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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笑着跳到他面前,纖瘦的身子晃了一晃,他伸手欲扶,她卻張開一雙手臂和長腿,攔住他的去路,撒嬌:“我走不動了。謹之,你能不能抱我回去?”

說着,她伸出右手食指,頑皮地用力戳了戳他結實的手臂。似乎暗示他挺強壯的,該用用力。

他淡定說:“好。”

遂一伸手将她打橫抱起,又接着目光定定地往前走。沒了她在旁邊東倒西歪,推推搡搡,他走得相當穩健。

她躺在他懷裏,覺得有點兒不舒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頭埋在他頸窩中蹭了蹭,說:“我睡會兒。別吵我。到了叫我。”

他微微磨蹭一下她頭頂柔軟的發絲,極近寵愛道:“睡吧。”

這細微的舉動令她十分舒服,她果然睡了過去,沉沉的,呼吸裏還帶着淡淡的酒香,嘴角笑意不散。

他強忍住想親吻那抹微笑的沖動,抱着她走了大半條街,依舊穩穩的,終于見到路邊有處客棧尚未打烊,低下頭輕聲問:“阿籬,住下?”

懷中人兒似有似無地嗯。

他徑直抱着她走了進去。

客棧內,僅有一名掌櫃和一名夥計。掌櫃正噼裏啪啦打着算盤珠子。而夥計收拾完一樓大堂的桌椅板凳後已有些困意,将一處倒放在桌面上的凳子取下,坐在桌邊支着頭打瞌睡,等掌櫃吩咐他關門。

聽見動靜,二人幾乎同時擡眼來看。只見一相貌相當出衆的挺拔男子抱着另一名身材嬌小的男子剛好來到櫃臺前。

他問:“有房?”

掌櫃趕緊殷勤道:“有的有的。請問,二位客官需要兩間還是一間?”

男子低頭看向懷中,目光寵溺,輕聲問:“阿籬,一間?”

他仿佛不願給她第二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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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裏的人睡得死沉死沉,顯然沒有回答,可他卻擡頭說:“一間。”

就此替她拿了主意。

夥計在他身後偷笑。

掌櫃狠狠瞪他一眼,他才收斂起來。

掌櫃見二人衣着不俗,尤其是清醒的這位竟是戎裝加身,想來有些身份,便命夥計帶二人到二樓的天字一號房。

果然,男子似乎沒有異議,轉身便跟着夥計走了。

上樓後,來到那間天字一號房,等夥計替他們開門時,男子又低下頭,對懷裏的人輕聲說:“阿籬。到了。”

他懷裏的人終于動了動,朦朦胧胧睜開眼,轉頭便見到屋裏那張看上去十分舒适的床,趕緊從他懷裏跳下去,一邊串串跌跌往床邊走,一邊開始扒衣裳。就好似好些日子沒睡過覺一般。

男子見她這樣,一步邁進去,趕緊将門關了,轉身上闩。回頭才嚴厲道:“下回不許這樣。”

可哪裏還有人理會他?剛剝掉衣衫,跳上床的人,已瞬間趴下,睡姿極其不雅,不僅打橫趴着,手腳還幾乎占了整張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甚至連被子都沒蓋在身上,只埋了整顆頭進去,就好似怕聽見他唠叨一般。

他無奈,搖搖頭,平素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竟有一絲苦笑,緩緩走到床邊,伸手一點一點地輕輕糾正她的睡姿,直到擺到他滿意為止,才伸手撫上那張白皙明媚的臉頰,這張臉對于他而言很奇怪,無論是喜是憂,卻總是溢滿笑容。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描過她溫潤又誘人的唇,輕輕停在那總是帶着笑意的嘴角邊兒,很是費力地咽下一啖。好想嘗嘗她的味道,他緩緩湊過去,她卻動了一動,別開臉。他閉上眼,忍耐片刻,才替她整整被子,嘆氣,埋怨說:“生來便是折磨我的。”

沉默一會兒,他也随手脫掉自己身上的甲胄,往旁邊一放,卻沒放穩,掉在了地上。

他索性也懶得管了,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對另一人說:“睡吧。”

說完,很規矩地在她身邊找了個空處躺下,擺了一個同樣十分端正的睡姿,閉上眼。須臾,仿佛不甘心一般又将手偷偷往她手邊挪了挪,握住,這才放心了,沒一會兒傳來緩慢而又均勻的呼吸聲。

--

江月籬小看了唐晟這句怎樣都行。想着他生在唐家,長在唐家,從小便應該沒飲過酒,估計沒幾杯便倒了。然後各回各家便是。誰知十幾杯白酒下肚,他卻依然面不改色,屹立不倒,絲毫沒有醉意,就連拿酒杯的手都依舊那麽穩。

反倒是她前前後後飲了不少,有些頭暈,可偏偏仗着身邊有白景遲在,不肯服輸,不肯比他先倒,也心事重重,最後怎麽醉倒的都不記得了。

醒來時只覺頭很痛,很沉。正欲命人送醒酒湯,打算飲完再接着睡,右手卻不經意碰到什麽東西,她反手,摸上去溫溫熱熱的,且骨節分明,像是一只人手。

頓時什麽酒都清醒了,睜開眼,側頭。卻見身邊這人睡姿工整,若不是他手掌尚有溫度,差點兒當了他是一具屍體,興許被她一碰,這人也醒了過來,微微蹙眉,轉頭來看。

四目相對,二人幾乎同時瞪大眼。

江月籬更是頃刻間坐起,慌亂中縮進床角下意識捏住自己胸前的衣襟,結結巴巴說:“你……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負責。”

想得美!

及眼處,一地淩亂,全都是她的衣衫,幸好身上尚有中衣與中褲。而剛翻身下床的那人衣衫雖不如昨日整齊,卻僅僅只是卸甲而已。興許昨晚……

一想到這事,江月籬頭更痛了。她怎麽就和唐晟睡在了一起?雖然曾經巴不得,可如今……這人也太不厚道了,趁她醉酒……

許是同樣宿醉,唐晟木讷地在床邊站了一會兒,默默彎腰拾起兩人丢了一地的衣物,別開臉将不屬于自己的,遞給床上那人說:“我醉了。”

呵!好一句我醉了。這樣就可以将事情推得一幹二淨?也罷!江月籬本就不想與他糾纏這件事,想來也沒發生什麽,扯過他遞來的衣衫就往身上套,一邊套,一邊威脅:“唐晟,你若敢将昨晚的事說出去,我……我絕不會放過你。”

就算死,也要拉上他墊背。

唐晟說:“不會。”

屋外傳來腳步聲,一人停在門口,敲門道:“二位客官,起身了沒?咱店裏有慶城縣最好的醒酒湯,二位昨晚應該飲了不少酒,不妨試試。保管喝了不用半個時辰便不會頭痛了。”

呵,真會做生意。

聽着夥計推薦得如此殷勤,江月籬尚未扣好衣衫,打着赤腳幾步便下床準備開門。總之這會兒亂得很,也沒多想。

只是剛走了幾步,衣襟一緊,又被人捉住後領拎了回去。唐晟面色冷凝,說:“進去!我來。”

“好,你來便你來。”江月籬也不客氣,轉身走回床邊斜靠在床頭上,支起一條腿穿鞋。若她是名男子,倒也有幾分潇灑,可偏偏她不是,所以這動作怎麽看怎麽不雅。

唐晟涼涼瞟上一眼,轉身,徑直去給夥計開門。

門剛打開,外間站着的小夥子便探頭探腦往裏看。唐晟往前一步,直接擋住他的視線。

這人見他面色不好,趕緊嬉皮笑臉地呵呵兩聲問:“客官,你們要不要醒酒湯?”

唐晟冷聲答:“嗯。”

“好勒!”夥計說着便轉身要走。

江月籬穿好鞋,揚聲道:“等等。”

夥計立馬停住,不敢回頭,問:“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江月籬明明記得昨晚特意留下了白景遲,不弄清楚怎麽回事,回去怎麽興師問罪?遂問:“昨晚誰送我倆來客棧的?”

夥計弄不明白了,奇怪說:“就二位客官你們自己來的呀!”

“沒有別人?”這回是唐晟。

夥計點點頭,說:“對呀!就二位客官,再沒有別的什麽人。當時我們都快打烊了呢!是您抱着裏面那位公子進的門。東家還問你們要幾間房,是您說要一間的。”

夥計沒有說謊的必要,見兩人似乎再沒有問題,趕緊告了聲退,下樓去取醒酒湯了。

唐晟在門邊默默站了一會兒,輕輕掩上房門,轉身,看向床頭那人,目光有些異樣,像是十分糾結。至于糾結什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江月籬已收拾好自己,心情平複。起身,拍拍直裾,沒事人一樣笑着說:“怎麽?想負責?倒也不必。”

其實略微想想,她似乎也不吃虧,眼前這人無論樣貌、身份、地位、還是人品都不算差,甚至還挺優異,只不過陣營不同罷了。京中不知多少女子愛慕于他,明裏暗裏恐怕不少人想爬他的床,她好似還一不小心占了個便宜。簡直無恥!罪魁禍首不是他,還能是誰?

唐晟不接話,卻肅然問:“你喜歡暮升?”

暮升乃是白景遲的表字。江月籬不知他為何問起這個,笑了笑,說:“喜歡。怎麽了?”

不過她這所謂的喜歡,只是如白景遲一般,單純地喜歡對方這個人,喜歡呆在一起玩,就像兩人小時候一樣,親如兄妹,情同手足。

白景遲他爹過去乃是江正麾下其中一名副将,現駐南疆,自幼兩家人便特別親。雖礙于身份,白景遲須稱她一聲郡主,實則二人私下相處,就像哥哥與妹妹那般。并沒有什麽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兒女私情。

昨晚白景遲之所以玩笑說會娶她,也只不過是不想她在外人面前沒了面子。而她替白景遲辦案,也正正是因為想幫他減輕身上的重擔。只不過這些,江月籬覺得沒必要向外人解釋,也回答得坦蕩。

唐晟沉默良久,淡聲道:“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唐晟:你過去無恥那麽多次,我才第一次,怎麽了?

江月籬:我再無恥也沒睡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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