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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寧與唐晟又不熟,更不想被父王責罵他不肯看兵書,雖不知阿姐怎麽就突然好了,還是屁颠兒屁颠兒地跟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問:“阿姐,你真好了麽?”
江月籬說:“好了。被你摸了兩下就好了。”
他又問:“真的不要唐晟抱?”
江月籬氣道:“不要。”
江月寧嘆了口氣,說:“好可惜。阿姐,你明明喜歡他,為何不要他抱?你看,母妃也很喜歡父王,就要父王抱的。”
江月籬幾近崩潰說:“他不喜歡抱人。我也不喜歡他。”
江月寧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又問:“那他若喜歡,你是不是就讓他抱了?”
總之就是不信阿姐不喜歡唐晟。
江月籬很想一巴掌拍死他,說:“你給我閉嘴!你再問,我就搬去暮升哥哥那裏,不回來看你了。”
江月寧嘟囔一句:“我也是為你好啊!你不是害怕嫁不出去嗎?”
“誰害怕了?你就這麽想我嫁出去嗎?”
“不是。”
……
兩姐弟終于走得沒了影,江正方招呼唐晟說:“別理他倆。這兩姐弟每日都要鬧上一陣子才能安靜。見笑了。別往心裏去。”
唐晟看了看他,不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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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這麽大,江月籬還是頭一回被弟弟弄得沒臉見人,平素臉皮挺厚,可今兒也不知怎麽了,窩在書房裏抄佛經,連午飯都沒出去吃。
好在唐晟與江正聊了一上午,用過午膳,忙着軍營的事匆匆走了。江月籬才找到機會去母妃房中找父王。
剛到門邊,又聽見兩人在說話,她趕緊豎起食指,放到唇邊,讓門外守候的紅袖別說話。只因二人說的不是別的,正是她的婚事。
韓钰瑩一直在唉聲嘆氣,仿佛一個人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說:“你說阿籬這丫頭該怎麽辦才好?暮升倒是不錯,可是你又不喜歡,嫌人家是個庶出,配不上咱家阿籬,不過我倒是覺得他挺好的,雖是庶出,他爹也就他一個兒子,嘴裏說着不疼,其實心裏着緊得很。阿籬此番被人退婚,将來……至于白羽……還是算了吧!這孩子就一根筋,遇事又不會多想,動不動就是他那暴脾氣,阿籬不會喜歡。我看要不你向皇上請旨,讓他賜門婚事吧!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讓她在家呆一輩子啊?将來我們……誰來照顧她?寧兒大了始終是要成親的,即便他不在乎,外面也會有閑言碎語。”
江正似乎想了許久,方道:“賜婚?你以為你女兒就會滿意?別到時候又跟這回似的,折騰來折騰去的,壞了名聲,更麻煩。何況皇兄一開口,她若自己不滿意,哪還有機會說不?你以為皇兄就不着緊嗎?還不是擔心這丫頭性子,寵着她呢!我看還是讓她自己選吧。”
韓钰瑩又嘆了口氣,說:“讓她自己選?還不知道會選到什麽時候呢!成天沒個正經,還不都是你,從小不在她身邊,性子都野了,掰都掰不回來。你以為阿籬還小嗎?若不是看她不滿意,早幾年便應該提出嫁的事了。”
江正似乎有點猶豫說:“我今兒見唐家那小子倒是不錯。故意拉着他,與他聊了一上午,聽得出這小子文武雙全,六藝精通,真才實學,還一表人才,與咱家阿籬挺配的。而且這小子對阿籬應該有些情意。只是……”
“你也覺得不妥呢!”韓钰瑩嘆道:“我在京中之時便聽說阿籬老是去招惹糾纏人家,人家都不愛搭理她的。不知這會兒又怎麽動心思了。怕是見了眼下局勢,想替唐家留條後路。我也私底下打聽過,這孩子的确哪兒哪兒都好,人品是相當不錯,只可惜他是唐家的人。你那同窗什麽态度,你莫非還不知麽?若真成了,萬一……你不是讓女兒去給他唐家陪葬麽?”
“哎!”江正也跟着嘆了口氣,說:“回頭找個機會,探探阿籬的口風。若他倆真情投意合,憑本王這張臉面,他日東窗事發,要保住唐晟也不是沒法子的。關鍵還是要看這小子的心,看他到底對阿籬是個什麽心思。若存心不良,本王也不會放過他。你別說,本王今兒真想試探試探他的,可惜啊!若逼他午膳時飲酒,未免太刻意了。這小子的名字起得是真好,謹慎得很,挑這個點兒上門,鐵定不會上當。”
江月籬原本還想提醒一下父王,聽了這老狐貍的話,想想也沒必要了。自己幾斤幾兩,吃的飯還沒他嘗過的鹽多,幹脆什麽也沒說,直接回書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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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經抄了一半,可江月籬執起筆,卻落不下去,腦子裏全是過去的一些事情。方才聽父王提起一些事,心裏有點兒亂。
江月寧原本在乖乖看書,突然發現有個字不認識,遂拿着書本走到她書案旁問:“阿姐,這個字念什麽?”
江月寧的功課一向有專人教導,可這幾日先生正好告了假,回家探望生病的母親了。因此只能自己看書,他生來聰慧,比同齡人看的書都多,只是年紀尚小,有些生僻或是複雜的字,他尚未學會。不過勝在好學,只要不懂,便會拿着書本問人。
江月籬随意瞥了一眼,告訴他念什麽,是什麽意思,他便又拿着書走開了。
江月籬看着他專注的背影,突然問:“阿寧,你說如果一個人對你有救命之恩,該如何報答?”
江月寧背對着她停下,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轉身說:“先生曾教導過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若是救命之恩,那就更應該好好報啊!可是要怎麽報,還真是難倒我了。”
江月籬想想,有些好笑,自己竟然問一個八歲大的孩子,救命之恩該如何報。也确實太困擾他了。
不過江月寧似乎又認真想了想,問:“阿姐,救你的那個人,是男是女?”
江月籬好奇了,報恩還要看人家是男是女的麽?遂問:“那你覺得女子該如何報?男子又該如何報?”
江月寧拿着書本回到她書案前,席地坐下,支着腦袋說:“救命之恩當然不能給金銀珠寶,绫羅綢緞了。通常能出手相助的人,都應該是義薄雲天、可敬可嘆之人,送他們這些不妥當,倒好似亵渎了這份恩情。若她是名女子,阿姐你不妨效仿世人,與她義結金蘭,以表誠意,用情報之。但若他是名男子……”
小家夥說着不懷好意地看着她一笑,說:“那阿姐你就只能以身相許了!橫豎你都擔心自己嫁不出去。”
江月籬微愣,這才發覺自己竟一不小心被這小子诓了。他前面義正言辭地鋪墊了一番,卻原來是早就想好如何捉弄她了。她居然還傻乎乎地認真聽完。
遂撐起身子撲過去,壓住這小子便一陣癢癢亂撓,一邊撓,一邊說:“臭小子,你真是越學越壞了。成日裏都不知道看的是些什麽書,居然糊弄起你阿姐來了。看我今兒不好好收拾你。”
江月寧被撓得奇癢,笑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眼淚都笑出來了,一邊掙紮,一邊求饒:“阿姐……哈哈哈……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哈哈哈……下回不敢了。哈哈哈……你要……你要再不停手,我……哈哈哈……我就去告訴父王和母妃,哈哈哈……唐晟……唐晟原來予你有……哈哈哈……救命之恩……哈哈哈……”
聽見最後一句,江月籬驟然停下手問:“你如何知道是他?”
這小子,都快聰明得跟人精似的了。這都能猜到。
江月寧躺在地上透氣,一邊抹笑出來的眼淚珠子,一邊說:“這有什麽好難猜的?阿姐你上午抄佛經的時候,全寫了他的名字,想來你一直在想這個人。中午為了躲他,連飯都不肯出去吃。你臉皮那麽厚,怎麽在他面前就變薄了?可見這個人在你心中定是又愛又恨的。方才你似乎一直魂不守舍,出去了一趟,又回來,捏着筆,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若再猜不到,就是我自己笨了。”
江月籬一把抱起這小家夥,将他制在懷裏,摸着他的臉,前後左右地查看了一番,道:“都是吃同樣的飯菜長大的,你怎麽就這麽聰明?”
莫非母妃趁她不在,偷偷給他開了小竈?什麽都被他看透了。這小子,平日裏總是書不離手,怎麽看怎麽像只蛀書蟲。沒想到居然如此觀人入微。
江月寧被她摸得有些不自在了,一把推開她的手說:“阿姐,你為何如此妄自菲薄?你不也挺聰明嗎?我可是都聽說了,這段日子,你幫暮升哥哥破了不少案子呢!你可別忘了,舅舅在教你的時候,我也在旁邊聽着呢!”
說起二人的舅舅韓楓,江月籬突然有點兒想他了。或許這就是緣分,當初若不是舅舅出任京兆尹一職,她又怎麽有機會認識唐晟?又怎麽會欠下他一份恩情,至今無以為報。或許阿寧說得沒錯,對這個人,她的确是又愛又恨。所以才會反應這麽大。
江月寧見她不說話,問:“阿姐,當初唐晟是怎麽救你的?”
江月籬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初生牛犢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會承認自己莽撞,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為了破一個連環兇案,你阿姐我單槍匹馬殺入人家老巢,被那些陰險之人給算計了,力戰不敵。以為自己就快……”
是唐晟。那時候是唐晟帶着巡防營的兵卒,猶如神兵天降一般破門而入,瞬息之間控制住了局勢,将她從一幫邪教妖人的手中搶了回來。
若不是他,她早就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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