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神的使命（五）

第62章 神的使命（五）

“幸會，幸會！”南湫連忙握住少年的手意思了一下。

于适之，名字相同性格不同。相貌有七分相似，但體格卻天差地別。至少在沁檸身邊的那位，光個子就高出面前這位好大一截。體格就更不用說，一個常坐辦公室，一個練家子。

但要說兩者之間沒什麽關系，又該怎麽解釋那口雕有朱雀的白熾擺鐘？

從幾人常挂嘴邊的維度論來看，假設于懷安所在的世界确實高于沁檸，那麽沁檸所存在的世界确實有可能成為于懷安世界的“二維”。

“還，還，還有幾天，我們，就能，結，結婚。”于适之說到未婚妻，整個人都精神了，帶着黑眼圈的雙眸也随之明亮。

南湫道賀：“恭喜。”

于适之嘆了口氣：“不，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出，出現。”

“？？？”

口吃這毛病實在頭疼，南湫聽得累，理解起來更累。

“都要結婚了，還擔心會不會出現？”他開起了玩笑，“婚前恐懼症？”

然而于适之的回答再次震碎他的三觀。

于适之：“我們，不，不，不在一個，維度。”

南湫：“……”

很好，又是維度！

維度這東西說來也是玄妙，尤其是在親身經歷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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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維度裏，高緯度的人或物看不見摸不着，談論起來就像是在講述上帝。

而當他們進入高緯再看低緯時，那些真實經歷過的世界也就成了二維平面。

南湫曾去道觀旅游，那兒的人常說萬物有靈，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是生活中的神。比如竈王爺，比如書仙，又比如鍋碗瓢盆筆墨紙硯，那些對于三維世界而言視作平面的物件都有可能是庇佑十方的神。

如果按照這種說法，他竟不知道究竟低維是神，還是高維是神。

就好比面前的這口鐘，對于沁檸來說于适之的鐘表店是上了一個臺階的神仙殿，但要是從玄學講，是否也能将這口鐘當成有靈性的仙？

誰上誰下，真要探究起來還真是一團亂麻。

“既然不在一個維度，你未婚妻的鐘是怎麽出現在你這兒的？”南湫懶得理清其中奧妙，維度不是他的專科，如今光是聽到這兩個字就頭疼。

于适之搓了搓手，表情似是傷感，卻又帶着絲興奮與期待：“她死了。”

南湫臉都快黑了。

于适之轉頭看他：“對，對，對我來說，她去世了。但，她，她只是，在，在另一個，維度。只，只要，光神庇佑，她，她，就能，回來。”

南湫：“……”

6！他這是碰到個比旭舟家人更瘋的？

南湫動了動嘴皮，剛想開口，領子就被抱着的鹿書白拽了一下。

腦子忽然轉回來。

是啊，也許真的會在某一個契機下遇見已經死去的人，就比如他和鹿書白。

即使應該面對現實，也不該在這種時候告訴于适之不可能。

于适之悲傷了一會兒，随即沖南湫擺擺手：“沒事的，我，我們，還會，在，在一起。”

坐在不遠處的旭舟沖南湫招手，擠眉弄眼地讓他趕緊回座位。

同樣信奉光神，旭舟作為有心理疾病的人反倒看起來正常許多。

南湫沒搭理他，好奇心作祟，他幹脆和于适之聊了起來：“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嘴，你未婚妻是發生了什麽事故？又為什麽說只要光神庇佑，你們就還能在一起？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要是你的方法有效，說不定也能讓我的朋友活過來。”

鹿書白：“……”

牆上的鐘表滴答行走，偶爾有幾口損壞的，秒針來回來回地錯時間搖擺。

別墅外依然黑如深淵，借着店裏的燈光，依稀能看到院子裏盛開的玫瑰。

于适之雖然說話結巴，但與人唠嗑時倒還挺樂意交流。

南湫斷斷續續地聽了一個多小時，大概理清楚了兩人的愛情故事。

五年前，于适之與其未婚妻相識在一間光神殿。

當時的未婚妻整個人慌慌張張像是在躲什麽人，步履踉跄間撞見了在光神殿打掃的于适之。

一問才知，這未婚妻因為家道中落沒什麽錢財，被當時的地主逼着要嫁給家中的傻兒子。

未婚妻不肯，那地主家就拿其家人威脅。

于适之眼看姑娘遇難，于是就出了個主意，說兩人已經定了婚約。既是有婚約，對方也不好強搶。

這方法雖是下策，倒确實能解決未婚妻的燃眉之急。

于适之家中世代制作奢侈品鐘表，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有錢人。要放在古時候，就得用世家子弟來形容地位。

如此一來，那搶民女的地主還真奈何不得。

可偏偏，未婚妻還有一個妹妹。

妹妹年幼，當時也不過十歲。按理，這未成年人怎麽也不可能被搶了去給人當老婆。

但這地主家偏就不做人。心想姐姐讨不到，妹妹也行，于是便改道搶了妹妹，等發現時為時已晚。

未婚妻悔恨，因為自己的逃避而害了妹妹一生，可事情都已經發生，這世上哪還有什麽後悔藥可吃。

兩年時間一晃而過，于适之與未婚妻也從幫忙變成了真情侶。白熾鐘也是在這個時候被未婚妻送來拜托修理，想修好了當陪嫁品。

而就在兩人準備結婚時戰争開始了，于适之甚至來不及與未婚妻拿證書就被送去了參軍。

惡戰三年，于适之參軍回鄉。本以為終于能和未婚妻完成婚禮，誰知，回來了才知道，未婚妻已經去世。

就在他離開的第二年，那得知真相的地主家混賬來找未婚妻麻煩，被逼無奈下，未婚妻只好投海自盡。

可悲可嘆，舊社會的人性和律法，也實在是讓人唏噓。

南湫聽得上火，越發同情于适之的遭遇。

不過按照故事線來看，事情發生在五年前，就于适之現在看起來的年紀，那當時遇到未婚妻也就十三四歲？而且這人參過軍，再怎麽不濟，體格也不該像現在看到的這麽瘦弱。

“能不能問一嘴，您今年幾歲啊？”

于适之有些為難，他坐在南湫對面低着頭搓手：“你，你是問，問，我的身體，還，還，還是，真實，年紀？”

南湫總覺得自己是神經錯亂了，要不然怎麽會一晚上被震驚這麽多回。

他這一口氣實在上不來，好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于适之繼續聊下去。

倒是抱着的鹿書白，沉默了這麽久總算願意開口。

“你用了時間洋流。”鹿書白肯定道。

于适之點點頭：“我，我回到了，五，五年前。”

南湫搓了把臉，盡可能讓自己的腦子變得順暢些。

他倒是忘了，這鬼地方的時間是可以被操控的維度。于适之想要和未婚妻有不一樣的結局，回到過去确實是個好方法。

“可，可是……”于适之面露為難。

鹿書白幫他回答：“可你卻不知道，回到過去只是身體，并不是時間。”

不知道出于什麽緣故，在這裏，時間雖然可以被随意操控卻也不是真的完全控制。所有的變化都只會表現在身體外貌上，而時間線仍舊在按照這個世界的正常軌跡走。

身體年齡可以倒退，卻無法将時間倒轉重新變回去。

他可以利用時間洋流短暫地恢複成年人模樣，但當洋流結束，他又會變回孩子身體。

就好像被網絡管制的不正經視頻，能看，能拉拽進度條，但就是無法正常下載。

南湫琢磨着：“如果時間線不變，那你的未婚妻依然……”他頓了頓，“可能還在另一個維度。”

于适之愁眉不展：“是……不是！”

他忽然站起來：“她，會，會回來的！颠，颠倒！整，整，整個世界，都，都被，颠倒了！時，時間，也會的！”

南湫：“……”

颠倒？于懷安也說過這事兒，他們也正是因為颠倒問題被騙下的火車。

該不會，這就是于适之說的，只要光神庇佑就能讓未婚妻回來的辦法吧？

聽半天故事的旭舟咽下嘴裏面包，這麽久他總算能插上句話：“剛才我就想說了，于适之是個左撇子，于懷安也是，而且于懷安的心髒位置跟我們不一樣，所有人和物都好像被翻轉了一樣……”

說完，他又道：“對了，于适之，于懷安，兩個都姓于！你們該不會是親戚吧？于适之，你認識于懷安嗎？”

于适之搖頭：“不，不認識。”

休息得也差不多了，等了許久都沒等到警察來。南湫喝完咖啡，起身再次向于适之道謝。

“不管怎麽說，感謝你的下午茶。順便問一句，你知道你們這兒的光速研究院怎麽走嗎？”

于适之聽懵了：“研究院？從沒，沒，沒聽過，這，這個地方。”

哐哐哐！

說話間，鐘表店的門被忽然敲響。

門外響起一個有些年紀的男性聲音：“适之，開門。”

南湫想到進門前于适之提過的父親，又正好站得離門近，幹脆幫着開門。

誰想手才碰到門鎖，于适之便猛地驚叫起，聲音洪亮，連結巴都好了。

“別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