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一點半。

成都的空氣彌漫着特有的火鍋味。

應挺和阮漪面對面坐在火車站附近的咖啡店裏,桌上是阮漪點的兩份套餐——咖啡加三明治。

簡單不套路。

“公安是你安排的?”火車駛出站之前,她看到那兩夥人都被站口的公安攔住了。

“和邵警官交代了一下情況。”應挺看起來心情不錯。

阮漪接話:“其中的人你也認識,這個交代了嗎?”

“……”他靜靜看着對面精明成熟的女人,默默無言。

他就知道,她沒那麽容易被三言兩語搞忘了形。

博弈才剛剛開始。

阮漪:“既然你們是一起的,為什麽要出賣他們?”

應挺垂眼,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我從來和他們不同路,更別談出賣。”

“但你們目的一樣,對嗎?”

他不否認,只是淺淡的眼神在說話。

她看到他的神情,什麽都明白了。

“還給你。”她從包裏拿出那天那只手電筒,“是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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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挺看了眼手電筒,又看看她,算是見識了翻臉比翻書還快,一秒不要就對他冷漠得不如街邊路人。

他心裏嘆口氣,拿了手電筒,不知道在想什麽。

阮漪見他低着頭擺弄手電筒,不打算開口的樣子,就想起身走人,但還有些事情沒搞清楚。

“我的記者證被翻過了,或許我這裏有你們需要的東西?”

“……”應挺像沒聽到似的,視線一直在手電筒上面。

“應警官。”阮漪一字一頓,“我能叫你應警官麽?”

她對他身份有懷疑,應挺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或許也沒有說的必要,看了她一會,說:“随你喜歡。”

阮漪心上沉着一股氣惱,為他不配合的态度,但就他們對立的情況,她都覺得氣的莫名其妙。

胸腔壓着一股氣的時候,正巧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伴着震動,兩杯沒怎麽動過的咖啡晃得厲害。

她拿起撇過一眼,一刻猶豫都沒有挂掉。

“你坐在這裏,卻打算什麽都不說嗎?”明明下火車時她說要跟他談談,他也答應了。

應挺有他的顧慮,他沉默片刻,收着手電筒,問阮漪:“着名會計師趙志成被傷的案子,你了解多少?”

阮漪說:“這宗新聞不是由我報道,所以我只知道些大概。”

應挺又問:“對趙志成這個人你了解嗎?”

他的話音未落,桌上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她連看也沒看,直接挂了。

阮漪目光直視着應挺,肯定說:“不了解。但這和你跟蹤我有關聯,我在上海女子監獄門口見過你。”

應挺掃了眼她的手機,對于她的“記得”感到愉悅。

微微點頭:“你手裏掌握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關鍵信息。”

他的關鍵一句,像一根串起所有珍珠的鏈子,把阮漪腦海裏零碎的信息串成完整一株。

“仰阿莎!你們竟然知道了——”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法律上,無罪推定原則是指未經法院依法做出有罪判決之前,嫌疑人是無罪的。但阮漪卻在監獄見到了仰阿莎,并且會面過程也被洩漏了出去。

這幕後必定有某位大人物在操控,無視着法律法規。

應挺說:“趙志成買通了獄警,他一直在監視仰阿莎,包括她的援助律師。每天都有人向他彙報他們的一舉一動。在你走後兩小時,仰阿莎因為低血糖暈倒被送到醫院,有人在她手心發現了血跡,另一只手的食指尖發現傷口。種種跡象,她向你傳遞過信息。”

“趙志成這樣做,是因為仰阿莎才是受害者!”阮漪幾乎洞悉整件事的真相。

“我記得最開始有家小媒體報道過,她在雲南就被趙志成□□,然後不知道什麽原因來到上海,他們有過金錢瓜葛,可能談不攏所以發生了第二次□□,這次仰阿莎拿刀反抗,所以演變成傷人案。這才是真相。趙志成颠倒是非,所有都是一場險惡的構陷。”

應挺靜靜聽着阮漪的分析,他并不清楚這件事的過程,但他了解老坤,就像了解幫老坤做事的趙志成,所以前因後果他猜到的八九不離十。

他沒有阮漪清楚真相後看起來義憤,更多的是一份沉重感。

阮漪從沒想過仰阿莎被迫害到這種程度,事實上那些所謂的報道,對真相而言可謂鳳毛麟角。

“你對趙志成的一舉一動如此清楚,如果你不是在監視他,那麽,你和那些人都是他派來——”“攔截”、“套取”、“抓住”,阮漪不知道他們打算怎樣對付自己。

應挺看到她的手機再次亮起,這次他看到了三個字的男人名字。

他眯起眼盯着手機,手指敲響,“目前的情況是要阻止你去雲南。”

阮漪拿起手機關機,然後不輕不重地蓋到桌上,說:“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

阮漪很好奇他在這件事上真正所扮演的角色。

她問:“你是趙志成的人,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應挺對她一笑,語氣輕緩真誠:“我是站在阮記者你這邊的。”

阮漪刻意忽略他外貌上的吸引力,語氣平淡:“你總說你是我這邊的,但我卻對你一無所知。”

應挺的笑容收斂了,視線移向窗外遙遠的地方,這似乎把他帶回了過去,眼裏的陰鸷一瞬間閃過。

“我和他們有舊怨,其中的事你若知道了,會比現在更危險。”

“在套取信息之前,最起碼也要取得對方信任吧。”阮漪說,“你想我什麽都不知道,然後告訴你仰阿莎跟我說了什麽。抱歉,這關系到另一個人的後半生。”

聽到她的語氣,應挺手指敲打着扶手:“你認為我會對這件事不利,所以你不會告訴我她說過什麽,現在也打算和我分開了,是麽?”

阮漪的臉色變了幾變,對“分開”這個詞十分不贊同。

“應先生在火車上幫了我,謝謝你。成都是座不錯的城市,我想你可以在這裏多游玩幾天。我不耽誤你了,這頓當我謝謝你。”

阮漪果斷拿起背包,親自給這段談話畫上句號。

應挺目視着她轉身離開,腦裏閃過在她手機上看到的名字。

阮漪走後不久,她的位置上多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虎背熊腰,穿着短袖,手臂露出來的地方分不清是肌肉還是肉。

他瞪着圓圓的大眼問:“阿頭,阮記者走了?”

應挺望着窗外,挺郁悶的模樣:“嗯。走了。”

大虎熊拿起應挺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大口,“苦死了,啥玩意這是?”

“咖啡廳當然系咖啡。”他旁邊斯斯文文的男人說。

“靠,老子捶你信不信?”他舉着拳頭瞪了眼,又轉頭問,“知道沒,苗族小妞和她說了啥?”

“不知道。”

“不知道?”他像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嗯,不知道。”應挺又說。

大虎熊愣了半天,“不知道就這樣讓她走了?你問了她嗎?”

應挺笑了下,無奈中又有些別的意思,道:“你以為做記者的,是你想問她什麽,她就會老實答的嗎?”

大虎熊覺得可能是這麽回事,又感覺哪裏不對勁,想不出所以然,看着旁邊的阿文,眼神傳遞着“什麽情況啊?”

“她既然可以為咗陌生人嘅畸士(案子)跑去雲南尋求真相,噉我哋啲嘢(我們的事)和她講,我覺得她會話畀我哋知當時監獄發生了什麽。”

阿文說的是廣東話,再夾着并不普通的普通話。

他的外表很清秀,看起來比他們年齡小一些,但說話很沉穩。

應挺搖頭:“老坤是什麽人我們心裏清楚,她沒必要和我們冒這道風險。”

“那怎麽辦?”大虎熊兩眼無望,“我們找不到抓趙志成的證據,還怎麽對付老坤?”

“阿頭,”阿文說,“(還是)定系你仲有辦法?”

沉默良久,應挺最後發話:“我去跟她。”

阮漪走在成都街頭,正午時分豔陽高照,然而背後卻總感覺一絲陰涼。

她為了避開小美,之前訂好的酒店不能去了,她不得不再找個地方落腳,等晚上八點半的飛機。

手機一開機就是陳謹言陰魂不散的電話,之前也沒見他這麽勤快過。想着回避也不是辦法,她就近到旁邊較為寬敞的巷子裏站着。

阮漪:“什麽事?”

陳謹言:“你在哪?”

阮漪:“這跟你無關吧。我記得我們三個月之前就分手了。”

“你同事說你沒有去成都,你跑哪裏去了?前幾年你賭氣一個人跑去香港就出過事,這次別再亂跑了。”那邊的語氣頗感無奈。

阮漪這個人拎得可清,不管你之後對她再怎麽關心示好,她都記得你之前做過的破事。

她說:“出了事也是我一個人挺過去的。還有陳謹言,麻煩你認清點現實,這都是我的事。”

陳謹言:“鬧了一個月也鬧夠了,一一,你不喜歡的事我以後不會做,你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這只是我不喜歡而已?你現在還認為自己一點錯都沒有?”阮漪一點氣都沒有了,涼透了心只覺得可笑,“換作我那麽做,你會怎麽樣?”

“一一,男人和女人不同,每個男人都會犯同樣的錯,更何況是我這種身份。我們在一起六年了,我知道我想要什麽,我是想和你在一起,結婚,組建一個家庭。”陳謹言顯得格外耐心和溫柔。

“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嗎?惡心,惡心到已經吐過了。在你和別人上床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們永遠都完了。永遠。”

“……你回來我們再談。你先在外面玩一玩,不要走遠了。我這邊也在忙一個案子,忙完了我帶你出去旅行。”

“你夠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不要再聯系我,不然我就把你包養大學生的事捅到檢察院!”阮漪狠狠掐了電話。

在那次監獄和徐夢佳談過話後,阮漪在她身上深深明白了男女間的道理。所以火車駛離上海那時,陳謹言已經成為過去式。

等怒氣散去了,她才發現巷子裏就有兩家旅館。

左邊一家是中規中矩的快捷酒店,右邊是一家環境優雅的青年旅舍。

她這時候對住的地方沒多大要求,只要能有個地方待到登機就行。

剛好從青年旅舍的小院子裏走出來一個黑發蓋過耳朵的小哥,他盯着阮漪打量些時,看着像是來旅游的,就上前搭讪起來。

“美女,來住宿的嘛,這家青年旅舍有房。裏面有幾個美女帥哥要去稻城,你如果也去可以一起拼車呀,我這裏可以包車,幾個人費用平攤,相當劃算的嘛。”

阮漪笑着搖頭:“我住這裏可以,其他不用了,謝謝你。”

“不要緊的嘛。你看看這個。”小哥遞給阮漪一個可能是他自畫的成都到稻城的自駕游玩圖,上面還附着他的手機號和名字——紮西嘉措。

他撺掇着說:“來四川不去稻城玩玩的嘛?這季節正是游玩稻城的日子,到新都橋沿途的風景那個美的嘛……不曉得幾漂亮哦。而且幾個人拼車去相當安全,我開了好幾年山路,穩當的很嘛。”

“你是藏族人麽?”阮漪從他說話和形象打扮上猜測,又說,“很早以前就聽說過稻城很美。”

“是的嘛,最後一片淨土。來四川不玩稻城亞丁可遺憾了嘛。”紮西嘉措更來勁了,“去不去的嘛?明天就可以走,包車又劃算又方便。我的技術平路上不說最好,但山路上可沒人追得上,保證又快又安全,随時想在哪裏停車拍照就在哪裏停車拍照。”

“沒人追得上麽?”阮漪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那是的嘛!”紮西說。

阮漪向巷子外瞧了瞧,問:“你的車在這嗎?帶我去看看。”

“走着嘛,就在路口,7人座,寬敞的咧。”紮西邊走邊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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