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吉普車廂裏,相比紮西那邊要安靜得多。
應挺坐在車後閉目養神,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大虎熊單方面和阿文不對盤,說半句都嫌多。
車裏安靜得詭異。
大虎熊注視着前方大霧,游移不定要不要打破沉寂。
直到聽見砰的一聲。
“靠!”大虎熊緊急剎車向左打方向盤。
車頭在距離五菱十厘米左右,驚險地擦過車尾燈,滑出了十來米才停下來。
“他們撞車了!”
應挺陡然睜開眼睛,第一時間拉開車門下車。
後方大霧彌漫,隐約看見車身。
“開雙閃!大虎熊把車靠邊,到後面放警示牌,阿文跟我過去。”
應挺指揮完就向後方沖過去。
前面停着一輛豐田,車裏的人相繼下車,看似都沒什麽大礙。
“組織好紀律,別讓他們亂跑。”
應挺腳步未停,向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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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西的車追尾了,大燈粉碎。
應挺跑到阮漪這側,要拉開車門,但發現上了鎖,他拍着鐵皮示意紮西把鎖打開。
紮西打開鎖,人也跟着下車。
應挺一把把車門拉開,看向阮漪:“怎麽樣?沒事吧?”
阮漪的神情微愣,他來得好快。
看到他關切的眼神,阮漪搖搖頭,跟着下車。
應挺垂頭,松了口氣。
紮西像做錯事的孩子,低着頭不敢和他們對視。
“那、那個,對不住,吓到你們啰,但不是我開車的問題嘛,都是前面突然停車,幸好我剎的及時。”
說完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去察看車子的受損情況。
豐田只是輕微擦傷,比紮西那破舊的面包車傷的輕得多。
“我的車!”紮西傷心地蹲下來摸着撞凹的保險杠,話音未落其中一只前燈玻璃散成了碎片。
前車過來一個留胡子的大叔,指着紮西的腦袋囔道:“錘子哦!你啷個回事?這麽大個車子你看不到嘛!”
紮西頭發一甩,抹了把臉站起身來:“你啷個回事嘛?你的車車突然停下來,要我啷個來得及躲嘛。”
“喲嘿,自己人啊。”胡子大叔掃了眼其他人,“車裏的人嘛,膽子小,非要瞎囔囔停車,還搶我方向盤啰,我也沒得法才剎車停下來。不嚴重嘛,算了好的。”
“那不得。”紮西堅決搖頭,“不行,你得賠錢。我這保險杠和車燈都壞了哦。”
“你這個車車——”
“危險!唔好過去!”遠處傳來阿文的聲音。
應挺聽見了,轉身對阮漪囑咐道:“站這裏別動,讓他們也別亂跑。”
阮漪還來不及回話,他形單影只的背影沖進霧。
她本能地跟着他追出半步,想到他臨走的話,頓住腳。
大霧中,兩個佝偻的身影橫穿公路。
阿文追上來護着他們,應挺聞聲趕過去帶他們離開危險地帶。
他偉岸的背影消散在茫茫迷霧。
那一刻,阮漪忽然就明白了。
歲月匆匆,他卻依舊如五年前。
那個偉岸的身影,穿着世界上最英挺的制服,去到最危險的地方。
他那樣高大,卻随時都會從眼前消失。
就像這迷霧一般,看得見,抓不住。等霧散了,終歸是一場绮夢。
不怕失去,你便擁有。
“就是你!”嘉欣從車裏跳下來,“大胡須,你為什麽把我們丢在路上?想騙走我們的錢?哈哈,老天有眼,現在被我們抓到了,還錢!”
“嘿呦你這個女學生,啷個說話哦,啷個成我騙你錢喽?”
“就是你!”嘉欣叉起腰,指着身後的公路,“不然你為什麽把我們丢在路上?”
“啷個成我,那是你——”
付帥嗖的一下竄上前,抓住大胡子要伸出來的手指,“诶,別吵了,這事先放在一邊。要不你們先把車的事處理了,我們這樣橫在路邊也很危險,是吧,解決了我們上車到安全地方再談。”
他拍拍大胡子的肩膀,“放心,沒怪你的意思。”
“怎麽沒——”紮西打斷嘉欣的話,“好好好,快點解決嘛。我車好好的車這樣了,你的責任,你得賠錢。”
“這個——”大胡子醞釀了下開出價。“我給你五十好的啦。”
“五十?”我買哥燈燈都不夠,莫開玩笑啰。”
“咳,最多我再加你五十,一百塊,再多就莫得了,你看怎麽樣?”
“不行不行,不的嘛……”
阮漪見他們這樣讨價還價不知等到何時,便自作主張拿手機拍下車禍現場。
“證據我給你們拍下來了,你們想什麽時候談都行。現在我們先去安全一點的地方,這裏霧太大,太危險了。”
紮西:“那前面拐兩個彎彎有觀景臺,去那裏說。”
“好,你們先上車。”阮漪說,“我去叫他們開車。”
“警告你不準跑!”嘉欣指着大胡子,囑咐紮西,“跟着他,盯住他,我要問個明白。”
“什麽人嘛!”她偏頭看付帥,“對吧。”
“嗯?是。”付帥心不在焉地對她笑笑,“我幫你盯住他。”
大胡子帶的人都集中在車頭,裹着衣服凍得打顫,阮漪過去叫他們上車,他們抱怨了兩句。
“你們也回車裏吧,紮西說前面有停靠點,等會跟着後面慢慢開。”阮漪對應挺和阿文說。
應挺下巴點了下吉普車,“你們坐這輛車,讓紮西開這輛。”
阮漪沒明白什麽意思,她指着後面,“紮西的車可以啓動,還能開。”
“能開,但是不安全。”
“那你——”
“上去吧,我們在後面跟着你們。”應挺幫她拉開車門,推着她上去。
阮漪看了他一會,又看看阿文:“那你們注意安全。”
阿文對她點頭,應挺卻已轉身走了。
三輛車前後轉過兩個山彎,到了紮西說的觀景臺。
那裏已經有兩輛旅游大巴停靠,許多人寧願裹着衣服下車,才要見見滿山白霧的仙境。
大虎熊和阿文,一個在車門口放風,一個在車裏放空。
車裏原本還有一個人不知所蹤,可兩個人都清楚他的方向。
眼皮子底下湊上來鬼鬼祟祟兩個人影,年輕的塞錢,老的收錢。
吉普車停得很巧妙,靠着大巴擠出來的車位,從車頭看得見大胡子的豐田,但從那邊看不見這裏。
阿文從車上下來,皺着眉頭。
大虎熊扔掉煙頭,又踩上一腳,“別多管閑事。”
“她只是鬧咗你。”
“那又怎麽樣?”
“嗰個男人擺明有鬼。”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多管什麽閑事。”大虎熊狠狠踩着煙蒂。
阿文垂下眼睑,眸光淡漠,“你對我刻薄,難道要對所有人都刻薄?剛剛看見了,嗰男嘅和司機有鬼,成日和你嗌交(吵架)的香港女人乜都唔知。”
“呵,就你是大好人?他們馬上就要走人,都是成年人,花樣多着呢,愛怎麽搞怎麽搞。你算老幾管別人的閑事?去了他們倒說你破壞興致。我們來的目的是什麽,別搞不清楚狀況!”大虎熊語氣刻薄得厲害。
阿文看付帥和司機走了,他咬着後槽牙沒再和大虎熊争辯。
但沒過一會,觀景臺出現另兩個人。
阿文察覺到大虎熊注視着那邊的眼神有點不對,在他把煙盒抛進車裏時,阿文攔上去。
“你去邊?”阿文問他。
大虎熊躲了下,腳步不停,“找阿頭。”
阿文手抵上他的肩膀,說:“阿頭和阮記者喺埋一齊(在一起)談話,你等會再過去。”
大虎熊一把打開他的手,“我就是要現在過去找他!”
阿文似乎清楚大虎熊為何如此躁動,他攔住他:“唔好,阿頭handle得到。”
“現在不攔着他,”大虎熊指着前方視線未離開過阮漪的男人,“現在不攔着他難道要他像你一樣嗎?!”
阿文冷眼大聲回吼:“阮記者不系咁樣嘅人!”
“不關事的人更要離我們遠點,反正她都說了出來,現在她跟着我們更危險。”
“(難道)唔通畀她返上海就安全,阿頭将她喺身邊,肯定有他嘅理由。”
“什麽理由!你們都他媽要載在女人手裏才痛快?!”
大虎熊說着激動起來,猛推了阿文一把,“奶奶的,你個死撲街!你還要看着阿頭也載進去!”
阿文反手接他一下,“你可以侮辱我,但系你唔好再侮辱阿頭和阮記者!阮記者和阿May不一樣,她系個正直的記者,她系嚟幫我哋嘅(來幫我們的)!”
“靠你奶奶的!”大虎熊聽到那個名字恨意就一股腦往上沖,他揪住阿文的衣領,眼裏的怒火就像要把眼前的人挫骨揚灰!
“見過鬼不怕黑,就是你的女人把你自己的親哥給害死了!你還惦記着她!你他媽還惦記着她!老子揍死你!”
阿文仰着頭,面如死灰,眼裏卻是倔強的,一點也不怕他的拳頭落下來。
他吼道:“你講啲道理好唔好,我點仲惦記佢。咁我親生大佬,你以為我冇感覺啊?!我發夢都想死嘅系我唔系缽仔糕!”
大虎熊眼眶通紅,舉着鋼鐵般的拳頭遲疑不決。
想當年,兄弟倆和他們在彈火中出生入死多少次,破過多少大案,擒過多少悍匪,但偏偏最親的兄弟慘死在自己手裏——
僵持間,大虎熊的手機鈴聲持續不斷的鬧騰。
他向觀景臺看過去,應挺和阮漪都看着這裏。
大虎熊松開阿文,電話還在響,他接了起來。
應挺只說了一句——“要打滾回香港去打。”
阮漪看到那兩人東西各走一邊,她問應挺:“他們怎麽了?”
應挺轉過身,面對着山下宛如巨蛇爬山的公路。
“大虎熊告訴過你,我們以前是警察麽?”
“以前?”
“嗯。以前。”
“SDU反恐特種部隊,隸屬于香港警務處特別任務連。The best of the best。”
應挺聽她說得挺溜,低頭笑了下,“電影看多了?”
“不是麽?”
“神話了。再厲害的精英,也是個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
“你有過嗎?力所不能及的時候。”
“——五年前有過。”
阮漪從他磨捏手指的動作,感覺出和大虎熊那回一樣的沉重。
不知怎麽地,腦裏閃過五年前那樁金行大劫案。
她猜測道:“五年前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你們都離開了飛虎隊?”
應挺望向她,眸光暗沉,緘默不語。
“但你忘不了那身制服。”阮漪的餘光滑過他的領口,緩緩說。
盡管他有時吊兒郎當,但有許多習性都透露着軍人的姿态。
應挺眯起眼看向遠方,目光深遠堅定,“做飛虎是我的志願。”
飛虎,他的信仰。
阮漪搭着欄杆,心口五味雜陳。
她總結道:“即使你們離開了飛虎隊,現在也是在打大鱷。做過飛虎,注定不會是普通人。”
經歷過兇險,終究适應不了安定。
應挺的眉心陡然跳動了一下,他側身面對着她,筆直而立。
“當站在你面前時,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阮漪很少會因為一句甜言蜜語而心猿意馬,何況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但是應挺的一句輕描淡寫撩撥的話,總能讓她面紅耳赤,心跳加快。
她忽視掉這種悸動的感覺,移開視線看向山谷,不再看他。
“阮記者認為自己是普通人嗎?”
她聽見他在耳邊這樣問起。
緩緩道:“我們不一樣。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安安地就是一輩子。不會背負那麽多,更不會随時會為了無關痛癢的人——付出生命。”
她的語氣涼薄冷淡。
應挺聽了有片刻地怔神,心裏起了涼意。想尋上她的眼睛,但她避之不及。
他緊緊盯着她冷漠的側臉,問:“阮記者做為報道真相的媒體人,和人民警察一樣肩上背負了使命。你有這樣想過嗎?”
阮漪說:“我們比不了人民警察。他們面對的是歹徒、罪惡、甚至殺戮,但是——”
應挺打斷她:“對我來說,阮記者同樣是在和罪惡搏鬥。”
阮漪很确切地搖頭。
她回過頭,對上他的目光,接着說:“但是記者可以選擇,他們沒有必須承擔抗衡罪惡的使命,也不是每一個記者都有鞭撻醜惡、扶危濟困的信仰。”
應挺緊擰眉頭,把她瞳孔裏每一寸目光都尋了個遍。
阮漪看到了他眼裏的失望,心裏發緊,揪在一起,比起彎彎繞繞的山路,更是複雜不堪。
“這是你作為記者的原則麽?”應挺問。
阮漪抿起嘴,過了很長時間才松開。
“我只想告訴你,幫助仰阿莎不是我離開上海的全部理由,我也不是多麽崇高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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