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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電影院外。

彌彌遠遠的就看到了依舊待在原地的白衣少年，他渾身濕透，低垂着頭，黑色額發緊貼在臉上。

“……”

他們分別的時候，她說了句在這裏等着，他就真的站在原地等？

彌彌跑過去，将傘舉到他頭上，“喂，你的腦子是什麽長的啊。下這麽大的雨，你都不知道躲一點的嗎？”

她念念叨叨着，羞辱人的話還沒說出來。

她整個人就被濕漉漉的懷抱抱了個滿懷。——乙骨憂太的雙手緊緊摟着她，一米八幾的身高，卻拼命蜷縮着往她懷裏擠，腦袋埋進她的脖頸，聲音輕顫顫的：

“彌彌同學，你回來了。”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這次又是騙我的。”

“哈？我有那麽愛騙人嗎！”剛說完，彌彌就沒了氣焰，她摸了摸鼻尖，有一瞬間心虛，“雖然……雖然之前的确騙了你一點點，但這可不代表我是個滿口謊話的騙子哦。”

乙骨憂太将她摟得更緊了，濕漉漉的身體緊貼着她，有些難受。

但這一切好像是她造成的……

所以彌彌并沒有提，一邊心虛一邊稍微有些不爽的忍耐着。她看了看時間，“電影好像已經快結束了诶，沒辦法了，今天是看不成了。”

“不過啊。”彌彌語調輕快，“我已經決定以後都不再欺負你也不再讨厭你了。”

乙骨憂太瞳孔顫了顫，他擡起頭，顫巍巍地露出一抹很勉強的笑，“不、不欺負也不讨厭，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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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就是以後不會再讨厭你了啊，不會再喊你臭蟲，不會再拿你取樂，我會像對待真希他們那樣對待你的。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當然，也不會再故意孤立你了。”彌彌揚揚下巴，“這很難理解嗎？你別是個笨蛋吧，還是開心傻啦？”

不會再讨厭你……

不會再喊你臭蟲……

不會再拿你取樂……

會像對待真希他們那樣對待你……

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也不會再故意孤立你……

“……”

乙骨憂太怔然着看她，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他嗓音幹幹的：“喜歡……你喜歡老師嗎？五條老師……”

“嗯？”

彌彌微愣，有些不清楚他怎麽知道的。

但她下意識的覺得問題肯定出在高專群裏，她打開手機，點開LINE，就發現高專群炸開了鍋，她一頓滑，翻到最上面。

看到了熊貓從咒術界女子群轉載來的幾張圖片。

是她在甜品店強吻老師的照片。

還有老師從背後抱住她的照片。

高專群裏鬧得沸沸揚揚，但由于大家都還有任務的緣故，所以不能趕過來當場‘捉奸’。

彌彌眨了下眼睛，語調輕快、活潑：“是喜歡啦，但準确來說還沒在一起。不過！等我成為特級之後，老師就是我的啦。”

“這樣嗎……”

乙骨憂太原本緊盯着她的眼睛，一點點垂下去。他聲音低低的：“有意思嗎？”

“嗯？”

“能不能告訴我怎樣才能活得像彌彌同學這樣沒心沒肺，什麽都不放在心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即使把我變成這幅樣子，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可以用随随便便一句道歉就把我打發掉？”

“這麽無恥…這麽無恥……”

“哈——？”

彌彌正要發火，他忽然撲上來，把她摁在樹幹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彌彌愣住。

但卻并沒有更加生氣。

因為一點也不疼，他看起來用了很大勁，其實不過是在緊緊攥她領口的衣服而已。即使他此刻也許是真的想殺了她，肢體也表現得這麽懦弱。

這個動作對于一般人來說都毫不費勁。對于咒術師來說，更是輕輕松松。

但他卻好似耗了很大的力氣，微微喘着。墨綠的眸光投向她，觀察她臉上每分每毫的表情：

“為什麽不繼續讨厭我了……”

“為什麽要說像對待真希同學那樣對待我。為什麽不一直欺負我，為什麽不扣我的喉嚨，為什麽不罵我很臭，為什麽不罵我惡心罵我很變态，為什麽……為什麽不繼續砸我的腦袋了？”

“你在把我當什麽，覺得我不會生氣的嗎……！”

“你神經病吧？不是你之前跟我說的，希望我不要讨厭你嗎？”彌彌從愣神中反應過來，緊接着便是氣憤。

她将乙骨憂太推開，傘塞他手裏。

就打算不理他了，直接走。

乙骨憂太呆呆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彌彌的後背。

是啊……

不被彌彌同學讨厭，不被彌彌同學欺負，希望能在彌彌同學那裏得到跟真希同學他們一樣的待遇，可以得到她的笑，得到她偶爾的關懷……

這些不正是他一直以來所渴望的嗎？

可為什麽……

可為什麽真的得到這些之後，卻又那麽的……

-乙骨，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為什麽要來咒術高專，你想要做什麽，想要什麽，想要實現什麽！

“我、我想化解裏香的詛咒。”

“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我想被人需要，我想活下去，我想擁有朋友，我想……”

“我想……”

“我想不被彌彌同學讨厭，想跟彌彌同學成為好朋友。”

-你別是喜歡我吧？你不是說你跟裏香是純愛嗎？你不是說你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裏香了嗎？你還真是個油嘴滑舌的渣男！

“我……”

他的眼淚開始往下掉，額頭忽然變得好痛，眼眶好痛，舌頭好痛，喉嚨好痛，被彌彌同學指甲劃破的臉頰好痛，被彌彌同學推進草叢後摔到的後背好痛，好痛，好痛……

此刻的雨很小了。

彌彌正想加快速度，跑快點，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悶哼聲。

她回頭。

就看到乙骨憂太正彎曲着身體，三根手指已經全部塞進了他的嘴裏，正用力扣自己的口腔。

彌彌眼睛微睜，回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幹什麽？”

她再次被抱住。

乙骨憂太哽咽着将滿是淚水的臉埋進她的肩膀，“彌彌同學……別丢下我一個人。”

“你哪裏是一個人了？”彌彌無語，“你跟熊貓他們的關系不是很好嗎？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呢，一年級的時候我欺負你，真希可沒少教訓我，熊貓和狗卷同學也一直在替你說好話。還有小惠，他甚至還為了你跟我大吵一架，虎杖也一副很信賴你的樣子。”

她被抱得更緊了。

他身體發顫，聲音也在發顫，破碎的就像即将被雨淋到喪命的小狗，在嗚咽着往主人懷裏鑽，他壓着嗓子說：

“我不要這些。彌彌同學，我只要你。”

饒是一直自負自己肯定好人緣的彌彌，此刻也微愣了下，“你神經病吧？雖然我現在是想要否認，但我之前可是一直都在欺負你。”

“嘛，惡心人的家夥真是麻煩。”彌彌撇了撇嘴，“看在你被我欺負了那麽久的份上，那我就勉為其難當你最好的朋友好了。”

“我不要這個……”

“那你想要什麽？！”彌彌徹底火了。

乙骨憂太一點點擡起滿是濕意的臉，他烏黑的眼睫上滿是晶瑩，顫啊顫的望着她，然後一點點吐出殷紅的舌尖。

原本好的差不多的舌頭，被他剛才那一扣，又多了不少的坑坑窪窪，絲絲鮮血混着口水順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

彌彌煩不勝煩，但最終還是嘟囔着罵了句混蛋，要湊上去含住他的舌尖。

乙骨憂太朦胧的眼睛裏逐漸泛起希冀。

可這時，輕快的嗓音從遠處傳來：“彌彌，該走了哦。”

彌彌微張的、即将要含住他舌尖的唇停頓住，轉頭，沖遠處站在站臺下的白發青年回應道：“知道啦。”

彌彌同學放開了他，揚揚眉跟他說：“以後不準再扣自己的喉嚨了，否則就不跟你當最好的朋友。”

便轉身朝五條老師的方向跑去。

等跑到五條老師身邊後，老師将黑色外套脫下來，蓋在彌彌同學的頭上，笑嘻嘻地幫她擦了擦頭發。擦好之後也不取下來，就這麽頂在她頭上，然後摟着她鑽進越下越小的雨中，朝高專的方向走。

——把他殺了，把彌彌同學搶過來。

乙骨憂太站在原地，劇烈喘息，忽然冒出這種恐怖的想法。

他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只有弓着腰扶着樹，才能避免自己摔在地上，瞳仁狂顫。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擅自把他變成這樣之後又離開，還那麽輕飄飄地說，以後別再扣自己的喉嚨了，怎麽可以這麽無恥……！

決不允許、決不允許……

他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皮，眼眶疼得像是要裂開，遍布血絲的眼睛緊盯着将胳膊肘搭在彌彌同學腦袋上的白發青年。

白發青年似有所感，微微笑着轉過頭來，與他對視。

他鼻梁上架着的墨鏡并不那麽緊貼，稍微滑下來一點，露出他那雙璀璨的藍眼睛，笑意盈盈的，沖他無聲做了個口型。

是——

“加油。”

“……”

乙骨憂太嘗到了口中的鐵鏽味，他緩慢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藍色美瞳。

藍色美瞳……

乙骨憂太稍微用了些力，眼球的炸裂伴着血水的噴濺，那張清秀蒼白的臉，大半都被血痕遮蓋住。

他卻無知無覺，依舊捂着眼睛。

看着彌彌同學和五條老師離開的方向，他覺得自己此刻的神情，一定像毒蛇一樣陰毒又憤恨。

*

回到高專。

還沒進校門呢，彌彌就感覺到了強大的殺氣，這股殺氣所針對的，是将胳膊肘撐在她腦袋上的五條老師。

果然。

下一刻。

彌彌只感覺眼前飛過一片紅白相間的巫女服，一個人就猛然朝五條老師踹了過去，卻被無下限隔開了。

京都校的歌姬老師氣勢洶湧，她朝她看過來一眼，兇惡的表情一收，變得溫和一點，朝她點點頭後。

再次看向五條老師時，表情又一下子變得兇狠。

“五條悟，我沒想到你居然會人渣到這種地步！”

五條老師努力彎腰，試圖把自己一米九的個子藏在她身後，聽到歌姬老師的話，從她身後探了點頭，豎起一根手指，微微笑着說：

“這麽說我，我真的超~傷心的，歌姬。而且，這麽些時間沒見，你的能耐好像一點也沒見長啊。”

歌姬老師氣得直撸袖子，怒目切齒，想繞到彌彌身後把五條悟揪出來，但五條悟卻又繞到了彌彌身前。

“混蛋！”歌姬破口大罵。

五條悟一手壓着彌彌的肩，一手扮鬼臉：“略~”

“……”

遠處，冥冥和家入硝子站在校門口。

家入硝子神情倦倦，吸着煙，語調平和：“他最終還是沒有理智到底。”

冥冥單手撐着下巴，笑容莫測：“我之前一直覺得感情對最強來說，會是累贅。你說，五條之後還會一直是實力天花板嗎？”

家入硝子側頭看向她，勾勾嘴角，“誰知道呢。但可以肯定的是，彌彌絕對不會是他的累贅。”

……

歌姬被樂岩寺校長的一通電話叫走後，冥冥小姐也看夠了熱鬧，離開了。

五條悟歡歡快快地沖家入硝子招手：“硝子~”

硝子一副沒眼看的表情，扭頭就走。走到一半卻又頓住，轉頭沖彌彌說：“對了，你的行李在我這，待會過來取。”

停頓一下，她說：“是吉野送來的。”

五條悟輕飄飄地接話，“順平那孩子怎麽了？”

“去鹿兒島了。說安頓好媽媽再回來。”家入硝子吸了口煙，忽然，她跟想到什麽般，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帶起揶揄的笑意，“哦對，他還有一句話讓我轉告你。”

五條悟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他說，彌彌在哪，他就會在哪裏守着她。即使現在還不夠強，以後也絕對會超過你，打敗你，保護彌彌。”家入硝子說。

五條悟嘴角的笑意擴大，“啊，這樣啊，未來想挑戰我的人還真是多啊。不過還真不錯，都很有幹勁哦！”

見沒看到自己期待中的表情，家入硝子沒什麽勁地聳聳肩，轉頭往醫務室的方向去了。

校門口，忽然就只剩下她跟老師了。

老師正在回簡訊，嘴裏嘟囔着：“啊，好麻煩，又要出差了。”

将手機收起來後，他側頭看過來，摸了一把彌彌的腦袋，“老師要去做任務了，差不多……嗯……差不多明天早上能回來，到時候給彌彌帶早餐呀。”

彌彌眨了下眼睛，“好哦。”

總感覺跟老師約定了那種不得了的事情之後，除了內心被喜悅充斥的滿滿當當之外，相處模式跟過去也沒什麽不同。

“那，我就先走啦。”

彌彌沖他擺擺手，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後，也轉身朝高專裏面走。

但剛走兩步。

她就察覺到口袋裏有什麽東西。

她掏出來，發現，是個粉色兔子圖案的安全禦守。——跟她送給老師的那個藍色貓咪安全禦守，是一家神社的。

“……”

彌彌頓住腳，慌慌忙忙轉頭。

便看到遠處。

老師沒回頭，卻舉起手上的東西晃了晃，然後收進口袋，雙手插兜着出了高專大門。

而那個被他舉起的東西，彌彌十分眼熟。

是情書。

是她一年級的時候，想要跟老師告白時準備的情書。是去年姐妹交流獲勝時，老師送她回寝室，沒有來及送出去的情書。

“……”

雨過天晴。

耀眼的金光從烏黑的雲層裏鑽出，天空挂起一道彩虹。周圍冷調的綠意，裹着剛下過雨的清爽潮濕，撲鼻而來，很是好聞。

彌彌緊緊抱着粉色的安全禦守，深深呼吸了下，再也壓抑不住嘴角的笑容，轉頭朝家入小姐的醫務室跑去。

“家入小姐，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