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落花雨

第27章 落花雨

窗外, 原本明朗的天氣,一瞬被烏雲遮蓋,天陰沉沉。

不多時, 雨水下降的聲音, 在安靜的房間內蔓延。

轟隆聲驟響。

周頌宜別過臉。靳晏禮原本撚在她嘴唇的手指,随着動作,指腹在飽滿的唇瓣一掃而過,随後落空。

她注視着如線t條般滑落的雨。

心裏不由譏諷。他大概是真的瘋了。

*

周頌宜一連幾天, 冷對待靳晏禮。尤其是那晚過後, 越發冷淡。

那天,靳雨嬌說過的話,她沒向他提及。

此刻, 聽他話裏的意思,顯然是已經知曉了。多數, 是對方又單獨和他提過一遍了。

盡管不喜歡他, 可多少還是要顧及到靳家。

這次一起回去, 盡管面上已經鬧得很不愉快,可回去了, 依然得逢場作戲,當一對蜜裏調油的夫妻。

相處模式, 極為詭異。

周頌宜現在沒空去想那些,近期一直在忙離職的事情。

原本以為還需要再拖上一陣子, 沒曾想,這時候正好招進了一批新的實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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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裏的東西, 早在前陣子就搬離得差不多了。

當時不少人議論, 但也沒人問到她的頭上。

直到和實習生交接完手頭上的工作,正式離職後, 微信消息幾乎被轟炸了個遍。

曾經聯系的、不聯系的都來噓寒問暖,客套性地回應了幾句後,她直接開了免打擾。

順便把好友清理了許多,只留下一些關系尚可的。

處理完這些,房門被敲響,徑直推門而入。

“下來吃晚飯了。”靳晏禮走近,看見周頌宜剛将電腦合起,像是刻意強調,“奶奶也在。”

哂笑一聲,“就算是生氣,好歹也得裝裝樣子。你這樣一整天都待在一個房間裏,算什麽?”

距離拉得近,他的影子套在周頌宜的身上。

她起身,特意繞了個彎,目光并不放在他的身上。

語氣聽不出多大的起伏,“我知道了。”

說完,徑直往屋外走去。

靳晏禮立刻追了上去。周頌宜的步子并沒有邁得很大,他三兩步便追了上去。

走下旋步樓梯時,一樓餐廳正在上菜,老太太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正在和雨嬌聊天。

見人下來,關切的目光望了過去,“怎麽樣,現在身體好點了嗎?”

周頌宜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好多了,謝謝奶奶關心。”

“這身體不舒服,就好好待在家裏休息,不一定非得回來。上次,我也就跟雨嬌提了一嘴,哪能知道這丫頭嘴巴漏得快。一會子的功夫,她就跑你耳朵邊說去了。”

“哪裏。”周頌宜走上前,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容,和方才面對靳晏禮時,簡直判若兩人,“說到底,還是我們疏忽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常回來看看您的。”

她沒提靳雨嬌在她面前說的那些話。有些話,三言兩句,便能知道真假。

靳雨嬌此刻也有點兒心虛。畢竟,那天其實是靳晏禮給她發了消息。

禮物只是一個借口,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通過回靳家,讓兩人的關系稍微和緩。

“晏禮,都聽見了嗎?”老太太笑,點靳晏禮,“和頌宜學學。以前沒成家的時候,也是整天不着家的,忙事業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忽略家庭。現在和以前不同了,兩個人在一起,互相遷就、讓步,日子才會越過越好。”

“知道了。”

*

當天夜裏,在老太太殷切的目光中,周頌宜被迫在靳家住下。

離婚的事,除了他們兩個人知曉,其他人目前還是不知情的狀态。

夜裏睡覺的地方,還是靳晏禮從前住過的那間房間。

“你睡沙發?”周頌宜撩起眼皮看他,“或者沒點紳士風度,我去住沙發?”

“為什麽?”靳晏禮眼神審視着她,“我們是夫妻。”

“很快就不是了。”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近。低下頭,一點點靠近,目光審度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像是被蛇爬行,陰暗、潮濕,“你到底在怕些什麽?”

“告訴我。”

靳晏禮的手指探入。低下頭,咬上她頸間的肉,呼吸都帶着輕顫,“做嗎?”

“我困了。”周頌宜面不改色地推開他,走到床沿邊,掀開被子躺下,閉起眼睛,“自己解決。”

“我睡床,沙發歸你。”

良久的沉默,只有雨水在“滴滴答答”。

不知道過去多久,身側床鋪微微塌陷,她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一下。

下一刻,下颌被人捏起,他掰過她的臉,讓她的眼睛能夠直視着他。

可惜,她不肯睜眼。

不過靳晏禮倒也不介意這些,俯下身體,冰涼的唇瓣印上她微潤的唇角。

吻從輕輕觸碰,變得濕呼粘膩。輾轉反複,彼此間律液交換。

陰沉的雨天中,呼吸都變得潮濕、粘膩,一點點勾纏着彼此,引人堕入無邊的欲.色世界。

她不肯啓唇。他卻偏不如她的意思,将她的舌尖拖出嘴唇。

松開時,兩人唇齒間拉出一條細長的水絲。

靳晏禮擡手,指腹摩擦過她水潤的嘴唇,一點、一點,直到幹燥的指腹被她唇間溢出的水漬潤濕。

松開手,意味不明的語氣,“睡吧。”

說完,果真放過她,沒再繼續弄了。

-

窗外通着風。下雨的夜晚,氣溫驟降。

沒聽見離開的腳步聲。周頌宜将被子攏在身體,別開頭,不動聲色地移動自己的身體。

不一會,身體就快靠向床沿,不想和他靠得太近。

耳邊靜一瞬,忽而傳來衣服掉地的窸窣聲。

她發散自己的注意,讓自己盡量忽視周圍的一切聲音。

雨天,室內的光暗淡。視覺受因天色到影響,聽感卻變得尤為敏感。

壓抑的喘息聲。

周頌宜想罵他幾句,“靳晏禮,你能不能……”可剛轉過臉,話在喉嚨裏卡了殼,耳朵根一瞬爬上了紅。

她覺得自己終有一天要被他給逼瘋。他怎麽、怎麽能如此下.流,君子禮儀早就不知道丢去了哪兒。

盡管已經在一起無數次,可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見他這樣。

清澈的、不耐煩的眼神,在朦胧雨夜中,平添幾分溫柔。

這一聲,似乎是打開了某種開關。

靳晏禮原本克制的嗓音,此刻不再壓抑。

慵懶的、磁性的喘聲,像是一片輕盈的羽毛,不斷撓着她的耳朵,引人走向沉淪。

“怎麽了?”他眼底欲明顯,語氣無辜,“怎麽不說了?”

周頌宜忍無可忍,“你無恥。”

偏偏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小宜,你再叫叫我。”

“叫叫我。”

祈求的語氣,“叫我名字就好了。”

周頌宜使勁閉了閉眼,努力渙散掉自己的意識。

可他卻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眼神愉悅,沒再纏着她。

手中的動作加快。旋即,悶哼一聲。

擡手,在床頭上抽紙盒裏抽了幾張紙。

胡亂地擦了擦,扔進一旁的垃圾簍,大剌剌地起身,下床走進淋浴間。

冷風灌進,聽着耳邊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周頌宜慢慢睜開眼。耳根的熱意早已褪去,神色變得清明。

淋浴間的燈光被人鍁開,潔白的燈,從門內往室內蔓延。空間過大,漫過來時,幾近透明。

靳晏禮站在燈光淡薄處,後背肌肉清晰,但并不誇張。

薄肌,燈光盈在赤.裸身體上,特別色.情。

他轉過身,帶上玻璃門。

一瞬間,兩人視線相對。內斂而鋒芒畢露。

和方才深陷情.欲大相徑庭。此刻眼神淡漠,夾雜着些微的餍足。仿佛在床上試圖哄騙她,讓她叫他名字的人不是他。

她轉開眼,才發現房間原來的窗簾,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換下來了。

原本消退的記憶,因着剛才在床上發生的那一幕,又逐漸變得清晰。

冷靜下來的心,瞬間亂了。她想,遲早有一天,她真的要被他同化掉。

*

離開的時候,雨水未停。

莊園內樹木衆多,淋了雨,塵土降下。呼吸間,盡是草木裹挾泥土的清香。

周頌宜從傭人那取了把傘。在衆人面前,和靳晏禮相攜離開。

視線窺不到的位置,她說:我和你不同路。待會,你把我送到山腳,我自己打車回去。“

“你去哪兒?”

靳晏禮低首。她低着頭,他看不清她眼底的神情。

“我去哪兒,應該沒有和你打報告的必要。這是我的人身自由。”

“我送你。”

“不用。”周頌宜語調平靜,“等你什麽時候徹底想清楚了,我們再聯系。”

“你就這麽不想見我?”他皺眉,語氣重了幾分,“我有那麽見不得人嗎?”

“你的工作和事業還需要你,沒必要把太多精力花費在我身上。我和你不同,我已經從公司離職了,時間富裕,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離職?”靳晏禮心頭微震,“什麽時候的事情?”

“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事情嗎?”周頌宜看他的反應,只t覺好笑,“不過你曾經說得對,一個人的精力的确兼顧不了許多事。在有限的時間內,我應該去做點自己更感興趣的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忽而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了。

他曾經是想過讓周頌宜辭掉工作,待在自己的身邊就好。

只是比起這些,他還是更願意看見在工作上保持興奮與熱情的她。那會讓他感覺到鮮活。

她聽到的,只不過是他嫉妒心下的內心想法。可他從來沒有實施過。

否則,無論是周頌宜,還是徐致柯,無論如何都不會繼續在一個公司裏面共事。

“就這樣吧,挺好的。”周頌宜不再看他,“你需要冷靜一下,而我願意給你這個時間。在這個時間內,請你不要來打擾我。”

“就這兒,停車吧。”

他并未停車,“我送你過去。”

一路上,相繼無言。下雨天,路上堵車了一會,比往常多費了點時間。

“等你氣消了,我再接你回來。”靳晏禮側頭看她,并沒有跟着一道進去,“你說的這些,我會考慮的。同樣的,我希望你也能考慮考慮我說的。”

和周頌宜結婚那天起,他就沒想過離婚。

在他的認知裏,并不覺得兩人會分開。只是,她确實得花點時間來适應、接受他的存在。

欲速則不達。

人總要學會忍耐。盡管,這個過程也許會有點難以忍受。

周頌宜離開前,對他說:“希望你記住自己說的話。”

她倒不意外他的這番話,一年的相處說短不短,說長也有點兒勉強。

靳晏禮給她的印象一貫如此。

像他這種人,如果哪一天真的爽快地答應了自己,或許那才是反常。

*

在周家住了幾天,心情好轉不少,原本連綿的雨天,也漸漸有了放晴的趨勢。

不過對于自己不着家,整天窩在這處,周頌宜已經替自己的問話找好了理由。

這幾天,她除了待在自己的房間,就是跑去老太太的屋子。

或是聊聊天,或是一塊兒聽聽新請來的戲班子唱戲。

“這幾天,怎麽想着祖母了?”老太太拍着周頌宜的手,慈愛地問,“不着家,不怕晏禮那孩子記挂着你?”

周頌宜:“我想您了。就想在您身邊多待一會,難不成這就嫌我煩了,要趕我走了嗎?”

“怎麽會呢,”老太太隔窗見屋外天色陰沉,“這幾日總下雨,你待在我身邊,我也好放點心。晏禮那孩子,我終歸還是放心不下,比起自家人,多少心沒那麽細。”

她沉默一瞬,“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

“好,好。”老太太一連說了幾聲好,轉頭又聊起其他話茬,“不知道頌宜今天能否給祖母泡盞茶。我聽梅婷說,你這孩子泡茶手藝一絕,不過這麽久過去,我竟然還沒有嘗過一次。”

“我都是三腳貓的功夫,梅姨肯定是誇大了。”周頌宜起身,“要是您不嫌棄,我現在就去一程。”

“好。”

老太太說完,側着頭看向身旁的秋花。幾十年的交情,無需開口,對方已經心領神會。

秋花走到頌宜身前,“頌宜,我帶你過去。”

“嗯。”

周頌宜被領到一間專門放置茶葉的屋子。

茶葉被擱置在百子櫃裏。

類似于早期的中藥櫃,只不過櫃子裏放置的不是藥材,而是分門別類擺放着各種款式的茶葉。

老太太有慣常愛喝的茶葉,不過周頌宜選了一種更适宜老人家喝的。

茶喝多了,本就有礙睡眠,況且她夜裏總會翻來覆去的失眠。

-

溫壺、燙杯、投茶、沖茶、刮末、出湯。

過了一道道工序,周頌宜将茶斟在綠瓷杯裏。右手拇指喝食指端着杯沿,中指護着杯底,端到老太太的面前。

“祖母,請喝茶。”

老太太笑着接過,品了一口,“看來梅婷道得沒錯。”

周頌宜也笑了。

“舒樾這孩子已經高考完,再過一陣錄取通知就要下來了。這孩子踏實,成績向來不錯,我倒也不擔心。”

老太太低頭吹了吹青綠色的茶湯,“咱們周家風風雨雨這麽多年,也一路過來了。公司上面的事情,我現在也管不了,但自珩能力足,相信未來也會闖出一片天,感情上和沈家丫頭也穩定。”

“就剩下你這孩子了。”

她将茶杯放在桌沿,“泡一壺好茶,泡茶人最需的就是懂、識。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時間與知識的累積,要沉得下心。”

“祖母知道,我們家頌宜從前是這樣一個人。性情穩定,現在也依然是,只是有些情緒在面對晏禮那孩子時,就變了味。”

周頌宜沒有說話,瞳仁在聽到靳晏禮的名字時,眼睫輕輕顫了顫。怕老太太發現異常,于是低着頸,将情緒全部掩住。

老太太看在眼底,顧自道:“或者說,是他改變了你。”

“祖母。”她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平津粗心,有些事心終究看得不夠細。可他看不出來的事,祖母我未必看不出。”

她嘆了聲,“你還年輕,有試錯的資本。再不濟,周家也會為你撐腰。”

“有些事情沒有想開前,只有将就下去,或者不願将就而選擇離開。”

“小宜,你是前者還是後者呢?”

*

轉天上午,周頌宜離開了老宅,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昨天,在老太太的問話下,她終究是有點心動了,和她攤了牌。

有些話可以說與某些人,卻并不代表着要讓所有人知情。

尤其是周平津。

這陣子,她不是待在周家,就是回到工作室裏捯饬自己的稿子和雕刻。沒有了時間拘束,有時候難免颠倒了時間。

會在畫完稿子後,倒頭就睡。

和靳晏禮分開的這幾天裏,他也遵照了約定,沒有再過來找她,給彼此留足冷靜思考的空間。

只是,手機裏的消息照舊,周頌宜看見了,也權當沒看見。

-

今夜又下了雨。

窗外雨水淅淅瀝瀝,她的心情也沒好到那兒去。祖母對她說的那些話,她不是沒考慮過。

只要事情一涉及到靳晏禮,她就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疼。她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靳晏禮創傷應激後遺症了。

靳晏禮和徐致柯是兩個完全相反的面。

她曾經能和徐致柯走在一起,也是因為他的情緒能夠包容自己的負面情緒,會在自己難過時候安慰自己。

相處這幾年,待人接物總是春風和煦的。情緒是會感染人的,有時候什麽都不用做,便能感覺到舒适、愉悅。

而靳晏禮則恰恰相反。

她讨厭這種令人壓迫、窒息的侵占與掌控欲,她不是他豢養在籠中的鳥。

性格、生活習性完全迥異的兩人,并不适合在一起生活。

離婚協議,差不多拟好了。這陣子,希望他能徹底冷靜下來。能夠想清楚,自然是最好的。

-

捋清楚心中想要的事物,周頌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室內沒開燈,窗外雨水淅瀝,像是最好的入眠伴睡曲。

窗子沒關嚴實。室內的空氣,凜冽、幹淨,她卷着被子,很快進入了睡眠。

深夜,一通電話打破寧靜。

周頌宜伸手胡亂地摸着手機。整個人還懵着,等聽清電話中的內容,瞬間清醒過來。

掀開被子,胡亂套上外套,拿起雨傘,匆匆開着車回了宅子。

電話中簡明扼要。老太太摔了夜裏摔了一跤,現在整個人已經不大清醒,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态。

祖母年歲已高,前陣子陰着天,原本病了的身體好轉後,又患了感冒。這段時間,如此往複,落下了病根。

老年人,最忌諱摔跤。

周頌宜整個人慌慌張張的,冒雨驅車趕回了周家。

園子裏人不多,大多睡下了,只有老太太的那幢建築燈火通明。

病床前圍繞許多醫生,還有各種專業的醫療設備,正在全力救治老太太。

她趕到的時候,周平津正站在門邊。見着她,皺了皺眉,“誰告訴你的。”

周頌宜并不吭聲。

“靳晏禮呢?”他換了句問。

“我沒告訴他。”她看似語氣平靜,整個人卻跟丢了魂似的。

“胡鬧。”周平津斥責她,“今夜下雨了,給他打電話,讓他接你回去。”

周舒樾立在一邊。想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氣氛,可此時此刻,好像他說什麽都不太好。心中憂心得厲害,最終還是什麽話也沒說。

“你明天還要上課。”周平津對他說,“你先回去。”

“你也是。”這話是對着周頌宜說的。

“這都什麽時候了。”周頌宜不想和他吵,“祖母現在怎麽樣t了?”

往日周平津多數時候是溫和的,但此刻難得拿出做父親的威嚴,“你回去。”

積壓了許久的委屈,這一刻盡數宣洩,“為什麽?問過我的意願了嗎?我的想法難道就這麽不重要嗎?”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情緒到達峰值,她的眼神盡是失望與疲憊,“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決定和他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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