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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帥!城中走水了。”二人正在屋裏膩膩歪歪,忽聽見流景在門外禀告。
唐晟一下子坐了起來。
江月籬一把将他按回床榻上,說:“你這個樣子還能出去?我與流景去就可以了。”
“不行!”
不待他再次坐起,江月籬按着他雙肩,一點兒不開玩笑,說:“你若執意要去,我便也不去了。在這裏守着你好了。總之你熱沒退完之前哪兒都別想去。沒了你,慶城軍就做不了事了?”
他就這樣看着她,她也毫不示弱地看回去。
最終,唐晟一軟,道:“讓我吩咐幾句。”
這或許是他的底線了。江月籬點點頭,這才将流景叫進來。
流景一早就知道少帥受傷了,進來一點兒不驚訝,唯一驚訝的是,郡主居然真進來了,且還待到現在都沒走。他只覺得自己沒挨軍棍都已經是萬幸了,唐家軍過去防火、防盜、防逆賊,卻偏偏始終防不了她。也難怪少帥會喜歡她。防不住,心自然沒了。
“何處走水?火勢如何?可有傷亡?”唐晟等着他進來禀告,可偏偏這小子一句話沒說。
流景回過神,這才禀告說:“一處民宅,已有人在撲救,但具體情況不知。目前無法斷定裏面人數。”
看來他也是聽人報來,不知詳情,唐晟遲疑一瞬,道:“好好保護郡主。”
聞言,流景明白了,嘴角扯了扯,領命道:“是。末将定不會讓郡主損傷一絲一毫。”
這世上能勸得住少帥的人眼前終于有了一個,真好。
“走吧。”江月籬挺着急的,也顧不得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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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火場時,白景遲與白羽均已經在了,聞訊趕來的慶城軍很快便控制了火勢,加上一開始就有不少趕來救火的附近百姓,沒用多久連顆火星子都見不到了。
不少人累得在附近找了塊空地坐下休息,江月籬剛打算與白景遲一起進去火場看看,便聽見一人說:“這地方還真是邪乎得很,這都第二回 了吧?才過去幾年吶?又燒了個精光。”
另一人則道:“這家子算是幸運的了,據說起火的時候幾乎都逃出來了,只有他家老爺還在裏頭。上回?上回洪秀才一家可是活生生全都燒死了,一個不剩啊!”
确實邪乎得很。聽見白景遲叫她,江月籬沒再聽下去,走到這處宅子裏面,才發現原來是處三進民房,地方挺大,看來住在此處的人有些家底。外面和裏面院子都燒得不算太厲害,還能見到輪廓和裏面的桌椅板凳。唯獨中間院子幾乎燒得面目全非,好在後進有處後門,家裏其他人興許是從那裏逃出去的。
正四處打量之際,慶城軍軍醫命人擡了一具屍身出來,江月籬一見這黑焦焦地一團,立馬別過臉去,下意識用手掩住口鼻。說實話,查了這麽多年案子,她看過的屍身有限,有些實在太慘不忍睹。比如方才那具,若不是天已經黑了,除了照亮的燈籠,幾乎見不到光亮,就方才那一瞬,她指不定已經吐了出來。即便這樣,她的胃依舊忍不住抽搐,反酸。
既然有軍醫負責檢查屍身,她也無謂給自己找不痛快,直接紮進了火勢最嚴重的一間屋子。
白景遲拎着燈籠跟在她身邊,嘆道:“今晚好在沒風,否則……”
否則指不定這火勢會蔓延成什麽樣子就說不定了。
江月籬往四周掃了一眼,卻道:“你又怎麽知道人家不是故意挑今晚無風才放火的呢?”
聞言,白羽立馬撿起附近的焦炭放到鼻下猛嗅。
白景遲則問:“莫非你懷疑有人故意縱火殺人?”
江月籬指了指這間屋子,再指向附近幾間,問:“看出什麽沒?”
過去她查案時,白景遲也不是每次都在,且他對這種事的确沒什麽太大興致,因此了解不多,還真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于是搖頭。
江月籬就知道他看不出來,沒好氣道:“你不覺得這間屋子燒得太厲害了嗎?即便這裏是起火的地方,但與旁邊幾間差別也實在太大了些,你出去看看附近的屋子,哪間火勢不是呈遞減趨勢,唯獨這裏,與別處大不相同,幾乎面目全非。為何?”
這回,白景遲總算答對了一次,“被人淋了火油。”
“你呀!還沒你堂哥聰明。”白羽聽了那句之後至少還知道查找火油的痕跡,江月籬真真是失望透頂。
白景遲笑笑說:“他跟着你查了多少年案子?我這不是初學嗎?你讓他去處理那些公文試試。”
江月籬沒眼看他,只知道拿人家的短處比,一點兒沒長進,轉頭問白羽:“可找到了?”
白羽還在仔細翻找,顯然還沒找到。
江月籬嘆了口氣,問:“屍身在哪兒找到的?”
白羽指指不遠處。
她示意一眼,說:“去那附近找。”
縱火之人要麽是為了毀屍滅跡,要麽便是想活活燒死此人,既然有明确的目标,倒火油時就不會漫無目的。
白羽:“……”
雖不太情願,還是依照她的吩咐,過去找了找,很快拿着一小塊木炭起身,道:“郡主,找到了,果真是火油的氣味。”
白景遲卻好奇了,問:“軍醫尚未驗完屍身,你如何知道他是被人殺了的?”
江月籬沒好氣地在他腦門上一磕,忽又想起什麽,狀若無事地将手負于身後狠狠捏着,說:“你方才看屍身了嗎?就一眼我就已經發現有問題了。你仔細想想,無論他是被火燒死,還是死後被人焚屍,雙手怎會剪在身後?這般不自然?定是被人縛住了雙手。”
白景遲下意識抓了抓頭,說:“方才……不是沒敢看嗎。”
江月籬真真是恨鐵不成鋼,若不是要改掉自己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壞毛病,指不定就又一下磕在他腦門上了,氣道:“往後,但凡有案子,你就是再忙都給我滾出來查案。我可跟不了你一輩子。”
白景遲嘟囔說:“我哪裏有你聰明?”
江月籬哭笑不得,說:“你不是笨,是總覺得自己笨。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別人說你什麽管,這麽多作甚?我說你行,你就行。”
火場出來,流景上前禀告說,軍醫将死者屍身暫時運回了駐軍府,連夜查看。江月籬惦着唐晟傷勢,也想再去看看,讓白羽去安置這家子人,完了去縣衙等她,叫了白景遲一道去駐軍府,美其名曰讓他學查案。
想着軍醫沒這麽快檢查完,便讓流景轉告他,等下有了結果到唐晟房中禀告。帶着白景遲進了唐晟的卧房。
所料不差,沒得到消息,這人就是遍體鱗傷也睡不着,正拿着一本書,靠在床頭看。
聽見腳步聲進來,他才放下。
白景遲事先一點兒不知情,見他這樣,即使穿着亵衣也知道他受了傷,不覺驚訝道:“謹之兄,你這是……”
難怪郡主今夜連王府都不願回,莫非他受傷的消息走漏了?
唐晟看他一眼,道:“無礙。”
随即又轉頭看向江月籬。她笑了笑,說:“我也無礙。不信你看。”
說完擡手轉了一圈。
随後将火場的情況大略說了一遍,唐晟聽完沉默須臾問:“你怎麽看?”
江月籬知道他一直在擔心什麽,回答說:“其實我倒覺得此事興許與幾年前洪秀才家的滅門慘案有關。對方似乎僅僅想報複死者一人。”
若真是有人蓄意在城中制造混亂,相信今晚不會這麽太平。
見他不說話,只是沉思,江月籬整整裙擺坐到床邊,伸手往他額頭上一探。唐晟下意識讓了一讓,忽又轉回頭看了白景遲一眼。
江月籬噗一聲笑,問:“你老看他作什麽?”
其實這話白景遲自己也很想問,每回只要他們三人在,謹之兄與郡主說着說着話就會看他一眼,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說,還挺尴尬,都不好意思留下來。
顯然,唐晟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江月籬也并非想刨根問題,岔開話題說:“熱是退了一點,不過流了那麽多血,你該早些休息才是。若是困了,告訴我們,我們可以去外面等消息的。”
唐晟說:“不必。還睡不着。”
想來他睡了一下午,興許也沒什麽睡意,江月籬讓白景遲先坐下,找話題道:“說起來你倆曾是同窗,當初一起侍讀那會兒可有什麽趣事?說來聽聽呗。”
她自然不指望唐晟,橫豎長夜漫漫,白景遲定然也很無聊,總不能讓他幹坐着吧!
誰知二人幾乎異口同聲,道:“沒有。”
江月籬:“……”
沒有?他們同過窗嗎?就連她都有些懷疑了。
許是知道她不解,白景遲解釋說:“誰瞧得起我呀?願意與我一處玩?至于謹之兄……除了先生授課,他幾乎都不留在書院。”
自然沒有趣事發生。
白景遲她倒是知道的,因為白家的關系,那幫權貴公子怎看得上眼?小時候九哥與十堂兄本來就親,也甚少與別人一起玩。可唐晟不一樣啊!以他的身份,巴結他的人應該很多才是,原來他那時候就是個悶蛋?這毛病天生的不成?
唐晟就這樣看着她,又好似猜到她心中所想似的,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月籬很想問,她想的哪樣了?這人莫非真能看穿人家心思不成?
卻聽他說:“我每日需習武四個時辰。”
這麽久……
去學堂少說也得三四個時辰吧?那時候白景遲可沒少在她耳邊抱怨。剩下四五個時辰還得吃飯,陪下家人。
江月籬不覺好奇問:“你一天睡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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