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阮記者您好,我是仰阿莎,此刻我正在紅橋鄉給您寫下這封信。對不起!沒能當面表達對您的感謝,出獄後,我只想盡快離開那個地方。

回來後知道您到訪過我的家鄉,還為我家裏的弟弟妹妹和老人添置了許多生活補給,我的心情很矛盾……我自知有錯,當我被冤枉入獄無能反抗,大家顧及趙的身份,無人對我伸出援手,我對生活絕望,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但您的出現,雖然僅僅一眼,但我卻找到希望的光芒。事實證明,我并沒有押錯,不是您,我會為自己的愚昧賠上一輩子的自由,甚至我家人的未來。謝謝您救我出來,您是我見過最配得上“記者”這個稱呼的人。

我家鄉這裏,趙和劉的信息傳來很晚,所以我現在才想起一件事。在那晚,我曾見過趙的一張紙,或許以下的人名和事件對你能有小小的幫助。

黃愛國,過失致人死亡罪頂包入獄。

秦青山,國稅局領導,被誣陷入獄。

易忠民,國稅局領導,酒駕致三名中學生死亡。

鮑家傑,拆遷戶,被打致雙腿殘疾。

伍偉,銀行主任,車禍身亡。

劉美琪,演員,以身體和富商交易,長期抑郁自殺。

彭望,律師,失蹤。

這是我能盡到的微薄之力。再次萬分感謝您為我做過的,我會在石卡冰川一世為您祈禱,願您和您愛的人一世安康。”

七個人名,七樁暗喻逃脫了法律治則的罪行。

阮漪歷時一個月,走訪各地,逐一調查。

她終于等到了能轟動整個社會的新聞,但為何心中如此空落。

将資料整理好放在老總桌上,再走出來,久違的陽光撒在臉上,那一刻身上的重擔消失殆盡,有種俠士功成身退的落寞。

接到小美發來的求救微信,阮漪才發現他們都不在辦公室。

便利店的掃碼機壞了,要現金才能付款,他們都只帶着手機。

阮漪進去周圍看了下,才在零食區找到人。

她雙手抱胸,盯着他們的後腦勺。

“趴在貨架上的三位,薯片到底要不要?”

小美以為是店員,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等會買,等會買……”

“你們确定身上帶錢了?”

“有有有。”火鍋神氣着,“等會就把你們店裏的薯片都買光了。”

“那還讓我下來送錢?”

程金先回頭,“阮漪?”她揮着手示意,“快低着頭。”

小美和火鍋反應過來,兩個人一起把阮漪拉到中間,加入他們的隊伍。

“頭低下來,快,別被發現了。”

“什麽鬼?”

“你看那邊。”小美指着便利店斜對面的快遞點。

阮漪看了兩眼并不覺得有什麽,收回視線問他們:“大牌拿個快遞也讓你們看的那麽起勁?”

程金說:“你挖出來的料,你還不記得了?”

小美興致勃勃地幫助她回憶說:“上次,KTV,就是和紀大牌接吻的那個快遞員。

看到阮漪逐漸有焦距的眼神,小美猛地點頭:“嗯吶。”

阮漪有些懷疑:“他們真在一起?”

火鍋娘藏着三根手指,對她眨眼睛:“光我們三看到都有兩回,還能有假。看不出來紀大牌也不光只喜歡大牌,平價好男人也吃香的是不。”

小美做鬼臉:“你省省吧,故意裝看不見快遞小哥哥的顏值在什麽段位。”

“切,長那麽白嫩當飯吃麽,我怎麽看着他就像還沒畢業的毛頭小子。”

“Bingo”程金打起一個響指,“我在大學城看見過,還背着個書包。”

正當兩個小孩因為年齡差距,身份差距而驚訝地張大嘴巴時,阮漪來了句“挺好”。

“就喜歡這種曠世不羁的愛情。”

他們硬生生地把嘴巴合攏來,把吸進口中的氣咽下去。

“了解了解……”

程金斜眼嗤了聲,為他們越來越油膩的狗腿感到不齒。

她轉頭看了眼阮漪,對另外兩個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們還要買些東西。”

火鍋說:“大佬帶頭偷懶,得嘞,小的們回去給你們打掩護。”

火鍋和小美一人拎着一袋零食出去,程金收回視線看着收銀小哥哥,“再要兩份關東煮。”

“這個這個這個。”她跳着格子指了幾下,轉頭問阮漪,“多來點魚丸怎麽樣?”

“可以。”阮漪點頭把錢遞過去。

“不用,我有點零錢。”程金掏了張二十遞給收銀小哥哥。

因為有活動,所以還找了她四塊錢。

兩個人挑了對窗的位置并排坐下,程金率先咬了個魚丸在嘴裏蹦彈。

“忘了讓他加點辣椒。”阮漪說。

她說着便要起身,程金伸手:“給我去吧,我也要加。”

“謝謝。”

程金端着兩碗變成紅油的湯回來,把阮漪的遞給她,狀似無意地問:“以前沒見你多喜歡吃辣的呀。”

“嗯,試過感覺還可以。”

程金努了下嘴,說得跟以前沒試過吃辣一樣。

快吃完了,程金又買了兩瓶礦泉水,喝水的時候撇了撇阮漪。

“你最近怎麽了?”

“什麽?”

“劉坤的資料沒有人比我們掌握更多,你夜以繼日的做,好像有人追着你趕着你。”

阮漪低頭拿簽子戳着碗裏,說:“我想盡快出報。”

程金顯然不信:“你像魔怔了知道嗎。”

阮漪的手忽然頓住,像被戳中心事一樣定住,咬了下嘴唇,心裏翻江倒海。

“他現在在被劉坤的拍檔追殺。”

程金自從那次和應挺見過面後,就從阮漪口裏得知了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了應挺職業的特殊性。

但親眼見證國民警察被黑勢力追殺,她作為一個普通市民,不可避免地感到毛骨悚然!

當她好久後反應過來,沖口說:“所以你也不要命了?”

“不是的。”阮漪直視着她,“這是我的工作。”

“那還好點。”程金松了口氣,“找了個把自己上交國家的男人,你要做好準備。”

阮漪就是不知道要怎麽做好準備,不然心裏怎麽會亂成這樣。

當初在一起時,她做過的那些心裏建設,在真正遇到事情後,很快四分五裂。

程金仿佛在她頭頂看到烏雲滿天,這是見證了她從一個坑裏出來,又跳到另一個坑裏。

雖然不是說應挺不好,相反聽了他們的故事,直覺再沒有比他們更适合對方的人了,但是特警背後的女人,是這麽好當的嗎?

她正經又嚴肅地問她:“值嗎?”

“不值得。”阮漪斬釘截鐵地回答,“為了一個男人,我差點丢掉小命,這不是我的風格。可那又怎麽辦呢,我并不後悔。”

程金笑了下,又見到她這麽拽的樣子。

阮漪接着說:“很湊巧,前陣子我也有過同樣的問題,那時候就得出一種結論:當人們全心全意去追尋某一件事情,某一個人,某一樣東西,是不會考慮值得或不值得。因為一往無前的精神,是摒棄所有評判的信仰。”

“你這說的是誰呢?”

“不重要。”

阮漪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或許就在下一個呢。

程金注意到她明朗了些許的臉色,揚起眉毛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去了一趟藏區整個人都升華了,我什麽時候也去一次。”

下了班,謝絕過程金的陪同,阮漪未停止過的期待着,希望下一個轉身就是明年新的開始。

2018年的最後一天,《上海日報》列出地産首富及諸名商界大佬七宗原罪,涉及八條人命和冤案,加上一千億金額。

舉國震憤。

國內外各大媒體繼《上海日報》之後,争相報道,各類衍生新聞層出不窮。

群情激憤的局勢像一把激昂燃燒的火炬,醜聞令跨年演唱會和即将到來的新的一年都大失光彩。

即使世界有多麽離譜,多麽不公,生活還在繼續。

走在外灘碼頭,人流依然衆多,身邊錯過的人幾乎都在刷着微博,還聽到一兩個人在談論此事。

也聽說今晚倒計時後會有煙花秀,難怪見到的都是情侶。

阮漪在隙縫中穿梭,全世界仿佛只有她形單影只。

在和無數個面孔插肩而過後,江風如影随形,把她從外到內灌了個透涼,她已無法再待在這個地方。

跨年夜在失落中過去,2018年悄然來臨。

阮母雖然還沒消氣,但就這麽一個女兒,又碰上過節,母女哪有什麽隔夜仇。

她一大早來到阮漪這裏,把人從被窩裏拽出來。

“睡覺就睡覺喽,還拽着個手機睡,沒聽過專家說手機輻射大,晚上睡覺不要放腦袋旁邊,知道嘛?”

“在家休息就把窗簾拉開,房間要通氣知道嘛。多好的天氣啊,多敞開窗戶,光照進來敞亮多喽,屋裏都有生氣。還有你這個花盆,哪個樣子放這麽多盆……”

阮漪從浴室洗漱完出來,忽然沒聽到聲音了,再一看,阮母手裏拿着她夾在書中的照片。

那還是在理塘時,被嘉欣偷拍的照片。

有一次,她和應挺出去玩時,心血來潮洗了出來。

看着她媽的表情,該是認出來了。

坐在客廳的餐桌上,兩方對峙。

“怎麽回事?”

“就是那樣。”

“死丫頭,還騙我修水管的。我就說賣相太好,怎麽還去做水電工哦。”

阮漪沒吭聲。

“多久了?”

“那時候就開始了。”

“那時是什麽時候,該不是你,侬跟陳謹言分手是因為他?!”

阮漪立馬否認:“怎麽可能。”

阮母也知道她的秉性,問這話也是沒想就說了。

又問:“他是幹什麽的?”

阮漪想了想說:“特警。”

“又是個不安定的家夥。”阮母不太滿意,“你們倆一個記者一個特警,是打算做國家的環衛工,組隊清掃垃圾呀。”

阮漪聽了蹙眉:“媽。”

“媽啥子媽,我講的哪裏不對哦,你本來上班就是這個樣子,哦,又找了他也是這樣子,怎麽過日子呢?一個月能見到幾面?我就說侬這段日子怎麽魂不在身上喽,他不陪你,在哪喽?”

似乎許多磨難都能預見,但真當築起銅牆面對時,依然會有痛感。

阮漪喉嚨灼痛,仍然開口說:“我為他的工作,感到驕傲。”

話音落地,她堅強的壁壘倒塌了。

“喂,我還沒說啥呢。”阮母一頭霧水地看着阮漪沖回房間。

“怎麽了,一一,我還沒問完啊,侬出來說說。”她貼在門縫裏,房間傳來淅淅瀝瀝的哭聲。

“這孩子,又不是不同意,怎麽這樣。”她在房門口嘀咕着,“什麽時候有空帶來吃飯哦。”

約定的跨年夜過了,阮漪苦等了一晚上。

也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坐在飄窗上落淚,望着太陽升起的方向,那是最開始的地方。

有金光。

有佛路。

有信仰。

有你也有我。

當工作告一段落,她回到那裏。

在濃霧籠罩的初晨,感受雪域的第一縷陽光。

跨越小海子山的冰川,在紮灌崩的山下落腳。

在沖古廟的香火中,以撥轉經筒的方式誦經。

洛絨牛場原始而又迷人的美好,令人心神向往。

午後的三神山,雪峰反射出斑斓的色彩。

手腳并用地攀爬,只為在靜谧的牛奶海中,看見萬物生長的過程。

用一場挑戰自我的旅行,感受生命的意義。

用一次酣暢淋漓的感覺,忘卻心中的焦慮。

站在神山的中心,大聲呼喊你的名字。

應挺。

應挺。

應挺……

當我呼喊你的名字時,無論何時何地,你是否都能聽見?

是否能攀上高峰後歸來?

不要遠走高飛。

日落西山。

清晰的鷹唳響徹灰白昏暗的天空。

一只通體雪白的鷹,沖出峰巒,如突破萬重障壁。

豁然開朗,任意翺翔。

人們樂意窺見的百不一遇,它寓意着祥福。

以至驚嘆于極為罕見的孤鷹。

來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同一時刻許下各自的心願。

在歡呼中。

阮漪會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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