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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菲麗絲如願做了個好夢，夢中她跟着一群會發光的沙丁魚游進了星海最深處。

和幾十年前社會中的主流判斷不同，宇宙中并不是只有人類一種生命，恰恰相反，人類是無數生命中最不起眼的一種。

星海深處的宇宙寂靜無聲，但是又十分熱鬧。不時有幾艘星艦撕開一道蟲洞，曳着尾光駛向某個星球；也有巨大的小行星從她身邊緩緩飄過，表面是層層疊疊的撞擊坑，坑裏面甚至還有些怪模怪樣的建築物。

眼前絢麗多彩的星雲裏游蕩着一群身嬌體軟的水母狀外星生物，柔軟飄逸的觸手像是安了燈管一樣，上面閃爍着七彩的光。果凍狀的身體大小各異，最小的僞裝成太空垃圾，從菲麗絲眼前飄過，偶爾揮動一下彩色的發光觸手證明自己還活着。

最大的水母會把觸須纏在星球上，拖着它在宇宙中流浪。傘蓋鼓動着，星球上就有了風和潮汐。

半透明的沙丁魚在宇宙中快活的暢游着，如魚得水，仿佛宇宙只是一片海洋，魚群是包裹着菲麗絲的半透明潛水艇。在這裏方向和距離都沒有了實際的含義，一顆顆閃亮的星球像是從海底浮起來的氣泡。

有時魚群會變換形狀。

當它們圍成一個圈，沿着一個方向旋轉時，會形成一個散發着明亮綠光的空間隧道，進入隧道後，光就有了形狀外面的點點星光會被拉成一道道直線，星星越來越多，速度越來越快，最後便成了一片五顏六色的白光。

當它們把隊伍拉成橢圓形，像個梭子一樣穿越宇宙時，菲麗絲才有了她正在飛的感覺，星雲被抛在身後，作為參照物的星團像是道路旁的車站。每一個星團裏都有無數的種族和文明在努力譜寫自己的故事，而她遠遠地從它們的星團旁路過，只能看到群星彙聚指引方向的光暈。

當魚群彙聚成一團，密密麻麻的把她圍在中間時，周圍便有了層由六邊形組成的護盾狀投影，像是被一個球形魚缸包裹起來。菲麗絲猜測這大概是戒靈所說的‘魚群防護’。

一顆脫離軌道的小行星打着旋從她斜後方飛來。菲麗絲看了看這塊足有金字塔那麽大的石頭，确定上面沒有住什麽外星生物，決定用它試試燈獸的威力。

她擡起手指向那顆小行星，魚群形成的防護盾随着她的心意沖了過去，她只覺得周圍輕輕一震，一道綠光閃過，自己便出現在了小行星的另一邊。

菲麗絲回頭看去，巨大的石頭上出現了一塊通透的缺口，形狀大小正好和她的‘魚缸護盾’對應上了。

真空中漂浮着細小的碎石顆粒，在她的注視下，一道道裂紋從缺口處無聲的蔓延開，金字塔一樣大的小行星四分五裂。

再過一段時間，這些碎屑會在碰撞中越來越小，最後分解成星塵，成為星雲團的一部分，或者被一顆引力極大的年輕星體捕獲，化為土地或者基石的一部分，變成生命誕生的搖籃。

“……這也太酷了吧。”菲麗絲看着她的燈獸喃喃自語。

【确實很酷。但如果你再不回來，上學就要遲到了。】耳邊想起戒靈冷漠的聲音。

浩瀚的宇宙從菲麗絲眼前化為一道白光飛速遁去。

她猛地睜開眼，沒有綠光沙丁魚，沒有宇宙和小行星，眼前是卧室的白色天花板，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天花板上映出幾道光。

床頭的鬧鐘适時響了起來，她的手從被子裏抽出來，狠狠拍停它。

“我剛剛做了一個超棒的夢，你就這麽把我叫醒了！”菲麗絲氣惱的在床上翻了個身，腦袋狠狠撞了兩下鋼鐵俠抱枕。“那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棒的夢！”

【可你還得上學。】

“……和上學比起來我更願意做夢。”菲麗絲郁悶的坐起來，用綠光梳理睡醒後亂糟糟的頭發，“而且我好像在夢裏知道了該怎麽指揮燈獸。”

【看來你和離子沙相處的不錯，它帶着你的靈魂去了宇宙深處。】燈戒說，【脫離了殼的束縛，你便能更好的理解精神上的概念。】

“和我想象中的宇宙完全不同，我甚至看到了比星球還大的水母。”

【那是更高維度的生物，或者說不是生物，而是一種規則，當你試圖理解它的時候就會以你能理解的方式展示在你眼前。】

“……？”菲麗絲停下了換睡衣的動作，迷茫的看着自己的燈戒。

【……好吧，對你來說那就是水母。】查了一下菲麗絲的知識儲量，燈戒放棄了進一步解釋，【綠燈能量快用完了，不喊你回來的話，你可能會迷路。】

“快用完了？”菲麗絲難以置信的把能量提燈從次元空間裏拎出來，界面上顯示的數字深深刺痛了她的雙眼，“我昨天剛充的電——”

【離子沙帶你進行星體投射不容易，你忍心讓它餓着嗎？】

一條沙丁魚适時地從燈戒裏游出來，瞪着一對無神的魚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剩餘能量從５％一下跳到４％。

菲麗絲眼急手快的一把抓住魚頭，将沙丁魚塞進提燈裏。

“這家夥還會吃能量？”魚群防護很好用，但是耗電量也太快了吧，“其他的綠燈俠是怎麽養燈獸的，難不成天天去ＡＯ星充電？”

燈戒罕見的沉默了兩秒，悄悄動用權限封了燈獸的資料。

【……咱們的燈戒和那些普通燈戒不一樣嘛，沒幾個燈俠有機會接觸燈獸。】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菲麗絲賺大了。【而且只要不讓燈獸使用毀天滅地的招式——比如炸掉一個星球或者帶着你連續開蟲洞，正常出來放個風是不怎麽耗能量的。】

菲麗絲想了想，覺得燈戒提的那兩個她在夢中好像都幹過，只好接受了自己要供養一只燈獸的事實，“那麽以後我是不是不能買沙丁魚罐頭了？”她看着能量提燈裏那團魚影，“總覺得再吃沙丁魚對它們不太禮貌。”

【沒關系，離子沙不會在意這個。】燈戒不想讓菲麗絲變成一個素食主義者。

。

學校的課程和廣袤的宇宙相比毫無吸引力。菲麗絲托着腮幫子盯着窗外的麻雀看了一整天，像是夢游一樣，什麽課都沒聽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綠色的沙丁魚、壯觀的星雲和巨大的水母。

米蘭達擔憂了她一整天，猶豫了好長時間，終于在放學時攔住她。

“你今天精神狀況不太好，昨天面試沒有成功？”

菲麗絲把思緒從宇宙裏收回來，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面試？什麽面試？”

“當然是號角日報的面試！”米蘭達狐疑的打量着她的表情，“你不是帶着綠光女的報道去面試了嗎？”

菲麗絲想了想，恍然點頭：“當然面試成功了，我忘了跟你說是因外昨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差點忘了我還多了份工作。上帝啊你絕對不敢相信我都見到了什麽，”她四下打量一下，把米蘭達拉到角落裏，強忍着激動壓低聲音：“就在昨天，我見到了蜘蛛俠——”

“你見到了蜘蛛俠！”米蘭達像被掐住脖子一樣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尖叫，用力抓着菲麗絲的肩膀使勁晃動，表情猙獰：“你有找他要簽名照對吧？你有吧你有吧？！”

“當然——沒有。”菲麗絲把她的爪子掰下來，“我做的事情比那重要多了，你聽說過會動的塑料人嗎？那是外星人搞的鬼，我和蜘蛛俠一起合作打擊了外星人，你以後路過櫥窗的時候可要小心點——”

早有預料的伸手捂住米蘭達準備尖叫的嘴。

“今天下午我和蜘蛛俠約好了要一起行動，所以你懂的，別說簽名照了，你想要個火熱的擁抱大概都沒問題，蜘蛛俠他很好說話。”菲麗絲也想要個擁抱，可惜以她綠光女的身份實在不适合付諸行動。

“我要穿上我最漂亮的裙子，還有頭發，該死的我的辮子有些毛糙……”米蘭達哀叫一聲。

一個栗色的腦袋從窗戶邊閃過，菲麗絲敏銳的看過去，她的新同事帕克正站在門口，尴尬的沖她揮手。

蜘蛛俠的線人。菲麗絲想起來，這這是遭了塑料人的唯一受害者。

“……所以你覺得明天或者後天怎麽樣？不需要抱抱我只想要個簽名照！都說蜘蛛俠是皇後區群衆的好鄰居，為什麽我總是碰不到……菲麗絲？你去哪？”

“去找我的同事請個假。”菲麗絲快步走過去，今天下午她要去找蜘蛛俠充電，個位數的電量讓她心情焦慮，沒時間和帕克浪費。

随着她的到來，彼得身上多了幾道好奇的目光——啦啦隊女神和書呆子，這組合可不常見。她不自在的靠着門框，在地上蹭了蹭腳尖。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這麽高調的在門口等學校裏的紅人，但是沒辦法，菲麗絲太顯眼了，除了放學這個時候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機會。

可如果不找她，彼得又不放心。

昨天直到他和綠光女離開，那顆屬于‘菲麗絲’的頭都沒有被找到。

彼得盯着菲麗絲的臉多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麽異常。

“下午好啊帕克，你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她看着彼得手裏拎着的相機，微微挑起一邊的眉毛，“昨天發生的事真是危險，幸好有蜘蛛俠及時趕到。”

她沒忘記昨天帕克把她拉進倉庫就沒了影子，簡直比她的燈獸還快，沙丁魚游的時候還能留一道綠影呢。

“是，是啊，真是好危險，誰能想到會發生那麽詭異的事。”彼得尴尬的笑了笑，“多虧了蜘蛛俠，你也是被蜘蛛俠送出去的？”

菲麗絲想到蜘蛛俠離開時都沒有扔下的那顆‘帕克腦袋’，忍不住笑了一聲，“沒錯，你沒有拍下我們的合照真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可惜相機拍不出來綠光女，他們倆是沒辦法合照了。

彼得愣了一下。

她不是被綠光女送出去的嗎？

“……下次還會有機會，”他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擡起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菲麗絲的脖子，“今天該去采訪綠光女了，準備走吧菲麗絲，你說的地方離咱們的街區比較近。”

“我正打算和你說呢帕克，今天我和米蘭達有點事，就不和你去了。”菲麗絲擡起手腕看了看表，這個時候說不定蜘蛛俠已經開始巡邏了，她得抓緊時間，“明天，或者等到晚上吃完飯怎麽樣？反正離得近。”和他去了他也找不到人，倒是帕克自己溜達說不定能碰見她。

“這樣啊，沒問題。”

彼得答應的很痛快，離開的很潇灑，菲麗絲還以為自己還要費一番口舌呢。

“天啊菲麗絲，你什麽時候和帕克那家夥這麽熟了？”米蘭達眼神古怪的看着她，像是在看負心漢。

“只是同事關系而已，那家夥是號角日報的攝影師，專門拍蜘蛛俠的攝影師。”菲麗絲忙不疊的解釋。

“什麽？就他？”

“驚訝吧，誰能想到他還有這本事，而且人家也沒你說的那麽膽小，不過跑的倒是真快……”

中城高中門口，已經出了校門的彼得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看，在門口拐了個彎跨進樹叢裏，三兩下翻過圍牆，又返回學校。

菲麗絲不太對勁。他表情嚴肅地想，今天在學校裏他找各種機會悄悄觀察過，菲麗絲一直不在狀态，像是在夢游一樣，剛剛她還拒絕了和他一起去調查綠光女。

那可是綠光女，菲麗絲打進號角日報的招牌！

現在他有點懷疑，懷疑她就是那顆消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