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010

江月籬還記得見到他的第一眼,她滿身血污地躺在他懷裏,一擡頭,便見到那張光彩奪目的俊臉。他當時面色冷凝,目光肅殺,墨染一般的劍眉微蹙。薄唇一動便是一句擲地有聲的號令,他說:“格殺勿論,一個不留。”

她仿佛有種錯覺,他就是為她而來,為她而戰的。心一下子便被這個人塞得滿滿的。

“後來呢?”江月寧好似還沒聽夠,竟也忘了起身,坐在阿姐懷裏,很想知道後來的事。

後來……

江月籬笑了笑說:“後來?後來他不就來了。把我給救了。然後拍拍屁股便走了。”

聽了這麽一句輕描淡寫又極不文雅的話,江月寧癟嘴說:“阿姐,你說的故事一點都不好聽,趕不上舅舅的一成。若讓他來講,定然精彩多了。我才不信唐晟那麽端正的一個人,會在女子面前拍屁股。”

精彩?精彩過頭,這小子就在家待不住了。

江月籬不以為然道:“你怎麽會知道他不會當着我的面拍屁股?衣服弄髒了,總要拍下塵土吧?”

江月寧眨了眨聰慧的眸子,反駁說:“當時那麽激烈,他哪有閑工夫坐在地上?要拍塵土,只怕也是身上和腿上的,怎會弄到屁股上?你少騙人了。”

江月籬撚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說:“就不能是你阿姐太重了,把他給撞摔倒了?起來之後還不得拍拍屁股?”

江月寧搖頭道:“就你這身量?幾年前應該更小吧?唐晟一只手便拎起來了,還能将他撞倒?那他也太不經撞了。這樣的人,皇伯父還敢用他領軍?阿姐,騙小孩子也要多思量思量才是哦!”

這小子,居然敢教訓起她來了,江月籬又是一陣撓,撓完卻在想,那畫面,還真不敢想。可不損唐晟幾句,似乎又對不住當初的自己。

“郡主,郡主。不好了。您……您快去看看白統領吧!”

江月籬這廂逗弟弟逗得正開心,屋外廊下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見是暖煙焦急的聲音,遂放開弟弟,起身,臉上神色也嚴肅上來。

暖煙正好跑到書房門口透氣。

江月籬問:“何事如此驚慌?”

Advertisement

定南王府雖沒有宮中那麽多規矩,但韓钰瑩一向喜歡清淨,因此若沒發生什麽大事,府裏下人卻都還守禮。不急行、不喧嘩,這是最基本的。暖煙素來是最讨韓钰瑩喜歡的侍俾,今兒卻失了常态,可見事态嚴重。

暖煙好不容易透過氣,方道:“白統領……白統領打一個時辰前便在校場內捯饬各種兵器,也不知怎麽了,這會兒鬧着要舉石獅子呢!侍衛們怎麽勸他都不聽。萬一舉不起來,傷了自己怎麽辦?”

江月籬聞言,眉腳一挑,噗一聲笑了出來,安慰說:“放心。別說舉,我敢保證他連抱都抱不起來。”

上午罰了他去靜思己過,敢情思了這麽久,就思出個技不如人來。想一口吞下個石獅子?還真是傻得天真。這是在唐晟手中吃了多大的虧呀?看他今後還敢不敢自不量力。

可暖煙依舊很着急,又說:“白統領……白統領他是舉不起,也抱不起,但他讓侍衛們合力将石獅子搬起來,放到他手上。這要是一松手……”

好啊!自不量力,還固執得跟頭牛似的。也罷!江月籬抄佛經抄了一上午,正好手酸得緊,出去走走也未嘗不可。遂邁開步子往外走,經過暖煙身邊時,小聲嘀咕道:“你這丫頭,喜歡白羽就給他說嘛。看把你給急得。”

這麽小點兒事情,她卻如此失态,是個人都知道她在想什麽了。

聞言,暖煙雪白的小臉刷一下紅了,吞吞吐吐否認說:“奴婢……奴婢沒有。白統領……他不喜歡奴婢。奴婢的身份又怎配得上他?”

江月籬一邊走一邊說:“你後兩句才是真心話吧?什麽配不配得上?他若娶到你,就該燒香還神,就他那臭脾氣,我還擔心他沒人要呢!”

這些年江正領兵在外,府裏大事小事下人們都唯郡主馬首是瞻,江月籬在王府的威望能敵上大半個江正。倒不是韓钰瑩無能,只是江月籬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你父王不在家,你要多照顧和保護母妃,還有你年幼的弟弟。你父王不在的時候,你是郡主,你便要挑起定南王府的大梁。”

上至皇伯父,下至舅舅與一些宗親好友,似乎都忘了她只是個女兒身。長姐為母,女兒充兒子,這些年,江月籬也就這麽過來了。誰敢說她家一句不是,她不給那人顏色看,她便不是江月籬。因此這些年,定南王府倒也寧靜。

如今江正是回來了,只是下人們都習慣了有什麽事都找她,哪怕雞毛蒜皮。所以江月籬要管的事也的确挺多的。最頭疼的一件便是白羽。這家夥有她在時倒還老實,她一走開便原形畢露。

江月籬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他身邊缺個人,都快二十的人了,沒牽沒挂,所以才這般不計後果。看來是時候撺掇一下他了。

剛走到王府西側府兵的練武校場,便見到府裏一衆侍衛在白羽的威逼下,合力去搬校場一隅的石獅子。白羽則在一邊打着赤膊等。

找死呢!

暖煙是聽到侍衛進來報信才知道的,實在沒想到白羽會是這幅打扮,驚呼一聲,即刻将雙眼捂了起來。

江月籬雖沒她反應那麽大,卻也揚聲怒吼道:“把衣服給我穿起來。還有你們,可知這宅子是誰的?随意毀壞,都想挨板子了不成?”

那幫侍衛原本就不情不願,礙于統領大人威嚴方才磨磨蹭蹭過去的。聽見郡主出聲,立馬便如解脫了似的,終于收回自己的手,趕緊列隊站好。

白羽沒想到江月籬會來,正打算赤膊上陣,偏偏聽見這聲便立馬蔫兒了,一時竟忘了自己将衣衫脫在了哪兒,四下找了幾眼,方才找到。趕緊過去拿起穿上。

江月籬懶得理會他,等他穿好衣衫方道:“你,跟我過來。”

校場東邊有處涼亭,江月籬在欄杆上坐下,暖煙便低着頭說房裏還有事要做。江月籬先讓她走開了。

白羽又稍稍收拾了一下才跟過來行禮:“郡主。”

江月籬沖着暖煙背影示意一下,問:“如何?”

“啊?”白羽不明所以,就着看了一眼,回答說:“挺好啊!”

江月籬點頭,問:“那我讓母妃将她給你如何?”

“啊?”這回白羽反應大了些,趕緊拒絕道:“不要。屬下不納妾。”

女人多了麻煩!就像堂弟家似的,每日不是吵,就是鬧。

江月籬瞪他一眼問:“誰讓你納妾?你就不能娶妻?看不起誰呢!你可別跟我說什麽門第不門第的。在我這兒那都是廢話。暖煙哪兒不好?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搶着要呢!”

想當初他白家也是草民出身,在戰場上得江正青睐才有的今日。若這時候看不起人,江月籬定挽起袖子收拾他。

白羽倔脾氣上來,哼哼道:“她哪兒都好,可我不喜歡。”

江月籬沒好氣問:“那你喜歡怎樣的?說來聽聽。”

白羽難得違逆道:“不說。”

呵!這家夥。還治不了你了?江月籬也脾氣上來了,道:“說。”

白羽看她一眼,将臉扭到一邊,還是死咬着不松口:“不說。”

不說是吧?江月籬開始自己猜:“暖墨?不對,你平日裏最不喜歡就是看見她了。紅袖?紅袖好似年紀大了點吧?難道是夥房祝媽媽家的……”

“都不是。”白羽一口否定了,“您別猜了。反正都不是。”

江月籬方才猜的都是些府裏的下人,可想想府裏也沒別的年輕女子了,不覺一愣,笑問:“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眼光不錯,不過,做夢!

白羽平素也不扭捏,偏偏聽到這句,一抹紅暈從脖子升到了頭頂。難得發脾氣道:“郡主,您是拿屬下開玩笑呢?屬下敢動這心思?屬下……屬下……總之不是府裏的人。”

哪有女子當面問這種問題的?繞是白羽這樣的大老粗也挂不住臉了。

聞言,江月籬總算松了口氣,若不是聽了母妃那番話,她能這麽擔心?白羽自幼與她一起長大,也是身邊為數不多、最忠心的人,要真扯上那種關系,江月籬必定頭疼得厲害。

不過嘛!還是要嘆一聲的。她說:“我如今名聲壞到連你都嫌棄我了?”

是不是真應該考慮一下,讓唐晟負責算了?好歹他除了姓唐,沒什麽不好。

白羽正想解釋,她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說:“你喜歡誰,我不管。但有句話說得好,知根知底。別給王府惹麻煩便是。還有,收收你的暴脾氣,唐晟,別再去招惹。否則我嚴懲不貸。這是命令。”

白羽就是看他不順眼,哼一聲說:“郡主,這麽些年,你對他如何屬下知道。可他呢?如今竟然敢挾制王爺!總之屬下就是看他不舒坦。你說不招惹,屬下不招惹便是。但他若想動你一根毫毛,那便要從屬下屍體上踩過去。”

江月籬噗一聲笑,有句話沒說出口,以免等會她走了,他又要去搬石獅子。唐晟想從他屍體上踩過去,那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過,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他若敢動她定南王府一人,別說是過去那點兒單相思的舊情,就是那救命的恩情她都可以不計。

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白羽:“幾招?”

初時白羽沒聽明白,很是愣了一陣子,方才漲紅着臉說:“不止幾招!”

江月籬繼續問:“不止幾招是多少招?”

白羽極不情願答道:“少說也有十二三招。”

江月籬頓時哈哈哈,笑得肚子都疼,“你還是少招惹他吧!這十二三招指不定還賣了我面子。不許去搬石獅子!不服氣拜我父王為師,他最近可閑着呢!”

正好找點事給父王做。

作者有話要說:

白羽:郡主,唐晟欺負我。

唐晟:欺負的就是你。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