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神的使命(三)

第60章 神的使命(三)

“不是,你這人……”鹿書白幾個字差點兒脫口而出。

南湫抓着小孩兒脖子把嘴拉開,剛準備說兩句,鹿書白忽然側過小臉重新趴回他肩上。

這要是個成年人,這會兒絕對得罵上兩句。可偏的是個小孩兒身體,軟綿綿的,跟沒骨頭的娃娃一樣招人心疼。

沒看出來啊,鹿書白的性格這麽黏人?

有那麽片刻,他開始質疑抱着的小孩兒究竟是不是鹿作家。

但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旅游達人?我聽到你說話了!”差不多的童音,自正前方右側傳來。

南湫往前跨了幾個大步,差點兒一腳踹上半身陷在泥沼裏的縮小版旭舟。

“胸!胸!胸!”旭舟急得大叫。

他雖是個男的,可這一腳下來沒尺寸也得出事!

南湫急忙站定,摸索着彎腰,拽住衣領稍稍用力把旭舟從泥沼裏拖出來。

虧得這鬼地方引力小,一提一拉費不了多少力氣。

旭舟被擠壓得難受,得空了不停喘息,兩手巴巴地拽緊南湫胳膊:“鬼!我剛才見鬼了!”

南湫什麽也看不見,瞎子摸黑又無邊無際,眼下就算真有鬼,能給他提供點視覺沖擊也好過漆黑一片。

旭舟的成人衣褲是夏裝,身體縮小了,但短袖短褲在行動上要比鹿書白方便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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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膽子就小,這段時間在火車上遇到的詭事讓他精神高度緊張。這會兒變成小孩兒,可着勁地往南湫身上蹿。

“就在前面,好多人,臉冒綠光!”

南湫一邊一個抱着,安撫地拍了拍旭舟後背,順道還趁火打劫:“沒事,沒事,叫聲哥,哥保護你。”

旭舟不似鹿書白,南湫一行人本就比他大,往日叫人他也會習慣性帶聲哥。

“哥,南哥!”

南湫扯了扯嘴角,只覺得這人變小了說話都可愛了不少。

剛準備再安慰兩句,誰想抱着他脖子的鹿書白忽然聳了聳身體,軟聲細語:“哥哥,我害怕。”

“……”

南湫頓了頓,這鹿書白喊的哥哥可比旭舟有殺傷力。人軟,聲音也軟,極度拉高了他的強烈保護欲。

“沒事,沒事。”

旭舟縮了縮身體,一聽聲音就猜到是誰。

剛才被時間洋流沖擊,在光線還沒完全暗淡時,他親眼看到鹿書白從一個成年人變成小孩兒。

“鹿作家!你也在這兒?”

鹿書白沒搭理他,別過頭繼續在南湫身上趴着。

南湫佯裝才聽出來:“鹿書白?”

旭舟連忙點頭:“時間洋流,我和鹿作家被沖在了一塊兒,等停下來的時候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說話間,南湫目光所及終于看到了旭舟描述的“鬼”,黑暗中綠油油的幾個光點,一起一伏,跳動着有節奏地向他而來。

起初還以為是魚,比如深海裏會出現的發光生物,喜歡用光來吸引獵物等。但随着光點越來越近,細看下才發現,那不算亮的綠光竟真是一張張五官齊全的人臉。

一個被壓制光的地方,黑暗中的綠臉變得尤為顯眼。即使想避開注視,餘光也會下意識撇過去。

綠色的臉,這在早幾十年前的恐怖電影中多為僵屍造型。拍攝時大概是用綠色手電自下而上照着人的五官,以此來表現猙獰。

但眼前的這些不是,四周沒有光源,臉部的綠光像是從皮膚裏散發出來,活脫脫一盞綠燈泡。

距離越來越近,扒着南湫的旭舟吓得渾身發抖。

“他,他,他們怎麽一跳一跳的?”旭舟壓着嗓音,聽起來像是快哭了,“不會真是僵屍吧……”

也難怪旭舟會這麽想,這些帶光的綠臉呈左右兩排隊伍,向南湫前進時上下跳躍起伏。乍一眼看,确實特別像電影裏的僵屍走路。

南湫左右手各抱一個孩子,在原地站久了腳就會往泥沼裏陷。無奈,他只能不斷前進,與那些“綠臉”越來越近。

“叮鈴。”

這些臉在跳躍時,有鈴聲随着起伏節奏響起。

他越是覺得像僵屍,就越發覺得這些鈴音也像趕屍鈴。

直到距離近的只剩兩三米時他才看清,這些綠臉并不是單獨漂浮,只是脖子以下都穿着深色長衫,又因為環境實在太黑,導致看起來只剩個臉。

這些人的五官除了綠外也并不猙獰,就是一個個不茍言笑,看起來死氣沉沉。

長衫,窄袖,高領,借着綠光只能看到這麽多,從大致的輪廓判斷,應該是上世紀特別流行的裝扮。

而在這兩排人之間,居然還立着頂轎子,結婚時新娘用的婚轎。

之所以這麽判斷,是因為轎子上綁着綢布折疊的花球。不過看不出顏色,與那些長衫一樣漆黑一片。

花轎的後面還擡着些家具,被橫放在架子上,用一根綁着花球的木棍挑着。長龍般的隊伍,除了沒有喜樂外,與古時候的新娘出嫁隊伍極為相似。

南湫眯着眼仔細看了看,只能在衆多家具中判斷出一口落地擺鐘,特別像他奶奶那一輩結婚時的陪嫁。

不過詭異的是,花轎前沒有迎親新郎,只在隊尾處,有一個站在兩排隊伍中的綠臉人捧着木牌和一只綁着綢布球的雞。

嫁雞?

舊社會的陋習,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遇見。

南湫颠了颠抱着的兩位,刻意繞開路線往另一邊走。

可就在與婚嫁隊伍擦肩而過時,那擺在嫁妝裏的落地擺鐘忽然敲響了鐘聲。

那鐘聲,無比熟悉且印象深刻。

還記得在白熾城,沁檸為了讓時間倒退擰動懷表,敲響在耳邊的回響便是這類擺鐘的撞擊。

南湫站定回首,再看那黑漆漆的花轎,隐約能聽到轎子中新娘用身體撞擊抓撓木板的悶響。

通常的轎門都是用簾布遮蓋,但眼前的花轎不同,門的位置用的同樣是木板,隊伍跳躍時的鈴音,正是門板上挂着的鎖頭發出的。

新娘是被強迫的,還被鎖在了花轎裏。好好的木頭,橫着放是棺材,豎着放就成了花轎。

南湫這多管閑事的毛病又要犯了。

好歹于懷安的世界與他的文明時代差不多,居然還會有這種坑人陋習。

“等一下,沒聽到新娘子不願意嗎?”

旭舟急得直冒汗,抓着南湫衣領搖晃:“我們走吧,這些東西都不一定是人!”

跳躍的隊伍緩慢停下,那兩排一直向前看的綠臉,慢悠悠地轉向南湫。

這些人面無表情,冷着臉,一雙眼死氣沉沉,宛如那快缺氧的死魚。

轎子裏頻繁撞擊,新娘不知道嘴裏被塞了什麽,“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擡轎的人站着沒動,只是看着他,似乎他的挑釁只起到了個叫停作用,甚至都沒人過來阻止,讓他閉嘴或讓他滾蛋。

南湫動了動嘴,剛準備開口,隊尾被抱着的公雞忽然起嗓子打鳴。

一聲聲驚叫,在這詭異又漆黑的環境中顯得越發驚悚。

旭舟都快沒眼看了,兩手捂着臉悶頭趴在南湫懷裏。

橫豎是溝通不了了,那花轎裏的新娘又掙紮着不停撞擊。南湫心道,反正這些人和死人差不多,還不如直接過去把門打開,之後再讨論陋習的缺德性質。

他這麽想着,彎腰把兩縮小的隊友找了塊空地放下。

離開時囑咐道:“偶爾換換位置,再不然就跳兩下,別陷泥裏。”

旭舟沒了依靠,轉而抱住跟他差不多高的鹿書白,眼看南湫往花轎走去,吓得臉都白了。

他顫了顫聲,腦子裏胡思亂想:“鹿作家,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一隊人都已經死了?都是些鬼魂在重複生前行為?”

鹿書白從袖子裏伸出右手,一條在時間洋流裏抓到的時間線,像蚯蚓般扭曲着。

他拉開其中一截放大,身體肉眼可見地變回了成年人模樣。

旭舟兩眼睛都快瞪直了:“你,你,你!”

鹿書白伸出食指抵在唇前,示意旭舟噤聲。

旭舟連忙捂嘴,随即伸出雙臂一把抱緊鹿書白大腿:“鹿哥!”

南湫從幾個綠臉人之間穿過,這些人的眼睛随着他的位置移動而移動,但人卻呆板,只是站着也不伸手阻攔。

雞鳴聲停了,鐘聲也沒了,周圍只剩擺鐘下的銅杆子來回晃動的秒針還在滴答作響。

南湫走到花轎前,兩側垂挂的花球綢緞随流搖擺。

他擡手把掃臉的綢緞卡在擡轎的杆子上,借着這些人的綠光,摸索着探向轎門前挂着的鎖鈴。

一陣涼飕的細微洋流自他臉頰劃過,短發随流飛舞,如海草般漂浮擺動。

他有種奇怪錯覺,只覺得借用的微弱綠光變得亮堂了不少。

擡頭看,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些排成隊的綠臉人竟都向他圍了過來。一個個曲着脊背,緊盯着被他握着的鎖鈴。

他咽了口唾沫,這種無聲的壓迫感可比直接抓住他打一頓刺激多了。

捏着鎖鈴的手不動,這些人便保持着彎腰看鎖的動作,像是一堆被人塑性的玩偶,他不動他們也不動。

可只要轉一轉鎖頭,那原本在轎子後站隊的人也紛紛跳着向他靠攏。

一堆沒表情的綠臉人,等他将鎖鈴徹底打開再擡頭看時,所有人的目光或低或高地都瞧着他。眼瞳擴散,确實和死人很像。

他站直了脊背,只覺得一只手自身後搭在了他的肩上。

側頭看去,那裸露在袖子外的手掌和臉一樣幽幽散着綠光。

他琢磨着要不要來個過肩摔什麽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跟前的轎門喀嚓一聲從內部被推開。

一只同樣泛着綠光的少女手自門縫中伸出來。

穿着看不出顏色的繁瑣喜服,指甲好幾處斷裂,有皮肉因為用力抓撓而向外翻着。

新娘一把抓住南湫的沖鋒衣,稍稍用力,在沒什麽引力的情況下,活活把他一個大男人給拽進了花轎!

南湫:“要命!”

作者有話說

寶們,我決定開本新文!有點偏狗血的主感情文,明後天應該就會發出來。如果到時候覺得喜歡,我就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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