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初夏早晨五點的天還是黑的，蘇辰把鬧鐘關好後就給葉行打了個電話，叫他起床。

葉行迷迷糊糊地應了幾句就把電話挂了，于是蘇辰就洗漱去了。

等他洗漱完葉行的房間還是沒有什麽動靜，他看着從門縫洩露出來的燈光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擡手敲了敲門：“葉行，起床了。”

沒有任何回應。

蘇辰又敲了敲門，依舊沒什麽回應。在他連續敲了好幾次之後，裏面才傳出一聲軟軟糯糯的“昂。”

“起來了，葉行。”

“知道了。”葉行話音剛落下，門縫裏的燈光就消失了，然後就沒了動靜。

蘇辰輕輕地嘆了口氣，扶了下臉上的眼鏡框，他終于明白葉行昨天晚上為什麽要對他說“你一定要叫我起床”了，還說了很多次。

他再次敲了敲門，力度比之前的都大了些：“葉行，起床了。”

“……啊，”裏面再次傳來葉行迷迷糊糊的聲音，“我知道了……”

……

“葉行，”蘇辰又叫了他一聲，但裏面沒有回應，“我可以進來嗎？”

葉行回了個“昂”字後翻了個身，閉着眼睛手胡亂地在床上摸着，等摸到自己的那只穿衣小熊後将它一把撈入懷中，抱得緊緊的，而後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起來。

得到葉行的允許後，蘇辰才打開葉行的房門。門一打開就發現葉行睡得正熟，床頭那兒挂了個小夜燈，他的大半張臉都埋進了枕頭裏，懷裏還死死地抱住了個什麽東西，整個人蜷縮在毯子裏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獸，看起來可憐極了。

蘇辰：“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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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葉行帶着濃濃的鼻音應了聲。

“起床了，”蘇辰擡手看了下表，已經五點二十了，離日出還有五十分鐘，“不是說要去看日出嗎？”

“嗯……”葉行掙紮地動了下，但沒有起身，似委屈又似撒嬌道：“可是我不想起……”

蘇辰蹲下身，把擋住他眼睛的頭發撥到一邊，他說不清為什麽要這麽做，只是在看到葉行睡得紅撲撲的側臉的時候他就這麽做了，或者說他很早就想這麽做了：“起來吧，等下還要去買早餐。”

葉行哼哼唧唧了幾下，艱難地掙紮着坐起身，可是還沒堅持到一秒又倒下了，臉埋進枕頭裏胡亂地動着，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停了下來，但還是不肯起床，他賴賴唧唧地說：“我起不來嘛……”說完便将身子挪到蘇辰邊上，像只撒嬌的小貓用臉蹭着他的手掌心。

葉行臉上溫熱的溫度從手掌心處傳來，一種未知的，特別的感覺從他心底處散開來。他再一次揉了揉葉行的頭，而葉行感受到之後更是貼近了幾分，似乎是想讓他多揉一會兒。葉行的頭發很柔順，發間還有種淡淡的玫瑰花香，自從昨天摸了下他的頭之後他就很想再摸一次，這一次停留的時間比上次要長很多，離開的時候也不像上次慌張匆忙，而是手指穿過發縫順着他頭發下來，停在了他耳朵上。他動作親昵地捏了捏葉行的耳垂，眼睛低垂着，細細地描繪着葉行的輪廓。

“起來了，”蘇辰低低地笑了聲，語氣是他想象不到的寵溺，“葉行，你該起來了，不然就看不到日出了。”

“不行……我要看……”葉行繼續用臉蹭着他的手，帶着還未睡醒黏黏糊糊的聲音向他撒嬌道，“哥哥，我就是起不來嘛……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好。”蘇辰收回被葉行蹭着的那只手，覆在了他眼睛上，然後打開了房間的燈。在燈亮的那一瞬間，葉行哼唧了聲表達了下自己的不滿，然後整個人縮進了自己的小恐龍毯子裏。

蘇辰卻輕輕地把毯子掀開，彎下腰，一只手穿過他的腰，另一只手抄起他的膝蓋，将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在身體騰空的那一瞬間，葉行雙手下意識地環住了蘇辰的脖子，瞌睡也沒了：“哥，哥哥……”

“嗯？”蘇辰低頭看了眼葉行說，“怎麽了？”

“沒，沒什麽……”葉行感覺到臉上一股的熱意，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好像真的是害羞了，喉間一直有東西梗在那兒，下不去也上不來。

蘇辰都是這麽幫人起床的嗎？那他前男友呢？蘇辰也是不是這麽叫他起床的？有一瞬間，葉行覺得自己好難過。說不清緣由的難過，只要想到蘇辰曾經也是這樣對別人的，他就覺得很難過。于是，環着他脖子的雙手緊了些。

蘇辰的步子很穩，他把葉行抱到衛生間，從浴櫥裏随手拿出一張沒用過的毛巾墊在了洗手臺上，然後把葉行放在那張毛巾上，随後出了衛生間。

葉行就坐在洗手臺上，屁股下是那塊毛巾。他臉上的熱度還沒褪下去，并且有愈演愈熱的樣子。他的雙腳交疊在一塊兒，晃來晃去的，腦子裏全是蘇辰剛剛抱他的時候，這可是他第一次被人這麽抱着。

蘇辰今日戴了眼鏡，他平日裏不怎麽戴眼鏡，只是偶爾工作看電腦的時候會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戴眼鏡的時候有多迷人，他骨相好，鼻子也立挺，戴上眼鏡後就格外好看，眼尾處的小痣在金邊鏡框的映襯下多了些別的味道，顯得更加勾人了。

蘇辰本身氣質就很溫和，有着江南水鄉獨有的溫和，但他的溫和又不同與林清思身上的，他的溫和裏面更有種堅韌和幾絲不易察覺的霸道，此番戴上眼鏡就多了些儒雅的感覺，就更加戳葉行心裏頭那顆跳動着心。

不多時，蘇辰就拿着他的拖鞋回來，他把鞋子套在葉行的腳上，問他：“醒了嗎？”

“嗯。”葉行不敢擡頭，他怕他一擡頭，蘇辰就會看到自己那張快紅透了的臉。

“我先下去買早餐，然後在樓下等你，你弄好之後直接下樓就好了。”蘇辰笑了聲，又揉了揉他的頭，“你動作得抓緊了，離日出還有三十五分鐘。”

“知道了，”葉行說，“我會快點兒的。”

蘇辰捏了捏他的耳垂說：“真乖。”

等關門聲響起，葉行也沒能從那聲“真乖”裏走出來，臉一直是紅的，那顆心也瘋狂地跳動着，手不自覺地就摸上了自己的耳垂，那裏似乎還殘留着蘇辰的溫度，唇角忍不住地慢慢上揚，到最後竟笑出了聲。他覺得自己絕對鬼迷心竅了，要不然他怎麽這麽興奮呢？

葉行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跳下來洗手臺，這絕對是他有史以來洗漱最快的一次，全程不到五分鐘。洗漱完後便匆忙回房間換了件衣服，即使是動作匆忙，但也沒忘了他一貫會噴的香水。

他兩步并三步，幾乎是用跑地下樓，果然在樓底看見了蘇辰。他一手提着早餐，眼睛低垂着，看着另一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的唇邊和眼睛裏都是笑意。

葉行跳到蘇辰面前，喊他：“哥哥。”

“這麽着急的啊？”蘇辰将早餐提了起來問他，“是先吃早餐，還是邊走邊吃？”

葉行說：“邊走邊吃吧，不然會趕不上的。”

“好。”蘇辰将葉行的那份給他，然後和他一起走在夜色微微退卻的道路上。

街上大多數的商店都關着門，偶爾會路過幾家早餐店在冒着熱氣，在白色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遙遠。街道倆側的燈光下聚着些飛蟲，密密麻麻的，但葉行此時卻生不起讨厭的情緒來，他現在還沉浸在蘇辰那個抱當中，沉溺在他的笑裏。

當他和蘇辰走到海邊的時候，正好是六點鐘，離天氣預報的日出時間還有十分鐘。此時的天已經微微地發白，與海的連接處的地方有了一道紅色的霞光。他和蘇辰走到灘塗處，靜靜地聽着海浪翻滾的聲音，此時的倆人什麽都沒有說話。不遠處有一對小情侶，好像是在接吻吧。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葉行看向了蘇辰，見他沒什麽反應，視線又落到了他垂在身側的左手，很想牽上去。

“出來了。”蘇辰這一出聲把葉行吓了一跳，他說：“擡頭。”

葉行這一擡頭就看到了他這小半生最為驚豔的時候，天海連接處的霞光越來越濃烈，甚至将海面都染成了紅色，而太陽就在這一片霞光中微微地露出了個頭，此時的太陽不烈顏色卻很濃厚，放眼望去盡是燦爛。随着它慢慢地上升，霞光的擴散的範圍也越來越大，呈放射狀地将光灑向這一片地方。太陽的霞光一開始是火紅的，等慢慢地上升後，顏色又有了一圈金色，投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柱，就好像是通往的天堂的道路。等升到海面的半中央的時候，霞光徹底變成了金黃色，海面上閃着細碎而耀眼的光。

而他和蘇辰正好站在霞光的中央，周圍還是黑的，看不真切，只有蘇辰他看看清清楚楚，明明海邊還有別人出來看日出，而他卻感覺只剩下他和蘇辰倆個人。

“哥哥。”

蘇辰轉過頭，葉行在他的眼睛看到自己，他看見自己一步步靠近，然後傾身靠了過去，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擡頭，嘴唇覆在了蘇辰的唇上，舌尖探出撬開了他緊閉的唇縫，像個偷到腥的小貓咪在細細品味着。而蘇辰從始至終都沒有動作，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

他就在太陽完完全全升起時，和蘇辰接了個單方面的吻。

……

從老許叔家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葉行照例地給蘇辰泡了一杯蜂蜜水。回房間後就直接倒在了床上傻傻地笑着，手一直停在自己嘴唇上，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就在今天早上，它碰到了蘇辰的嘴唇。

雖然蘇辰沒有給他回應，但好歹沒有拒絕，這能不能說明其實蘇辰也沒那麽讨厭自己。想到這兒，他又忍不住地用手在嘴唇上摩挲着，在回想着早晨那個吻，心想：蘇辰的嘴唇還挺軟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倆個人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吃着早餐，只是倆個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暧昧，那個說不清楚的吻也在這種氛圍下偷偷地藏在倆人心中。

就連一向不太清醒的老許叔都察覺出來了，會特意在某個節點消失，為他倆制造獨處的空間。

後來葉行想讓蘇辰帶他出去玩，但蘇辰有工作，沒輕易答應他。但耐不住他的撒嬌，也只好放下手頭上為數不多的工作陪他出去玩。有時候看着笑得正開心的葉行，他也會忍不住笑出聲來，有一瞬間他都不知道是他陪着葉行，還是葉行在陪着他。

他現在也不去北苑墓園了，全部的視線好像都被葉行占據着，他的一舉一動，他的笑，他的鬧，他的撒嬌都在他眼睛裏。

他們再一次來到了之前看日出的海邊，因為葉行說想游泳，但坎城沒有游泳館，只有市裏有，距離太遠了，來回得兩個多小時，所以就來了海邊。

葉行剛開始聽到是去海邊的時候，神情很是興奮，他從小生活在內陸，沒見過大海，坐船的時候因為暈船所以沒什麽心思看，而上次看日出周圍也是黑的，看不出什麽名堂來，這次終于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到大海自然很期待。

只是當他真正看到時候卻沒有太大的歡喜，因為海邊的人好多，他站在圍牆看着沙灘上和海裏的人頭攢動，還有旁邊不斷升起的炭烤煙，再大的期待也一下子落了空，而且——

“為什麽海不是藍的？而是黃色的？”葉行問。

“因為你看到的海都是打了濾鏡的。”蘇辰十分殘忍地解釋道，“并且因為泥沙很多，所以現實中的海大多都是黃色的，而且海風也不是那種清新幹淨的味道，而是魚腥味和燒烤味混在一起。”

葉行興致缺缺地說：“啊，這樣啊。”

他還想游泳呢，不過看這樣子他也游不下去。

“走吧。”蘇辰摸了摸他的頭。

最近蘇辰很愛摸他的頭，他都怕蘇辰再摸下去，他的頭會禿。聽到蘇辰這麽說，他問道：“去哪？”

“市裏，”蘇辰說，“帶你去游泳，不跟上嗎？”

葉行聞言眼睛立馬就亮了：“跟！我跟！哥哥，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