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特別的光影（十五）

第18章 特別的光影（十五）

夜晚的教會莊園燈火通明，教堂裏的教徒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就連二層奢靡的貴族區都坐滿了人。

教堂外的草坪還有許多不夠資格進入的平民，被教會誓死徒攔在了門外。

旭舟躲在花園後草叢匆匆看了眼，目光所及全是信徒。別說在教堂裏放鞭炮，能把這麽多鞭炮背過草坪都不可能。

“我們回去吧……人太多了……”

站在旭舟身後的瘦猴沉着張臉：“怕什麽，我們這可是在救人。”

旭舟猶豫不決：“可，萬一，萬一是真的呢？如果是騙人的，怎麽能讓所有人都相信？”

“因為習慣。”南湫雙臂環胸看着黑壓壓的人群：“一件事傳了一百多年，即使沒有證據證明也已經在思想上根深蒂固。要打破惡習打破固定思維圈，本就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不能再死人了，必須得有人先站出來，只有這樣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清醒。”

對于南湫的話旭舟只能認可一半：“那你相信的研究院呢？他們也一樣沒證據。”

“有人來了。”瘦猴蹲回草叢小聲提醒。

南湫側過身躲在亭柱後，“至少研究院從不會以犧牲他人性命來達到目的。”

巡邏的誓死徒從小路經過，手電光在亭子周圍随意照了照，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往草坪方向走。

瘦猴眼疾手快，不等誓死徒反應，一個箭步沖出去，手起掌落劈在誓死徒的後脖頸。

那誓死徒站在原地沒什麽動靜，停了幾秒轉頭看向身後。

可惜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一塊石磚用力拍在了他腦門兒上！

誓死徒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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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湫丢掉石磚輕松地拍了拍掌心灰塵。

一前一後兩作案兄弟相視一笑，動作熟練的做了個好兄弟的擊掌手勢。

旭舟抱着堆鞭炮踉跄着從花叢裏出來，掐着嗓子心驚膽戰：“瘋了嗎？這人要是醒了怎麽辦？毆打誓死徒一樣得坐牢！”

瘦猴從腰後摸出張太陽面具戴上，用手指敲了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性。

“戴上面具不就認不出來了。一會兒我去草坪裏放鞭炮制造混亂，南湫你負責宣揚迷信騙錢論，至于旭舟……”他把試圖想要退縮的旭舟上下打量了番，随後将一把鐵鎖和多餘面具扔了過去：“你負責關門，別讓那王八蛋從教堂裏出來。”

分配完任務，瘦猴和南湫分別戴上面具往教堂兩側走，獨留下旭舟一人拿着把鐵鎖腿肚子發軟。

“南湫，你們……我，我不行的……”

話說得晚，其餘兩人早跑沒了影。

不多時，教堂正前方的草坪上便響起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意料中的人群嘈雜，此起彼伏的尖叫把教堂裏正在進行的洗滌儀式徹底打斷。

旭舟的手心裏全是汗，可一想到如果不這麽做兩好兄弟很可能會被抓，急忙握着鐵鎖往教堂正門跑。

鎖扣的設計很簡潔，只要把兩邊扶手铐在一塊兒，裏面人再多也不可能出得來。

他幾個踏步跨上臺階，當着衆教徒面，手抖地把兩扇大門關上。

至少能保證做完惡還可以跑掉！

然而手心實在太滑，鐵鎖挂上把手幾次都沒能扣上！

南湫順勢跑上教堂臺階，拿出只擴音喇叭對混亂中的人群大喊：“教會洗滌只是舊社會的封建惡習，以活人性命祈禱天災不再降臨，這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那些枉死的人，你們的家人，他們都在洗滌中化為了血水。教會只是在利用大家的信仰圈錢牟利，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光影神殿！”

南湫的話慷慨激昂，夜晚的燈光把他照得一身正氣。

旭舟終于扣上了鎖扣，回頭時正好看到南湫背影。他忽然想笑，想為他們的叛逆行為大叫。

忽然，他的脖子被人用臂膀死死掐住，這人從後方襲擊，力氣之大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跑！”他大喝一聲。

南湫匆忙回頭，扔掉喇叭，橫起一腳踹向禁锢住旭舟的誓死徒。

旭舟被掐得呼吸困難，他拼了命颠簸雙腳，得空時快速掀開臉上面具，低頭往誓死徒胳膊上狠咬。

吃痛的誓死徒驚叫着松手，打個恍的功夫，兩臭小子已經跑出了十幾米遠。

旭舟的面具沒了，這麽一路回去明天鐵定會有麻煩！

南湫摘掉面具甩手丢給旭舟：“戴上，別讓教會的人看到你的臉。”

旭舟堪堪接過：“你呢？你怎麽辦？”

南湫扯了扯嘴角：“無所謂，我家裏沒人信光影教，他們拿我沒辦法。”

旭舟心跳飛快，猶豫片刻還是戴上了。

他抽空回頭看了眼，鞭炮亂鳴的草坪上，瘦猴跑得比誰都快，東躲西蹿地先他們一步跑出莊園。

南湫拽過他胳膊加快速度，兩人飛身滾過混亂人群，在出莊園大門前還挑釁地比了個勝利手勢。

旭舟難以言表此刻心情，興奮、恐懼，悲喜交加的矛盾感讓他氣血上湧。

離開前他又看了眼被他鎖上的教堂大門。

鐵鎖已經開了，一身白袍戴着太陽面具的教主死死盯着他身邊的南湫。整個人陰沉狠戾，像是在醞釀一場可怕的風暴。

他不敢想象得罪了光影教後的南湫會怎麽樣，慌張脫下外套兜頭罩在南湫頭頂。

“怎麽辦？教主一定知道你是誰了。”

南湫不敢确定，但要打贏這一仗，最糟糕的結果他都已經想好了，“不會的，這麽遠的距離他看不到。”

“……”

*

“旭舟，旭舟！”

三層樓高的歐式別墅，旭舟母親急匆匆地從旋轉樓梯上來。她焦急地問阿姨要來書房鑰匙，來不及事先詢問用力打開緊閉的門。

旭舟坐在陶泥轉盤前，穿着圍裙兩袖子高卷。母親的突然闖入讓他煩躁，手一抖把剛好做的陶器撞變了形。

母親長舒口氣：“媽媽真是太慶幸你昨晚沒去教會。”

“哦。”旭舟關掉轉盤重新揉捏陶泥，應聲時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

他擡眸看了眼站在門口的阿姨，母親昨晚去教會後讓阿姨拆了他房間和書房的鎖，現在他無論躲在哪兒母親都能随意進入。

阿姨看着他的眼神略顯擔憂。

拆鎖的時候一定知道他出去過，畢竟回來的時候，窗戶上的繩子已經被收拾幹淨。

“你沒出去吧？”母親不敢确定。

旭舟低頭繼續搗鼓陶泥，“沒有。”

母親左右審視，見沒什麽特別便轉頭走了，“沒有就好。”

站門口的阿姨躊躇着，一會兒看看走遠的夫人一會兒又瞧向心虛的旭舟。直到夫人下樓走遠，他才心急火燎地進來說話。

“少爺，昨晚您沒去教堂吧？”

旭舟沒敢擡頭。

阿姨壓低了聲音：“出事兒了，南湫少爺今天一早就被帶走了。”

旭舟急忙擡頭，眼睛都快瞪直了。

阿姨一看這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對，急得直跺腳。

“你說你們這些小孩兒，沒事往那兒跑幹嘛？那光影教是什麽來頭他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嘛？這下完了，要是南湫少爺把你供出來，你父母都會被連帶！”

“南湫不會說的！”旭舟回得快，但這一下算是徹底把自己暴露了。

阿姨急紅了眼：“我的旭舟少爺呦，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兒呢！要是教會的人查起來，阿姨一家老小也得跟着出事。你媽媽早說了不讓你跟研究院的人走太近，你怎麽就不聽呢！”

旭舟被說得沒了底氣，幹缺德事的時候頭腦一熱就上了，後續的事他一直都抱着僥幸心理。

南湫，南湫被帶走了，教會的人一定不會讓南湫好過。

怎麽辦？該怎麽做才能讓南湫無罪？

他急忙起身洗手，身上的圍裙都來不及脫，踉跄着沖下樓找司機。

可惜母親正在和司機交談，他用不了車，拐了彎兒跑出別墅。

“旭舟！你去哪兒？”母親看得心顫，忙推搡着司機：“跟上少爺，別讓他和那小子見面！”

“南湫，好哥們兒，你不能有事！”

旭舟眼眶紅了，為防止司機追上，一路都往狹窄的小巷子裏跑。長廊地磚踩得噠噠響，臨近學校時，出口的雨棚忽然響起雨點子落下來的聲音。

他跑得太快沒能剎得住腳，一個踉跄沖出長廊被細雨淋了一身。

灼燒感瞬間刺痛皮膚，他甩了甩頭疾步沖進學校。

回頭看，紅彤彤的極光變得暗淡，可怕的雨水鋪天蓋地往下落。

他臉色煞白大喘着氣，胸腔劇烈起伏。

要變天了，十幾年都不曾下過的雨，居然在這種時候下下來！

南湫，大家一定會認為是南湫的反抗才招來厄運！

他跑遍各個美術教室，正在上課的學生老師像見鬼似地看着他。被雨淋濕的衣服和頭發耷拉着，因為灼燒導致皮膚變得通紅。

“南湫呢？你們有沒有看到南湫？”

教課老師愣怔片刻，随即對闖入的旭舟厲聲斥責：“你哪個班的？怎麽這麽沒禮貌！”

旭舟無視老師，看一圈教室裏的學生，對着靠窗位置的瘦猴朋友大聲質問：“有沒有看見瘦猴？他是不是和南湫在一起？你有沒有看見他！”

老師幾步上前要抓他去教導處，卻被旭舟用力推開。

被問的學生第一次見好脾氣的旭舟發火，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說話語速也慢吞吞地。

“瘦猴，瘦猴今天沒來上課。南湫……他去光影教會了……”

旭舟抹了把臉上雨漬，視野裏的教室猩紅一片，那些或坐或站的學生，所有人身上都生滿了可怕的眼睛。

他握緊拳頭咬了咬牙，轉頭離開學校，顧不得漫天大雨直往光影教所在的莊園疾跑。

作者有話說

寶們，三次元工作我需要請假幾天，周四繼續更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