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陰陽朱雀(一)

第29章 陰陽朱雀(一)

“額……旭舟,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南湫趕忙換了個注意力。

旭舟被問回神:“哦,火車快停了,我看到隔壁有兩個人在收拾行李。于懷安讓我來問你們要不要一起下車,畢竟有人先下車的話比較保險。本來我想說大家再讨論一下做決定,但我看馬上就到站了,要不下了車再商量怎麽辦?至少總比待在火車上好。”

他害怕地搓了搓胳膊,看了眼車廂外過道壓低聲音:“那個女鬼我是真怕了,一驚一乍的,問乘務員又說沒看見有這麽個人。”

南湫看了眼吃飯的鹿書白。

從旭舟的事結束後到現在,他其實是想一個人下車走的,畢竟在他看來火車上的人沒一個正常。可是鹿書白,這個人有鮮活的心跳和呼吸,和他一樣是個大活人。

要丢下嗎?置之不理只管自己走會不會有點兒太沒人性了?

那塊吊墜,分明就是他眼看着死去的小孩兒戴的東西。而且這“小孩兒”還很恨他,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對他展開報複。

他摘了眼鏡搓了把臉。

報複也是應該的,小小年紀就被他害得死在河裏,如果有這個機會能讓鹿書白從他這兒把命拿回去,他願意拱手送上。

他把眼鏡重新戴上問旭舟:“火車還有多久停?”

旭舟想了想:“十分鐘吧。”

“行,你去收拾行李,一會兒在車門前碰頭。”

旭舟點點頭,偷摸地又看了眼吃飯的鹿書白才轉身離開。

南湫剛吃過早飯,這飯盒裏的食物其實不怎麽吃得下,但一想到是鹿書白特意幫他拿來的,便又拿起筷子坐下來一起吃。

鹿書白捏着筷子抵在剩下的半份米飯上:“你不整理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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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湫擡頭:“我就一個包,也沒什麽東西需要收拾。”

鹿書白沒繼續說下去,看樣子是沒打算跟他們一起下車。

南湫心下松了口氣,可又覺得怎麽也該意思性地問問:“你不跟我們一起下車?”

鹿書白吃完了把塑料蓋蓋上:“你想讓我跟你一起下車?”

這話還真把南湫給問住了,最初說要換乘的提議是鹿書白起的,按理這人應該比他更想下車。難道他剛才不想讓人一起走的表情太明顯,這小子看出來了?

“出門在外能遇到同乘便是朋友,而且也不是只有我被困在這兒,一起走好歹互相有個照應。”雖然心口不一,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再說懷疑或一個人走未免小家子氣:“你看你一個寫書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萬一那女鬼半夜三更爬你的床怎麽辦?”

鹿書白應該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思索着像是在慎重考慮:“确實,如果冤魂索命,我肯定打不過。”

“是啊。”南湫用竹筷子指了指鹿書白的胳膊腿:“你看看你,看起來個子挺高,脫了衣服全是皮包骨,我估計你連旭舟都打不過更別說冤魂索命。”

鹿書白把吃完的飯盒扔進垃圾桶:“好,那我跟你走,要是遇到什麽事就麻煩你了。”

南湫擺擺手,一聽有人需要靠着他忽然就大男子了起來:“放心,我學過兩年搏鬥,你跟我走肯定安全。”

*

火車的行駛速度越來越慢,終于在一個露天的火車站短暫停靠。

南湫跟在一群人之後,往前看,等在車門最前面的是住在旭舟和于懷安隔壁的兩名乘客。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兒和一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

兩人一身古裝打扮,但與他認知裏的朝代服飾又完全不同,也許是民族服裝,比如他還沒旅游過的少數民族地區。

男人的個頭比他高,一身黑色勁裝身上背着個包袱。長發高束,綁着個與腰間皮扣差不多材質的發帶。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如果再佩一把劍,像極了古裝劇裏的侍從。

只是原本極為古樸的裝扮卻在腰間別了塊較為現代的懷表。那小東西表層有繁複的金色花紋,上面還雕了個眼睛圖案。

而男人跟前的小女孩兒,人雖小,性情面相卻極其沉穩,不像是個十歲孩子該有的性情。

之前猜測兩人是父女,但現在看來,更像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帶着個花錢雇來的保镖。

南湫背着旅行包雙臂環胸,看到兩人造型心裏沒什麽底。因為怎麽看,這兩人都不像是要去參加角色扮演演出。

可車窗外的火車站,雖然與他上車的車站差距很大,但無論是候車室還是出口處的檢票機器都裝修得極為現代。除了車站裏空無一人,似乎沒什麽異常。

再看等在他跟前的其餘三人,大概是覺得即便奇怪也總比困在火車上強。至少下了車大家都是活人,在車上就會覺得真要去天堂。畢竟誰都不樂意坐靈車旅行。

車門開啓,背着包袱的男人率先下車,他站在車門邊向女孩兒伸手,極為規矩尊敬地把孩子扶下去。

站在四人之首的于懷安猶豫片刻,随即也跟着下了車。

南湫扒着車門回首看了眼,那不算敞亮的車廂過道裏,披頭散發的女人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安靜地站在26號軟卧室前,雜亂的黑色長發遮得看不着面兒。雖然看不太清,但他卻覺得女人正在對着他笑。

他收回目光轉頭下車,沒多久火車便關上車門緩慢地駛離了車站。

“我就說,跟着其他乘客一起下來肯定沒事。”

旭舟拽了拽行李箱,上面被劃了大叉的教會标志撕了個幹淨,就剩幾處實在處理不掉的膠水黏附着。

南湫站在地面警示安全範圍的黃線內。環顧四周,露天的火車站兩側建着進口和出口兩處平房,面積不算大,與汽車站的客運中心候車室差不多。牆面老舊,還貼了許多沒人處理的牛皮廣告。

兩邊進出口的機器亮着綠燈,但就像他上車時一樣,沒看到檢票員或安保。

先前下車的男人和小女孩從右側出口離開,他順勢看了眼,空曠的平房裏似乎只看到了這兩個人經過。

太安靜了,這是他旅游至今第一次碰到沒有人的火車站。

鹿書白先他一步開口:“這裏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對于于懷安而言,四個人裏也就鹿書白讓他覺得靠譜,尤其兩人在教堂裏大殺四方那會兒,鹿書白的身手一挑四都不在話下。人是少了點也怪了點,但有個能打的同伴他也就沒那麽緊張。

“是不是覺得哪裏有問題,鹿作家?”

旭舟拖着行李箱走到候車椅前坐下:“管他有什麽問題,反正這次下車誰也沒暈。我們就在這兒等,等下一趟火車來了,沒什麽問題就換乘。說實話,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他往休閑褲兜裏摸了摸,忽然騰的一下站起來:“我車票呢?”

于懷安幹笑:“讓你仔細檢查你非說自己記性好不會落東西,現在好了,沒車票就得重新買。”

他下意識地往自個兒褲袋裏摸了摸,皺着眉暗罵一句:“我的也沒拿?”

旭舟拍了下大腿反笑:“剛還說我什麽來着?你自己不也一樣。算了,一會兒火車來了上去補好了。”

“不是。”于懷安把休閑短褲的兩只口袋都翻出來:“我明明記得我帶了,下車前我還特地拿出來看過,怎麽可能沒有?”

他急忙走到下車位置彎腰尋找,戴着的鴨舌帽帽檐被他反了個方向轉到腦後。

南湫側目看向鹿書白,這人雖然不似其餘兩人那麽慌亂,但從表情和動作能看得出來,塞在口袋的車票同樣不見了。

不可能是不小心丢的,離開軟卧室時他親眼看到鹿書白把車票塞進西褲口袋。

“怎麽?你的也沒了?”

鹿書白把手放回行李箱拉杆:“嗯,看來是沒了。”

南湫蹙着眉往自個兒的沖鋒衣內袋裏摸了摸,兩指長的車票安靜地在衣袋裏塞着。

“你的也沒了?”鹿書白問他。

他把車票往下壓了壓,拉上拉鏈整了整衣服:“對,我的也沒了。”

于懷安幹脆摘了鴨舌帽挂在旅行包上,“這也太奇怪了,就算記性不好忘了帶,怎麽可能四個人的車票都沒了?要不我去問問,畢竟現在還在車站,直接補票比上車補要便宜。”

旭舟跟着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順便問下現在在哪兒。”

于懷安拍了下他胳膊:“行。”

旭舟被拍得踉跄,搓着肩膀埋怨:“你就不能輕點兒,一點都不紳士。”

“啧。”于懷安嫌棄地收回手:“你能不能別老像個姑娘似的,阿塔都比你爺們兒。”

旭舟意外的沒有情緒萎靡,舉着手一巴掌拍回于懷安身上:“誰說阿塔爺們兒了,你又不了解她。”

于懷安舉手投降:“好好好,我說錯話。”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火車站進口,那檢票的機器擋着出不去,于懷安幹脆單手一撐直接翻了過去。

那麽大個火車站,竟是又剩下南湫一個人面對鹿書白。

他找了處候車椅坐下,鹿書白也跟着坐在了他身側。兩人無言以對,就這麽安靜地等了十來分鐘。

南湫實在是憋不住,起了個話頭問:“之前你說坐火車去見一位故人?”

鹿書白想了想:“是親戚。很久沒見了,也不知道過得怎麽樣。”

“哦。”南湫意思性地點點頭。

又是十分鐘過去,說去補票的兩人竟是還沒回來。

他等得有些不耐煩,站起身往火車站進口處看了看。

可這一看卻是愣了,那偌大的平房裏,并排規整的椅子上居然半個人影也沒有。

他往檢票處走,挨着機器往大廳裏看,不光是等候位沒人,就連賣票窗口的地方也沒一個售票員。

“鹿書白,你過來看,這地方怎麽……”他回過頭,先前和他一起坐着的人竟是也沒了蹤影。

前後不過十幾秒,鹿書白即便要出站也不至于看不到個人。

地上的行李箱和旅行包也沒了,這人居然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鹿書白?”他對着空曠的火車站喊了一聲。

然而沒有人的地方,除了回聲什麽回應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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