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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籬趕緊收回自己的手,轉頭對白羽義正言辭道:“還不趕緊用飯?用完了滾出去做事。”

可不敢再對白羽好言好語,還是讓他快些吃完做事好了。以免留下來聽着聽着就火了上來,暴脾氣一發作,便要與唐晟動手。她倒不擔心唐晟,可白羽的斤兩她最是清楚,根本不是唐晟的對手,再說唐晟這會兒飲醉酒,只怕也沒什麽分寸可言,要真打起來,白羽不傷筋動骨,只怕也要在府裏躺上幾日了。她還有不少事需白羽去做,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受傷,所以唯有對他兇一點。

白羽雖沒有什麽腦子,但勝在與江月籬默契足夠,知道郡主不是有心罵他,雖然心裏憤憤不平,還是端起飯碗開始一個勁兒地扒飯,就好似那碗飯與他仇深似海似的。哼!

江月籬總算松了口氣,遂又轉回頭,替唐晟斟上一杯酒說:“你這下消氣了沒有?”

唐晟不出聲,端起酒杯,又仰頭一飲而盡,不過觀其神色,那是相當的滿意,滿意到平素沒幾分表情的臉上都隐隐泛起了微笑。他說:“阿籬,你,對我真好。”

好嗎?若不是打他不過,再加上流景還在旁邊,江月籬真的是很想一棍子敲暈他算數。

遂一邊替他斟酒,一邊問流景:“他究竟幾杯倒?”

流景偷偷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江月籬瞅着他豎起的三根指頭,噗一聲笑,還說他酒量好呢!原來是個三杯不過崗。

許是見到二人的小動作,唐晟連他副将都不放過,沉着臉說:“你,吃完一起去。”

流景正欲說什麽,江月籬忽的眼珠子轱辘一轉,對他說:“你放心,這兒有我。決計不會讓你家少帥少根頭發絲的。”

這話唐晟聽着興許很合心意,語氣稍緩,道:“嗯,我有阿籬。”

嘚瑟!他居然還敢嘚瑟?江月籬真真是哭笑不得。拿起筷子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欲堵住他嘴巴,說:“趕緊吃菜!”

喝醉酒,唐晟很乖巧,竟真乖乖聽話拿起筷子,又将這一口菜喂進了嘴裏,嚼完,咽下,眼巴巴看着她,說:“還要。”

江月籬白眼一翻,差點兒暈過去,沒好氣問他:“你要不要我喂?”

說完便即刻後悔了,唐晟蹙起眉頭,好似掙紮了一瞬,竟真微微張開嘴,等着她将食物喂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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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流景笑得差點兒整個人仰過去,反正這會兒他少帥什麽都不會記得。

白羽狠狠扒飯,哼哼哼哼哼哼哼!

江月籬捂住額頭,尋思:他醒了若知道自己醉酒時做了什麽,會不會找把劍自刎?哎!一世英名啊!都輸在這個酒字上了。

想來流景定然不敢事後笑話于他,還好此間也就這幾個人。算了!喂就喂吧!

--

飯用完,白羽和流景一同走了。流景臨走時千叮萬囑,讓江月籬一定一定不要将少帥送回府,至少要等他清醒。

江月籬巴不得他快些走,自然點頭說好。待二人一走,她就笑了,送唐晟回府?她想都沒想過。

流景定是擔心被下面的人看了去,壞了他唐家軍的規矩,更擔心這事若傳到唐文廣耳中,麻煩就大了。可江月籬想的卻是那日在母妃房外聽到父王說的話。他不是愁不确定唐晟究竟是哪邊的人嗎?今兒這麽湊巧,她能不替父王試試?

遂問唐晟:“謹之兄能自己走嗎?”

唐晟穩穩站起身說:“當然。”

“好。那你跟我來。”這畢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江月籬下樓付了賬,忽想起一個問題上次替唐晟接風,究竟是她給的錢,還是他?哎!管他是誰呢!只怕就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遂一步一回頭地帶着唐晟走到大街上,見街尾有處幌子上依稀寫着客棧兩個字,又轉身對唐晟說:“謹之兄,走了一上午,我有些乏了呢!那邊有處客棧,我倆去休息一下可好?一到午時我便犯困,想找個清淨的地方睡個午覺。”

唐晟眼直直地看着她,說:“好。”

一副任她擺布的乖巧模樣,可愛至極,溫順至極。哪裏還有他平時冷冰冰,拒人于千裏的樣子?

一路行來,二人再沒什麽交談,江月籬在前面悠哉悠哉,唐晟則在她身後像頭被人牽了鼻子的牛,不過卻也是頭最漂亮的小公牛。邁進那間客棧,正值用飯時間,店裏正忙,因此也沒什麽人留意到他倆。江月籬問掌櫃要了一間房,掌櫃忙着結賬送客,順手将他倆交給了店裏的夥計。

夥計領着他倆上二樓後,打開一間空置的客房,随便說了兩句諸如房裏備了開水,若要飲熱水或茶,便再叫他,客官好好休息之類的客套話,又忙着下樓幫忙去了,江月籬一腳邁進去便轉身招呼唐晟去旁邊茶桌旁坐下。

唐晟倒也聽話,跟個木頭人似的,乖乖坐了下來。

江月籬轉身欲關門,手剛摸到門扉,卻聽他在身後緊張地問:“阿籬,你去哪兒?”

江月籬好笑,故意逗他說:“我能去哪兒?不是說好睡覺嗎?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當然是你睡在這兒,我去隔壁了。”

唐晟毅然道:“我不睡。”

江月籬笑着問:“你不睡想做什麽?”

唐晟說:“守着你。”

他好似自從飲醉酒眼就沒怎麽挪過地方,就怕她跑了似的。

江月籬本就只要了一間房,也沒地方去,遂關上房門,落闩。走回來看着他說:“好。那我就在這兒睡了。你可守好了。別讓賊人進來。”

唐晟信誓旦旦點頭,說:“好。”

江月籬也不與他客氣,今兒走了半日,确實也有點兒累,飯桌上又小酌了幾杯米酒,加之她素來就不喜歡真規規矩矩坐着,覺着人家的長凳太硬,想着有張床躺着也好,便走到床邊靠着坐下了,又将一條腿放到床沿上支着,整個人就好似半躺下一般。這才枕着雙臂問他:“謹之,你在京裏呆得好好的,跑慶城縣來作甚?”

橫豎他都不清醒,她又叫回從前的稱呼。興許有奇效也不定。

估計唐晟以為她真躺下了,竟沒轉過身,就這樣背對着她說:“想你。難受。”

這聲極低,極磁,仿佛飽含了濃濃的思念之情。

江月籬心尖兒猛地一跳,半宿說不出話來。想起過去種種,又想到橫豎他這會兒不清醒,發脾氣道:“想我?呵呵。唐晟,你騙誰呢?想我,過去怎那般讨厭我?見了我不是躲,便是藏,再不然就逃得遠遠的。我不要臉纏着你,你還将我丢出去。這是想我麽?”

鬼才信!喝醉酒都沒一句真話。誰說酒後吐真言的?

唐晟沉默許久,暗啞道:“阿籬,你有婚約。”

江月籬說不出話來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其實她早該想到,只不過那會兒是真不知道他也喜歡她,還以為他讨厭她呢!怎麽會想得到?她信,她莫名信這句話是真的。以唐晟的為人,定不會在那種時候給她任何回應,那是違背禮教,傷風敗俗的事,會被人唾棄。不僅僅是他倆,就連他們兩家都會受到牽連,皇伯父是不會真允許她有辱皇族的。他那麽端正嚴謹的一個人,定然不會連這點都想不到。他給她回應又怎樣?說不好聽他倆就是奸夫和那啥的關系。

她遂笑笑說:“好吧!是我錯了。不過如今我被人退婚,指不定多少人正笑話我呢!你就不怕別人也笑話你?千裏迢迢跑來找我做什麽?”

唐晟說:“我不在乎。”

“可你父母呢?也同樣不在乎?”江月籬才不會信,也不敢再輕易對他動心。即便他說的都是真的,二人之間又豈止這些?若要同他在一起,她不僅僅要面對他父母,還要面對如今的形式。是,父王一句話,興許能保下他一人。可他的父母呢?他的兄弟姐妹呢?他真放得下?不可能。若真到了那一步,皇伯父也不會因他一人,而赦免他全家。這難題,無解。

定南王府似乎在他一念之間,若關鍵時刻,他倒戈相向,她承受不起。到時候她不僅僅只會傷心,她還對不起父王,對不起母妃,更對不起弟弟和母妃肚子裏尚未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

當然,定南王府并非如表面上這般不堪一擊,可她,絲毫不願意試。她已不是當年那個年少輕狂、做事從來不計後果的小女孩兒了,這幾年,看懂了許多人,許多事。

客房內,寂靜無聲,江月籬甚至能聽到樓下傳來的陣陣喧嘩聲。有人在說好酒,也有人高談闊論,甚至有人哈哈哈爽朗地笑着。唯有這裏,唯有此處,安靜得令人心悸。

仿佛過了許久許久,唐晟才問:“阿籬,你不喜歡我了?一定要離開我?”

江月籬悶悶地,“嗯。”

可笑的是,她喜歡他,奮不顧身之時,他瞻前顧後。如今想要,她卻不願給了。橫豎他都不清醒,她也不擔心會傷他。即使傷了,也不過是酒醉這會兒而已。醒了就忘了。

唐晟突然從長凳上嚯地站起來,伸手解開頭上的頭繩,緩緩走向她說:“抱歉。”

江月籬一瞬怔愣,很是不解他為何說抱歉,尚未反應過來,雙手便被他捉住,掰到身前,她用力想抽回手,可他不放,她壓根兒掙不開,眼睜睜看着他将自己的雙手交疊在一起,用頭繩一圈一圈地纏到她手腕上,然後打了個死結。

死結!

作者有話要說:

唐晟:嗯,我有阿籬。

白羽:哼!連吃飯都要人喂的小子,還學什麽追女孩子?

多年以後……

江月籬:啊!來,本夫人喂你吃飯。

唐晟:……

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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