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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村最有名的說媒人——柳媒公,此時扭着腰從代家的院兒裏進來,第一眼瞧見了殷勤的代玉蘭,第二眼瞟到了後頭像跟屁蟲一樣吸着着鼻涕的代寶兒。
“哎喲,柳媒公,你可算是來了,我這正說要再去請你呢。”代玉蘭把柳媒公請到了大屋裏,端了條椅子過去,張嘴想喊蘇小只倒杯開水來,但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剛才打了他,要是那賤蹄子使脾氣讓柳媒公看了去該多丢人。
破天荒的,她喊了聲代寶兒:“寶兒,你去跟柳媒公倒點熱水。”
代寶兒拖拉着鞋,傻愣愣的應了一聲,去竈房打了碗熱水來,看了他娘的眼色把水碗放在了柳媒公身旁。
柳媒公眯着一雙狹長的眼睛笑道:“喲,寶兒懂事了。”
盡管過來确實有些口渴了,但是他也沒有端起水碗喝水,方才代寶兒那雙黑不溜的手捂在碗沿上,現在上頭都還留着手指印,鄉下人不如城裏人講究,但是也不至于要喝髒的。
代玉蘭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笑嘿嘿的挪到了柳媒公身旁:“媒公,前些時候托你幫寶兒看戶人家可有着落啊?”
柳媒公嘴巴角往上翹了翹,十裏八鄉的媒他說得不少,條件好的壞的都說過,但是這代寶兒的條件是真不怎麽好,他原本是不想接這種燙手山芋的,奈何代玉蘭碰見他一次便求一次,次數多了礙于鄉親的面子也實在不好拒絕了。
前些天從在鄰村說親的時候,他正巧留意到一戶對男子的要求不是很高。他也去瞧了,對方是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因為腿有些瘸還一直沒有娶親,家裏有田有地,生活倒是挺過得去,所以他一回村就連忙來代家了。
“你還別說,我可跟寶兒留意到一戶人家了,家裏隔三差五就吃肉,房子不漏,有田有地,就是有個缺點是隔壁村的。”
代玉蘭聽得有些心神蕩漾:“這麽好的條件?”
“可不是嗎,你得空要不要去瞧瞧?”柳媒公引誘道。
代玉蘭搓了搓手,這聽起來好是好,但是她可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實話跟你說,我在咱們村裏已經看好了個,就想請你去做媒。”
“我們村?”柳媒公不禁疑惑,他們村有幾戶人家,幾個男子沒嫁,幾個女人沒有娶清楚得很,大家在一個村子都知根知底的,誰願意娶代寶兒啊!就是家裏充裕想娶的小房也不至于找代寶兒啊,要是代寶兒生的好看些,像蘇小只那樣還好說。
代玉蘭連忙道:“就是咱們村新來要落戶的,現在暫住在村長家呢,就麻煩你幫我跑一趟。”
這事兒柳媒公倒是聽說了,只是之前忙着到處說親,還沒見着這人呢,代玉蘭這麽一說,倒是提起了他不少的興趣。他還聽說那人正在村裏蓋堂子呢,這事兒能好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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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立即應下,有些猶豫的打量着代玉蘭。
代玉蘭見狀心裏一急:“哎喲,柳媒公,你成就的姻緣那麽多,就幫幫咱寶兒吧,他年紀也不小了,爹又走得早,跟着我這個娘受罪,這些事兒就只能依托這您了。”
“瞧你說的哪裏的話,寶兒我看着長大的,我不是怕那外鄉人才來,不知道根子底細,怕往後苦着寶兒嘛。”
代玉蘭趁此又掏出那一兩銀子塞到了柳媒公手上:“不苦,我瞧過那人,不會錯。”
柳媒公墊着那沉甸甸的一兩銀子,眼睛不禁放光,出手這麽闊綽,怕是只有李家才會那麽舍得花銀子,看來這代玉蘭是下了血本。代玉蘭是聰明人,自家孩子是什麽情況自己應當清楚,應該不會為那沒有一絲兒苗頭的事情花大銀子,看在銀子的面子上,他也就去跑一趟。
他将銀子放進自己的荷包裏,态度比方才還要好上一些,笑道:“那我就去瞧瞧,看看好事兒成不成得了。”
“好好好。”代玉蘭高興道。
柳媒公也沒多做停留,收了銀子後就往村長家的方向去了。代玉蘭一直将人送到了院子門口才拍着手走回來。
柳媒公到村長家時,只有許有意一個人在家,村長下地去了,阿香和傅萱在堂子那邊監工。
許有意遠遠瞧見柳媒公往自家來,他心裏琢磨着他怎麽會來,阿香才十歲,遠遠還不到說親的年齡,莫非………
“柳媒公,什麽風把你吹來了?”他笑着迎了上去。
“哎喲,村長夫郎你在家啊,我就怕來跑了趟空。”
許有意客氣的把人領了進去:“屋裏坐。”
兩廂坐下後,兩個男人在,也沒什麽好別扭委婉的,柳媒公便直說了:“我聽說新來落戶叫傅萱的,現在寄住在村長家。”
“你說傅萱啊,她是住在這裏。”許有意心頭暗道,果然是為了傅萱來的:“你想給她說親?”
“我聽說傅萱還沒有娶親,你說都在咱們村子落戶了,說個咱們村的多好。”
許有意忽然想起那天蘇小只說的話,心裏暗覺不妙,但是他還是維持着臉上的笑容:“你是想說哪家的男孩子?”
說實話,柳媒公還真有些難以開口,他捏了捏衣帶裏硬邦邦的銀子後,心神才定了定,厚着臉皮道:“咱們村裏也就那麽些男孩子,你覺得代家的孩子怎麽樣?”
許有意心裏咯噔一下,還真是,他仍舊裝傻不死心的問:“你說哪個孩子?”
“嗨呀,還能有誰,蘇小只早跟李家定了親,代家有幾個孩子。”許有意也沒有明面着把不好意思提出來的名字說出來。
許有意臉上的笑容漸漸褪下去:“柳媒公,你真是會胡鬧,傅萱以後要當大夫坐診的,可是為咱們村出力,你還說個腦袋不靈醒的夫郎,心頭過得去嘛。”
柳媒公被堵了一下,幹笑道:“這不是代玉蘭托我來說的嘛,我也不知道傅萱以後要在咱們村裏當大夫啊。呵呵,這能不能成,咱們還是聽聽年輕人的意見吧。”
許有意聽了更生氣,想要駁他兩句,院子裏傳來開門的聲音,有阿香的聲音,他猜想是傅萱回來了,便道:“孩子回來了,你就去瞧瞧看,她有可能看上代寶兒沒!你也是十裏八鄉有些臉面的人,怎麽要答應代玉蘭的要求砸自己的口碑呢!”
柳媒公聞言悻悻的站了起來,探頭往外看,瞧瞧那傅萱究竟是什麽模樣,一瞧便捂着了臉。他忽然恨不得跟自己兩巴掌,別說傅萱正在蓋房子,就憑那挺秀的身材和面貌就和代寶兒八竿子打不着,代玉蘭怎生能那般不要臉,怪不得舍得花一兩銀子來說親,這門親事兒要是能成,他能倒貼他十兩銀子。
許有意瞧見柳媒公羞赫的模樣,嘆息道,還算有些良知:“看見了吧,這不是瞎鬧嘛。”
“別別,你別說了,今天這趟就當我沒有來過,我這就去代家把銀子給退咯,這差事兒可真不是人幹的。”
柳媒公和許有意一同出去,院子裏不止阿香和傅萱,還有村裏的陳大。
見人出來,陳大憨厚的朝許有意打了聲招呼:“村長夫郎,我從外頭路過,有些口渴,進來讨口水喝。”
許有意笑道:“甭客氣,阿香去給陳大姐倒碗熱水。”
陳大望着站在許有意身後的柳媒公:“咦,柳媒公還真在這兒呢,起先我過來的時候從代家門口路過,聽見代寶兒歡天喜地的說你要跟他說親了,我當是他說胡話,沒想到你還………這是要說哪個啊?”
柳媒公幹咳了一聲,沒有答話,他哪裏敢當着傅萱的面說出來。
陳大為人老實,只有一根筋兒,一拍腦子,大笑:“阿香才十歲,還說不着,你莫不是想跟傅萱說吧?”
一旁洗手的傅萱聞言直起了腰,望着陳大,又看了看柳媒公:“我?代寶兒是誰?”
傅萱帶了些走南闖北帶了些風霜的聲嗓是村裏人都比不上的,那帶着疑惑,微微蹙起的眉毛更是讓男子的心突突狂跳,見到這樣的傅萱,再聯想到挂着鼻涕,渾身是泥是灰的代寶兒,院子裏的三個人不免都有些尴尬。
當然,最尴尬的還是柳媒公。
他在自己的衣裳上揩着手,對許有意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畢,像逃難似的一下子鑽出了院子。
傅萱有些發懵,怎麽大家都稀奇古怪的,她便又問許有意:“到底怎麽回事啊?”
“沒事兒,就是想跟你說親的,不太合适,我已經跟你回絕了。放心吧,你的親事我和妻主會跟你好好瞧着的,不會讓人胡亂忽悠你。”
傅萱縷了一下自己額前的碎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好意思還是怎麽的,竟然沒有回答許有意的話。
陳大撓了撓後腦勺,喝了阿香端的水後,笑哈哈道:“代寶兒确實和傅萱不登對,就她的條件,怎麽也得找一個蘇小只那種模樣的。謝謝村長夫郎的水,陳大做活兒去了。”
“好啊,慢走!”
傅萱雖然不知道代寶兒究竟是誰,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被陳大剛才的那句話說的有些雀躍,大概是因為提到了蘇小只吧。
晚上,她和阿香躺在一起的時候,終于從她那兒知道了代寶兒是個什麽人物,也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麽許有意看起來不大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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