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與渣男洞房
身後的樂聲依舊,江挽衣心中卻已是翻天覆地。
不可能,宋宣絕不會如此待她。
前世這時候,宋宣分明是一言不發的直接走進了喜堂,況且這些話,她歷經一世都不曾聽過。
江挽衣撇頭向宋宣的位置,一時間居然忘了自己還蒙着蓋頭。
宋宣步伐穩健,剛才卻是明顯地放慢了步伐……像是在等她。
江挽衣心下一頓。
這太不像宋宣了。
明明路還是前世那條路,她卻感覺完全不同了?
宋府極大,光是這府門到喜堂便走了二十來步,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四周觀禮人們的目光。
宋夫人和她父親已經端坐在堂上,等他們入堂拜天地。
行禮的整個過程,江挽衣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
只有周圍人的祝福聲,禮官的高喝。
江挽衣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拳頭,以此提醒自己定要清醒,再不能重蹈覆轍。
送入洞房。
江挽衣輕移蓮步,由幾個老嬷嬷扶着離開。
江挽衣感覺得到,自己剛才走的這條路是向思齊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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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嬷嬷扶坐在榻邊,轉而開口:“你們先退下吧。”
至宋府時,老嬷嬷還得服侍到新人洞房後方才能離開,江挽衣忽然開口,讓她微驚。
詞兒、錦繡,也是面面相觑。
“嬷嬷留下吧,挽衣有些話想要同您細說。”
三人行這才算是半知半解,又聽她語帶嬌羞,以為江挽衣要問些閨房之事,偷笑着退下。
待房間靜下來之後,江挽衣直接撩開了蓋頭。
她前世雖說是被寵的驕縱慣了,可也是被母親教育着要時時知禮,提前揭蓋頭這種事錢是絕對不會做的,更別提在宋宣面前大鬧如何如何。
嬷嬷見她直接掀了蓋頭,臉上笑容馬上轉變為驚慌,伸手就要為她把蓋頭重新蓋上。
不想江挽衣微微一笑,道:“嬷嬷不必,挽衣今日是想問您,若是如此今日宋宣不入洞房,又待如何 ?”
老嬷嬷聞言一驚,連忙答:“大喜的日子,姑娘怎麽——”
“嬷嬷無須擔心,挽衣只是一問而已。”江挽衣笑的人畜無害,又假做懵懂模樣,還帶上三分委屈:“只是好奇爾爾,若是有失身份,那嬷嬷不說就是了。”
大小姐如此模樣,那嬷嬷縱使最初不願說,方才也被撬開了嘴:“那自然是不知禮儀的行徑,宋家大公子定是說不出來的。”
嬷嬷又怕她多想,看着江挽衣自覺乖乖地放下了蓋頭,笑笑:“不過這個,姑娘自然無須擔心,這國都中誰人不知咱們中丞府的大小姐生的清理無雙,自然是……”
“多謝嬷嬷。”江挽衣輕聲答,面容确實已經漸漸恢複平靜。
她前世住在這裏冷冷清清,唯一熱鬧的也就是成親那日。
想自己當初過的無比凄慘,心中憤懑就更為濃烈。
若是一會兒他宋宣依舊照着前世做,她可就不會再客氣了。
嫁進宋府可就只是一個開始。
頭上的鳳冠及那八支金步搖重的厲害,壓得她脖子生疼。
剛才宋宣說的那兩句話定是意外,如果江挽衣沒記錯的話,她要呆坐到半夜宋宣才會來。
可是……江挽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阖上眼,不再規規矩矩的坐着,轉而以雙手撐在榻上,來承受頭部的重量。
時間漸漸推移,外面天色漸晚。
江挽衣一直幹坐着,心中開始回憶起前世這宋府裏頭的關系。
前世她嫁來的時候,這宋府裏頭便已經有了兩房妾室以及兩位娘子,後來又添了一個錦繡,一個她的庶妹江月。
那兩房妾室皆不是省油的燈,一位姓陳,單字一個瑤,住在西竹院,江月沒來宋府之前,宋宣最常往她那去。
另一位姓溫,名叫千秀 ,性格不好,也一直與西竹院那位争風吃醋,整日鬥來鬥去。
兩位娘子裏頭倒有一位還算安生,姓林,上輩子也沒對她做什麽,只是去的早,她嫁入宋府不過一年就去了。
另一位同兩個妾室沒什麽分別,也是整日裏找事兒,因只是娘子,從小在宋府裏長大的,也沒有姓,只記得宋宣一直喚的是阿溪,連帶着那幾位都喚阿溪妹妹。
她們一開始都顧忌着她的身份,對江挽衣還算是畢恭畢敬,不曾想不過寥寥數月,她們就都看出宋宣對她無意。
再加上宋夫人也不喜歡她,那些明槍暗箭,一時間就便來了。
江挽衣心中正細想,隐約聽到外面有人聲。
瞧着更漏才發現時間已晚,江挽衣雖然面上不甚在意,但內心還是難免有些緊張。
畢竟宋宣今日太過反常,誰知道一會兒他會不會又胡說八道,淨說些江挽衣聽不懂的話。
木門被推開,江挽衣原本低着的頭擡了起來。
“公子小心,切莫摔着。”
錦繡的聲音在江挽衣耳邊萦繞,相比宋宣大概是喝醉了,由她攙着進來了。
外面那麽多宋府的婢女,為何偏偏是錦繡扶着他進來?
江挽衣想着一陣冷笑,既然這錦繡如此心悅宋宣,還不如直說就好,她也好給錦繡一個娘子的身份,倒也是成全了一對眷侶。
她的鼻尖已經能嗅到酒味。
宋宣性嗜酒,平時大概還會控制着自己,今日許是被灌了酒,方才能醉成這樣。
漸漸地,她感覺感覺有人停在了她面前。
鼻尖的酒氣也轉換成若有若無。
前世宋宣沒有揭蓋頭就直接離去,此次确實因為她身上沒有那東西……
蓋頭被揭開了。
他沒有用喜棍,直接伸手抓住一角紅色,将蓋頭掀起拿開。
江挽衣的眼睛終于見光,并不先看宋宣,只是把目光移向錦繡,神色似笑非笑。
她才沒有那麽多心思管宋宣,他要走的話走便是。
倒是真的應該好好收拾一下錦繡。
錦繡正好撞着她的目光,一時間面露惶恐,連忙低下頭。
面前的宋宣定定地立着,居然還沒有走。
江挽衣心下覺得不對勁,于是又轉過目光來看他。
因為醉酒,那雙平日裏極為清亮的眸子中平添三分朦胧。
他鼻尖依稀有汗,薄唇微濕,大概是剩下的酒。
江挽衣不得不承認,宋宣生的極為好看,不然也不會讓她只一眼就跌了進去。
不過她到現在都也還暗暗懊惱,以貌取人真的是個大毛病,必須得改。
內心幾番想法,江挽衣面上卻依舊是淡定從容,無一絲松動。
她冷冷別過頭,從嬷嬷那裏取來合歡酒。
江挽衣十指修長,捧起那杯酒,對着他擡起。
冷冰冰地,還有些生硬。挑釁意味也融在了其中。
宋宣見狀,似是玩味一笑,他偏過頭去,江挽衣目光定定看着前方,不曾移動。
直到宋宣接過酒,重新面對着她之時。
宋宣低下頭來,昏暗光線下,襯得他眉目如畫,如琢如磨。
江挽衣并沒有動,看着宋宣的手伸到自己的手下,繞了上來。
她低頭看着杯中酒,一時間心情複雜。
實在是太不同了。
宋宣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
見江挽衣依舊不為所動,宋宣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擡起了江挽衣的手臂。
江挽衣臂上忽受力,自然是微訝,只在一瞬之間,宋宣讓她手臂擡高,低頭喝酒。
動作行雲流水,還十分自然,江挽衣看得一瞬愣神。
自行喝過她手中酒後,宋宣擡起頭來,微微一笑,開口:“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江挽衣心中五味雜陳。
若是前世,宋宣這樣對自己,恐怕自己都要喜極而泣了吧。
只是今世,不知道宋宣哪裏來的毛病,忽然做出如此之大的改變。
只可惜江挽衣不再是那個江挽衣了。
她微微一笑,從容飲下宋宣手中酒,而後裝出人畜無害極為純良的樣子來:“妾身愚鈍,只知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明裏暗裏都咒你死了,她倒想看看這個不大正常的宋宣還能厚顏無恥到如何程度。
一邊的嬷嬷聞言,都吓了一跳,一時間緊盯着這位宋大公子,生怕他一氣之下離去。
江挽衣倒是巴不得他能快點甩袖走人,一來是她可以睡一個舒服覺,二來是明日還能讓宋夫人知道她這個兒子有多不知禮。
不想宋宣似是沒聽到一般,手中酒盞尚未放開,就直接撲在了江挽衣身上。
江挽衣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措吓到,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躲開而是扶住他。
事後江挽衣又是懊惱,自覺自己不該手多去扶,該讓他直接在榻上磕上的,痛一痛才清醒。
狀況突發,嬷嬷也不得不湊近,只見宋宣雙目微閉,竟是醉倒了。
蓋頭也揭了,合歡酒也喝了,算是禮成。
眼下宋宣醉成如此模樣,嬷嬷只得和江挽衣一同扶置榻上。
期間站在一旁的錦繡似是想來幫忙,可是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掙紮一番後站在原地終是沒有再動。
宋宣喝了個酩酊大醉,一動不動,嬷嬷已知今日怕是成不了事,于是也沒有叫人再繼續候着,幫江挽衣解發洗漱後,拉下了簾帳便叫人都下去了。
嬷嬷一走,江挽衣站在榻邊,就狠狠地瞪了宋宣一眼。
自己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睡這樣大的床榻,他躺在上面,占了一大半位置,一會兒自己睡着定是不會舒服。
眼下宋宣在榻上睡的舒适,神色寧靜,一邊的江挽衣卻是已經開始細想,自己當初究竟是怎麽瞎了眼了,居然看上了這麽一個人。
看上了也就算了,居然還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這麽多年,當真不止是瞎眼,還是豬油蒙了心。
江挽衣又發覺,宋宣當真是對這香厭惡至極,今世居然還醉倒在這兒了。
這樣一看,雖說依舊是有些不對勁,但也算是順理成章了。
一個宋宣在身邊躺着,江挽衣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的。
片刻後,她又忽然半趴到了榻上,托腮看着宋宣。
說來慚愧,這還是她前生今世以來第一次這麽近這麽仔細的看宋宣。
這才發現,原來他挺拔的鼻梁上有一顆小小的痣,顏色的很淡。
江挽衣眸色微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見宋宣無甚反應,江挽衣又伸手,在他臉上輕拍了一下。
這人醉得似頭死豬。
江挽衣索性站起身來,提起亵衣裙擺,一時洩憤,居然在他身上踢了一下。
宋宣無甚反應,醉在他的溫柔夢鄉中。
這一腳踹下去,江挽衣竟然隐隐約約有了點爽快,于是又踹了一腳。
只不過出于一種她自己都摸不透的奇怪心理,踹的很輕。
可是再一想想,自己前世過的可憐,多半拜這個人所賜,怒火上頭,江挽衣竟是狠狠踢了一下。
不想就是這一踢,躺着的宋宣有了點意識,皺起了眉頭。
江挽衣連忙規規矩矩坐在榻上。
她剛一坐下,還未曾來得及整理亵衣,居然……居然……被一只手抱住了。
江挽衣驚慌回頭,宋宣依舊閉着眼。
她心下緊張,想自己前生今世都還只是個黃花大閨女,這也是第一次被人抱着摟着。
更何況這人還是她以前心心念念喜歡着的宋宣。
江挽衣小心翼翼的擡起手,試圖掰開他停在自己腰上的手。
宋宣常年習武,江挽衣只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來掰。
一根、兩根……
掰到第四根的時候,江挽衣如釋重負,終于松了一口氣。
豈料宋宣五指再次扣在她腰上。
竟是直接把她攏入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結發為夫妻哪裏出自樂府《結發為夫妻》~
中華文明博大精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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