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玉蘭
第07章 玉蘭
周頌宜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感覺沒什麽力度,聽起來假假的。
她沉了沉肩膀,忽而感覺身心有點疲憊。原本一直不被人提及的話題,還是第一次被人擺到明面上談及。
周舒樾到底還是年輕,對于情緒比較敏感,能夠明顯感覺到周頌宜的情緒不對,卻也只是低着頭,一聲不吭。
話說得越多,錯誤也就越多。
索性閉嘴了。
周頌宜拍了拍周舒樾的肩膀,又草草地安慰了幾句。
放下手,她說,“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趕緊回去學習。記住,你今天在我面前提及的這些,t在靳晏禮面前,一丁點都不要提起。”
“我知道了。”
周舒樾語氣喪喪的。
這刻,他感覺自己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明明是他該去安慰周頌宜的,卻在他話出口的那刻,身份颠倒,這不是他的本意。
一時無言,知道她此刻應該也不太想見自己,主動提了告別的話。
月形洞門,迎春花枝條越過白牆,一簇簇的金黃色的小花開得正燦。
清晨的陽光照耀下,邊緣透出淡淡的紅色,花蕊中還沾着尚未蒸發的露珠。
風裏湧動着清新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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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樾伸手,随意揪了一朵。
指腹轉着花柄,花瓣破碎,汁液黏着在指腹中,他胡亂地擦了下。
懊惱極了,“周舒樾,你這張破嘴。下次不會說話前,可以先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反觀靳晏禮,雖是老太太出言将他留了下來,可房間裏,并不只有他們兩人。
周自珩眼觀鼻鼻觀心,見周平津和岑佩茹都留了下來,估計是有話要和靳晏禮單獨聊聊。
至于聊什麽,從沒将周頌宜一并留下來的那刻,他差不多都能猜到七七八八。
他識趣地開口,“我還有個跨國視頻會議要參與,要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過去了。”
老太太問他,“昨晚沒處理完?”
“臨時的。”
周平津手一揮,“去吧。”
*
周頌宜在園子裏四處晃蕩,一會嗅嗅春花,一會坐在秋千架上蕩悠幾下。
春天的風很舒适,周遭僻靜,可她心裏情緒郁結。
春園裏的花最多,開得最是好。
她過去的時候,恰好碰見梅生正在給草坪才冒出一茬的草籽澆水。
冬天過後,不少草沒能挺過。
春天複蘇的時節,稀稀拉拉地泛綠,又一片半死不活的還是秋黃。
梅生索性将地皮翻新了一遍,重新種下草籽。
淋過春雨,草長得格外快。
草坪周圍,種了不少花朵,周頌宜走過去,主動攬過活:“梅叔,今天就讓我來給它們澆水吧。”
聞言。
梅生停下手中的動作,沒問她為什麽會突然想要澆水。
将噴壺遞給她,叮囑她,“這一片都已經潤過水了,還剩下西南角那塊。不用澆太多水,只需要潤潤葉片就行,根系裏面的土壤還是濕潤的。”
周頌宜敬佩地望向他,由衷道:“梅叔,您懂得真多。”
“涉及專業領域,這要是不懂反倒是說不過去了。”梅生從擱在石桌上的竹籃裏取出一把修枝剪,對灌木叢中突出的枝葉進行修剪。
知道她心情似乎不大好,“不過依我看,今天你上手試了。改明兒,就熟能生巧了,對于枝葉與露水,相信你僅憑觀感,心中就有了把握。”
“真的嗎?”親近自然的時候,有些不愉自動抛到腦後去了,她笑出聲,“梅叔,您就別逗我了。”
“今天時間上有空閑嗎?”梅生突然問。
“嗯?我下午很空閑,”周頌宜詫異,“怎麽了?”
他說:“春風吹又生,萬物複蘇的時節。大雁湖荷區裏的荷花要進行養護。去年枯萎的荷枝,今日我和你梅姨打算将底下的枯莖清理一番。”
“你要是得空,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
周頌宜知道他說的是位于獅山樓臺附近的那片湖區,每年到了夏季,荷葉田田,一望無際。
熏風陣陣,荷花翻湧。
蜻蜓栖在淡粉的花心,淡粉淡白的花瓣在枝頭随風搖晃,滿湖花香宜人。
落過一陣雨後,頗有周邦彥筆下“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的姿态。
每年夏天,只要工作不忙碌,天氣不是太熱,她就愛待在湖央的亭子裏。
即便什麽都不做,只是靜靜看着,便能讓心寧靜。
想到這,她應了下來,“我當然是願意的,就怕到時候給您和梅姨添麻煩。”
“怎麽會呢。”梅生看她一眼,笑說,“要對自己有點信心。”
等到梅生将洞門拐角的灌木叢修剪完成,周頌宜花壺裏的水也即将傾灑完。
嫩綠的葉片上挂着圓潤的水珠,在日光的照耀下,水珠懸挂在葉片間。
稍微打眼的功夫,便落入花叢中匿去了身影。
*
周老太太将靳晏禮特地留下來,只是聊了點生活上的事情。
關于和周頌宜的感情,其實很少提及,偶爾聊起,也是一筆帶過。
周平津和岑佩茹坐在一旁靜靜聽着。
初雨沏了一盞熱茶,太湖西山特産的“雨前龍井”。茶水滗出,淡淡的茶水清香。
靳晏禮伸手接過,禮貌點頭,而後伸手擱置在一旁。
“頌宜這孩子,平日裏看着好像柔柔弱弱,好脾氣的模樣。但性格倔,認定的事情不一頭撞到南牆,都不會回頭看的。”
老太太品了口瓷盞裏的茶水,“有很多事情,你不能去逼她,得讓她自己想明白。”
“祖母。”靳晏禮知道老太太這是在敲打自己,“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和頌宜之間的感情尚在磨合期,我會慢慢找到感情的相處方法,将我們之間的感情維持好平衡。”
“致柯那孩子,和頌宜終究是有緣無份。”老太太長舒了口氣,試探地開口,“工作上的事,你別去為難那孩子。”
靳晏禮沉默片刻。
應聲:“自然不會。”
周平津雖然沒有出聲,可兩人的對話都是聽在心裏的。
盡管感情的事情對不起頌宜,可靳晏禮的話,多少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放寬了幾分心。
*
談完話,日光已經探入深淺綠色不一的樹林。
後山裏來往參觀玉蘭花開的游客越來越多,影響了宅院的日常生活,周平津不得不請安保人員維持現場的紀律,限制人數。
靳晏禮昨晚回來,算是臨時起意。今早,和老太太談完話,提出了告別。
“祖母,那我今日就先走了。”他站在懸梁下,“改日再和頌宜一道回來看您。”
“好。”
“我現在讓人去找頌宜。”
靳晏禮阻止道:“不用了。我給她發消息,自己和她說。”
靳晏禮從正屋出來,沿着長廊走着。
前幾日,老太太請了專門的古建築修繕隊伍過來維修與更換被雨水侵蝕的瓦片。
他經過這段建築的時候,正好撞見周頌宜和梅生兩人正拉着修繕人員說一些什麽話。
她站在背陰處,原本的白色長外套換成深綠色的雨衣雨褲,手上拿着一個比她人還要略高的打撈網。
她身旁的梅生喊道:“小婷,頌宜要和我們一塊去養護荷花池。”
梅婷正彎腰撿水,遞給正在給牆瓦護理工作人員。
聽見有人叫自己,原本撐在膝窩的手掌松開,弓着的脊背慢慢挺直,擡起頭往前看了眼。
見到花架下的兩人,“小船我已經讓人拖到岸邊了。船上面已經放好工具了,那只船大概是用粗麻繩圍着樹樁打了個結,你們過去的時候,注意看了一下。”
“行。”
梅生對身側的頌宜道:“那我們就先過去,不等你梅姨了。”
“好。”周頌宜點點頭。
現在雖然是春天了,只是湖岸邊的柳枝條抽了綠,但遠遠達不到“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縧。”的地步。
也許再過半月,這綠色或許會更盛。
船頭安裝了半自動的機械裝備,比純粹的人工切割效率提高了三分之一,算是節省了一部分力氣。
周頌宜解開系着的繩索,梅生拿起擱在船心的槳。
站在小舟上,劃着槳往湖心去。
靳晏禮沒有前去打擾,而是選在建址在湖上的回春亭。
這邊離荷花區近,站在亭檐下,可以觀看到一浪又一浪、風中不停翻湧的荷花。
現期還未到荷花期,湖中只有吳冠中老師筆下的殘荷。枯萎的、倒塌的、折斷的、筆挺的花莖。
視野開闊,周頌宜的身影很快就被捕捉。
梅生正在收割那些枯荷,對另一條船的周頌宜道:“荷花枯萎之後,裏面的營養會重新落到藕莖。春風吹又生,到了春天,它還會重新發芽。”
周頌宜:“生命是充滿奇跡的。”
她收起網,将打撈起來的枯荷用力拉起,随後扔在船頭。
身體的勞動,讓她短暫忘卻了先前的不愉。
她站在船頭,擦了擦額頭的虛汗,“感覺體驗起來,也是很奇妙。”
*
周平津和岑佩茹在靳晏禮離開後也跟着出來了,今晨無事,兩人漫步在小道。
就着兒女之間的感情事,說了些自己的見解。
岑佩茹同他說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頌宜和晏禮這兩孩子,是不是又鬧別扭了?方才吃飯的時候,雖然看起來氣氛挺不錯的,但就是別扭得很。”
“晏禮那孩子提離開的時候,頌宜似乎也沒多大的情緒。”
“多大的人了,回家還需要人特地去送嗎?頌宜不想就不想,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周平津目光平視着前方,視野裏山茶開得正荼蘼,“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今早在主屋,晏禮那孩子說的話,你也是聽見了。”話雖這樣說,t可他皺着的眉頭并未因着自己說的話而有所松懈,“既然做了保證,那我們這些外人,也不适宜再插手進來了。”
岑佩茹靜靜地聽着,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問:“方才在飯桌上,晏禮那孩子提起,下個周便是靳老太太的八十大壽。只是商議壽宴細節上面的事情,頌宜不跟着一起回去,真的好嗎?”
憂心道,“靳家人,又會如何看待頌宜?”
這門婚事,要不是靳晏禮一意孤行,靳家上下,無不是抵觸的。
商業上,兩家人或許還能維持着表面上的友好關系。
可私底下,誰不知道兩家競争激烈。
就算是豪門之間聯姻,也斷是顧不上彼此的。靳晏禮,從來都不是他們周家為頌宜選定的配偶。
更何況,在事情的最初,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
“我們周家的孩子,做什麽都是自由随性的。頌宜從小,都是我和她媽看在掌心裏的明珠,什麽時候還能輪得到他們靳家議論。”
“你也說了,兩孩子鬧別扭了。”周平津側身看岑佩茹一眼,寬慰着,“那就給彼此一點空間。”
“我答應過她,以後不會再插手她感情上的事情了。”
聽他這樣說,岑佩茹沒再說什麽。
看着山茶花整朵掉落,火紅的花瓣砸落在地。
良久,也只是長長嘆了口氣,“造孽啊。”
岑佩茹想起當初周頌宜哭着過來求自己勸周平津時的模樣,那時小姑娘雖然對自己和周平津始終心有芥蒂,可到底還是當作一家人的。
因為當作是親人,所以有依賴。
周平津當初硬生生拆散兩孩子的感情後,頌宜這孩子對他們兩個逐漸開始疏遠。
或者可以說,因為心裏的疙瘩無法開解,心底頭還是有恨。
借着這個機會,她還是将心頭話說了出來,“你說你當初要是不插手這件事情,孩子也不會對你心有怨恨。頌宜看着氣性溫順,可心裏頭的韌勁,誰也比不了。”
“你這個當爸的,應該比我更為清楚。當初你啊,就該和孩子好好溝通,你這樣什麽由頭都沒有,就這樣将兩孩子拆散,你說她心裏頭不怨你,怨誰呢?”
頭頂上空一排鳥雀盤旋,煽動着烏黑的翅膀。
寂靜裏,只有鳥雀的鳴喚,還有那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斜靠在洞門邊的玉蘭,不似後山的滿樹綻放,還有含着苞的。
鳥雀低徊,栖息在幼小的骨朵上。
周平津捋了捋心口,放慢了腳下的步子。
周頌宜刻意的疏離,他不是沒有看出來。這件事後,父女的關系幾乎降至冰點。
可覆水難收。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他開口。
人聲驚動枝頭的灰喜鵲,很快撲棱翅膀飛遠,在蔚藍的天空中展翅高飛。
玉蘭樹上那叢被壓彎的花重新挺起支杆。
周平津眼看着蔚藍的天空中那抹越飛越遠的小黑點,記憶開始倒退,想起周頌宜那雙帶着憤意的眼睛,也有一瞬的恍惚,“或許吧。”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岑佩茹的手背,眼神裏也有點疲憊,“媽最近身體不好,煎藥的事情還需你多費點心了。至于靳老太太的八十大壽,就得勞煩你和我一同過去了。”
“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做什麽。”岑佩茹眼神溫和地看向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周平津目光溫和地看向身側人,“頌宜那孩子心中對我還有氣,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出面,還得你多費點心思了。”
“這有什麽的。”岑佩茹笑容溫婉,“等老太太午後睡下,我再去看看頌宜那孩子,你們父女兩人有些話還是要說開了才好。”
“你的為她好,在孩子看來也未必是為她好。”
兩人相攜着往前走着,周平津目光放遠,“還是不了,希望永遠沒有這一天。不然我當初預想的事,若是真的發生,她恐怕會比現在還難受。”
“我倒情願她這樣恨着我。”他笑,“就像你說的,也許我的好,站在她的角度來看,未必是好。”
岑佩茹也有點悵然,頓住腳步。
再瞥向周平津的目光帶了點安撫的意味,語氣也有點欣慰,“不過現在好在這兩孩子的感情,看起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周平津不明白她這話是何意,視線順着她的視線一道探去的時候,一直愁眉不展的眉眼終于有了舒緩。
他語氣難得帶了點笑,“但願吧,但願我當初做的決定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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