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特別的光影（十二）

第15章 特別的光影（十二）

“之所以用螞蟻來舉例，是因為我們人類的任何一種介入都能輕易改變它們的世界。當然也是因為實驗方便肉眼可見，不用時時刻刻都用顯微鏡觀察。”

阿塔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讓外頭的光徹底照進宿舍。

“在太渺小的生物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會低一個維度，我們人也一樣。如果我們的存在對于高緯度的生物而言如同螞蟻，那麽現在所看到的任何奇景都可能是高緯度的震動。”

“就像天上的極光，在低維的視角中我們可以解釋為太陽磁暴對地球磁場的影響，但如果提升一個維度？那麽極光可能不再是極光，它很可能是高維生物在某一個契機下形成的光影，也包括我們現在遇到的天災。”

阿塔從書桌上抓了把快要用完的鉛筆頭放到茶幾上，随後又用十幾塊橡皮把鉛筆頭圍在中心。

“假設這些鉛筆是只能看到二維世界的螞蟻，這個時候，作為三維生物的我在它們周圍放了一圈水，它們會怎麽樣？”

于懷安搶答：“以為它們的世界被水淹了！”

阿塔尴尬笑笑。

鹿書白倒是回得輕松：“以為碰到了鬼打牆。”

“沒錯！”阿塔興奮與鹿書白能理解她的話：“螞蟻的世界還沒有小到只有一張茶幾，所以當它們一直規劃好的路線上突然出現了無法解釋的阻礙時，螞蟻們就會把這種現象判定為靈異事件。”

南湫聽得認真，這種類似探索奧秘的問題他一直很感興趣。讓他研究是不可能了，畢竟沒這個學識，但如果當故事聽他還是挺樂得聽的。

阿塔說的高維和低維論簡單易懂，雖然在這個世界無法證明是否真實，但絕對比光影教會的神鬼論要靠譜得多。

他們不否定靈異現象，而是用提升一個維度的方式來解釋。

但這似乎和他怎麽變成玩偶并沒有太大關系。又或者，只有在高一個維度時才能解釋為什麽。

阿塔說完了，見宿舍裏的幾人不說話，還以為講得不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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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說的……有點太深奧了？”

鹿書白感嘆：“難得，能在這裏遇見志同道合的人。”

于懷安奇了：“你也喜歡研究這種東西？”

鹿書白頓了頓：“我的工作是寫作，偶爾會看這方面的書。”

“哦，我說呢。”于懷安順手又拿了塊面包撕咬：“說來也怪，這面包幹是幹了點，但我吃到現在都沒覺得口渴。”

站在茶幾對面的阿塔疑惑地看向鹿書白：“不是……演員嗎？”

鹿書白面不改色：“寫作是副業。”

“哦……”阿塔笑着點頭：“你可真厲害。”

旭舟把淩亂的快遞全都堆砌牆角，垂着頭，對幾人的聊天內容也沒什麽參與感。

他不能一直在外面東躲西藏，否則他媽媽該怎麽辦？雖然他在家時也幫不上什麽忙。

“阿塔，我……打算回家一趟。”

茶幾旁的四人相繼一愣，阿塔更是反應激烈。

“這麽快就回家？你不怕光影教會的人把你抓去‘洗滌’？”

旭舟的整個肩膀都快垮了，他從沒有這麽叛逆過，離家出走還讓母親在衆教徒面前丢盡了臉。

“阿塔，我其實……”

心思轉了百八遍，實在不好意思說出那句他其實也沒那麽相信高維論的話，如果說光影教會并不真實，那麽阿塔的論點同樣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的話就是虛無缥缈，而且一直待在研究院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相反，還會與光影教的矛盾越來越激化，到最後很可能會因此害了阿塔。

教會想要的無非是讓他走過雨幕完成洗滌，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只要他走過雨幕，無論結果好不好都能結束這場鬧劇。

“我只是覺得，也許教主說的光影神殿，不一定是假的。”他低着頭不敢看阿塔：“或許光影神殿就是在你說的高維裏。”

阿塔怒目：“那怎麽能一樣？我說的……”

“南湫說，光影神殿是假的。”鹿書白打斷兩人。

南湫覺得口幹舌燥，本來他不想說的，因為據現在的環境來看，即使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麽。可地下室裏被拐走的那女孩兒。如果讓他變回來，說不定能找機會進去救人。

“沒有光影神殿，所謂的神殿是教堂下的人造宮殿。他們利用洗滌儀式打通了誘拐婦女的隧道，再诓騙‘死去’的人，在那間地下室裏做盡肮髒。”

鹿書白幹脆把兜裏的南湫拿出來。

南湫喘了口氣：“昨天在衆人面前死去的那女孩兒她還活着，入口就在VIP室的油畫後。”

旭舟的臉青了，阿塔也好不到哪兒去。

雖然不相信光影教會，但從沒想過，那麽歌頌潔淨的地方居然是惡魔居所？

鹿書白幫南湫傳完話，低頭看向那顆頭，忽然有點兒不忍心南湫一直是個玩偶。

旭舟愣怔地看着他們，眼眶紅了，滿心滿眼想的都是母親在教會裏被騙的錢。

他幾步上前拿起桌上的南湫，不等衆人反應轉頭跑出宿舍。

“旭舟！”阿塔追出去，奈何家裏還有人又忙回頭抱歉：“那個，離開的時候記得鎖門！”

她急得踱步，旭舟一轉眼就跑沒了影！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旭舟跑得氣喘，離開研究院地界，沒多久就被教會的誓死徒盯上。

南湫被握在手裏晃得反胃，他是真沒想到旭舟會有這麽大反應！關鍵這人跑就跑了，帶上他是幾個意思？又不能直接交流！

“兄弟，跑慢點兒，我快吐了……”

“為什麽會這樣！！”旭舟大吼一聲。

南湫慶幸現下沒了五髒六腑，要不就這勢頭絕對見不着明天太陽。

旭舟的聲音帶着哽咽：“你知道嗎南湫？我家裏曾經有多輝煌？我爸爸去世的時候給家裏留了一金庫的錢，可是現在……”

他抹了把淚：“全都供給了教會，一分不剩全部！”

“那是挺慘的。”南湫說不出安慰話。

旭舟回頭看了眼追他的人，拐了個彎跑進長廊小巷，在一堆垃圾桶裏瑟縮蹲下。

三五個誓死徒從小巷口跑過，但旭舟卻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蜷縮着身體，把頭埋在臂彎。

“南湫，你也能變回來吧？你幫幫我，請你幫幫我……”

南湫不太懂，明明剛才的宿舍裏有三個大活人他不喊，偏偏拿了他出來求助？

旭舟悶聲哭泣：“我快要瘋了，我真的快要瘋了……為什麽她會是我媽！為什麽我不能生在別的地方！”

“從小到大，我什麽都聽她的，任何事，任何事，任何事都必須按照她想要的去完成！頭發必須是什麽發型，女朋友必須是什麽家境，吃的、穿的、喝的，就連交什麽樣的朋友也必須聽她的！我就像是一只玩偶，任她擺布的玩偶！”

他把南湫拿起來捧在手裏：“請你幫幫我，南湫，我相信你說的，我早該相信你的……南湫？”

一路跑得颠簸，來時都沒注意到手勁。他竟是忘了玩偶的頭被溪水腐蝕過本就不堪一擊，而此刻，躺在手心裏的南湫徹底成了碎渣。

“不，不，不可以，連你也要走，不行，你不可以！……南湫，南湫！”

*

“南湫。”

南湫的耳朵都快聽麻了，他甩了甩頭，再睜開眼看到的居然是個十八歲少年。或者準确地說，是個站在鏡子前正在試衣服的少年旭舟？

不對，鏡子裏的人是旭舟，可為什麽，是通過他的眼睛在看？

環顧四周，昂貴奢華的貴族卧室，與旭舟書房裏的裝修一致。視角撇向右側擺鐘，秒針停止轉動，然而下方的擺錘卻仍然左右搖晃。

“旭舟，快點，別讓司機等太久。”

旭舟的母親！

他轉頭看向卧室開着的房門，鏡子裏的人也和他做着同樣的動作。

“哦，馬上來。”

是旭舟的聲音。身體，他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

南湫的心緒還算鎮定，他仔細回憶之前發生了什麽。

在阿塔的研究院宿舍，他告訴旭舟光影神殿的真相，然後這小子瘋了，以每秒八百米的速度拿着他的頭跑了一路。可惜手勁沒把握好，吧唧一聲把他給摁扁了。

理論上來說他應該是死了，但實際上他卻活在了少年旭舟的身體裏？

什麽情況？

這會不會有點離譜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