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演出
演出
裴歲聿好像很喜歡對他說謝謝。
每次說出這兩個字,裴歲聿總是會将聲音放輕,低沉的聲音如電流般刺激耳畔,卻讓戚桉感到無措與不安。
心裏酸脹一片,所有情緒堵在胸口,說不出來是什麽感受。
唇角的力道不重,而且轉瞬即逝,等戚桉反應過來,掀開毯子露出腦袋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有裴歲聿的身影了。
他癟癟嘴,唇角處依然帶着溫度,久久不散。
他下意識擡手撫上這處,不自覺心想剛剛裴歲聿是用什麽來接觸自己的?
不是手,他的雙手一直捧着自己的臉,也不是手指……
是嘴唇嗎?
又接吻了……
這個荒謬的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戚桉坐着打了一個激靈,心髒同樣受到驚吓怦怦亂跳。
盡管隔着一張厚毛毯,但是比之前那幾次親吻都更清晰明了。
為什麽呢?
他都說過了,兩人沒有什麽關系,并不能做這種事。
可是裴歲聿熱衷于做這件事,而自己好像也在慢慢習慣。
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去計較這些吻的含義。很多事都是如此,裴歲聿做了,自己便接受,然後想着怎麽讓裴歲聿用錢砸死自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裏面包含了什麽樣的情感,不僅是裴歲聿的,還有自己的,他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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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桉再次打了一個寒顫。
腦子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避,他重新裹緊毯子,縮在沙發的一角。
為了不讓自己深究這件事,戚桉從第二天開始,就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就算不拍戲也整天在片場候着,不是琢磨角色就是研讀劇本,簡直要将電影裏所有主要的角色摸了個透。
戚桉的努力用功被蔣烨聽去,他立刻給這人打了個電話表揚,但是唯獨有一點很是頭疼,那就是戚桉不再像從前那樣與裴歲聿聯系了。
“你知道你倆現在像什麽嗎?”蔣烨問。
戚桉心不在焉:“像什麽?”
蔣烨:“像吵架鬧別扭的小夫妻。”
“……”戚桉立刻挂斷電話。
但是蔣烨不死心,接連不斷地給他發消息。
【蔣烨】:開玩笑。
【蔣烨】:剛剛看完CP超話數據,直接代入了,還沒出來。
【蔣烨】:我可不希望裴總拐跑我的藝人,那樣我的一世英名就毀了!我手下還沒有塌房的藝人呢!
“……”戚桉眨了眨眼,最後還是給蔣烨主動撥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蔣烨開口:“小七,你就和平常一樣,哦不,比平時高冷一點點都行,但是不要無視裴總的微信,也不要無端挂斷裴總的電話,不然裴總老是往我和小王這裏打電話,我每天都提心吊膽。”
戚桉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後,說:“……不要,你讓他不要天天給我打電話發微信,我現在挺忙的。”
蔣烨:“……我連你都勸不動,你看着我是能勸服裴總的人嗎?”
戚桉撇了撇嘴,沉默不語。
蔣烨嘆了口氣,問:“你們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戚桉搖搖頭,又問,“他是不是馬上就出差回來了?”
蔣烨:“還有一個禮拜吧,你要當面和他說明白?”
戚桉:“……不,我準備跑路了。”
蔣烨:“……不可以!!小七你……”
這句話沒說完,“嘟嘟”的忙音傳來,蔣烨聽見這動靜,擡手揉了揉緊皺的眉頭。
戚桉很早就買了去S省的機票,剛好卡在裴歲聿回來前離開。
其實要說躲着裴歲聿也不至于,主要是為了回孤兒院看看孩子們,剛好和兩人的麻煩事撞在一起了,就順帶着避一避。
不過在跑路之前,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EUNOIA組合的演唱會,沒幾天就是一巡了。
如謝硯初所說,簡辭的門票預算不夠,還是一個月前向夏牧揚賒了兩張前排門票給戚桉和林季,沒讓他們參與幾十萬人的血淚争搶。
不過搶票的那天戚桉正好有時間,閑來無事登上了搶票軟件,結果壓根沒有進去,APP崩了好幾個小時,門票也是一秒就空。
這個時候戚桉才真正意識到頂流的威力。
手上的這兩張票就顯得異常珍貴。
可是林季竟然放了他鴿子!
從前天開始,林季就沒有回複自己的消息。
戚桉站在A市體育場館外,微微蹙起眉。
倒是夏牧揚給他發消息,讓他走員工通道,可以直達後臺休息室。
戚桉戴着口罩和鴨舌帽,站在場外的确容易被粉絲認出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聚集,他轉身朝休息室走去。
EUNOIA的成員此刻正在化妝,唯獨少了夏牧揚。
休息室裏還有其他人的朋友,戚桉一一打了招呼後就從房間裏出來了,他還是不能很好地應付這種場面,所以出來透會氣。
他往洗手間的方向走,還沒轉進去,先聞到了刺鼻的煙草味。他順着氣味源頭看過去,不遠處走廊盡頭的黑暗角落裏閃過一點火星,那裏站着一個男生,背靠後臺的牆壁,眼神卻直勾勾望向前方,那裏是即将亮起耀眼閃光燈的巨大舞臺。
他眯起眼辨認了會兒,随後瞪大眼睛,驚異地開口:“小羊?”
被叫住名字的人似乎愣了下,整個人身形一僵,接着一雙深邃無光的眸子對上了他的視線。
戚桉動動嘴:“你怎麽……”
夏牧揚反應很快,下一秒就将煙掐滅,轉身扔進身旁的垃圾箱,兩人默默對視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牧揚垂下頭,像是自嘲般低笑了聲,右手擡起摸上自己的後脖頸,開口說:“要讓你們失望了。”
戚桉有些詫異,搖搖頭說:“怎麽會?”
夏牧揚還是笑着,安靜了好一會兒,跟着搖搖頭,“在她們眼裏,我一直是陽光幹淨的人設,絕對不會和煙與酒這類的東西扯上關系。”
話語頓了頓,他接着說,“對待你也是,小七,我的人設不允許我出錯,可是那并不是我啊。”他望着戚桉的眸子,繼續說,“我需要發洩。”
戚桉眨了眨眼,抿着唇,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思忖片刻,還是擡腳朝男生走去。
夏牧揚卻想往後退,“別走近我,你們會對我很失望的。”
戚桉停下腳步,看向他,微笑起來,聳聳肩說:“這沒什麽。”
夏牧揚怔愣了下,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這是很正常的,很多人都會這麽做,不是嗎?”戚桉輕聲說,“你又不是做了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情,為什麽要苛責自己呢?”
兩人靜靜對望着,戚桉想起什麽,嘴角揚了揚,再次開口:“我之前還想殺人呢,你這個算什麽?”
這句話成功讓夏牧揚笑起來,男生嘴角勾着,問:“怎麽可能?”
戚桉鄭重地點點頭,真誠地說:“真的,但是現在不想了,不然裴歲聿已經死好幾百回了。”
夏牧揚輕挑眉眼,戚桉接着說:“不過抽煙确實對身體不好,以後盡量不要抽了吧。”
他邊說邊掏自己的褲兜,“吃顆糖吧,巧克力還是棒棒糖?算了都給你吧。”
說完,三顆巧克力和一根棒棒糖被塞進夏牧揚的手中。
“謝了。”夏牧揚笑着,将手晃了晃,歪着頭說。
戚桉看見他将棒棒糖拆開,放進嘴裏,視線停了一會兒,才笑笑說:“演唱會加油。”
“放心。”夏牧揚點點頭。
在遇見夏牧揚一個小時後,演唱會場館開始陸陸續續吵鬧起來,粉絲們拿着燈牌湧進來,半個小時後,場館裏亮起了五顏六色的應援棒。
戚桉手裏也拿了一個,是之前出去透氣的時候,從一個羊粉那裏拿來的。
應援棒閃着金色的光,在整個場館極其耀眼。
戚桉兩邊的座位都空着,一個是鴿了的林季,另一個應該也是夏牧揚請來的朋友,但是整個演唱會都沒有到場。
這樣也好,兩邊沒人,戚桉倒也輕松,拿着應援棒不停地打call。
這一場演出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每一個人都有solo,夏牧揚在壓軸場,在他之後就是組合的出道曲,整個場館人聲鼎沸。
夏牧揚的壓軸曲,和以往風格大不相同,作曲偏低沉,作詞也算不上明朗,光看歌詞描寫的是少年的張揚桀骜,但是句句好像都在壓抑着情緒,說不上來的心酸和沉重。
舞臺上最先出現的是金色燈光,筆挺俊朗的男生穿着白色長袍,戴着一頂鑲着金鑽的皇冠,一步一步走上升降臺,活像個正在加冕的王子。
觀衆席呼聲不斷,金光随着時間漸漸變深,直至變成暗紅與黑色的交疊,下一秒,燈光倏地熄滅。
一瞬間萬籁俱寂。
臺下的人也跟着屏住呼吸。
不知道黑了多久,輕柔的鼓點越來越響,越來越激烈,帶動起緊張的情緒,仿佛自己在奔跑,在努力追趕,伸出雙手,卻還是失去了什麽。
刺眼的白光忽的出現,所有聚光燈都照着站在已經上升到半空中的升降臺,夏牧揚早已脫下長袍,垂着頭,發頂皇冠上鑲着的金鑽也在即刻破裂,落了男生滿頭,最後滾落在地板上。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到,觀衆席第一次沒有歡呼出聲。
男生猛地擡起頭,深色的眸子情緒冷淡,舉起話筒。
[說好一起走,拉過鈎]
[追不上時間的我,也牽不住你的手]
[為什麽留我獨活?可我偏要活得炙熱]
唱到最後一句時,曲調的聲音幾不可聞,幾乎是夏牧揚的清唱,少年清澈幹淨的嗓音回響在場館,觀衆席久久沒有聲響。
直到升降臺往下降,舞臺上的人回到地面,粉絲們才高聲喊了出來。
“小羊!小羊!”
“……”
如果沒有撞見夏牧揚在後臺.獨自抽煙的景象,戚桉完全想象不出來,這個每次在熒屏上都滿臉笑意陽光爽朗的男生會寫出這樣一首歌。
演唱會最後一首歌曲終了,粉絲們都不願離席,紛紛大喊“安可”,戚桉在嘈雜聲中走去後臺,想去看看夏牧揚。
但是他還沒走到人工通道,先被人抓住手腕,他疑惑地擡起頭,對上了一雙淺色眸子。
清淡的花草香再次侵襲感官,緊接着這人擡起手,他來不及躲避,被人捂住口鼻,叫人反胃的馥香瞬間占據鼻腔。
耳邊響起空鳴聲,伴随着現場的喧鬧,瞳眸漸漸失焦,視野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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