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神的使命(二)
第59章 神的使命(二)
光影神殿,旭舟世界所崇拜的神所?
南湫愣了兩秒,挪開直照眼睛的手電讓于懷安可以睜眼。
“确定不是摸黑神殿?”
于懷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頭上戴着的鴨舌帽帽檐被轉到了腦後:“說實話,我沒打算讓你們所有人都下車,因為除了鹿書白以外你們對維度并不了解。”
他避開旭舟的目光徑直看向鹿書白:“我很确定,你的本職不是什麽作家,你應該也是研究院的人。”
鹿書白沒有反駁,但也沒承認。只是沉默着,等于懷安下文。
南湫蹙着眉,關掉手電複又打開,一黑一亮,刺激得于懷安不得不再次擡胳膊遮眼。
“能不能別玩那燈?我對光敏感。”
“不能。”南湫直接拒絕,“什麽叫也是研究院的人?什麽樣的研究院?和阿塔的工作單位一樣?”
相比較南湫和鹿書白,旭舟是四人中反應最激烈的。
黃色休閑服在燈光下尤為顯眼,他幾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揪住于懷安衣領:“什麽光影神殿,你說清楚!”
于懷安喘了口氣,垂眸看向旭舟顯得有些無奈:“高維看低維,我的存在于你而言确實是神。”
旭舟情緒激動,一雙眼頓時變得通紅。
光影神殿本應象征光明和希望,但對于他和他的朋友們,那就是萬惡之源。
因為一個光神,毀掉了他的家也害死他的兄弟,甚至到了最後他都無法确定自己的家鄉是否還存在着,這一切的一切都拜這該死的傳說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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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這一切都是人為的幻想,可現在于懷安卻告訴他,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叫光影神殿的地方!
“你到底是誰?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你把話說清楚!!!”
旭舟近乎嘶吼,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讓他崩潰。
于懷安兩手高舉做投降狀:“你別誤會,我只是根據維度來判斷的稱謂。我們這兒不是什麽神殿,只是大家都喜歡追逐光速。我們把光作為除長、寬、高、時間以外的第五維度,所以于你的世界而言我們确實是‘光神’。”
“……”
旭舟咬牙切齒,一口氣憋着上不來,只能惡狠狠地看着他。
于懷安拉開旭舟拽衣領的手,後退幾步,忽然拿出根帶光束的細鐵棒退至車站裏豎着的一根梁柱旁。
“多的細節一時半會兒跟你們也解釋不清楚,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我需要鹿書白幫我解決颠倒的困境。我相信,願意救白熾城于水火的人,一定也願意救我于水火。”
梁柱的直徑一米,扭曲着做成了放大版的珊瑚造型。
他把細鐵棒戳進梁柱上密集的孔洞中握緊:“這件事說來話長,我降維穿梭于各個世界,就是為了可以找到同樣懂維度論的人。原本以為這個人會是阿塔,但後來發現她的螞蟻論只是論,沒有任何實質性幫助。她和旭舟都活在二維,知道的信息實在太少,甚至只要我稍稍做出變動,你們的普達利斯城就會天翻地覆。直到我發現鹿書白,無論看到什麽樣的維度都表現得異常鎮定。所以我敢确定,你和我一樣同為研究院工作。”
鹿書白沉着臉,依舊沒有反駁。
于懷安笑了笑:“我猜得對嗎?‘鹿作家’。”
鹿書白松開握着的行李拉杆,他收起那雙帶着冰的眉眼,笑道:“我想你是誤會了,不會覺得驚訝是因為我看過有關維度論的書籍。除了寫作我什麽也不會,至于你說的研究院更是從沒聽過。”
于懷安顯然不信,他笑着搖頭,轉而詢問鹿書白身邊的南湫:“旅游達人你覺得呢?你真的相信鹿書白只是個寫書的?”
南湫後仰着避開從他臉上游過的浮游生物,于懷安的話他是半句都不信:“第一,你對鹿作家的判斷全憑猜測就下定論,這讓我覺得你并不是活在高維裏的‘神’。第二,寫書也沒什麽不好,‘只是個寫書的’這種話未免也太侮辱人了點兒。第三,你為什麽要把叮叮棒戳在柱子裏?”
于懷安回頭看了眼自己戳着的細鐵棒,輕松道:“哦,因為我們的世界經常會有時間洋流,為了以防被沖到別的地方,得用叮叮棒固定身體,就跟在海底潛水一樣。”
他用手指向南湫:“友情提醒,你們最好也這麽做。”
言閉,不等南湫罵人,一股強勢洋流自右側猛地向他們襲來。身體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整個人都被洋流席卷着沖飛到了半空。
唯一可以照明的手電脫手而出不知去向,黑暗中只看到一點光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洋流撕扯着他的身體,打着旋轉了十七八圈,恍惚間他差點兒又有機會跟太奶喝茶。
他懊惱地往于懷安的位置看去,借着叮叮棒散發的光,就見這混賬小子沖着他們高喊:“光速研究院,我在那地方等你們!記住,一定要把鹿書白帶來!”
南湫忍不住回喊:“我能把你的頭帶走嗎?”
于懷安笑得沒心肺,甚至還舉高了手朝他揮了揮。
再之後就什麽也看不見了。光,這東西在于懷安的世界裏簡直奢靡。
洋流的沖擊比想象中要強,唯一感動的就是不會讓人窒息。
這鬼地方形似海底,無論是生物、聲音還是對人體的壓力,但和真正的深海比又有點兒不太一樣,至少他沒有被淹死。只是這裏實在太暗,人的肉眼即使在環境中時間長了也什麽都看不見。
南湫回憶起學潛水時曾經歷過的夜潛,那時候跟着教練參觀沉船,他們帶的手電即使在水下也有較大的可視範圍。但在這兒不行,所有的光都被黑暗擠壓,就好像光也是個可以搓圓捏扁的物體。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确實如此。
思緒走神了半茬,已經不知道被洋流卷去了哪兒,目光所及全是黑暗,除了感知上有區別外,整體跟個瞎子沒什麽區別。
“鹿書白?旭舟?”
他嘗試着喊了兩聲,可洋流到了一定地方後就沖散了,顯然已經各奔東西。
身體變得慢下來,周圍安靜得讓人心髒收緊。
看不見,未知,這可比見鬼難受多了。
重要的是他現在上碰不着天腳沾不着地,好似整個人都飄在了無邊無際的深淵。
他艱難地從旅行包的側邊口袋摸出手機。
自從上回和鹿書白在陰陽朱雀裏能通話後,手機基本是随身攜帶方便拿取。
他擡手揉了兩下太陽穴,被洋流卷得頭暈目眩險些吐出來。
甩了甩頭,覺得差不多了才摁亮手機屏。
不出所料,手機光被壓得極暗,就好像他的眼前蒙了層黑紗。
借着昏暗的光,他快速找到鹿書白的手機號打了過去。
果然,只要離開列車,他的通訊就能正常使用。
鹿書白沒接,他只好嘗試着選擇報警。
本以為手機會顯示空號,不想剛響了兩聲鈴,手機裏居然真的傳來了詢問的警察。
“你好,軟海區23號警局。”
南湫心下一咯噔,他就沒聽過什麽軟海區。雖然有種不祥預感,但他還是如實相告:“抱歉,我迷路了。這麽說可能有點兒離譜,我被洋流卷走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
如果換成正常世界的警察,估計在聽到被洋流卷走這幾個字時就已經能判斷他瘋了。但是現在,此時此刻,與他通話的警察居然極為淡定。
“不用太緊張,讓身體保持放松。請報出被卷走時的起始點,盡量避開大型魚類。”
南湫:“……”
讓人“心安”的警察很有行動力,聽聲音像是已經在派遣營救的人出隊。只是接下來的話,問得南湫很是無語。
“請問,卷走你的時間洋流是幾幾年幾月?”
“……”
南湫在黑暗中半眯着眼,只覺得臉上戴着的眼鏡形同虛設:“額……怎麽看時間?”
話一出口,警察沉默了。
如果按照于懷安描述,他們這個世界将光作為第五維度,那麽被排在第四維的時間相當于一根随時可以被鋸斷或銜接的桌腿。
他被一張桌子的桌腿卷飛了,然後反過來問對方,卷我的桌腿長什麽樣?
很好,即使在一個奇怪的世界,他也要被當成瘋子了。
警察還算鎮定,态度也不錯:“這樣,我們接下來會對你的手機進行定位,請保持手機一直暢……”
通字還未說完,南湫的手機就沒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處在耗光大的環境裏,他這下車時還滿格的手機,才一個電話居然就沒電了?
“于懷安!!!”
他終是控制不住,對着沒電的手機怒吼一聲。
“這樣是沒用的,在這裏黑暗會将光擠壓,包括驅動光的電。”
深淵中忽然傳來一聲童音,年紀很小,分不清男女。
南湫的身體緩慢下沉,這麽久了雙腳也沒有腳踏實地的觸感。除了行動上肢體緩慢外,壓力倒是一直沒變。
“誰?”
那道童音沒有回答,只聽到周圍傳來流動的水聲。
沒多久,一只小手摸索着牽住了他的。
南湫還算冷靜,被這麽突然抓住也沒發瘋。
小孩兒的手又軟又溫暖,至少能判斷不是個“鬼”。
南湫幹脆把孩子拉近了,騰出另一只手往孩子的臉上摸索。
巴掌大的小臉,鼻梁倒是高挺,從觸感上可以判斷,和他一樣是個人。
小孩也不鬧,由着他摸完了才再次開口:“別怕,等找到有光的地方我們就可以正常行動。”
被一個孩子安慰,南湫多少覺得有點兒好笑。
他扯了扯嘴角:“小孩兒,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小孩兒緊握着他的手:“不知道。”
下沉了大約有五六分鐘,南湫終于踩到了所謂的地面。只是這地過于松軟,如果長時間保持不動,就會像踩在流沙裏一樣往下陷。
為防止牽着他的小孩兒被埋進去,他幹脆把孩子提起來單手抱着。
手腳身軀都很嬌小,從觸感上判斷大概在七歲。
不過這孩子穿的衣服很不合身,長袖長褲根本與身高不匹配,長長一截褲管空蕩蕩地飄挂着。
小孩兒也不掙紮,配合地用雙手抱住他脖子,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軟綿綿的,像只羔羊。
直到這孩子挂着的吊墜壓到他胸口,他才意識到這小孩兒是誰。
時間洋流,于懷安這混蛋也沒告訴他,時間還會影響本身。
他好笑地拍了拍縮小版的鹿書白後背,佯裝沒猜出來是誰,随便找了個方向邊走邊問:“怎麽過來的,還記得嗎?”
鹿書白操着口童音:“記得。”
南湫玩兒心大起:“那你媽媽在哪個方向,還記得嗎?”
鹿書白:“……”
見孩子不說話,南湫又道:“叫聲哥哥,哥哥帶你去找媽媽。”
鹿書白的小手揪緊了他的沖鋒衣,看來是氣得不輕。
南湫笑得很沒功德,只恨手機沒電,要不然還能看看鹿書白現在長什麽樣兒。
“叫聲哥哥,哥哥就,嘶!”
他悶哼一聲,縮小後的鹿書白居然不講武德,說不過就拉開他領子,往他脖子裏狠咬了一口!
作者有話說
叮叮棒:潛水員通常都會帶着的一根小鐵棒。如果遇到洋流,會将鐵棒戳在某一個地方固定,防止潛水員被洋流沖走。有時候也會用來敲擊發出聲源,提醒其他潛伴當下所在的位置。
通常叮叮棒是沒有燈的,故事裏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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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