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自知之明

虞家人入京了。

虞素音被太後請來京城, 遭衍裕郡王這麽一鬧,徹底回不去南堯了。

如今已經在郡王府的後院裏。

虞家得知後,豈能罷休, 直接殺到京城來,問郡王爺要個說法。

哪怕是許下側妃之位,也難以平息此事。

虞世新擁有許多門生,皆在為此鳴不平, 指責衍裕郡王不修私德, 作風有虧!

然而事已至此,總不好因此去逼迫虞娘子,大家紛紛反過來寬慰她, 讓她在郡王府裏好生活下去,千萬別鑽牛角尖想不開。

如此一來,虞家得了諸多同情與唏噓,虞素音‘迫于無奈’地離了苦箬庵,正式成為人婦。

虞世新不是空手入京的,他捎帶了一封薄家的書信。

登門拜訪後, 親手交給薄時衍這位賢侄。

信件出自薄家老爺之手, 屬意薄時衍替虞家安排一封舉薦信, 讓他入朝為官。

薄時衍半斂着眼眸,應了此事,招待虞世新喝茶稍坐, 并無多說什麽。

他與家裏定期通信, 若無急事,從不會在其它日期傳遞家書。

眼下這封并非急事, 怕是虞世新去開口問的薄家, 他要進京了, 是否需要幫忙帶話。

意在提醒薄家,該還人情了。

薄老爺這才有此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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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是他當年識人不明,原以為虞世新清名在身,乃是高潔之人。

兩家早早定下婚事,極為和睦。

及至後來,薄時衍與虞素音先後為親人守孝,這倒沒辦法,權當好事多磨,兩個孩子晚幾年成婚也不礙事。

可是虞世新卻選擇了退親,說是不願耽誤男方婚配添丁。

這話聽上去深明大義不錯,然而在薄家的角度看來,屬實怪異。

他們又不是等不及,既沒有催促,也沒有表示任何不滿。

偏偏虞家把姿态放的很低,兩家這麽好,薄時衍的年歲到了,不能耽誤他成家立業。

最終,薄老爺拗不過他,松口解除婚約。

薄家便像是那臺階,讓虞家踩着得了許多好名聲。

這些,他們倒沒有怎麽往心裏去,只是多少感覺有點不對勁。

直到後來,虞素音二十歲了,守孝出來,擇人不易,虞家送她去了苦箬庵。

薄家才回過味來,這樣糟踐閨女的,能是什麽好人!

汲汲營營,皆為一個[名]罷了!

而且,虞素音的這番遭遇,簡直像是薄家害得一樣:

人家原先跟你有婚約,先等了男方一年孝期,才生生錯過婚期。

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薄家是有苦說不出,還得捏着鼻子認下這份人情。

姑娘家已經那麽慘了,他們八張嘴都撇不清幹系。

那時候的薄時衍尚未領兵鎮壓邊關,不顯山不露水,薄家雖是南堯大戶,可在整個大堰,這樣的人家太多了。

倘若虞世新知道他有朝一日會成為攝政王,絕不會走出這樣一步臭棋。

現在為時已晚,悔不當初,說啥都沒用了。

搭不上這艘大船,撈一封舉薦信也就是了。

虞世新告辭後,薄時衍讓茂岚去給趙大人遞話。

舉薦信不會由他來寫,他只要不出言反對,便足夠代表了其中的意思。

虞世新會得償所願的。

******

午時剛過,樂蘿縣主遞了帖子來找湯幼寧。

她派人打聽過了,攝政王進宮去了,這會兒不在府上。

陳管家一見有嬌客上門,樂呵呵讓她進去了,還囑咐管事嬷嬷好生招待湯姨娘的客人,廚房那邊不得怠慢。

府裏沒有主母,不需要誰點頭,陳管家沒攔着,湯幼寧迎來了屬于自己的第一位外客。

順利進入雪鸬園後,樂蘿在裏頭逛了逛,道:“看來薄時衍待你還不錯。”

其它府上的妾室就沒有這麽大的園子居住。

裏頭還有池塘?她正準備約湯幼寧一塊釣魚呢,這是她見過的最會釣魚的人!

湯幼寧搖頭拒絕了,池塘裏的魚兒太呆了,一丢餌料就往上咬,釣起來沒意思。

樂蘿想想也是,她百無聊賴,說這些時日家裏太過吵雜,沒勁得很。

“是因為虞娘子麽?”湯幼寧也有所耳聞。

二十來歲的虞娘子成了樂蘿的小娘。

“他們如何,跟我沒關系。”樂蘿皺皺鼻子道,“時常有人說我傻,看來是血脈相承,我爹就是傻大個。”

後進門的繼母他都拿捏不住,現在又被虞素音拿來做筏子。

小小一個郡王府哪能塞那麽多角兒,能不煩麽!

樂蘿縣主口無遮攔,妙語連珠,差點把湘巧和十瀾逗笑了。

湯幼寧眨了眨眼:“你這般身份,也有人說你傻?”

這不巧了麽,她也被說傻。

樂蘿叉腰哼了一聲:“本縣主不與她們一般見識!”

是那些閨秀們背後說壞話,被她聽見了。

她本就不愛跟她們玩,搞什麽詩社附庸風雅,無趣至極!

湯幼寧不知道怎麽說,她根本沒有交過什麽朋友。

樂蘿想去稍遠點的地方玩,道:“薄時衍不準你出門麽?保陽有個蓮花塘,可好玩了,咱們去釣魚吧?”

“又是釣魚?”湯幼寧問道:“保陽在何處?”

“就是保陽縣,距離京城不到半日路程,比津豐近多了。”樂蘿想着若能去住上三五日,再好不過。

津豐湯幼寧去過,這對她而言已經好遠了,要坐一天馬車才能回來呢!

湘巧搖頭笑道:“承蒙縣主厚愛,只是我們娘子畢竟已有夫家,不便去那麽遠的地方玩樂。”

她這麽一說,樂蘿懂了,噘嘴道:“是我顧慮不周,女子嫁人後皆是如此。”

她外祖家的表姐也是,以前還一起玩,有了丈夫之後須得相夫教子,出門一趟還要夫家上下首肯呢……

有什麽意思?

樂蘿擡眼看向湯幼寧,哀嘆自己沒能早點認識她,“你這麽好看,還擅長釣魚,真是便宜薄時衍了。”

在小縣主眼中,釣魚好似很了不起一樣。

湯幼寧還是第一次這樣受到肯定,唇角抿起一個甜津津的笑窩,“等王爺回來,我問問他能不能出去。”

以前她沒問過,不敢太貪心。

可是現在,她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她想出去玩。

*******

樂蘿沒待多久就回去了,誇贊了秦婆子做乳糖糕的手藝。湯幼寧送她到白玉岩洞門處。

折返時,遇到了婁宜姿。

那天,婁宜姿在雪鸬園外面彈琴,然後被召進園中。

後院的人們只以為她的琴音被王爺看中了,想來不久就會與湯幼寧分寵。

沒人知道,她入內後,王爺不曾多瞧她一眼。

她就是去給他們伴奏的!

或者說,是彈給湯幼寧一人聽?

婁宜姿為此感覺大受侮辱。

她在婁家可是嫡女,若非攝政王不娶妻,皇帝又年幼,她怎麽可能淪落至此?

與一群妾室為伍!

自幼接受琴師指點,就為了給湯幼寧那個小傻子消遣?

她又不是樂女!

這會兒狹路相逢,婁宜姿一雙美目瞪着湯幼寧,越看越來氣。

“湯姨娘好風光啊,這是把自己當成王府主母了麽?”

與縣主往來,像個女主人一樣待客。

呵呵,好大的臉!

就她那籍籍無名的湯家,別說成為當家主母,做個側妃都不夠格!

湘巧代為接話道:“婁姨娘想多了,這是陳管家與王爺寬厚。”

“她是個啞巴嗎,要你來回話?”婁宜姿輕哼一聲,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上前兩步,來回瞅着湘巧與十瀾,問道:“你們誰是湘宜?與我撞名諱是什麽意思?”

這會兒湘宜沒有跟出來,她們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說法。

在此之前,無人意識到湘宜的‘宜’與她撞詞了。

而且她既然知道湘宜,應是特意打聽過雪鸬園的情況。

婁宜姿語氣蠻橫地質問道:“湯姨娘,你使喚她的時候,心裏頭爽快吧?用她影射我呢!”

“婁姨娘屬實多心,”湘巧開口解釋,“湘宜是王府家生子,這名字從前就取了,如今不慎撞上,改個字即可,與其他人何幹?”

湯幼寧搖頭道:“不好,改名字需要湘宜點頭同意才行。”

都伴随這麽多年的名字,哪能随便就給她改了。

婁宜姿聽見這話,頓時着惱,認定她是故意在折辱自己,“湘宜一個奴婢還能淩駕于我之上?咱們不妨去找陳管家評評理!”

“為何要陳管家評理?”湯幼寧不解:“我來評理,我說沒關系。”

婁宜姿直接氣笑了:“你少在這裝腔作勢,要是有個阿貓阿狗與你同名,你又如何?”

湯幼寧想了想,一臉認真道:“既然你喜歡,你就養一只叫幼寧的狗狗吧。”

“……?”婁宜姿一口氣噎在胸腔,吐不出來咽不下去,“你是故意跟我胡攪蠻纏麽!”

邊上的十瀾開口道:“婁姨娘,帝王尚且沒讓民間避諱他的姓名用詞,你又何至于此?”

只有最迂腐的老家夥們,會對名字避諱那般講究。

若是一個家族中的親屬,論資排輩情有可原,避開相同的字好稱呼,以免亂套。

湘宜與她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處。

大堰的風氣開化,撞名撞衫一笑置之便是。

婁宜姿還不服氣,非要去跟陳管家反應,往前院去時,好巧不巧,碰到薄時衍回府。

陳管家也在,他正跟王爺禀報今日府中收到的帖子,以及訪客。

得知樂蘿來找湯幼寧,薄時衍未置一詞,轉過前院的抄手游廊,一擡眼,便見婁宜姿落着淚,上前來見禮。

美人面上梨花帶雨,哀哀戚戚,再看她身後,湯幼寧乖乖杵在樹下,一臉無辜。

“怎麽?”薄時衍微一擡眼皮。

婁宜姿就等他問這句話呢,當即把湘宜撞名一事告訴他。

指着湯幼寧嘤嘤落淚:“湯姨娘恃寵生嬌,主仆三張嘴怼我一人……妾身知道,她深得王爺歡心,卻實在是氣不過……”

薄時衍懶得再聽下去,瞥一眼陳敬:“把她送回去,禁足一個月。”

丢下這句話,他也沒理會湯幼寧,邁步錯身而過,徑自入了白霁堂。

“什麽?”婁宜姿一時吓得忘了哭,花容失色,“王爺,王爺為何……”

陳管家擺手道:“婁姨娘,王爺立下規矩,不讓姨娘們時常到前院來。這你是知道的。”

婁宜姿這回是真的哭了,傷心又憤恨:“可我分明有話要說才來的……”

她氣惱地瞪向湯幼寧:“王爺就這樣偏心她麽!連她身邊的丫鬟都要護着?!”

湯幼寧看到她眼淚啪嗒啪嗒,頭都大了,往十瀾的身後躲了躲。

陳管家搖頭道:“這事你也不占理,我們府中有個小厮名叫時辰,他父母也不認得什麽字,覺得時辰朗朗上口罷了。如此撞了王爺的名諱,又要如何?”

攝政王日理萬機,管天管地還管人家叫什麽?

一個人立于世上,撞到同名同字的就被折辱了,那是靠什麽站着的呢?

豆腐做的,才那麽容易碎了髒了吧。

婁宜姿哭着被送回住處,又得禁足一個月,指不定後院那群人怎麽笑話她呢。

她泣不成聲,感覺自己的未來暗無天日。

而湯幼寧回去後,把這事告訴給湘宜知道。

湘宜震驚又慶幸:“幸好王爺深明大義,才沒有被婁姨娘借題發揮。”

有心找茬之人,随便給她個什麽,都能擴大事态,上升層面去說事兒,可怕得很!

湯幼寧安慰了她幾句,這事就過去了,她拿出即将完工的紅繩穗子,繼續編制。

十瀾見狀,問道:“娘子不是想去懇請王爺讓你出府玩玩麽?為何不去白霁堂?”

湯幼寧說她不去,“陳管家說了,王爺沒有叫人來,妾室不得自行去前院。”

她怕被禁足,那就只能在雪鸬園裏頭活動了。

“話雖如此,娘子是不同的。”十瀾心想,王爺多半會答應她的要求。

“有何不同?”湯幼寧已經被他罰過幾次了,心有餘悸,“他鐵石心腸,什麽都做得出來。”

“這……”十瀾覺得,湯姨娘于主子來說定是特殊的,她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而不自知。

不過,主子對誰都板起臉,怕是已經吓到她了。

往後若想與之親近,估計有得磨。

******

第二天,湯幼寧照着自己畫過的湖面行船釣魚圖,再作一幅,送給樂蘿縣主。

她大概率是無法同她出去了,以此當做她的賠禮。

薄時衍過來時,恰好撞見——她給身邊人編穗子作畫,從來都沒有他的份。

昨日還以為她會跟來白霁堂,結果他更衣完畢,從裏間出來,半個人影也沒見着。

“王爺,又要抄書麽?”湯幼寧畫完了,正要洗手。

她兩個袖子都綁起來了,湘宜打水進來,用香膏替她細細洗淨。

她的指頭細瘦修長,手背卻并不骨感,幾個小肉窩分外讨喜。

膚白勝雪,多搓幾下就紅了。

薄時衍坐在椅子上,接過了湘巧奉上的茶盞,“本王只會讓你抄書?”

湯幼寧沒接話,用無辜的軟嫩臉蛋對着他,那不然呢?

薄時衍這茶也喝不下去了,他時不時與她接觸,免去頭疾之苦。

一味的用抄書做借口,确實不太妥當。

索性趁着今日空閑,道:“去換身衣服,帶你去書肆挑選畫紙。”

又能出去?

湯幼寧兩眼一亮,那當然好!

她清淩水潤的黑色眸子望着一個人時,如此專注,好似這世間只你一人在她眼中,心無旁骛。

極具欺騙性。

薄時衍緩緩挪開目光,不再看她。

湘巧湘宜皆為自家娘子高興,簇擁着她去裏頭梳妝打扮。

秦婆子也樂呵,見王爺沒喝茶,又去換了一盞上來。

沒多久湯幼寧就出來了,身上穿着銀縷挑線紗裙,顏色并不花哨。

掐腰綴着鵝黃素絹,體态婀娜,比那春日湖畔的芙蓉花還要嬌美。

這是秦婆子給她新做的衣裙,為了搭配天寶閣送來的首飾,一匹布要好幾兩銀子呢。

難得這般奢侈,也是看湯幼寧如今時常伴随王爺身側,在府中來來回回就那幾套,出門總得有一兩件新穎的。

淡掃蛾眉,檀口朱唇,薄時衍一眼落了過去,忍不住伸出手去。

湯幼寧察覺了,下意識往後撤一步,企圖躲開。

卻不防被他另一只手握住了肩膀,給帶回跟前來。

她沒收住力道,直直撞上他的腰腹,軟彈輕顫。

薄時衍一手托住了那瑩潤如玉的下巴,溫熱的指腹按在豐潤唇瓣上,用力一抹。

軟唇在指下變了形狀,那朱紅色口脂,盡被他沾了去。

“唔?”湯幼寧一雙眼睛睜圓了。

他總是這樣突然出手碰她,換做以前,她早就咬人了!

薄時衍早就想這樣做了,他斂眉淡聲道:“不要濃妝豔抹。”

湯幼寧不是很明白,抿了抿嘴角,還是回道:“好吧。”

可是她只塗了個口脂?

一旁的湘宜見王爺把娘子的唇脂抹幹淨了,還這樣說,連忙請罪道:“是奴婢顧慮不周,書肆這樣的地方,還是淡雅些的好。”

——才不是,小娘子們愛美,哪個出門不是妝點過的?

但是湘宜不敢說。

薄時衍并未多言其它,帶着湯幼寧出了門。

這次他們去的是長嘉坊,國子監便設立在此,整一片書生學子聚集,環境清幽,書鋪林立。

馬車停在了文珲堂的門口,出行從簡,車上并無攝政王府的标志,以免擾民。

這個書鋪很大,上下三層樓,各種書籍皆有,筆墨紙硯也分門別類。

想找什麽樣的,一問便有。

薄時衍平日用的紙筆會有人專門送來,他幾乎不碰丹青,畫紙這類卻是沒有。

原先在桐鷺殿,讓苒松給湯幼寧準備了畫具,那些紙張也是大概估摸着選出來的。

這會兒帶她來書肆,可以自行挑選。

湯幼寧現在用的顏料都極好,自然要用好紙來配它。

不同産地的紙張,各具特色,吃墨情況略有不同,看得人眼花缭亂。

她心下先選好幾樣,一路便走邊看。

逛着逛着,一眼瞥見架子上擺放的兩盅白玉棋子。

喜歡珠子的湯幼寧,對這種水潤圓滑的色澤毫無抵抗力,禁不住眼巴巴的多看兩眼。

它好漂亮!

後頭的小夥計瞧見了,立即湊上前來介紹:“這是出自郭望春先生之手,上好的白玉籽料雕琢打磨而成……”

小夥計的嘴皮子利索,一口氣就說了一大堆,把湯幼寧聽懵了。

她不知道郭望春是誰,只聽到他最後說,這套白玉棋子要三百兩銀子。

湯幼寧拿出自己的小荷包一看:“抱歉,我只有十兩銀子。”

這是奶娘給她帶着買零嘴的,再多卻是沒有了……

“沒錢?”小夥計兩眼一瞪,她看上去穿得體面,竟是個買不起的!

“十兩銀子你看什麽呢?”還聽他說了這一大堆,簡直是浪費口舌!

小夥計感覺白費功夫,整張臉都臭了。

“你這是什麽态度?”湘巧略有些不滿。

小夥計一聽樂了,笑道:“進出書鋪的哪個不是清貴人家,十兩銀子就想聽奉承話,你們還是去樂安坊的茶館吧,十文錢就有好話一籮筐了!”

這話頗為不客氣,湘巧皺眉道:“都說和氣生財,我們不過是駐足看幾眼,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們書肆竟然用你這種人?”

“我什麽人?”小夥計識文斷字才能在此做事,沒想到被個小丫鬟貶低,頓時更加氣惱。

“身為女子在外與人發生口角,還是書鋪這般清幽之地,你可知何為禮儀廉恥!還是快快離開吧,莫要玷污了神聖之地!”

或許是跟書生們接觸多了,小夥計說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很有那清高酸腐的做派。

十瀾也不與他多廢話,直接上前,一把扭過他的手臂。

“哎喲……”小夥計沒想到她們居然會動手!

叫喚起來驚動了掌櫃的,薄時衍也從另一側走了過來。

“做什麽?”他問十瀾。

十瀾是個老實人,把小夥計的每句話都複述一遍。

別說薄時衍如何,掌櫃的一聽冷汗都下來了,開門做生意,哪有這樣待客的,更別說京城權貴雲集!

小夥計這是眼界窄,以為在書肆接觸了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自己就跟着水漲船高了。

殊不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掌櫃的當場就要辭退了他,勒令他給客人賠禮道歉。

小夥計被罵一頓才知道後悔,小娘子許是沒帶銀錢出來,她身旁這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是他眼瘸了!

薄時衍面無表情聽着,苒松一揮手道:“知道錯了就快退下,少在主子跟前礙事。”

“是是是!”掌櫃的連忙攆着小夥計下去。

幸好沒遇着那種難纏的貴人,否則哪有這麽容易平息。

薄時衍準備回去了,讓苒松把湯幼寧選中的全部帶上。

包括那兩盅白玉棋子。

湯幼寧伸手扯了扯他的袍袖,道:“不要棋子,我就是看看。”

她又不會下棋,不過沖它外形漂亮,多瞅了兩眼。

薄時衍道:“帶回去慢慢看。”

“這……”湯幼寧小嘴微張,“它太貴了。”

三百兩呢。

掌櫃的捧着棋子,眉開眼笑:“夫人舍不得買,你夫君買也是一樣的。就這白玉棋,京城中也找不出幾套了!”

薄時衍要走了,湯幼寧推辭不過,但她還是小聲跟掌櫃的解釋:“不是夫君,不能這樣說的。”

湯幼寧是庶出,自幼便知姨娘是怎麽一回事。

妾室地位只比奴籍略高,不允許以夫君稱呼主家郎君,正室才能與他互稱夫與妻。

掌櫃的誤會了,以為他們是兄妹,“我眼拙看錯了,真是對不住,這裏便祝願小娘子來日覓得佳婿,夫妻和睦!”

湯幼寧撓撓臉蛋,笑了:“下輩子一定。”

她謝過掌櫃的,連忙快步跟上去。

一擡眼,發現薄時衍杵在跟前,他停下不走了。

此時正用一種湯幼寧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薄時衍耳力過人,聽見了掌櫃的祝願。

覓得佳婿?

他不期然憶起,在馬場裏,她立于齊曜白身側的場景。

不由雙眸微眯:“你倒有自知之明。”

這輩子,你确實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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