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陰陽朱雀（十七）

第45章 陰陽朱雀（十七）

“兩個重複的七天循環？”

鹿書白聽完南湫的敘述陷入沉思。

于懷安和旭舟是聖教聖器并不算太意外，但在同一個時間段出現不同年紀的一個人倒很讓人感興趣。

暴雨席卷，鹿書白的算命攤也不能開業，兩人只好暫時去對面的酒樓等待雨停。

南湫喝了口茶水，越講越覺得現在是撞鬼而不是被卷入新世界。

“在你出車站前有一個十歲聖女，她的身邊跟了個侍從叫于适之，也就是我們在火車上看見的人。後來我去聖教，發現裏面有個長相一模一樣的聖女，不過年紀在十五歲上下，而且她身邊的于适之已經在某種原因下去世了。”

想到“死前”那位聖女的請求，他想這一次等雨停了就直接去聖教，和鹿書白一起出主意。

雖然把聖女救出來并不能解決瘟疫問題，但至少能救一個是一個。

鹿書白放下茶杯：“按照你的描述，重複兩次七天形成循環确實有可能。”

南湫搓了把濕漉的短發：“我雖然這麽說，但你就當是個參考。這個陽朱雀裏的時間有問題，一句話概括就是亂七八糟。最讓我不理解的就是我的死亡，居然是和你現在的經歷首尾相連，這就好像有人問我，世界上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已經弄不明白了，就他個人的記憶而言，他只記得下火車後經歷的這兩周。但在這之前，在最初下火車遇到的那個鹿神算，他又是怎麽存在的？

因為有他去聖教的結局才有了後來的鹿神算，可也正因為有鹿神算才有了他之後去聖教。

兩者缺一不可形成圈環，但這一切的最初又是怎麽形成的？

“很正常。”鹿書白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

南湫嗆了聲，還以為聽錯了：“你覺得正常？在我們之前有過一個一模一樣的對方，但我們彼此卻對另一個自己毫無記憶。這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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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書白對着他笑：“就像你說的，這個世界上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南湫嗤笑，他哪裏會知道？

鹿書白：“南湫，我們很可能是待在了一個彎曲的空間裏。也就是超球面給出的彎曲空間中。”

南湫對這方面沒什麽研究，他知道鹿書白是個作家滿肚子知識，但這些知識并不是說出來就能讓所有人都聽懂。

“能不能講得通俗易懂一點？”

“四維空間。”鹿書白解釋：“一個可以把時間也作為維度的空間。”

南湫捏着茶杯看他，兩眼睛寫滿了“你看我聽得懂嗎？”的神情。

鹿書白繼續道：“還記得在旭舟的家鄉我們都經歷了什麽？當我們身處在二維空間時，三維世界的一切都會成為二維世界裏的震動。人們會把這些無法解釋的震動當成神跡，光影教也因此誕生。而我們現在也是一樣，很多事也許現在無法解釋，但如果上升一個維度，一切都會變得明朗。”

“只是我不知道四維之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所以我只能以現在的所見所聞來解釋。”

南湫擡手阻止：“等下，等下，你說四維？在長寬高的基礎上加上時間？這我倒是聽過，可這跟在我們之前有另一個自己有什麽關系？”

鹿書白往茶杯裏蘸了點茶水，在兩人對坐的桌面上畫了個圈環。

“假設，我們的宇宙是個巨大的超球面，其中還存在着奇特的拓撲結構，比如超環面和莫比烏斯帶。”

南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知道莫比烏斯帶，很多科幻電影都喜歡拿它來當題材。”

鹿書白兩手交握放于桌面：“如果我們是在這樣的一個彎曲空間裏，那麽事物、人都會變成空間裏的起始和終點。”

南湫睜着雙眼搖頭：“我還是……不太明白。”

鹿書白：“維度可以被彎曲，光也一樣能被彎曲。我們的視覺、聽覺、觸覺都會根據空間的彎曲而形成圈環。當然，也包括第四維，時間。”

“光環繞超球面跑一周回到我們當下的視覺前，你覺得我們會看見什麽？”

南湫不确定地回答：“看到……另一個自己的背面？”

鹿書白很高興他能理解：“沒錯，而且不止一個背面，是無數個。同樣，當你回頭時，你能看到另一個自己的正面。但如果你回頭了，無數個你也都會做同樣的動作。也就是我們現在遇到的七日循環。”

南湫蹙眉：“聽起來，像是我站在了兩面對面對的鏡子之間。因為互相成像，所以可以看見無數個自己？”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平行世界……”

他猶如醍醐灌頂。

所以這該死的鬼地方，才被叫做陰陽朱雀！

據當地人描述，所有人都生活在陽朱雀裏，陰朱雀是個只有黑夜沒有白天且擁有極端天氣的地方。

可這樣的形容只是當地人的以訛傳訛，這裏沒有高科技望遠鏡更沒有衛星，兩個朱雀之間隔着“銀河”根本沒人能過去，誰又能知道另一個朱雀裏究竟是怎麽樣的？

如果，如果陰陽朱雀是兩個平行世界呢？因為被世人皆知且相鄰，所以理所當然地将兩個世界當成一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難解釋為什麽他和鹿書白會出現錯開一周的無限循環。

-南湫：“為什麽老婆子的時間和我們完全相反？明明現在是白天，但她這懷表卻顯示夜晚？”

鹿書白死亡，之後又是他死亡。他們因為死亡，因為聖女的懷表重回七天前，又重新從火車站裏出來。

他以為看到的是同一個白熾城，但誰又能知道，究竟是陽朱雀裏的白熾城還是陰朱雀裏平行的那座白熾城？

那麽和他們一樣從火車站出來的聖女，就能解釋為什麽會有兩個。

可是，即便是兩個平行世界的聖女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但人就是這麽個人，又怎麽會出現年齡上的差距？還有那個老婦人，如果擁有懷表的都是聖女，那這第三個人又是怎麽出現的？以及鹿書白偷走老婦的鬼眼球後，她的幫手又是怎麽幫忙的？

假設她們真的都是同一個人。

那就是，八十歲聖女毀滅世界，十歲聖女要複活已經毀滅的世界，其中還夾雜着十五歲聖女，因為他的死亡要重返七天前，導致兩個重複的七天形成循環。

他捏了捏眉心，感覺CPU快燒了。

他正準備繼續問，忽聽鹿書白道：“雨停了。”

南湫站起來，拿過杯盞将沒喝完的茶一口飲盡。

“行，那我們一樣樣來。先去聖教找聖女，把孩子和聖器都偷出來再想別的。”

至于瘟疫，之後再想辦法。一定要趕在夜晚降臨前把孩子救出來，否則多一天都是噩夢。

*

雖然是偷人，但進聖教倒是用不着偷雞摸狗。

南湫熟門熟路地站在聖教大門前，左右兩邊的朱雀青銅像仍然威武地挺立着。

他想過此次救援會很順利，但沒想到居然會這麽順利。

用于适之作為借口去找聖女簡直就是張沒有門限的綠卡，加上添油加醋說的預知未來卦，沒多久就看到聖女端着莊嚴架子，捧着兩只代表日月的聖器從聖教裏出來。

等人的間隙，南湫順便問了下“死”之前瘟疫為什麽會爆發。

按照鹿書白描述，是因為聖女和他一起消失導致聖教的人上門讨說法，期間發現了被關在家中的老婦。這老婦見着機會就亂吼亂叫，直嚷着鹿書白騙子綁架犯，在混亂中侍從幫老婦松綁，這才有了機會釋放鬼眼球。

難怪，在第一次遇到鹿神算時，這人只是偷了鬼眼球卻沒抓人，為了封口還給了一大筆錢。

聖女走至南湫跟前。

南湫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是這樣，我家中邪祟作亂，還望聖女能用聖器幫忙驅邪。我們雖能預知未來事，但去邪祟保平安這種高難度工作還得是你們聖教的人來。”

聖女披着鳥羽披風戴着青銅鳥嘴面具，什麽表情沒看出來，但露出的嘴唇微微顫抖，大概能猜出這小孩兒是覺得他眼熟，知道他們是從火車上下來的人。

聖女握緊拽在手裏的懷表，踏着穩健步伐走下臺階。

“帶路。”

其身後跟着六名帶刀侍從，南湫一肚子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鹿書白走在身側，看樣子也沒想到接下來該怎麽辦。

終于，在進入一條無人的巷子時，南湫輕咳一聲，忽然蹲下身系起了鞋帶。

他朝鹿書白擺擺手：“你先帶他們走，我鞋帶松了。”

鹿書白心領神會繼續往前。

算算時間，差不多又要下雨。雖然衣服已經濕透，但總不能老是淋雨。

于是他當着衆侍從的面兒，溫文爾雅地撐開了油紙傘，順道還問了句聖女：“要不要同撐？”

聖女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不過還是走到了鹿書白的傘下。

鹿書白的聲音略微低沉，聽起來讓人安心：“別怕，我的傘可以保護你。”

聖女僵了一下身體。

忽聽隊伍最後的兩名侍從響起哀嚎。

她急忙摘掉面具，回首時，卻被鹿書白用油紙傘擋住了視線。

哀嚎聲四起，刀刃出鞘。可惜來不及見血，就被南湫全數摁倒在地打昏了過去。

有個離聖女較近的侍從想推開鹿書白的傘，然而手才剛抓住邊緣就被鹿書白用力拽緊五指。

咔嚓一聲，關節錯位，甚至看不出用了多少力氣。

“啊啊啊啊！！！”

侍從驚叫。

鹿書白正準備踹斷這人的膝蓋骨，便見侍從的身體猛地向後一退，被南湫拉至一米遠，揪着頭發把這人的頭往牆上用力撞去。

油紙傘重新舉至頭頂，暴雨落下來，在窄巷中四處飛濺。

南湫站在重傷昏迷的侍從之間，眼鏡摘了，露着雙狠厲眉眼。

他收起拳腳，從侍從懷裏拿過聖器，匆匆跑進鹿書白傘下。

随後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好人。

“怎麽樣？你們沒事吧？”

聖女眼眶通紅，雙膝一軟朝着兩人下跪：“多謝兩位恩人。”

南湫連忙拉孩子起來：“用不着謝，要謝就謝你自己。你救過我的命，我這是還你的。”

聖女眼含熱淚擡頭看他：“不是于适之讓你們來救我的嗎？”

南湫用手指彈了下她手裏緊握着的懷表：“是你讓我來救你的。”

“時間倒轉……”

聖女頓時明白過來，喜極而泣地朝着兩人拱手一拜。

南湫提着聖器，只好單手捏着眼鏡往沖鋒衣上蹭了蹭戴上：“我叫南湫，這是鹿書白。我們在火車上見過，你應該還記得。”

聖女點點頭：“我叫沁檸，五年前我見過你們。”

鹿書白看了眼地上昏死過去的侍從：“換個地方說話。”

沁檸下意識後退。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把侍從打昏的是南湫，但她卻覺得這位叫鹿書白的人才更危險，讓她打心底恐懼。

南湫想笑，上前一步把鹿書白和沁檸隔開。

他用胳膊肘撞了下鹿書白：“還是我走中間吧。你這人面相不好，太兇，容易吓到小朋友。”

鹿書白微微蹙眉：“我看起來很兇？”

南湫上下打量他，文質彬彬謙謙君子，怎麽看都很好欺負，說這人面相兇吧确實是過分了點。

他剛想說兩句好話，便聽鹿書白道：“在你眼裏，大概只有那位童年玩伴面相最好。”

“……”

南湫很是尴尬，這時候提什麽童年玩伴！他好不容易才把剛才那段烏龍告白給忘了！

作者有話說

雖然之前在微博發過寫這篇文的相關資料書，不過這裏還是再提一下。

《超空間》《平行宇宙》作者加來道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