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從前

第21章 從前

一看他們倆這副架勢就是有話要說, 方雅知趣找了個借口開溜，兩個人也覺得大庭廣衆不太合适，選擇回頂樓房間開戰。

房門前腳剛關上, 聲響都沒響完，李曦雯就迅速蹦起來搶手機：“哎！你把手機還給我！”

淩鋒把手機舉在一個她夠不着的高度上，垂着眼，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了她好一會兒, 才涼涼扯了扯嘴角，把手機扔回她懷裏。

李曦雯低頭看看手機裏周子平的信息，再擡起頭看着淩鋒既嚣張又別扭的神态, 這真的不能怪她多想吧。

“你……難道……”她側着腦袋，問得很慢，“不要告訴我你在生氣。”

“看出來了還問？”

淩鋒抱着個胳膊抵在灰撲撲的牆上, 臉上神情……倒是看不出憤怒之類的負面情緒, 當然也沒有半點高興, 反正是挺變幻莫測的。

李曦雯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我還以為你不會生氣哎……”

淩鋒嗓音低沉發悶：“我他媽又不是植物，我當然會生氣。”t

哪怕李曦雯告誡了自己一萬遍要繃住要繃住，結果還是噗嗤笑出了聲。

不僅存在于她想象中的洶洶氣勢沒了，她還難以控制地想象着一根草從他頭頂長出來的畫面，笑得前仰後合。

算了, 笑都笑了, 就不繃了吧。

淩鋒緊繃的神情也因為她的笑有所緩和，李曦雯翹起嘴角笑起來：“你直說你吃醋就好啦。”

“來。”他伸手拉她手腕, 伸到一半改為沖她招招手, “你過來，靠我近一點。”

李曦雯見他神神秘秘的, 微紅着臉湊過去，“怎麽了？”

淩鋒微微躬身俯下，滾燙蓬勃的熱氣朝着李曦雯撲面而來。

“聞到了沒？”

他扯着領口問。

淡淡的煙草味讓李曦雯心安，但她故意捏住鼻子嫌棄地說：“你又抽煙！”

淩鋒嘿了一聲，“我是問你有沒有聞到醋味。”

“沒注意，我再聞一下……”李曦雯踮起腳，悄悄往熱氣的源頭又貼了貼。

她聽見從淩鋒喉嚨裏傳來的一聲緩慢的吞咽聲響，重且悶。

彼此都在熱浪中融化的錯覺鼓勵了她，她大膽又輕盈的，往前靠過去，聽他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淩鋒沒有往後退，輕柔的香氣和呼吸一起漸漸鑽進心裏，目光中屬于現實的部分在漸漸散去，他任由李曦雯一點一點将鼻尖輕輕貼到他的衣領上，稍稍後仰的脖子露出喉結，滾出一聲幾乎不可聞的滾燙喟嘆。

興許是氣氛實在太過美好，李曦雯那顆試探的心又在蠢蠢欲動，他都願意承認因為她而吃醋了，四舍五入也算進展了一大步，那今天晚上會不會有什麽不一樣的事情發生呢……

她在他的舊T恤下擺不安地抓拽出一個雜亂的角，隔着一點似是而非的距離模模糊糊貼在他身上，輕輕地說：“吃什麽醋呢，你又不是什麽可以吃醋的身份……”

淩鋒高大身軀一僵，他握緊拳，迅速往後撤開半步。

那種難以描述的黏稠氛圍又消失了，就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李曦雯呆滞看着他幾乎可以算是逃跑的背影，一顆心跌到了谷底。

他大步走到露臺前，一把推開玻璃門，大言不慚：“你怎麽還當面拆穿啊，搞得哥很沒有面子。”

這回李曦雯沒有輕易放過他，咬着牙跑過去攔在他身前，她已經把底線放得低得不能再低，“你說我要不要答應他出去玩？有些話只要你肯說，我就不去。”

李曦雯從淩鋒的臉上判斷不出他心底掙紮與否，只覺得時間似乎都放慢了，也許是他确實考慮了很久，她的脖子都因為梗得太久而僵硬，鼻子開始微微發酸。

終于，不出意外的，她等來的結果是他一句輕浮無所謂的話：“你想去就去呗。”

“好！”

李曦雯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說，恨不得揍他一頓。

她拿出手機，憤怒地敲擊着屏幕，每一下都摁得火花帶閃電。

其實她回複周子平的是：“不啦，明天我大概會在旅館睡一整天。”

她的确是有過借周子平狠狠氣一氣淩鋒的念頭，不過念頭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覺得沒什麽意思，就像她不會遷怒于艾薇薇一樣，她知道問題出在她和淩鋒兩個人之間，跟第三個人沒有任何關系。

淩鋒斜着眼睛看她噼裏啪啦打字，打完還很生氣，扭頭特別用力地瞪了他一眼，充滿報複情緒，耀武揚威似的。

淩鋒面色沉下去，氣息不穩，“答應了？”

他沒什麽好臉色，李曦雯更加沒有，跟他多說一句話都嫌多：“嗯。”

淩鋒滿眼山雨欲來，逼近的腳步只邁了兩步便停下，沉沉看着她，嗓音中滿是壓抑：“真答應了？”

你看，他現在又像是很在意了，早幹嘛去了？

吊着她，耍她，賭氣的成分在李曦雯胸腔中無限膨脹，她大聲說當然了：“周子平長得很帥為人又很紳士，他約我出去玩，我有什麽不答應的理由？你知道他有多少女生追嗎？他還是他們學院的學生代表呢！”

她的脾氣一直不能算好，更別提情緒上頭的時候，其實話一說出口她就有點後悔了，但當她看見淩鋒聽完只是把視線調轉到一邊，意味不明地冷嗤一聲，什麽話都沒說的時候，她還是炸了。

淩鋒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深深刺痛了她，她激動之下甚至有點口不擇言：“你不說又怎麽樣，我還能在你這裏賴一輩子嗎？我總歸是要回去的，周子平是我的校友，你知道全國只有排在前多少位的人能讀我們學校嗎？他還可以給我內推，以後我能和他西裝革履出入高級寫字樓，我和他最後才是一路人！”

說到後面李曦雯簡直渾身發抖，刻薄得令她自己都感到害怕，她想道歉，但她一想到這段時間以來被他牽着鼻子跑的行徑就不想再忍，她緊緊閉着眼睛，決定，只要淩鋒能說一句軟話——不，哪怕他能跟她吵架将一切吵開，她都會馬上跟他說對不起，告訴他這些話根本不是她的本意。

淩鋒已經面色鐵青，太陽穴鼓脹，胸膛大幅度起伏，脖頸側方連青筋都暴起，然而半天擠出的卻是一句輕描淡寫的：“那不是挺好。”

他竟然還對李曦雯說：“你和那小子站一起确實挺般配。”

李曦雯氣得都想哭，睜開眼就順手一個枕頭砸過去，把他趕走以後自己再撿起來，抱着枕頭孤零零坐在搖椅上吹風發呆。

後院平房窗口透出昏黃的光，燈在她不知不覺打盹眯着時都沒有熄滅，李曦雯想起淩鋒就煩，又忍不住一直伸長脖子去看、去猜，他大半夜鬼鬼祟祟不睡覺在搞什麽？對了，艾薇薇放言說今晚要拿下他，拿下了嗎？一直亮着的燈是不是在為深夜的交頸鴛鴦照明？

越看越氣，李曦雯對着星星月亮想了大半個晚上，一氣之下決定愛誰誰吧，明早她一起床就要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