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陰陽朱雀(七)

第35章 陰陽朱雀(七)

算命攤前圍聚的人群紛紛散開條道,聖教的侍從一來,沒人敢吭聲。

鹿書白站起來,不慌不躁,甚至還恭敬地向侍從拱了拱手。

“我從未偷過什麽寶貝,婆婆丢了東西怎能随意誣陷?”

老婦人惱怒的把拐杖往地上敲,她緩慢走近算命攤,仔細地把鹿書白上下瞧了番:“就是你,莫要抵賴!”

跟在老婦身側的侍從戴着面具,除了裸露的下半張臉看不到眉眼。可即便如此,那帶刀的模樣還是讓人打心底裏發顫。

圍觀群衆看得心驚,可難得有八卦看,愣是站成一圈誰也不願走。

雨勢越下越大,雖是小雨,但雨勢密的也能将人淋透。

鹿書白從容地拿出油紙傘,當着十幾名淋雨侍從和老婦的面兒緩慢将傘撐開。

這動作本沒什麽,可大夥都在淋雨,憑什麽就他獨善其身?要換作別人,怎麽也得恭維地把傘送給侍從再拍幾聲馬屁。

可這人不僅沒相送意思,居然還目光平視腰杆挺直,哪裏像個卑躬屈膝的尋常百姓。

侍從的兩側臉頰緊繃,要不是還需要走點兒抓人流程,恨不得當下就把這人抓進大牢。

鹿書白看向人群後站着的南湫,動了動嘴皮,無聲地說了句“快走”。

南湫佯裝看不懂,雙臂環胸站在圍觀群衆中。

東西确實是鹿書白偷的,但如果裏面裝的真是瘟疫……

“你偷了我的鳥籠,那可是要上供給聖教的神鳥!咳咳……”老婦說得有鼻子有眼,只是中氣不足,說急了就咳嗽。

Advertisement

鹿書白假裝思索:“鳥籠?難道婆婆說的,是那顆三十兩賣我的除祟球?”

老婦聽得急了,不斷用拐杖杵着地面:“你個小賊!買東西可曾與我商量?不問自取是為賊!”

鹿書白無奈搖頭:“三十兩白銀,昨夜婆婆把東西交與我時可是收了錢的。如若不然,為何婆婆昨日還窮困潦倒,今日便富貴加身?”

“你胡說!”婆婆心虛地看了眼身邊侍從:“幾位爺可千萬別信他,我本就富貴出生哪裏會缺銀兩。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咳咳……城外那陳氏錢莊就是我兒子當家做主。”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陳氏錢莊,那可是響當當的富甲人家。別說三十兩,三千兩買頓酒館子菜也全當閑情逸致,又怎麽會淪落到變賣家當。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說了有錢人身份,這群勢利眼鐵定會把矛頭毫無道理的抛向鹿書白。

先前還想聽辯駁的侍從揮了揮手,不由分說地要上前抓人。

南湫暫且不好露面,只能藏在人群裏喊話:“換了身富人衣服而已,沒證據的話換誰都能編。”

十幾名侍從聞聲回首,可南湫說完就換了個位置,一時辨不清誰開的口。

鹿書白握着傘柄的手緊了緊:“昨夜婆婆到我家讨水喝,說是家中遭難還被驅趕當了流民,實在遇了困難才割愛要将那除祟的東西三十兩賣給在下。怎麽隔了一日,拿走錢財竟還蠻不講理,诓騙聖教謊稱神鳥被盜,要将那賣出去的東西再讨要回去?”

老婦絕不可能與陳氏錢莊有瓜葛,這一身行頭多半就是用昨晚給的銀子買的。聖教不是個好地方,想告狀沒有一身好行頭連大門都進不去。

他學着老婦人半真半假的模樣兒,轉而與圍觀群衆裝起了委屈:“還望各位街坊鄰居評評理,我若是真偷了神鳥,又何苦在這兒擺攤等着苦主上門抓人?早該拿了寶貝逃出城外,換上大筆銀子豈不樂哉?”

圍觀人群對鹿書白的三秒降雨很是佩服,偏的人又好看還斯文,怎麽看都不像個偷東西的賊。

南湫換了個圍觀位置,借着機會順便再附和兩句:“居然是流民?即是流民,那脖子裏肯定有烙印。”

周圍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見幾次三番有人開口也沒侍從驅趕,紛紛附和:“是啊,既然是流民,那就拉開脖子看看有沒有字。要是有,誰在撒謊豈不是一目了然。”

南湫原還想再補充兩句,畢竟那老婆子有膽子去聖教告狀肯定做了準備。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那站在老婦身側的侍從竟毫不顧忌性別,伸手一拽,直接将老婦衣領扯得大敞!力道之大,差點兒将外衣全拽脫下來。

老婦吓得驚叫,雖說上了年紀,可到底男女有別。頭發都快花白的人,竟還要忍受當街暴露這種恥辱,當即委屈地哭了起來。

顯然鹿書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想阻攔的手伸了一半,卻又無力收回。

檢查完的侍從冷哼一聲,拽着老婦後衣領将那滿是皺紋卻皮膚雪白的後頸向同伴展示。

“看見了嗎?沒有烙印,這是位實打實的良民。”

他甩手松開哭泣的老婦,轉而拔刀指向打傘的鹿書白:“證據确鑿,即刻行刑。”

鹿書白目光陰沉地與其對視,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摸索着要拿攤子下藏着的匕首。

“等一下!”

南湫擠進人群,頭發被淋濕了,一副金邊眼鏡全是雨漬。

他攬臂站在鹿書白攤位前,沒好氣地瞪着那嚣張鳥人:“一沒查證二沒人證,無憑無據光憑幾張嘴就想當街動刑?”

他擡手指向受委屈的老婦,可憐是可憐,但兩方相比他更願意相信鹿書白:“既然你們這麽不分青紅皂白那我也實話說了,她說的寶貝,裏面裝的全是瘟疫。如果不阻止,七天後,不,六天後這鬼瘟疫就會要了所有人的命!”

老婦驚訝擡頭,神色慌亂不解,眼神裏分明在問“你怎麽會知道?”。

“六天後?鹿神算說我六天後會有大劫,難道說的就是這個?”

“我也是,還說要轉運就得去城外住十天。”

被鹿書白算過命的人交頭接耳。

說六天後會有一場瘟疫,翻來覆去說有大難就是為了讓他們出城,這不全對上了?

有人不相信,擡高了聲量問南湫:“小子,你說的都是真的?莫不是真偷了東西想抵賴?”

“不對啊,你怎麽知道鹿神算家裏藏着的‘寶貝’是個什麽東西?”有群衆反應過來,“你倆是一夥兒的!”

讨論聲越來越嘈雜:“我說呢,為了騙錢唱雙簧,當我們都是白癡呢?”

“看來小偷的事也不全是冤枉,騙子就是騙子!”

南湫咬着牙差點兒把髒話爆出口。

不過真要追究起來,他其實對六天後的瘟疫也沒什麽底。要公平點講,他現在的行為其實算幫親不幫理。而且鹿書白确實偷了東西,給的錢也沒明說是為了買那破球。

頭頂的細雨停了,變成雨打油紙的嘣嘣聲。

鹿書白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一把油紙傘大半都撐在了他這兒。

“謝謝,但你不必幫我。正好,能借着這個機會去牢裏找人。”

南湫抹了把眼鏡上的雨水:“你別告訴我,整這出只是為了去看看牢裏有沒有我朋友。”

“奇怪,怎麽這麽多田雞啊?”圍觀的人忽然變得混亂。

一群人紛紛散開,還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尖叫。

哭泣的老婦陡然大笑起來,她瘋魔似的張開雙手像是在迎接什麽:“你們藏起來也沒用,咳咳……想毀掉這裏的原來不止我一個!”

南湫下意識把鹿書白護在身後,放眼望去,逐漸混亂的人群腳下,數不盡的蛙類一致往出城的方向逃跳。有一部分被人群吓得應激,直往人身上蹦。

一群人亂作一團,雖然不是什麽蛇蟲鼠蟻,可那麽多的數量且品種混雜,放眼望去換誰都得起身雞皮疙瘩。

鹿書白臉色煞白,擡頭看往家的方向。

那烏雲密雨的天空中,從他家的住宅區陡然起了團黑霧,時而向左時而向右,如鳥群般轉了個圈後徑直向他們所在的朱雀大街襲來。

“提前了。怎麽可能?”

“什麽提前?”南湫踹掉幾只往他身上蹦迪的蟾蜍,随即順着鹿書白視線看向那群飛來朱雀大街的黑色蜂鳥:“瘟疫?你說的是瘟疫提前了?”

那顆被他藏在衣櫃裏的玻璃球,如果不是外力破壞不可能會出來!

有人去了鹿書白的家?趁他們不在進去偷盜?這老婆子居然不是一個人!居然是團夥作案!

他一把揮掉鹿書白的傘,急忙脫下沖鋒衣兜頭罩在鹿書白身上:“那就趕緊走!你想幫其他人,但他們卻不願意信你。你已經盡力了,做好事用不着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攜帶病毒的蜂鳥飛速極快,它們在朱雀大街四散,啄咬蛙類也攻擊逃竄的百姓。

那該死的病毒發作很快,雖不會人傳人卻比正常感染病還要厲害好幾倍。不過幾分鐘,就讓被攻擊的人上吐下瀉四肢無力,一個個渾身是血地倒在大街上。

“來不及了。”

鹿書白扯下身上的沖鋒衣轉手将南湫包裹,随即又揮手将算命攤上的東西推開,扯下桌布兜頭把南湫包了個嚴實。

“喂!你什麽意思?鹿書白!”

南湫的兩胳膊被桌布和沖鋒衣繃緊,鹿書白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他都快用上吃奶的勁兒也沒能掙脫。

鹿書白把他包成了粽子,利落地将他推入桌下。

眼看“瘟疫”就要襲上面門,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撲在他身上用力将他抱緊。

密集躁耳的嗡嗡聲近在咫尺,鹿書白為了保護他,竟用身軀當牆,死也要護他周全!

“鹿書白!你幹什麽?瘋了嗎?!”

鹿書白的衣服很快被鳥群啄咬開來,背上血肉模糊,病毒通過血液循環在身體裏快速游走。

他忍着疼沒叫,越發用力地抱緊南湫。

“鹿書白!!!”南湫急瘋了,除了大聲嘶吼什麽也做不了。

鹿書白緩了口氣,事到如今他也用不着再裝:“南湫,你聽我說。于懷安和旭舟,他們應該先你一步到達白熾城。但是至今沒有出現,大概率是在聖教地牢。”

南湫一張臉被桌布和衣服繃緊,咬着牙差點兒破口大罵!

“耍我?好玩兒嗎!”

鹿書白咳了兩聲,病毒的侵蝕讓他雙眼快要失明:“瘟疫提前了,與我們之前遇到的時間不同。我不該,這麽早就出手阻止。”

南湫覺得自己快瘋了,鹿書白的話他是一句也聽不懂:“我們?你說我們已經遇見過一次瘟疫?鹿書白,你把話說清楚!”

鹿書白已然氣若游絲:“記住第一次見到我的地方。六天後,我們會再相遇。”

他看着被桌布包裹的南湫輪廓,只覺得過了這麽多年,這人着急時的脾氣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他說:“南湫,別為我哭泣...”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