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婚後第一天
一覺睡醒,東方既白。
江挽衣昨夜被某人鹹豬手攏着,興許是被他當成了哪個侍妾,總之一夜都未曾放開。
無力掙紮的江挽衣只能幾近絕望的望着頭頂的帳帷,閉眼又睜眼。
索性這樣折騰着自己,到半夜也能勉勉強強的睡着了。
江挽衣在睜眼前便已經感覺到那只手還在自己腰上,一時間倍覺不适。
想着她裝作睡夢中的樣子,毫不留情地朝身邊人踹了一腳過去。
反正昨天也踹了,今日假做模樣,不踢白不踢。
江挽衣目的達成,始終不睜開雙眼,乍一看,倒真像是睡的極熟的模樣。
雖然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但她還是尤為爽快。
她轉過頭,悄悄地睜開了一只眼,打算看看外面什麽時候了,好歹也去請安。
不想,就是這一睜眼,江挽衣被吓了一跳。
在她眼前的是宋宣那張放大了的臉。
昨晚因醉酒而迷蒙的雙眼清明了起來,宋宣面無表情,就如此定定看他。
江挽衣一個激靈,連忙坐起身來,向後退了一段位置。
誰能告訴她宋宣是什麽時候睡到外面來的!
“夫人睡醒了?”宋宣倒是一副淡然模樣,也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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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淡淡瞥過江挽衣,而後緩緩下了榻。
江挽衣緊繃的神經這才舒緩下來,并沒有應他。
要知道她剛才可是裝作睡夢裏狠狠的踢了宋宣,看剛才的情形,他大約是沒感覺過來。
如此便好。
見她無話,宋宣也倒是不再多言,兩人的關系剎那間恢複到前世那般冰冷,這才讓江挽衣覺得正常。
宋宣轉身,背對着她,開口嗓音低啞,慵懶而矜貴:“還不快進來為我和夫人更衣?”
宋宣一聲令下,帳簾随即被拉開,幾個婢女緩緩走入,低首斂色,不敢多言。
兩個宋府的婢女為宋宣換下亵衣,經過昨日江挽衣那個眼神,錦繡卻是不敢再多看宋宣一眼,同詞兒一同向江挽衣走來。
江挽衣見狀,倒是神色如常,也無那新婦的嬌羞模樣,更衣洗漱梳妝,夫妻二人明明同處一室,全程卻是一言不發。
直到走出房門,要去請安之際,宋宣方才淡笑着開口:“早安,夫人。”
明明已經共處了一個早晨,偏偏方才他才不緊不慢的說出這句話來,倒真讓江挽衣倍感他情緒不定且腦子有病。
但她面上還是微微一笑,回了他一句:“夫君亦是。”
明眼人都看出那是假笑,且語氣裏不情不願意味明顯,又拒人于千裏之外,更況宋宣這等聰明至極的人。
偏偏宋宣熟視無睹,依舊帶着一臉笑意,伸手向她:“那可否執夫人之手共往?”
江挽衣的神色在一瞬之間變得很僵硬,而後又恢複如常。
她笑,緩緩開口:“妾身羞澀,還請夫君作罷。”
宋宣倒是理直氣壯,眼底滑過一絲狡黠,答:“既是夫妻,又何談羞澀,且我二人雖是新婚,但情感篤深,有何不可?”
她內心幾度扶額,想着前世怎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
不不不,大概是非人?
宋宣說這話着實好笑,無論是前世的兩人老死不相往來,還是今世的剛剛成婚,哪一點能稱得上是“情感篤深”?
約莫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情感篤深”罷。
心中是這樣想,可是面上卻不能這樣做。
江挽衣只得緩緩擡起手,看樣子有些遲疑,倒真像是一個嬌羞新婦的模樣。
但其實心裏已經将宋宣內裏外裏罵了上百遍。
未了正在她故作姿态矯揉造作之時,宋宣居然直接把她停在半空中半擡不擡的手抓了過來,而後握在掌心。
江挽衣一陣愣神,居然是下意識的想把手抽出。
未曾想她手還沒抽出,便被宋宣緊緊地攥住了。
江挽衣無法,自然不能當着人面堅持将手抽出,只能任由握着。
身後的婢女看着這對很不像新婚夫妻而像陌生人的夫妻向前走去。
宋宣變化如此之大,她已算是收到驚吓,還哪裏有心思卻感覺他手如何,只是怪熱,掌心一直冒着汗。
“夫人十指芊芊,觸感極好。”
兩人穿過回廊,宋宣忽然如此開口。
江挽衣嘴角一抽,對于宋宣這等變化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作溫柔一笑,嬌怯答:“夫君怎能說這等孟浪話,傳出去了是定要叫人笑話的。”
只聽得對方一聲笑,像是做好了沒臉沒皮天下無敵的打算,開口便答:“夫人此言差矣,此等話語于他人而言是過于孟浪,但對于你我夫妻之間,實是閨房樂趣。”
閨房樂趣你個頭。
江挽衣心下一聲冷笑,兩人前世除了一點夫妻名分,可以說是半點瓜葛也無,而這些他所謂閨房樂趣的話,不知道對其他的莺莺燕燕說了多少次。
而她呢,身為正妻,不過區區笑柄罷了。
兩人毫無感情而言,宋宣甚至從未曾正眼來看過她。
寒冷從心頭蔓延至全身,一瞬間她居然感到了些許窒息感來。
原本有些窘迫的面色漸漸淡去,到宋夫人的清河院時,竟然已經滿是寒意。
江挽衣擡頭見了清河院三字,迅速調整好了心緒,轉而露出了笑容來。
只是她這個便宜夫君一路上一直注意着她,見她忽然一笑,便開口問:“何等樂事讓夫人展顏,能否與為夫細說?”
江挽衣見着宋夫人身邊的李嬷嬷還站在門口恭迎着,離她和宋宣近的很,一時間腦袋裏已經轉了一個彎,開口道:“想着方才要見母親,有些緊張。”
這番答話還露出了些小女子的嬌憨,自然是極為讨喜的。
夫妻二人執手一起進了清河院。
江挽衣出身名門望族,規矩禮儀自然挑不出什麽毛病。
再加上她嘴角還呈了三分笑意,整個人看上去落落大方,稱得上是賞心悅目四字。
她嫁給宋宣時年方二八,宋宣那時已經及冠三年,宋夫人也不過四十來歲。
她衣着偏素淨,端坐在上,雖然年華老去,但依舊能從她臉上看出年輕時的風華。
宋夫人獨自執家多年,對女兒家的人品德行尤為重視,又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寵着慣着。
前世江挽衣不得她喜,估計一就是因為自己那時不甚懂事,顯了些驕縱脾氣來,二是因為宋宣洞房之夜直接離開,對她也不甚喜歡,于是便直接導致了江夫人對她的隔離。
想着,江挽衣已經松開了宋宣的手,微微行禮:“挽衣請母親安。”
宋母看了她一眼,而後笑,接過了江挽衣手中的茶盞,并且虛扶起她。
江挽衣擡頭對宋母一笑,輕退了兩步。
“坐下吧。”宋母輕抿一口茶,笑道。
“謝過母親。”江挽衣深谙宋母極在意禮儀,又行了一禮,方才坐在座上。
婢女上茶來漱口,接着端上了早餐。
侍妾、娘子平時是沒有資格同老夫人同座一堂用早膳的,吃過飯後,江挽衣還要去自己的院裏等各房的侍妾和娘子們來行早安。
江夫人只用了些淡粥,便似是有意無意的的開口:“宣兒,聽說你昨日飲酒醉過多了。”
正巧江挽衣放下了調羹,側頭看了宋宣一眼。
宋宣神色一滞,很快笑笑,試圖敷衍過去:“娘,這……”
“挽衣,他如今是你夫君。”江夫人雲淡風輕,只是如此對她說。
“昨日是大喜之日,賓客衆多,夫多飲一些也是難免的。”
江挽衣笑笑,如此應答,兩邊都不得罪:“不過夫君也應該謹遵母親教誨,喝酒傷身,少些飲酒愛惜身體才是。”
江挽衣聲音不大,柔軟中帶了些朗聲,聽上去頗有一家主母風範。
宋夫人這才算滿了意,大概明白這位媳婦兒算是個知禮的,方才又說:“你剛入宋府,一些事情還不懂,等李嬷嬷帶你熟悉兩日了,便來我這裏接下家中事務吧,可還行?”
雖然是咨詢的話語,可是語氣裏卻有一種無法抗拒的感覺。
江挽衣起身行禮,當然是順着宋母的意思,答:“挽衣自然是要日日來母親這裏請安的,只怕自己愚鈍,處理不好,母親如此安排自然甚妙。”
“如此便好。”宋母颔首,沒一會兒之後就讓他們先下去了。
剛出清河院,宋宣便又在他不知不覺間牽上了她的手,雖說才不過一日接觸,但江挽衣已經深谙此人沒臉沒皮至極,也只能表面上笑笑,內心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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