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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籬噗一聲笑,眼裏卻湧出一陣酸澀,哭笑不得道:“唐晟!唐謹之!你幼不幼稚點兒?一條頭繩就能将我綁住了不成?”
她這句話好似提醒了他,他又四下張望幾眼,估計沒找到什麽結實的東西,竟拿起人家的被子,“呲”一聲撕開,将布條擰成一股姆指粗的繩子,就要動手再綁一回。
江月籬即刻求饒:“謹之,謹之,我錯了。我再也不說離開你了。”
唐晟這會兒哪裏聽得進去,就專心做一件事了--把她綁在自己身邊。
江月籬叫苦連天,也不能真束手就擒,一下子便從床上跳下去,欲奪門而出。
唐晟眼明手更快,沒等她跑出兩步便将她猶如拎小雞一般拎了回來,咬牙切齒道:“你騙我?”
江月籬争辯:“我……我沒有,只是不想被你綁住而已。謹之,你聽話,你不綁,我便不跑。”
真的不跑。
唐晟不信,直接将她扔進床裏,伸手便将她的雙腳也緊緊綁了起來,又是一個死結。
江月籬欲哭無淚,後悔至極,暗想:方才撩他幹嘛?自作孽,不可活啊啊啊!
遂控訴道:“唐晟,你說過不會再扔我的。”
唐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說:“不是扔,是捉。否則,你會跑。”
遂又撕開一條布條,将她的手加固,才總算好似安心了一般,在她身邊坐下。
江月籬手腳被縛,擔心他控制不住,畢竟她查了那麽多案子,結果自己卻變成一具屍體,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默默往裏面挪了挪,與他拉開一段距離。說:“唐晟,你會後悔的。”
她指的是他酒醒之後。
也不知唐晟在想什麽,似乎有點疲憊地回答說:“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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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籬開始和他講道理,說:“謹之,你看,強扭的瓜不會甜的。還容易釀成悲劇,比方說小婉姑娘啦!還有鐘家啦!我不想弄成那個樣子。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不好!”唐晟一口否決。
好吧!好言相勸不聽。江月籬唯有憂傷地低下頭,佯作哭泣,卻怎麽也哭不出淚水來,心裏着實好笑,只有幾聲嘤嘤嘤,可憐地說:“謹之,我手腕好痛,腳也痛。你綁得好緊。放開我好不好?”
這倒不是假的,他确實綁得太緊了。勒得她手腕都紅了。
許是終于令他有些心疼了,唐晟轉身伸手握着她的手腕,蹙眉看了看說:“別亂動。一會兒就好。”
什麽意思?
江月籬警惕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又往裏面挪了挪,縮作一團說:“唐謹之,你別亂來。”
唐晟淡淡看着她保證:“不會。”
江月籬奇怪了,“那你綁着我作甚?”
唐晟說:“綁起來,不會跑。”
江月籬無語,望着房梁說:“唐晟,你還沒回答我,到時候怎麽辦?”
他說:“跟我走。不回去。”
私奔?江月籬一下子來了精神,這太刺激了。況且這話竟是唐晟說出口的。她看着他問:“你不理唐家軍了?不管你父母死活了?”
唐晟點頭道:“他不理。我挂印。”
江月籬愣住,方才的欣喜蕩然無存。挂印出走?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被皇伯父抓到,那可是死罪!領軍之人豈能如尋常官員那般任性?那般肆意妄為?他真這麽鐘意她?鐘意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不過她尚未回過神,卻聽見唐晟好似說了句:“我睡會兒。別走。”
說完他便倒了下去,睡姿工整。
江月籬反應過來,他似乎已睡得死沉死沉的。連着踢了他兩三腳都沒反應。
不帶這麽玩的好不好?她手腳還綁着呢!
江月籬想了不少辦法,比如在床邊上磨啦!再比如從床上跳下去,一步一跳地去找鋒利的東西啦。剛想到是不是應該出去找人幫忙,立馬就被自己否定了。
這樣不僅唐晟面子上挂不住,就連她自己也沒臉見人。事情鬧大,更收不了場,倒不如幹脆就這樣了,等他醒來內疚死他!
打定主意,遂又往回跳,跳着跳着,卻見唐晟睜開了眼。
江月籬即刻擺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誰知他俊臉一沉,問:“真以為我睡了?”
江月籬正欲解釋,他一下子便坐了起來,順手又是一撕,那床被子徹底不能看了。
這回唐晟在她身上找了找,竟将她整個人都綁起來,重新抱回床上去。好似還不放心,又撕下一條布料來,擰成繩子,一頭綁在她腰上,另一頭綁在自己腰帶上。這才安安心心地又躺回床上睡覺。依舊工整得令人發指。
“……”江月籬無語望天,卻偏偏只望到一處結實的房梁。她也折騰夠了,累了,算了,幹脆就勢躺着午休。
好!好你個唐謹之!!!飲醉酒居然還裝睡陰她!咱走着瞧!!!最好醒了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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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唐晟估計沒這麽快醒,江月籬也睡得挺安心,這一覺真不知睡了多久。快醒來時朦朦胧胧聽見“咚”一聲,她睜開眼,欲揉眼睛才想起自己被人五花大綁的事情。
遂勉強轉過頭去一看,唐晟将将從地上爬起來,有些狼狽,難得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臉上更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吓,不過尚算較為淡定的了。
江月籬漫不經心打招呼:“謹之兄,睡得可好?”
唐晟伸手欲解自己腰帶上的繩結,似乎又覺得不妥,趕緊坐到床邊,替江月籬松綁。一邊擺弄自己之前打得很緊的那些死結,一邊問:“我做的?”
不然還會有誰?不過睡了一覺,氣似乎消了些,江月籬也清醒了一些,并不十分想與他計較了,遂嬉笑道:“非也。只是中午你飲醉酒,我帶你來此處休息。誰知竟進了賊,是那賊人幹的。還好有你在呢!你把賊人打跑後,估計累了,躺下便睡着了,忘了給我松綁。”
随便胡謅幾句,反正他也不會信。
結本就打得死,加上江月籬一番折騰,唐晟低着頭,捯饬了半宿也沒解開任何一處,使氣似的松開手,暗啞道:“抱歉。”
江月籬笑了笑,不在乎道:“不必抱歉。你說過一次了。真的。你去找把剪子便解決了。又不是故意的。”
唐晟起身,唯有先解開自己身上的那個活結,背對着她問:“我……為何綁你?”
江月籬不想說實話,因為一旦說出口,就連她再見到他也會不自覺地尴尬,遂開玩笑說:“我不規矩呗!垂涎美色,還能為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什麽德行。你不把我綁起來,搞不好……”
過去不都是她死纏着他嗎?這樣解釋最合理不過了。足以證明他唐謹之即使飲醉酒也是分寸得當、相當自持的。
唐晟不出聲,收拾好自己,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又順手将門帶上了。
江月籬看着他絲毫看不出異樣的神情松了口氣,暗暗抱歉說:“謹之,我不能跟你走的。我很自私。”
因為不能走,又要天天見,所以只能當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不知道。
約摸兩盞茶功夫,唐晟不知從哪兒找了把剪子回來,手裏還捏着一個青花小瓷瓶。他将小瓷瓶放在床邊上,拿着剪子幾下剪開江月籬身上的那些布繩,丢到一邊。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江月籬被綁了這麽久,正想起身舒展下筋骨,還沒挪到床邊,手便又被他一把拖了過去。
江月籬下意識抽了下手,可他攥得老緊,低着頭說:“別動。”
正欲問他又想做什麽,便見他拿起那個小瓷瓶,用嘴咬下瓶口處的木塞,随口吐到一邊。從瓷瓶裏倒出少許褐色的膠狀藥液,十分粘稠,一點一點細心抹在她被勒得發紫的手腕處。
他帶着薄薄繭子的手指剛觸上她肌膚,她便下意識又縮了一下,卻被他用力拽了回去。
說實話,江月籬從未見他如此細心又如此專注的樣子,雖然霸道了點兒,其實也蠻享受,蠻好看的。不覺在心裏嘲笑自己,明明想躲開他,卻偏偏又有點兒舍不得了。哪怕是貪戀這一回,就一回也好啊!當是給過去的自己一個交代。
唐晟抹完一只手,放下後又拾起另一只,繼續。
他指尖有些涼,有些微微的顫抖,不知是因為內疚,還是什麽別的原因,但臉上平靜如水,更是一言不發。
兩只手抹完,江月籬正欲收回自己的手,唐晟突然又抓起之前的那只重新抹。
江月籬好笑,卻沒出聲,就想看看他做什麽。如此輪換幾次,瓷瓶裏終于再倒不出一滴藥漿來,他才拿着它站起身,說:“好了。”
好似還懊惱藥漿不夠。
他後來低着頭,她一直未能真看清他臉上的神色,不覺好奇,往前湊了湊,他居然将臉轉到了一邊。很是沉重。
江月籬實在不想這樣,故意問:“謹之兄,何時換藥?”
唐晟微愣,終于将臉又轉了回來,初時略微有些不解,但很快便平靜如常,他嘴唇微啓道:“随時。”
不巧,轉頭見窗棂染上一抹豔紅,江月籬頓時笑不出來了,趕緊下床整整衣衫說:“我得回府了。可不想再被罰抄。”
想來已是日落西山的時辰。
唐晟并不阻止,淡聲道:“我送你。”
作者有話要說:
許多年之後江月籬清算當日的這筆舊賬……
唐晟:夫人莫非又打算走?
江月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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