頭閉眼蹲下，“我一定是瘋了，怎麽會有玩具變成人的……”

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忽然緊張擡頭：“南湫！南湫也跟你們一樣嗎？”

鹿書白頓了頓，随後替南湫開口：“他問你，今晚住哪兒？”

“啊啊啊啊啊！”旭舟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快燒幹了！

玩偶活了，他親手做的玩偶真的活了！！！

*

研究院宿舍，這地方雖然偏遠，但确實是目前為止光影教會唯一不會踏足的地方。

旭舟租住的房間是阿塔提供的，不過男女有別，阿塔近期只能回家住。

屋子裏全是女性用品，被刻意打掃過的房間到處飄着好聞的香水味。地方不大，加上廚房和衛生間攏共五十個平方。

床是上下鋪，上面睡覺下面課桌，除了些研究用的設備儀器外剩下的全是書籍和筆記。

房間正中，兩人一玩偶頭圍坐在狹小的茶幾前，旭舟顫巍巍地把烤好的面包放到三人中間，而後站在一邊，一會兒看看鹿書白，一會兒看看于懷安。

南湫說話他聽不見，所有的回答都需要靠鹿書白翻譯。

一顆面目全非的玩偶頭，看起來死氣沉沉，但卻能通過他人的口與他交流，這事兒怎麽看怎麽詭異！

鹿書白随意看了圈阿塔擺放的筆記，多數是天氣、水質記錄，剩下一部分則是天文和維度研究。

是個了不起的女孩兒。

于懷安餓得不行，看到有面包半點兒沒客氣，順手拿了一個就往嘴裏塞，也不嫌燙。

幹巴巴的面包吃得噎喉嚨，他幹咳兩聲，艱難地把嘴裏的咽進肚子。

“兄弟，有水嗎？噎得慌。”

旭舟對于于懷安而言算不上熟，但在火車上兩人住一間，說起來也算是“睡過”的交情。頂着這麽張臉站身後，很難把他和自來熟的那位旭舟分開。

旭舟看着他的眼睛都快瞪直了：“你，你要，喝水？”

“啊，這宿舍裏沒水啊？”于懷安問得順口。

鹿書白捏起一小塊面包塞嘴裏，好心提醒：“這個世界的人不喝水。”

這回換于懷安懵了：“人怎麽能不喝水呢？在火車上的時候，旭舟還當着我們的面兒喝水，你記得的吧？”

“記得，但現在的旭舟不喝。”

鹿書白側目，把現下的旭舟從頭到腳審視了遍。除了性格不同，與他們在火車上見到的一模一樣。也不可能是雙胞胎。

“你家裏是不是有一個貼着教會标志的行李箱？上面用小刀劃了個叉？”

旭舟被問得臉都白了：“你怎麽知道！”

箱子在卧室床下，這些玩偶不可能見過！

鹿書白張口就來：“我猜的。”

可以确定，兩次見到的旭舟就是一個人，只是前後相遇的時間颠倒了。

南湫望着一桌子高聳的面包山，想吃可惜吃不到：“你們幫我問問，這些能腐蝕人的雨水究竟是什麽東西？”

有些地方确實會下酸雨，比如極端環境又或是剛好碰到了惡性天災。但這些水的狀态和他認知裏的酸雨或是腐蝕性物質很不一樣，無色無味，與正常的水沒什麽區別。

本以為旭舟至少會把他想到的理由随便說一個，不想這人竟是搖搖頭。

“水就是水，很危險不能碰，也無法再生利用。除此之外有什麽奇怪的嗎？你們為什麽會這麽問？”

于懷安：“……”

南湫：“……”

鹿書白頓了頓：“腐蝕人的現象一直都有？”

旭舟被問得莫名其妙：“水本來就會腐蝕人，只不過以往好幾年才下一次雨，這回一下就下了三年。”

南湫聽懂了：“活在這個世界裏的人從記事起看到的就是這種水，對我們來說的奇怪現象在他們看來是正常的自然變化。”

“那在火車上的旭舟為什麽會喝水？”于懷安揪着這個話題過不去了。

“因為逆反心理。”南湫解釋：“在我們的世界裏我們不能直接觸碰火，但如果有一天不僅可以觸碰還能進食，你會不會想要嘗嘗？”

于懷安發出感嘆：“那倒是。不對，我還是覺得很不對勁，現在這個旭舟究竟是不是我們認識的旭舟？”

南湫：“你猜。”

于懷安：“……”

鹿書白言歸正傳，有機會能讓他開口，總得把握機會把該問的都問了，免得哪天又變回玩偶動彈不得。

“有幾個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比如天上的極光，還有……你有世界地圖嗎？”

“極光，極光啊，這事如果你問阿塔的話她會解釋給你們聽，問我……只能說個大概。至于地圖……”旭舟撓了撓頭，轉身去阿塔的書桌上翻找，好半天才找出張陳舊的發黃手稿：“只有這個了，你看行嗎？”

鹿書白接過地圖翻看，上面畫着的竟只剩一座普達利斯城和幾座無人小島。

旭舟解釋：“我們的地圖本來是很大的，可是連續三年大雨把地勢低的地方全都淹了。如果大雨繼續下去，可能到年底的時候普達利斯城也會變成汪洋。”

南湫的頭挨着鹿書白右手，地圖攤開時他也能看得清楚。

普達利斯城的周圍全是海洋。一個完全懼怕水的世界，90%都是水，也難怪城裏的人對光影教信奉得這麽瘋狂。

對于這個世界的人而言科學已經無法拯救人類，所以光神就成了唯一救贖。

“極光嘛，極光在普達利斯城建成前就一直在了，據記載，已經有幾百年歷史了。”旭舟回憶阿塔的話：“太陽磁暴對磁場和大氣層造成影響，所以才會産生極光。”

這一點南湫倒是知道，只是沒有哪個極光會像現在這樣有等邊形狀，而且光與光之間的間隔也很平均。

在自然界裏很少會出現規律性自然現象，如果有那也是巧合。但在這裏，奇怪的規律極光卻是每分鐘都能看見。

他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們有沒有聽過女娲補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