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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月籬留在府裏抄佛經,第三日亦然。直到到了第四日晚,大家一起用晚膳。

席間,江月寧才童言無忌地問:“阿姐,你這幾日為何不出門?是不是怕出了門會遇見唐晟?”

江月籬沒好氣地看着他,正欲答話,韓钰瑩也擔憂地跟着問:“阿籬,你是不是不開心?要不,為娘陪你出門走走去?”

江月籬幹脆看了一眼江正,問:“父王,你有沒有點兒想問的?”

江正一愣,想想自己長年不在家,難得清閑這麽段日子,是該關心一下女兒,遂放下碗筷,認真問道:“對啊!你這幾日窩在書房抄佛經,你母妃罰你的份早就罰完了,你這莫不是想出家?我可給你話說在前頭,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沒我們的同意,不許出家。否則視為不孝。”

韓钰瑩狠狠瞪他一眼說:“我們同意也不行!”

不對,她怎會同意?

然後,江月寧接着驚訝道:“阿姐,你要出家?那我怎麽辦?我還沒長大呢!你說過的,等我長大,你就将這家交到我手上,讓我來守護母妃,哦,對了,我們很快還會有一個弟弟或是妹妹。阿姐,你不管他了嗎?”

江月籬看着他,咬牙切齒道:“我沒說要出家。”

江月寧立馬指着罪魁禍首說:“是父王先說的。”

江正一只手捂住臉,一只手夾菜,說:“我只是随便猜測而已。是你越說越離譜,說得你阿姐好似真要出家似的。”

韓钰瑩見三人将話越扯越遠,遂扯回正題問:“阿籬,你究竟是不是不開心?若是,一定要說出來。”

她最是了解女兒的脾氣,別看這丫頭成日裏好似沒事人似的,有事她也從來不會輕易說出口,就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有什麽事都是一個人抗下了,有什麽法子?父王不在家,弟弟又小,她這個做娘的太柔弱了,也不太稱職,重擔全讓她一個人挑了。說不心疼女兒,那是假的。這幾日韓钰瑩也反複思量過,女兒如今弄成這樣,一家人都有責任。

江月籬知道他們都是關心,擔心,可她真沒事,笑了笑問:“是不是如今我在家裏呆着都不對勁了?也罷,橫豎暮升那兒一堆事,我明兒就帶白羽出去,替他查案子去。這樣你們放心了吧?”

江月寧果真松了口氣,好似覺得這樣才是他阿姐似的。

江正也佯作松了口氣的樣子,叮囑說:“別太辛苦。晚上記得一定要早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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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查查案子也好,查着查着就沒事了,查着查着有些事就過去了,橫豎她就是喜歡這檔子事。

只有韓钰瑩一個人依舊憂心,想了一會兒說:“暮升來慶城也有好幾個月了吧?天氣漸漸熱了,我讓府裏的人給他做了幾件單衣,都是在京裏時存下來的好料子,明兒你既然要出去,就給人家帶過去好了,不合适拿回來改。讓他沒事的時候多來家裏坐坐,這孩子山長水遠地過來,多半也是為了你。對人家好點兒。”

當着江正的面,她有話沒說出口,真希望女兒能自私一點兒,說這衣衫是她自己給白景遲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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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江月籬既不是為了躲唐晟,也不是不開心,只是想到母妃又有了身孕,那日被罰抄後突發奇想,趁着剛了結了一件案子,想替尚未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祈福,因此才呆在家裏沒出去。誰知竟惹來這麽多天大的誤會。

不是不想解釋,而是知道解釋了他們也不會信,反而覺得她是在欲蓋彌彰,因此索性懶得解釋了。

帶着白羽出門,一路騎着小棕子溜達到縣衙門外,尚未下馬,江月籬便發現與平時有些不一樣。

慶城縣衙門之前因為十堂兄的關系,肅清得沒剩幾個人。白景遲上任後招募過,或許城裏百姓對官府已失去信心,加上風波剛過,覺得當差容易掉腦袋,因此來此應征的人寥寥無幾。

江月籬為了破案,無奈之下還偷偷動用過自家的府兵和侍衛,雖然有些不妥,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今兒縣衙也太“熱鬧”了點兒,除了寥寥無幾的幾名衙役和捕快,竟還有新駐紮幾日的慶城軍。莫非唐晟在裏面?

江月籬懶得猜,來都來了,難不成還打道回府不成?翻身下馬,便将小棕子交給一名衙役,帶着白羽往裏走。最近長樂郡主時常出入縣衙,但凡在這裏做事的人,無一不認識她,因此一路走來,幾乎所有人都向她行了禮。慶城軍裏的人雖不是人人都認得江月籬,但見到衙役捕快都對她十分恭敬,自然也猜到了她的身份,半分不失該有的禮數,可見平日裏唐晟的确調丨教有素。

這座縣衙不大,進了院子,便能見到東西兩處倒坐廳,正前方外間是高挂“明鏡高懸”匾額的公堂和旁邊的兩處雜役耳房,公堂之後是捕快們平素休整的地方。再往後還有一處院落,乃是縣令處理公文的書房以及休息用的廂房。處處透着衙門才有的肅然之氣。

前任縣令在任時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有了錢,便在城裏強買了很大一片土地,給自己建了所極其奢靡的安樂窩,平時幾乎不住縣衙,甚至有事都讓人往他那裏跑。可白景遲一意孤行來慶城縣時,身邊幾乎沒帶什麽值錢的東西,因此只能命人收拾出往日堆雜物的廂房,暫時住在裏面,這樣安排也是為了節省時間。他離京之前向九堂兄江胤立過軍令狀,保證半年內讓縣衙政務重回正軌,以挽回失去的民心。其實日子過得挺苦的。

江月籬知道,白景遲除了真的想做出點成績,更多的卻是想向他爹證明,即使他不繼承白家的家業,成為一名骁勇善戰的将軍,也能靠自己的本事闖出名堂。江月籬既支持他,也心疼他。

所以今兒出門時,她不僅命白羽帶上了母妃交代的幾件新衣裳,昨晚還讓膳房準備了一些白景遲愛吃的點心。

一進書房,果真見到唐晟也在。還是老樣子,一身戎裝,端正嚴謹。她發現他幾年都沒怎麽換過模樣,一如既往。

白景遲坐在書案後面處理公文,一副很忙碌的樣子。而唐晟則坐在書房進門口的一張茶桌旁,不知在翻看什麽卷宗。兩位各司其職的地方官居然各做各的事,一片祥和。

許是察覺到異樣,二人同時擡起頭來。

江月籬對着唐晟笑了一笑,遂轉過頭去對白景遲說:“我母妃命人給你做了幾件夏天的單衣,你拿去試試,不合身告訴白羽,我們回去時再讓人改改。”

白景遲愣了一愣,趕緊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過來道:“這怎麽好意思?來慶城縣這麽久,我才去看過王妃娘娘一次,她竟然……哎!是我失禮了。”

江月籬輕笑,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從小到大,我母妃可當了你和白羽是她半個兒子,母妃還讓我帶句話呢!讓你得空就過去坐坐,上我家蹭頓飯吃也好啊!”

小時候大家都在京城,白景遲三天兩頭地往王府跑,與江月籬玩累了便留在王府蹭飯吃,有時候晚上也不回去,因此府裏倒是一直給他備着一間廂房。不過年紀見長,臉皮卻薄了,白景遲後來哪好意思成天這樣。不過更重要的卻是,“我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何不替我向王妃娘娘解釋一下?”

江月籬癟嘴說:“要解釋,你自己解釋去。我替你說,多沒誠意?”

二人說話時,唐晟又低下眉睫看卷宗去了,只不過看了許久也沒見他翻頁,目光似乎一直凝視着同一個地方。

白景遲莫名其妙有些尴尬,見一同跟進來的堂哥手裏拎着一個精致的食盒,趕緊問:“你帶了點心?”

江月籬下意識看看唐晟,說:“是帶了。不過……都是你愛吃的。”

白景遲說:“無所謂啦!有東西大家一起分享嘛!”

說完,便從堂哥手中取過食盒,拿到唐晟身前的茶桌上放下,一碟一碟地往外端。

唐晟沒出聲,卻還是微微擡眸看了一眼,又将眉睫低了下去。

白景遲擺放好所有點心,便熱情地招呼唐晟:“謹之兄,請。”

唐晟劍眉幾不可見地動了一動,道:“多謝。不用。”

白景遲問:“為何不吃?你或許不知道,定南王府的廚子是王爺特意從南方找來的,做點心可是一絕。就連皇上曾經都贊不絕口呢!”

江月籬實在看不下去了,知道唐晟素來不愛解釋,替他說:“你喜歡吃花生,我帶的點心裏全都有花生。謹之兄吃了花生便全身癢,起疹子,你讓他如何吃?”

一句話,兩人都擡頭看向她,唐晟目光深深,卻沒說話。倒是白景遲問:“你如何知道?”

江月籬被這句話嗆到,咳嗽兩聲說:“反正我就是知道。”

多管閑事!

白景遲看看唐晟,再看看她,幹脆拿了一塊點心塞進嘴裏,起身回書案去做事了。真真是好尴尬呀!他又說錯話了?

江月籬也尴尬,低頭笑了笑說:“不知你在。”

唐晟道:“無妨。”

江月籬遂岔開話題問:“在看什麽?”

進來時,她留意了一下,唐晟手裏的卷宗并非駐軍所用的封頁,若是,她便不會問了。他手裏拿着的明明是縣衙公文用的面封,因此她才有些好奇。

唐晟不答,将手中卷宗遞給她。

江月籬接過掃了幾眼,頓時笑了,說:“莫非謹之兄也喜好查案?這案子我之前看過,因屍身腐敗,如今僅剩下一堆白骨,着實有些棘手。”

唐晟卻說:“不難。我已有眉目。”

作者有話要說:

唐晟:你當尼姑我做和尚!

白景遲:郡主居然知道謹之兄不能吃花生!!!郡主居然知道謹之兄不能吃花生!!!郡主居然知道謹之兄不能吃花生!!!

江月籬:我還知道你喜歡吃花生呢!你怎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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