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過去

過去

院子裏的兩人都保持安靜,戚桉是反應不過來,而裴歲聿是懶得理睬門外的人。

戚桉眨眨眼,還沒有動作,先被握住手腕。

“跟我來。”裴歲聿輕輕用力,拉着他回到車庫。

等戚桉在後座坐下,裴歲聿才松開他,一只手在他的頭發上揉了揉,然後車門被關上。

“我沒來找你之前,不要出來。”

說完這句話,裴歲聿就離開了車庫,還将車庫大門鎖上了。

“……”戚桉無語地拉動車門把,拉不動。

裴歲聿把自己完完全全鎖在了轎車裏。

呵。

戚桉在心裏嗤笑一聲,姓裴的也有失算的一天。

他可是死神,可以在人間随意穿梭。

沒想到裴歲聿連這個都忘記了,看來門外的客人很是重要啊。

戚桉癟了癟嘴,本來自己對這種事就不感興趣,也準備聽裴歲聿的話,不打算插手這件事,可是裴歲聿這個樣子,讓他很不爽!

有什麽可藏的?

門外的人語氣不算好,估計是來找茬的,但是裴歲聿為什麽一定要開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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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桉思來想去,實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轉化為魂靈形态穿出車庫。

此刻院門大敞,一輛名貴的轎車停在院外,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身形微微佝偻,嘴角咧開笑着,眼神裏盡是輕蔑。

裴歲聿站在他的對面,距離他十米遠,并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

中年男人嗤笑一聲,問:“怎麽,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我抽時間過來看看你,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裴歲聿也跟着勾起一抹笑,說:“我們之間沒什麽關系,你也不必特意來看我,我這裏也不歡迎你。”

男人嘴角抽了抽,勉強挂着笑:“我們怎麽會沒有關系呢?我是你親哥哥啊。”

這句話像是一根細針,直戳進裴歲聿的心窩,他輕笑一聲,神情卻沉下來,語氣冷淡:“我只有一個姐姐,從來都是,你就別急着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而且,”他的話語一轉,“我剛回來那陣,你可是一直把我當成鬼魂來看待,怎麽現在就成我親哥哥了?”

男人表情僵住,臉色不太好看,“以前年紀小沒見過世面,再說現在我不是已經把公司都給你了嗎?你走到現在這個位置,我也是有功勞的啊。”

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裴歲聿低笑起來,他微微擡起下巴,視線孤傲地落下來,開口說:“年紀小?你這個說法真是讓我意想不到啊,還有,是我吞并了你的公司,沒有我,它早就破産了。這件事對于你來說這麽光彩嗎?還需要特意過來提醒我?”

男人收斂表情,磨了磨牙,最後說:“我來這裏就是想告訴你,父親現在正在醫院裏躺着,再怎麽說你作為他的小兒子,也應該給點面子去看看吧?”

“父親?”裴歲聿聽見這個稱謂,挑了挑眉,随後垂下眼,眸子瞬間淡漠無情,“那是你的父親,不是我的。提到這一點,我不去看他,你不是應該高興嗎?在他面前好好表現,沒準能拿到更多的遺囑繼承,即使沒有遺囑,你和我們繼承的財産也是一樣的。如果我真的去看望他,你就不怕他把財産全部給我嗎?到時候你就真的什麽都拿不到了。”

最後一句話語氣低沉,裴歲聿勾起一邊嘴角,散漫地看着面前人。

男人表情扭曲,眼神狠厲,他咬緊牙關,喊道:“裴歲聿,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被威脅的人聳聳肩膀,輕笑道:“拭目以待。”

中年男人朝他啐了一口,轉身罵罵咧咧地上了車,一踩油門,車子很快駛遠了。

裴歲聿突然轉身,把戚桉吓了一跳,男生立刻穿回車庫,回到後座,點開手機開了一把游戲,在裴歲聿打開車門的時候還打了個呵欠,佯裝一直待在這裏的模樣。

裴歲聿直勾勾盯着他,眸色濃郁,什麽情緒都看不清。

但是他什麽都沒做,只是問:“還想看花嗎?”

戚桉心虛地抿了抿唇,搖搖頭。

“那我送你回劇組。”裴歲聿遂了他的意,坐上駕駛位發動轎車。

戚桉垂着頭,最後說:“回家吧,明天我再去劇組。”

裴歲聿愣了下,卻什麽話都沒說,只是沉默地點點頭。

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戚桉的眼神時不時瞥向前面的人,被人從內後視鏡對上視線抓包後有很快躲開,眼睛眨個不停。

裴歲聿什麽話都沒說,在他移開視線後也收回目光,專注開車。

車子即将進入小區,戚桉的手指蜷縮起來,最後終于開口,輕聲喊前排的人的名字:“裴歲聿。”

裴歲聿沒有應聲,但是視線重新回到內後視鏡,與男生對視。

戚桉下意識擡起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有些別扭地開了口:“我剛剛想起來,我們沒有吃晚飯,去我家嗎?我可以給你煮面條。”

這句話剛落,裴歲聿便噗嗤一聲笑出來。

戚桉一個激靈,下一刻癟起嘴,擡手去摸車把手,嘟囔道:“不吃算了。”

又聽“咔噠”一聲,車門落了鎖。

“……”戚桉頓時翻了個白眼,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仰躺在後座,就這麽狠狠地盯着鎖門的罪魁禍首。

裴歲聿笑着,聲音溫和:“等我停下車,一起上去。”

戚桉挪開視線,聳了聳肩,輕“哼”了聲。

五分鐘後,兩人一起上了樓,戚桉解開指紋鎖,先鑽了進去,徑直走向廚房。

他打開角落裏的冰箱,松了一口氣。

冰箱裏還有之前買來囤着的意大利面和雞蛋。

他拿出兩個雞蛋和一袋面條,一轉身,和正往廚房走來的裴歲聿面面相觑。

他毫不猶豫下了逐客令:“你,出去。”

裴歲聿往他手上掃視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笑,問:“不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戚桉仰着頭說。

裴歲聿見狀挑了挑眉,點點頭退了出去,戚桉朝他指使:“你去客廳裏待着吧,面煮好了叫你。”

等裴歲聿走開,戚桉将廚房的推拉門關上,然後搜刮出許久沒有用過的鐵鍋,拿着鋼絲球笨拙仔細地刷了一遍,才往裏面注滿水。

他不經常在家,這袋面條還是一個月前王栎帶來的,當時王栎拿着手機邊學邊做,他也就順便學會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實踐,他有些激動。

結果就是,他連面熟了沒熟都不知道,拿着手機到處搜,最終決定,就這樣吧!

面條撈出來後淋醬,他又想起來自己沒有煎雞蛋。

手忙腳亂地鏟出兩個焦糊糊的荷包蛋,他沒有猶豫,将稍微能看一點的放在裴歲聿的盤子裏。

最後他關掉煤氣和排氣扇,将兩份面條放在餐桌上。

不讨論味道的話,起碼顏值還過得去。

他嘴角揚了揚,正想朝客廳喊一嗓子,裴歲聿已經朝他走過來了。

男人嘴角勾着笑,視線停在戚桉的臉上,說:“看起來還不錯。”

戚桉挑挑眉,“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誰。”

最後兩人在餐桌旁面對面坐下,戚桉滿臉期待地看着裴歲聿,裴歲聿嘗了一筷子面條,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很好吃。”

戚桉被誇得尾巴都要翹起來,自己也不是很餓,便将自己面前的面條也推到裴歲聿跟前,說:“那都給你吃了。”

裴歲聿聞言擡起眼,對上他的眸子,不容置疑地開口:“你是想當着我的面不吃晚飯嗎?”

“……”戚桉眨眨眼,咬住下唇将自己的盤子拉了回來。

這一餐兩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用餐結束後,裴歲聿攔住他,主動去廚房刷鍋刷碗,同時熟練地将他鎖在了廚房外。

戚桉撇撇嘴,轉身走回客廳,躺倒在沙發上。

電視裏正在放着自己的綜藝,他眯了眯眼,沒想到裴歲聿還有這愛好。

不過相比于這件事,他更在意今天晚上的那些話。

當時在裴歲聿家裏,這些話語一字不落地落在了他的耳朵裏。

他忽然想起來,很早之前小齊曾和他說過,裴歲聿有一個親哥,脾性不好,經常酗酒,喜歡到公司來鬧事。

他也知道原因,所有人都知道原因。

裴歲聿在成年那天,送了自己一個禮物,那就是收購了自己哥哥瀕臨破産的公司,并且花了三年時間讓它再次重回巅峰,實打實證明了自己哥哥的失敗。

所有人都在感嘆裴歲聿的超前眼光,同時裴家三個子女的不和關系被爆出坐實。

裴家在商業界一直都很有名望,特別是關于裴歲聿的事情,明面上人人都閉口不談,但是私下裏其實各種謠言都有。戚桉都聽說過幾個。

其中最多的猜測,也是被外界最認可的言論,是——裴歲聿是裴家的私生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複會搶走他財産的哥哥。

但是這完全解釋不了為什麽裴歲聿會和裴歲初的關系這麽好,而這兩人和他的哥哥關系差到極點。

戚桉全當他們在放屁,尤其是今天聽見那個中年男人說的那些話,他更加肯定。

如果一個人沒什麽實力,才會惱羞成怒地去挑釁別人。

他一直堅信這一點,他也只相信裴歲聿。

他的餘光裏是裴歲聿在水池邊的身影,腦子裏還沒想明白,自己的手機先震動起來。

【李叔叔】:小七啊,我給你寄了兩件毛衣,都是村子裏的奶奶親手織的,穿起來舒服又暖和。

戚桉擡手扶額,他并不想處理這件事。

自從他有了那一小段兒時的記憶後,他和李濂光的關系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當然這是他單方面感到別扭,李濂光還是和之前一樣。

他呼出一口氣,打字:[不用給我寄東西,我打錢只是單純想幫助你們,你們不用給我什麽。]

【李叔叔】:诶,你每個月都打那麽多錢來,我們都很感激你。

戚桉抿了抿唇,回道:[知道了。]

【李叔叔】:還有,小七啊,二寶又發燒了,在城裏的醫院,開銷有點大。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戚桉總是能體會到李濂光的話外之音。他微微蹙起眉,給李濂光的銀行卡上又轉了一筆錢。

【小七】:二寶怎麽樣了?感冒怎麽總是複發?要不要我去看看?

【李叔叔】:不用,不能總是麻煩你,不嚴重,估計一個禮拜就好了。

【小七】:那你給她們多買點好吃的。

【李濂光】:知道。

話到這裏結束,戚桉将手機黑屏,随手扔在沙發上。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關于李濂光的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簡單,反正接下來在劇組的戲份不多,他打算找個空閑的時間回向陽孤兒院看看。

正這麽打算着,眼前突然站了個人。

“在想什麽?”裴歲聿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廚房出來,問道。

戚桉搖搖頭,身上已經被蓋上了一條毛毯。

裴歲聿看着他,說:“大冬天躺在沙發上,不怕着涼嗎?”

戚桉撇撇嘴,為自己辯解:“我穿得很厚實。”

裴歲聿才不聽他的:“你不經吹。”

自己哪裏能忍受這種侮辱,戚桉“噌”的一下坐了起來,雙手捧住裴歲聿的臉,磨了磨牙說:“老子可是死神。”

“嗯,”裴歲聿平靜地看着他,“上次在大夏天都能發高燒的人難道是我?”

“……”戚桉屏住呼吸。

“那不一樣,那次我吹了一晚上冷風,就算我是死神也不能這麽造啊。”他極力為自己申訴。

裴歲聿卻沒有接話,只是直勾勾盯着他,兩人靜靜對視着。

他的身上依然散發出淡淡地焚香和雪松混雜的香氣,眸子裏的黑色太過濃郁,深邃得讓戚桉喘不過氣。

臉上一陣燥熱,他急忙收回自己的手,撿起落在地上的毯子将自己包了個嚴實,連臉頰都看不見了。

毯子外的人卻輕車熟路地托起他的臉,将自己的額頭靠上去,雪松的香氣瞬間侵占感官。

隔着一條厚重的毛毯,左臉頰上突然傳來力道,很輕,但是戚桉感覺得到。

“我明天出差,好好待在劇組,哪裏都不要去。”低沉好聽的嗓音傳進耳朵。

緊接着唇角被碰了碰。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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