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白月光(24)
市醫院的住院部外種有一片草坪, 綠草青青,很大一片,是枯燥的住院部病人們的樂園。前兩天剛下過雨,外面天空一碧如洗, 初升的陽光溫暖又不覺炙熱。
姜傾坐在草坪外的長椅上感受微風拂面,嗅一嗅青草的清香, 一身的僵硬仿佛都被微風帶走, 油然而出一股有種新生的喜悅。
銳銳正和別家的孩子在草坪上玩耍,披一身陽光, 仿佛歲月靜好。
銳銳的肩上落了一片葉子, 銀杏樹的,姜傾的目光從遠處的銀杏樹上劃過,嘴裏嘀咕是不是秋天要到來了。但季節的問題沒有挽留住她的思緒太久, 她的目光又悠悠落回到銳銳身上,小聲說:“銳銳這樣的性子我以為他很難交上朋友呢, 看來是我想錯了。”
身邊人聞聲回她:“你作為他的媽媽, 難道不應該多給他一點自信?”
姜傾心想是這麽一回事, 于是改認為自家銳銳天下第一可愛, 人見人愛,就該朋友成群。
——有點自信過頭了。
她被自己的心理世界逗樂,噗嗤笑出聲,扭頭看看身邊人:“你呢?餘銘,醞釀好了,準備說了?”
餘銘回視着她, 一會兒,輕點了下頭。
“那一年我随父母出行……”
餘銘娓娓道來,在他的話中,故事的開始那麽美好,一家人乘上當時最為豪華的游輪,出海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美景,大海,海上的夕陽,從夕陽中穿梭而過的魚群……最重要的是,那是忙碌的一家人難得的囤聚時刻。
可大海喜怒無常,事故來得那麽突然,就如同電影裏講的那樣戲劇性,卻願沒有電影那樣波瀾壯闊,**疊起。
它靜靜地就發生了。
事故發生後,餘銘一家人幸運地抓住了一塊漂浮物,同樣幸運的還有尹氏夫婦,他們也在。
大難面前,人類看到同類總會覺得安心一些,也就是大災難面前的共情效應,然而……同類太多了。
就如同餘銘所說的那樣,真的非常戲劇性,一塊漂浮物上承受着五個人,太多了,不堪重負。他們必須做出選擇,選誰犧牲。
餘銘自嘲:“這就像電影中的經典的人性考驗情節,選出卑劣的,偉大的,然後供觀衆評頭論腳。”
只是現實無法給出太長的篇幅讓每個主角展示一下各自的心理,那樣危急的時刻,稍微拖延就一個也別想活。
“于是,選擇很快就出來了……尹氏夫婦幫做的選擇。”
聽到這裏,姜傾大致已經能夠猜到結果了,只差一點點細節。而餘銘沒有吝啬地把這一細節補全了。
“沒有任何商量,尹氏夫婦将我的父親選擇成為了‘偉大的人’。”餘銘嗤笑,“我感謝他們。”
餘銘說,就在他們意識到在幾人之間會抉擇出一個犧牲者的時候,他的父親主動放手了,原因是他受傷了,流着血的他不一定能夠支撐到救援到來,而且血液會吸引來海中的肉食動物,将他們吞噬殆盡。
“他是最适合的。”餘銘說。
“但是,在必須做出選擇之前,他并不是最适合的,是尹氏夫婦将刀子劃破了他的大腿,助他成為了最适合的人。”
“他們自以為隐秘,但被我看到了。”
“父親知道我看到了,放手之前朝我搖了搖頭。”
于是餘銘緘默了,直到他們得到救援,直到現在。
餘銘說:“事後,尹氏夫婦活躍于各大慈善現場,特別是災難興致的慈善,他們和他們的兒子成為了衆人周知的大善人。”
至此,故事完全結束了。
姜傾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才好,只默默地抓住了餘銘的手。
餘銘的手冰涼冰涼的,姜傾心疼地握得更緊了些。
原本她以勸說餘銘放下仇恨的前提來聽他揭秘往事的,但了解完後,她卻無法再開口勸說。餘銘經歷了那樣的事,她沒有權利勸說他放下往事往前走,将心比心,如果她經歷了那樣可怕的事,她大概也做不到不去恨。
她只能寄希望于——
“111,這裏面有沒有什麽誤會?”就如同安寧誤會了荀樂父母,餘銘父母的事是不是也存在什麽誤會呢?
然而,系統回道:“沒有,餘銘所言千真萬确。”
姜傾不能相信:“你不是說尹氏夫婦是真善嗎?”
既然是真善,為什麽還能做出那樣的事?
系統反問:“這之間有矛盾嗎?”
姜傾默。
此一時彼一時,尹氏夫婦現在的善的确和他們以前犯下的惡沒有任何沖突,更有可能的是,尹氏夫婦犯下那樣的惡之後,心魔難忍,這才企圖利用後半生的善贖罪。
據統計,尹氏夫婦十幾年來親力親為參與的慈善救下的人不止千百,一個人的性命與千百人的性命,姜傾無法評斷這是否善惡相抵了,因為她是局外人,連評斷的權利也沒有。
能評斷這件事的人只有餘銘。
想到這,姜傾徹底打消了勸說餘銘的打算。只是,這樣一來,她和餘銘和銳銳之間的事将變成一團亂麻。盡管如此,在此時此刻,她什麽也不願多想,只伸出手摸摸餘銘的腦袋,跟以前安撫銳銳一般。
“累嗎?”她低聲問,“這麽多年來,累嗎?”
她想,如果她将仇恨與秘密埋藏在心十幾年,她可能會瘋。
餘銘聞聲緩緩擡頭,與她對視,良久,輕點了下頭。
姜傾又摸摸他,頓了頓,将他的腦袋攬入懷中。
她什麽也沒再說,只是靜靜地抱着他,任由陽光落在他們身上。
餘銘在她懷裏睡着了。
他可能真的有些累了。
***
那天,餘銘在姜傾懷裏睡了一覺,一覺醒來,餘銘沒有提他那個信息與責任對等的奇怪準則,而姜傾也沒有提起任何勸說的話語,他們不約而同地避開了,談論了一會兒C市的風土人情,之後,餘銘離開醫院。
接下來的幾天,餘銘沒有再出現,姜傾靜下來時會想他在哪兒在做什麽,但只是想想,她沒有聯系他。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出院那天,姜傾帶着銳銳去看望仍被要求住在醫院的尹旭,後者已經好了很多,大概身體便利了,沒閑着,左右病房忙活着,短短兩天已經和臨近的幾個病房中的病人熟絡起來。
姜傾靠着護士的指點,這才在某個病房裏找到了人。
尹旭正在和病房中的一個小男孩下棋,見到她和銳銳來,很高興。
“聽聞你們已經得到出院批準了,真為你們高興!”尹大善人笑得毫無心機,是真心實意地替他們感到高興,這樣一個人,姜傾很難讨厭上,盡管她得知他的父母做過那樣的行為。
姜傾笑:“你也快點好起來吧。”
尹旭聳肩,無奈:“我覺得我已經好了。”
姜傾笑道:“要醫生覺得好了才行。”
尹旭誇張地嘆了口氣,逗得姜傾笑出聲。
兩人短暫地打了聲招呼,尹旭就帶着人回他的病房,因為不好留下來吵到別人。
尹旭的病房就在同一層的走廊盡頭,姜傾體恤病人,幫着尹旭開門,結果将門推開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看到尹旭的病房裏堆放着數個花籃果籃,數量多到幾乎要将病房淹沒了,這樣的盛況,姜傾只在曝光在電視裏的某某國民英雄的病房裏看到過。
她沒忍住“哦呼”一聲,驚嘆出聲。
尹旭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有些是棋迷送來的,有些是圍棋班的學生送來的,有些是……”
姜傾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一束花束的卡片上,被上面火辣辣的贈詞啄了一下眼,嘴角揚了揚:“有些是愛慕者送來的?”
尹旭:“……”
姜傾拍拍他的肩:“真羨慕啊。”
她沒有再進病房,擔心花粉中毒。
她倚靠着走廊的欄杆,遙望遠處的風景,問:“尹旭,你怎麽看待那場火災?”
當她身在火災現場時就已經起疑,覺得那場火燒得有些詭異,很像是有人刻意縱火,但她這些天一直呆在醫院,沒法兒獲取到更多消息,因此一直把疑問壓在心底。
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那場大火明明很像有人故意縱火,又發生在體育中心這種重要地方,警方應該早已介入調查,可直到現在也沒有相關調查者前來找她問話。
很奇怪。
姜傾很想知道是不是有警方的人來詢問過尹旭了,然而,尹旭聞言一愣,問:“怎麽看待?”
——他看起來竟絲毫不起疑,且完全不知道她在問什麽。
姜傾被噎了一下,恍然明白大善人的世界裏是沒有勾心鬥角這種龌龊的東西存在的。
她語噎。
尹旭依然摸不着頭腦,想了想,以為她是在火災裏得了創後應激障礙,很擔心她,建議她早點找心理醫生看看。
姜傾:“……”
看尹旭完全沒往那方面想,姜傾無意污染大善人世界的純潔性,不再多問,笑說:“沒呢,我心理正常得很,只是覺得那場大火有點可怕,擔心你會不會創傷後應激障礙。”
尹旭感謝了她的關心,并說自己沒有。
姜傾又和他聊了幾句,約好下次再來看他,就帶着銳銳離開了醫院。
兩人走出醫院大門,一輛車停在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車窗落下,一束百合堵在窗口。
姜傾愣了愣,回過神來将花束擁入懷中,看向車窗後的男人,笑問:“只有花?”
男人打開車門下來,走到她面前,摟住她的腰,說:“還有擁抱。”
說完,手上用力,将她勾入自己懷裏,緊緊抱住。
“等等——”姜傾推拒着男人的胸膛,嚷嚷,“花壞了!”
男人才不管這一點,不管不顧地緊擁着她,低頭在她耳邊說:“樂樂,我想好了,我選擇你和銳銳。”
姜傾一頓,驚訝擡頭,卻被一個吻堵住嘴,男人将唇親密地貼着她的唇,說:“相應的,樂樂,你要陪着我……一直。”
姜傾眸光閃爍,最終,擡起手回擁着他。
“好。”她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到飛起,ε=(?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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