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陰陽朱雀(十五)

第43章 陰陽朱雀(十五)

礙于在光影教的所見所聞,南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惡魔教皇幹的那些缺德事兒。

換了個世界換了批人,可這些肮髒醜陋的缺德事卻仍然在發生。

很像,這兩個世界看似不同卻總有相似的地方。都有信奉的教會,都有盲目迷信而被供奉起來的神,就連發生的遭遇都一模一樣。

想到旭舟死後升維,他睜開眼就在火車車廂。

該不會,該不會他們從來就沒離開過那列火車?

一股寒意自腳跟爬上脊柱,渾身汗毛都跟着豎了豎。

“先生,先生?”

帶南湫來廁所的侍從見人站着不進去,叫了兩聲。

南湫聽着兩堵牆外的女孩兒尖叫,利落地一個手刀劈向侍從後頸。

侍從雙目圓瞪,身形一晃向後倒去。

拱門後的另一間院子裏,聽到動靜的男人們停下交流,紛紛往南湫所在的方向看來。

南湫從衣兜裏拿出防狼燈,對着男人們的眼睛連續幾下開關閃爍。

眼睛受了刺激無法睜開,男人們只好擡手遮擋或側頭閉眼。

趁着空當他疾步上前,橫腿掃拳,三兩下就把四個人全數撂倒。

南湫單膝壓着男人脊柱,一手捂其嘴,另一只手快速劈向後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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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厲地看向四人中唯一還清醒的人,為防止有侍從過來,問話時壓着嗓音:“你要是敢叫,我就直接擰斷你的脖子。”

男人吓得腿軟,癱坐在地連忙擺手表示不會亂喊。

“我付過錢的,你要打就打收錢的那個人!”

南湫嗤笑,他都還沒問什麽事,這人就交代得這麽快。看來這些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明知故犯更讓人厭惡。

他從被打暈的人身上站起來,往前一步抓起恐懼他的男人衣領。

這人穿得富貴,光一件外套就能抵尋常百姓家好幾個月夥食。玉飾、扳指、熏香,那麽多漂亮物件卻偏偏穿戴在個畜生身上,還真是應了那句衣冠禽獸。

“為什麽在這兒?誰讓你們這麽幹的?裏面那小孩兒才多大?虧你們也下得去手!”

男人哭喪着一張臉,腿肚子直打顫,要不是被南湫拽着哪裏還站得穩。

“這是習俗……”男人試圖辯解:“不信你問問,這白熾城裏的貴人,誰還沒睡過聖女!”

南湫恨極了,拱起膝蓋往男人的下半身招呼。不等這人喊叫,一個手肘把人給弄暈了。

怎麽當年他誤殺人的時候,死的不是這些畜生?

雖然同為男性,但對于這種事他打心底裏反感。

還記得早幾年旅游,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他在公交車上看到個未成年小姑娘被變态猥亵。

那孩子年紀不大,拿着手提袋像是剛上完補習班。

人小,膽子小,被欺負了也不敢吭聲。

身邊一圈成年人明明看見了卻沒人敢站出來阻止。也正因為這樣,導致那猥亵小孩兒的變态越發膽大猖狂。

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都害怕引來禍水而不敢幫忙。

就是因為這樣,就是因為如此才讓這些畜生變本加厲膽大妄為。

他還記得當時把那變态摁在地上打,女孩兒因感激而哭泣的模樣,以及最後因為打架被拘留,那些事不關己人的長籲短嘆。

“兄弟啊,有些事咱還是別管得好。”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麽做。

橫起一腳踹開聖女房門,兩側紅紗被風吹得往裏翻飛,挂着的珠簾叮當作響。

該死的畜生脫光了衣服把聖女壓在身下,在那張寬大的床上,刺目得讓人幾欲作嘔。

作惡的男人煩躁回頭,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就被南湫抓着胳膊甩手扔了出去。

男人在光潔的地上滾了兩圈,嘴磕在雕花桌上,牙齒掉了滿嘴是血。

“你,你哪兒冒出來的!”男人說話含糊,疼得直抽氣。

南湫看了眼男人的下半身,肚滿肥腸,讓人幾欲作嘔。

他撿起地上的鳥羽白袍遞給聖女,順勢拿過床邊蠟燭,扔向往男人脫下的那堆肮髒衣服中。

男人鐵青着臉,驚叫着想往外跑。可奈何衣服沒了,只能扯下房內紗簾遮羞。

“來人,來人啊!”

南湫懶得再罵。

靠近驚叫男人,架着其胳膊來了個重重的過肩摔。

男人徹底昏死過去,如同死豬般癱在地上。

聖女哭着穿好衣服,踉跄着沖向南湫。沒穿鞋的腳在玉石地磚上打滑,她屈膝一軟,幹脆在南湫面前跪倒。

“求求你,帶我走。我會死的,我不想再待在這兒……”

南湫呼了口氣,轉過身在聖女身前蹲下:“上來,我帶你走。”

聖女愣了幾秒,由衷地說了聲謝謝。

南湫單手把聖女背起,騰出條胳膊,撿起剛才點燃的衣料抛至床單、窗簾。

他是沒想過會做得這麽極端,但只要想到現在很可能還在火車上,便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既是幻覺,那幹什麽也就無所謂了。

他背着聖女匆匆往院子外跑。

聖女的閨房起火,用不了多久,那些守在附近的侍從就會過來。

四面都是路,卻沒有一條安全。要麽硬碰硬,要麽就只能原路返回去他的客房躲避。

但客房外還有一位侍從,那人帶着刀,打起來沒那麽好對付。

聖女的一雙手拽緊了南湫衣領,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怕極了這人會為了保命把她丢半道上。

“有一條路,平常只有我的婢女會去。”

“在哪兒?”

南湫跑過小竹林,在鵝卵石鋪設的小路疾步。

聖女往竹林右側指了指,在庭院燈的光照下,看到山石流水後建着的古琴亭。

那是往日“客人”們等候的地方,為了不打攪雅興,通常只有婢女沒有帶刀侍從。

南湫喘了口氣,頂着竹葉刮擦往亭子裏跑。

“你們這兒跟迷宮一樣,就沒有狗洞可以鑽嗎?”

聖女搖頭:“沒有……”

南湫無奈。

也是,這種橋段也就電視劇了,誰家好端端地會在豪宅周圍開個狗洞?有也被修繕了。

怎麽辦?該怎麽辦?

小院外到處都是帶刀侍從,幾人一隊輪流往聖女居所趕。

亭子只是暫時安全,等他們發現聖女不見了,遲早會把聖教翻個底朝天。

還有于懷安和旭舟,這兩玩意兒沒腿沒手,正在聖教主殿裏被供着,想跑也跑不了。

他這一趟帶不走所有人了,等熬過了瘟疫,再和鹿書白想辦法進來拿。

眼看小院外有侍從要進來。

他來不及多想,背着聖女往人工河道下潛。

虧得是春天,這水還不至于冷得人發抖。

“屏住呼吸,我們得在水下待一段時間。”

聖女點點頭,右手緊拽着懷表。

南湫深吸一口氣沉至水下,本想等侍從離開了就上去,誰想這人工河道竟是活水,便幹脆順着水流往下一路游潛。

他的水性很好,在離開家後,用賺到的第一筆錢去報班學了三個月自由游。

“呼……”

潛水的時間比預計超了,但運氣不錯,這活水居然真的直通聖教之外。

聖女有氣無力地坐在石階上:“逃出來了嗎?我們逃出來了對不對?”

南湫抹了把臉,環顧四周,發現這河道就是前兩天擺攤的地方。

“對,我們出來了。”

他得去找鹿書白。讓百姓出城的事,聖教恐怕是不會幫忙了。

聖女小聲抽泣,一改往日莊嚴,慶幸自己的劫後餘生。

“我們要去哪裏?”她壓抑着哭聲。

南湫脫下外套擰幹,抖開後将聖女兜頭罩住:“去找鹿書白,他會有辦法的。”

聖女定了定心神:“是你夫人嗎?”

南湫噎了一下,他倒是忘了,之前胡說八道總拿“夫人”當借口。

“他……其實……”

“你不能回去。”

聖女提醒他:“他們發現我不見了,很快也會發現你不見了。到那個時候,一定會有人去你家找你夫人的。”

南湫反應過來,直呼自己一個奔三的人,腦子還沒小孩兒聰明。

他不能回去,如果現在回去就是給鹿書白找麻煩。只要他不回去死無對證,那些人就算懷疑也不能拿鹿書白怎麽樣。

聖女的一張小臉被河水沖幹淨了脂粉,稚嫩清純的模樣,幹淨得宛如不沾墨的白紙。

“我們出城去,等到了城外,我有辦法把你想要的聖器帶出來。”

怕南湫不信,她伸手拽住南湫胳膊:“我在城外有親戚,他們可以幫我。”

南湫冷靜了幾秒。

河對面的聖教燈火通明亂成一團,用不了多久侍從就會出來找人。

他只好重新背起聖女,趕在聖教的人出來前逃出白熾城。

*

夜晚的陽朱雀風景很好,藍紫色的夜空銀河如瀑布般向下倒灌。

南湫從沒見過這麽清晰的銀河,就好像近在咫尺。

文明社會的城市上空大多有光污染和塵暴,即使到了深山的觀星點也一樣。

他背着聖女在城外的灌木間穿梭,沒有沖鋒衣和登山杖,徒步前行比預想要慢。

一直到天亮,他也仍能看到身後的白熾城。

聖女丢失,這不是小事。

想讓聖女的後半生活得安全,就得把人送到其他領土。可光是朱雀帝管轄的就有五十幾座城。

要走過那麽多路到達其他國家,就是走到雙腿失去知覺也未必能到得了。更別提一路上該怎麽解決吃喝拉撒等問題。

還有瘟疫……

他真是,沒一件事能辦成。

“城外沒有你的親戚吧?”

他坐在能看到白熾城的山丘上休息,沒有吃的,還口渴得厲害。在附近繞了一圈也沒找到能解渴的果子,全是些枯萎的灌木叢。

聖女低着頭不敢看他:“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換成是我也會撒謊的。”

南湫計算着時間。

正午将至,按照上一次的經歷,現在應該是鹿書白和十歲聖女從火車站出來,然後遇見等在巷子後的他。

但現在不一樣了,鹿書白沒死,作祟的老婦人也被鎖在家裏。只要熬過了今天,是不是就意味着能擺脫瘟疫滅城這個定數?

“那是什麽?”

聖女忽然站起來,臉色煞白地望向白熾城上空的黑點。

距離太遠,她看不清,只隐約覺得那黑點在不斷移動。

南湫神經緊繃地站起來,踩着一地枯枝走到視野開闊的地方。

他擡起雙手扶正眼鏡架,只見那移動的黑點忽散忽聚,時而向下時而懸停半空。

不過幾分鐘,便風卷殘雲地向白熾城外四散。一部分沖向其他城池,另一部分襲向城外灌木中的野生動物。

“瘟疫,那該死的鳥怎麽可能還會出現!”

聖女心驚肉跳,但臉上仍然保持着冷靜:“先生預言的瘟疫居然是真的?”

南湫來不及解釋,拽過聖女往叢林裏跑。

可還是晚了。

毒鳥的飛行速度快得驚人,明明他們距離白熾城有那麽遠距離。

居然還是被追上了,居然還是被該死地追上了!

南湫暗罵一句,拽過外袍蓋在聖女身上,而後一個踉跄把孩子撲倒。

他不斷地用枯枝落葉覆蓋住孩子身體。

可如此一來,那些黑色蜂鳥便将他當成了攻擊靶點。

啄咬、抓撓,頃刻間血肉模糊。

“啊——”

他痛叫,只覺得一雙明目被啄瞎了。

這些鳥小如飛蟲,聚集時好似團黑霧。它們無孔不入,幾乎将他的身體穿透。

病毒随着血液快速流轉,他開始咳嗽窒息,痛不欲生。

十分鐘的煎熬,被他護在灌木裏的聖女哭得喘不上氣。

只等那瘟疫離開,他才隐隐聽到活下來的聖女自他身下爬出來。

血肉模糊的身體,奄奄一息,不過也就剩那麽口氣罷了。

“對不起……對不起……”

聖女跪坐在南湫身邊,哭咽聲讓她語不成句。

好不容易逃出來,明明已經獲得了自由……

南湫動了動嘴唇,有血液自口腔裏流出來。

原來人死的時候是這樣難受,那扮成算命先生的鹿書白,原來當時有這麽疼!可那小子居然不吭聲,只是抱着他直到死去。

喜歡他吧?鹿書白肯定對他有意思。

他這麽想着。

“對不起先生……”聖女抓住南湫的手,眼淚決堤般地往下淌。

南湫動了動手指,滑膩的血跡中他摸到了纏在聖女手腕上的懷表金鏈。

聖女陡然反應過來,睜着一雙淚眼看向那染血的懷表。恐懼再度席卷,那生不如死的往昔在眼前快速流轉。

她鼓起勇氣,握緊南湫的手。

她問他:“先生,如果人生還能重來一次,你還會來救我嗎?”

南湫的耳膜受損,聽聲音像是蒙了層紗。

“什麽……?”

聖女喃喃道:“我知道你不認識于适之,你們只是在遺忘黑沼見過,不是朋友。他也從沒讓你來救過我……”

南湫:“……”

聖女苦笑:“因為就算是會保護我的于适之,也從沒想過帶我離開聖教。”

“我等你先生,請你,一定要來救我。”

言閉,她打開懷表蓋擰動時間軸,一共七下,代表七天。

她不能讓救她的南湫就這麽死去,等時間倒轉回到七天前,先生就能重活一次。

南湫的身體微微抽搐,這是病毒發作的現象。

鐘聲,七下鐘聲。

這一次,近在耳邊。

作者有話說

走點劇情哈,下一章南湫的鹿夫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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