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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消停了,江月籬剛吃了幾口菜,便見那女子又在偷望唐晟,偏偏每回都給白羽看見,惹得這家夥吹胡子瞪眼的,不敢發作。不過看這家夥的模樣,是把所有氣都撒在唐晟身上了。

吃着吃着,她往江胤身邊挪了一挪,頭一偏,低聲道:“這是從哪兒找來的妖精?”

那人手底下是無人可用了嗎?表現得如此笨拙,是人都知道她在做什麽。方才如是,眼下又如是。

江胤也壓低了聲音,回答說:“是笨了點兒,但對付白羽足夠了。”

可江月籬卻覺得事情指不定沒這麽簡單,或許,這才剛剛是個開始。但對方為何要這時候打草驚蛇?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卻聽江胤又道:“還有一個人,你不覺得也很奇怪嗎?”

江月籬正欲問誰,精明的眸子一掃,頓時了然于胸。此間誰與往日不同?不是一目了然嗎?恐怕唯有薛澍一人了。

說起來他從前也沒這麽令人讨厭,不然她也不會與他有些交情。昨兒一來就好似說漏嘴一般,貶低白景遲,可他怎會不知白家與她家的關系?就算看在父王面子上,他也決計不會說出那樣看不起人的話。難道不知白景遲與她是十幾年的交情?所以故意得絲毫不留痕跡,也算高明。他明明對她有些了解,今兒做的每件事幾乎都令她心生厭惡。

想來目的不過是因為他父親之命,亦或者舅舅舅母的顏面,不好親口說對她無意。那只得讨她的厭煩了。這究竟是他太自信,覺得她無人可嫁,必會退而求其次。還是她自己覺得自己名聲尚好,傾慕者無數呢?

想通,江月籬咬着筷子噗一聲笑,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竟一個人莫名其妙笑了上來。弄得一桌子人,除了江胤,無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恰巧,薛澍疑惑道:“郡主這是……”

江月籬立馬舉起身前酒杯,敬酒道:“時雨兄,不好意思啊!之前是我失禮了,先幹為敬。”

說完,頭一揚,一杯酒下肚,又拿着酒杯在他面前晃了晃,真真是滴酒不剩。

薛澍愕然,愣了許久才回過神,方想起什麽,趕緊将自己手裏的酒一飲而盡,也如她那般,讓她看了看酒杯。依舊莫名其妙,甚至不知如何應對。

江月籬見他不解,略微靠近些許。果然,薛澍竟下意識挪了一挪,就好似怕她糾纏似的。又惹得她好一陣笑,瞥見唐晟幾乎竄出火苗的目光,她才湊到薛澍耳旁低聲說:“別裝了。累不累?此事你不找我商議,弄得自己多沒面子。”

薛澍又愣了一愣,回過神,頗尴尬地笑了笑,也低聲應道:“在下只是覺得……覺得自己沒面子,總好過郡主難堪。沒想還是被您給看出來了。真的好生慚愧。只是……在下确實已有心儀的姑娘,以她的身份斷然不能嫁入府中為妾,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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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但江月籬信,難不成有臺階不下?了然狀點了點頭,說:“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好。不過我父王母妃那兒,咱倆可得好生商量一下。”

江正與韓钰瑩的性子,江月籬最是清楚,其實這事一點兒都不難,倒是白景遲這邊有點兒令人頭疼。只怕這出戲還得在母妃那兒繼續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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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江月籬讓白羽送那女子回家。江胤提議四處走走,誤會既已解釋清楚,薛澍也不再假惺惺地接着裝了,與白景遲一道陪九殿下走在前頭。

江月籬席間見唐晟後來臉色頗為冷凝,故意慢了幾步,随他在三人身後慢悠悠地散步消食。方才她飲了幾杯小酒,臉上紅撲撲的,加之今日女裝出門,更顯得自帶幾分嬌羞。

二人走了許久也不見唐晟出聲,她素來賴不住性子,又先開了口,問:“你就沒什麽話想說?”

唐晟冷臉沉默須臾,道:“少飲酒。”

江月籬噗一笑,嘴角一扯,一抹壞笑挂在臉上。說:“知道了。你怎不問我方才與時雨兄說了什麽?”

分明吃醋,卻偏偏不問,裝大度?酸不死你!

唐晟瞥她一眼,嗯道:“說什麽了?”

江月籬一臉就不告訴你,說:“我忽然又不想說了。”

“你……”唐晟很是呼出一口氣,早就知道她惡劣的秉性,道:“白羽,你是故意的?”

江月籬很自然地點頭,說:“不這樣,他看不清。回頭我會找他聊聊。”

唐晟冷冰冰看她一眼。

江月籬知道他為何不高興,不就是出賣了他的美色嗎?滿不在乎道:“我都沒生氣,你生什麽氣?我也是沒法子呀!誰讓你是我們這群人中最容易令女子垂涎三尺的呢?可惜我今兒一身女裝出門,否則倒是可以勝任。”

她憋着笑,一副不利用你利用誰的模樣,天下女子中,也算心大的了。

唐晟又冷冰冰看她一眼,說:“沒這麽簡單。”

江月籬方才也是這麽想的,被他一提,倒是忽然明白了什麽。難怪那女子誰都不招惹,唯獨選了唐晟,這分明是一計離間計,可惜用錯了地方。她江月籬豈是如此膚淺的女子?遂笑了笑,說:“你看。我多相信你。你還不高興了。”

唐晟這回的目光頗為複雜,怎麽看,怎麽像是在說--你這是相信嗎?分明就是沒心沒肺。可她從來就沒心沒肺慣了,撩了人,丢下爛攤子就跑。他也唯有恨恨看着她的份兒。

誰知,她竟然還抿嘴一笑,伸手拽着他胳膊,往前拖了幾步,說:“好啦!下不為例。真的。誰再敢這樣看着你,我剜誰的眼珠子。”

實則這會兒路上沒女子少看了他,就連男子都是有的,她能有什麽辦法?在京城時早就已經習慣了。就他那副生人勿近,拒人千裏的表情,誰還敢真靠近他不成?這些人最多也就遠遠垂涎一下。想想,或許也只有她臉皮如此厚了。真是厚得一張好臉皮啊!

這樣一想,她又笑了出來。

唐晟知她愛笑,且無論遇到什麽事,她都是這副開心的模樣,許是無奈,也許是拿她沒法子,搖了搖頭,說:“今晚起,全城宵禁。”

今日九堂兄在衆人面前露了臉,相信他在慶城縣的消息很快便會傳出去,京中之事,他與十堂兄江玦均是主導者,成敗全在他倆身上,絕不能這時候出事。他身邊雖有隐衛護着,但難免有人心生歹意,江月籬自然舉雙手贊成。遂道:“這事你看着辦吧。”

唐晟道:“我會加強王府附近的巡視。”

江月籬微一點頭,知他是怕父王誤會,卻轉過臉看着他,不知說什麽好。他這番話無疑已表明自己的決心,可他畢竟是唐家人,想來這個決定做得十分艱難。她倒不覺得他真是一心為了她,像他這樣的人心中絕不可能只有兒女情長。她不覺脫口而出,問:“為何?”

唐晟顯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嘴剛動了動,便聽見前面江胤不滿道:“阿籬,謹之可是長駐慶城縣呢!你倆有的是日子慢慢磨嘴皮子。本王過兩日便要去邊城了,你不過來陪九哥我說說話?”

江月籬正琢磨正事呢!被他這一吆喝,老大不樂意地往前走了幾步,問:“你去邊城做什麽?難不成在那裏養了一小王妃嫂子?那我可得回去好好給京裏那位寫封信。”

聽她又提起自己家那只母老虎,江胤差點兒沒氣得七竅生煙,以牙還牙道:“我去邊城做什麽為何告訴你?不過我倒是聽說慶城縣有處好地方呢!叫什麽來着?”

他好似想了想,續道:“哦!對了。杏花樓。聽說那裏的姑娘小曲兒唱得倒是挺不錯的。阿籬,如今這裏可是你的地頭,怎麽也要帶本王去見識見識吧?”

過去二人在京中胡鬧的事幾乎人盡皆知,江月籬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江玦素來不愛去這種地方,只怕是他手裏那幾十名侍衛給眼前這人“推薦”的。可她今兒剛對唐晟說了……

一轉臉就見到他果然冷下臉來。九堂兄這分明就是當着他的面揭她的短!江月籬恨得咬牙切齒,沒想自己也會有朝一日被人戲弄,真是天道好輪回!遂滿臉不悅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被王妃嫂子知道……”

有你受的!

就是給江胤十個膽兒他也不敢真去,不過見這丫頭片子難得發飙,他也樂了上來,明知顧問道:“為何不去?你從前……”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本郡主從良了!”江月籬當着某人的面一副痛改前非的表情。

從……從良?虧她想得出來。可江胤哪能這樣放過她?回走幾步,一伸手便拖住她的手說:“你今兒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從良?你從的哪家的良?我怎麽不知道?”

被他拖着走了幾步,江月籬掙不開,故意回頭眼巴巴望着唐晟求救。

若換了別人,誰敢在九王殿下手中搶人?偏偏唐晟就不是那個別人,跟上幾步,手一伸便将江月籬拖了回去。不僅拖了回去,還一把拉到他身後護着。

江胤噗一聲笑,問:“謹之,你這是作甚?”

膽子可真不小啊。敢在他手中搶人。

唐晟冷着臉行禮,道:“九殿下。她,末将管了。”

身後,江月籬咯咯咯直笑。在一旁看熱鬧的白景遲和薛澍也暗自笑了上來。白景遲更是心道:謹之兄果真還是老樣子,一板一眼的。明知人家是在開玩笑,依舊守着自己的底線不挪一步。也不知郡主怎麽就會喜歡他?兩人性子真是天差地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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