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天堂列車(十一)
第57章 天堂列車(十一)
南湫沒反應過來。
他以為這麽問怎麽也能讓鹿書白尴尬,這下好了,尴尬的只有他!
南湫愣了兩秒,幹笑道:“開個玩笑。”
“……”
鹿書白別過臉,肉眼可見地不高興。
南湫蹲地上,戰術性研究那脫殼的小醜服掩蓋丢臉。
明知道鹿書白是什麽心思,一面說無法接受一面又想确認,真聽到答案了又下意識逃避。說真的,要換他是鹿書白,有個喜歡的人這麽忽遠忽近的“撩撥”,估計轉頭就走。
“我這人……對感情不怎麽專一,你要是跟我牽扯上,大概是會被辜負。”
鹿書白:“……”
南湫背對着鹿書白,說完又覺得這話實在是渣。
“你要不,喜歡別人怎麽樣?”
他看不到鹿書白表情,不過就他說的這些個禽獸話,不用看大概也知道心情有多糟糕。
他愧疚地放下假發,站起來轉身準備道歉。
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鹿書白神情淡漠地回了聲:“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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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湫沉默了,莫名地有點兒失落。
這麽容易就答應了?看來這人的喜歡也不過是随口說說。
相對無言。
鹿書白沒再看他,轉身準備回暫住的車廂。
正巧與慢吞吞跟來的于懷安和旭舟打了個照面,什麽也沒說,徑直越過兩人走了。
旭舟與鹿書白擦肩,瞧了眼,想問問不着,只好看向站在備餐室門口的南湫。奈何這人的臉難看得像是吃了只蒼蠅,頓時把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旭舟:“怎麽了?真有鬼啊?”
南湫用眼神指向備餐室裏的空衣服:“自己看吧。”
“!!!”
旭舟扒着門框,半晌,一陣長籲短嘆:“怎麽會這樣?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于懷安倒是鎮定許多。
看了眼回車廂的鹿書白,再看一臉心煩的南湫,忽然笑着提醒:“不是一個維度的人還是不要産生感情的好。當然,如果是情場高手就當我沒說。”
南湫聽出來了,佯裝沒聽懂:“你怎麽知道不是一個維度?你知道這列火車是怎麽回事?”
于懷安攤手,不打算在別人的私人感情上糾纏:“剛才鬧着要下車的女人應該會在下一站走。我是想問,我們是跟還是不跟?”
前有女鬼噴血尖叫,後有男鬼扭頭恐吓。說來大家也都是見過“鬼”的人了,心情要比剛上火車時放松不少。
列車有問題毋庸置疑,但要如何用正确方式離開回到原本的文明世界是個難題。
四人坐在南湫所在的軟卧室內讨論。眼下的局面,下了車危險不下車也好不到哪兒去。
旭舟率先發表看法:“有沒有可能,我們已經在某種事件下死亡只是自己不知道。列車相當于鬼差的交通工具,終點是地獄,所以才會出現這麽多無法解釋的東西?”
于懷安調侃他:“鹿作家寫書的時候就應該跟你多聊聊,應該會有不少靈感。”
旭舟擺擺手:“我就是猜測,要不然怎麽解釋車上有鬼?”
于懷安看着鹿書白,這人正在整理行李,看樣子是打算和那女人一起下車。
“鹿作家,你怎麽看?你也覺得我們看到的這些是鬼?”
鹿書白拉上背包,轉手從上鋪拿下耳機收卷長線:“這個問題,你們應該問阿塔。”
“問誰?阿塔?”旭舟的眼睛都快瞪直了。
不知道與阿塔共用身體的旭舟激動地站起來:“為,為什麽要問阿塔?”
南湫站在小桌板左側倚靠着床架欄杆,見旭舟情緒激動,安撫道:“鹿書白的意思是,讓我們思考阿塔說過的螞蟻論。低維看高維,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确實容易把這些無法解釋的東西當鬼。是吧鹿作家?”
鹿書白沒理他,自顧自地繼續收拾行李。
南湫尴尬地摸摸鼻子,這人顯然是在生氣。
兩次下車都沒遇到好事兒,貿然離開不是個聰明的決定。
于懷安一直盯着鹿書白看,唯一想聽發表意見的人偏偏不開口。左右是讨論不出個結果,于是道:“我的想法是,不下車。車上的這些‘鬼’雖然看起來吓人,但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麽危險。不如就先扛幾天,等火車到了我們熟悉的站頭再下。”
旭舟連忙舉手否決:“你怎麽能保證,我們熟悉的家鄉不會像我家鄉一樣有問題?”
南湫都快被氣笑了:“你也知道你家鄉有問題?那當初還慫恿我們下車?”
旭舟顫巍巍地縮回手:“我那不是,想讓你們幫我救阿塔……而且,如果不是你們,我也沒覺得我生活的世界有什麽問題……下車換乘又不是我先提議的……”
火車勻速前進,穿過高原地帶進了片茂密的白桦林,雪一直下,把樹冠都蓋了層白色薄紗。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一楞楞地在幾人身上劃過。
南湫提議:“不如這樣,我們分別描述一下自己生活的世界是怎麽樣的,如果有異常,就以少數服從多數來判斷。以最正常的世界環境為準,直到火車行駛到标準車站再換乘。”
旭舟長嘆了口氣:“反正,我肯定是回不去了。”
南湫:“……”
于懷安頓了頓,道:“去我家吧?我們的穿着、用品,對科學和玄學的了解都差不多,肯定是一個正常世界。”
他再次看向整理完行李的鹿書白:“至少我和鹿作家在很多觀點上都保持一致。除去旭舟,算是多數吧?”
南湫嘗試着問:“你們的世界有小珍路?”
提到小珍路,鹿書白的身體下意識僵了僵。
于懷安搖頭:“不知道,世界太大我不是每個地方都去過。反正,既沒有被水淹沒,也沒有陰陽兩界,家具都是科技産品,樓房除了景區外很少有古建築。”
南湫猶豫了,聽起來于懷安的家鄉确實和他認知裏的世界沒什麽區別。
火車的速度逐漸減慢,這是快要到站的前兆。
走廊裏适時傳來高跟鞋和行李箱拖拽的滾輪聲。
正如于懷安所說,打投訴電話的女人準備下車。
女人經過南湫和鹿書白的軟卧室時匆匆停下,一身職業裝幹淨清爽,在這氣味不怎麽好聞的車廂裏自帶了股好聞的花香。
不似剛才打電話時那副咄咄逼人,冷靜下來後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她禮貌地在打開的門框邊敲了兩下,對于剛才的失态很是抱歉:“對不起,剛才我被吓到了,情緒不好。”
她把一包精裝車厘子放到南湫的下鋪沙發:“請你們吃,算是謝禮。”
一群人紛紛擺手。
“不用,不用,太客氣了。”
女人的身材很好,個子也高挑,彎腰放水果時距離于懷安最近,性感的領口把于懷安都給看臉紅了。
他趕忙站起來,伸手和女人握了握:“你好,我叫于懷安。”
女人禮貌微笑:“錦謠。”
于懷安熱情好客:“到站還有一會兒,要不進來坐坐?”
南湫想笑,這分明是他和鹿書白暫住的地方。
錦謠顯得有點兒不好意思,這一房間都是男人,兩側沙發坐滿了她也不方便擠一塊兒。
“不用麻煩了,我站着就行。”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提一下:“我是覺得,這火車不太正常,所以想過來問問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下車換乘。”
“我這麽說可能不太科學,不過出門在外,有時候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
請陌生人一起下車換乘,這要換成平時,多半會覺得她腦袋有問題。但這些人剛剛幫了她,出于好心她還是想來提醒一句。
可話一出口她又有點兒後悔。
軟卧室裏的四人皆是一陣沉默,顯然是把她當瘋子看了。
錦謠:“當然,我只是提議,給你們做個參考。”
南湫頂了頂眼鏡。
列車有問題,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但貿然下車的虧他已經吃過兩次,還是謹慎點好。
錦謠的穿着打扮很現代,與他認知裏的職業裝女性沒什麽區別,單從外貌上判斷不像個離譜世界裏的人。可經過旭舟一遭他是不敢輕易下定論了,畢竟旭舟上車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我們……可能要下一站再走。謝謝提醒,我們會注意的。”見沒人回應,南湫只好率先開口禮貌拒絕。
“好的,祝你們旅途愉快。”錦謠點點頭,又謝了幾句後轉身離開。
就在身影快要消失時,鹿書白突然喊住了她:“等一下,我跟你一起換乘。”
南湫心下一跳,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一步做出動作。
他伸手拽住鹿書白拿行李的手,等反應過來時,一屋子人都盯着他瞧。
鹿書白神情淡漠,也不像剛上車時那麽容易讓人靠近,此時此刻,看南湫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裝的,故意整這出!
南湫這麽想着,臉上一副老好人笑臉:“不太好吧?你一個人走,挺危險的。”
旭舟連忙幫腔:“是啊,我們還是一起走比較安全,人多肯定比人少好。”
最有安全感的人走了,剩下他們幾個可應付不來!
于懷安既不反對也不同意,不過:“你要下車的話我跟你一起。”
南湫握緊鹿書白手腕,思來想去亂編了幾個留人理由:“這人生地不熟的,下車後萬一走丢了挺麻煩的。”
鹿書白:“……”
旭舟尬笑,雖然他也想鹿書白留下,但南湫這話聽起來實在別扭:“走丢……應該不至于……”
于懷安搖頭,用眼神示意他閉嘴。
一群人在走與不走間起了争執,可把站門口提議換乘的錦謠給聽無奈了。她是繼續勸下車好,還是管自己先走好?
鹿書白抽回手,這是鐵了心要與他們分道揚镳。
南湫這心裏跟火燒似的,可又實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留人,畢竟他們只是認識了沒多久的旅行同伴而已。最多,就是和他記挂的那小孩兒多了些相似的地方。
不是不能接受性別一樣,也沒有特別反感,就是,太突然了……
算上他們離開火車的時間,至今也就認識了一個月不到,他實在想不通鹿書白看上他什麽了。
他這人要什麽沒什麽,精神上還有點兒毛病,形象也不怎麽樣,怎麽想都不能是一見鐘情。可要說圖謀,又實在想不出能從他身上圖到點兒什麽。
南湫:“……”
鹿書白絕不能和他分開走!
認識童年玩伴這事還沒說清楚,在那之前他得保證這人平安無事。
而且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麽兩個人有那麽多的相似點?為什麽小時候鹿書白常戴的吊墜會出現在這個人的身上?
眼看鹿書白已經拖着行李走出軟卧室,他急忙開口:“不是還欠你一次嗎?走了怎麽還?”
鹿書白停下腳步,背對着南湫。
嘴角輕微擡起,眼裏暗淡的光總算亮起了些許。
這人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騙。
作者有話說
南湫:我直男,真的。
旭舟:……
于懷安: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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