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游泳館更衣室。

“喲，小兄弟，”一個身材健碩，面容姣好的男人湊到葉行耳邊，對他說，“你身材不錯嘛，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

葉行下意識地看了蘇辰一眼，發現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只是自顧自地在收拾東西，不免感覺到一瞬間的失落，他冷冷地對那個男人說：“沒興趣。”

“別這麽冷漠嘛，”男人壓低了聲音，“你是同吧？連腿毛都沒有。”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蘇辰還是沒有注意他，他心中的那點失落漸漸地轉化了一點點的生氣，雖然說不知緣由，但他還是覺得有點生氣，而這個男人又正好地撞到了槍口上，“我沒有腿毛就說明我是個同了？呵，這是誰定下規矩？再說了，我就算是個同，你問這個是打算和我做嗎？”

男人聞言勾唇一笑，趁葉行不注意将他逼至角落，一只手撐在牆上，用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所以你想嗎？”

現在還沒有到最熱的時候，游泳館裏的人不多，更衣室也只有他和蘇辰，以及面前自以為很帥氣實則動作很油膩猥瑣，看着就反胃的男人。而蘇辰在“專心致志”地在疊自己衣服，所以就沒人注意到角落發生的事情。

哥哥，你擡擡頭啊，葉行在心中默默地畫着小人，再不擡頭，我就要跟人跑啦！

很可惜，蘇辰還是沒有擡頭，跟有強迫症一樣反複地在疊自己的衣服，就夏日裏薄薄的一件衣服，他硬生生疊出了一種冬日裏厚衣裳的感覺。

于是，他心中的那一點點的生氣接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調劑，越聚越大。他心裏雖生氣，但面上卻是換了一副面孔，一改之前的冷漠，眼神在更衣室的燈光下一點點變得暧昧起來。葉行此時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肆意地散發着自己香氣，催促着每一個路過的人來采摘他。

他右手食指點在男人鼓囊囊的胸肌的中間，其餘四指半虛半實地覆在胸肌上，食指慢慢向下，劃過男人練得有些過分的腹肌，還特別有心計地用指腹在上面畫着圈，男人的呼吸都被他弄得急促起來。但葉行還繼續用食指跳動着他，甚至劃過他的腰線勾了下他的泳褲帶，泳褲帶與肌膚相觸的聲音在不大的更衣室響起，顯得有些突兀。

“我……”葉行收回右手，不着痕跡地在背後的牆上蹭了蹭，看着明顯起了反應的男人，嗤笑了一聲，一字一句道：“我，不，想。”

“你！”男人一時被噎住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疊自己衣服的蘇辰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将手放在了男人肩膀上：“抱歉，打擾一下，我找個人。”

“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男人被葉行如此挑逗了一番，最後卻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心中怒氣蹭蹭地往上長，想把蘇辰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撂開，卻發現對方雖然看着瘦瘦弱弱，但力氣大得很，他脖子上的青筋的暴出來了，但那手紋絲不動，仿佛是嵌在那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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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男人的費力，蘇辰神色就跟平常一樣輕松，語氣雖然還是溫和的，但是能明顯感覺到那底下湧動着的，被壓抑住的怒氣：“不好意思，我已經找到了，請你讓開一下。”說完就把男人推開，并将葉行一把護在懷裏。

男人踉跄一下，他着實沒有想到一個小白臉居然有這麽大的力氣，他對壞他好事的蘇辰怒氣沖沖道：“所以他到底是你誰啊？！”

“介紹一下，”葉行指了下蘇辰說，“我男朋友。”

未來的。

蘇辰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地看了葉行一眼。葉行也不怯，很坦然地回了過去，仿佛他說得就是個事實一般。

“他？”男人的表情似乎在隐忍在什麽，“你男朋友？”

葉行心裏有些發虛，但面上還是坦然得很：“嗯哼。”

“所以你剛剛是在耍我？！”男人怒道，這樣的認知讓他剛剛被滅下去的火以另一種方式升了起來，不甘心和那點自尊心促使他一個沖動就攥起拳頭就往葉行蘇辰倆人方向去。

幸好蘇辰反應快，将葉行圈在懷裏手閃躲到一邊，雖然躲過了男人的拳頭，但是碰到了更衣室的櫃子，發出了特別大的聲音。葉行的頭有蘇辰的手護着，所以沒多大事，倒是蘇辰護着他頭的那只手卻瞬間紅了一大片。

蘇辰低頭，神情裏是少見的着急：“有沒有撞到哪裏？疼不疼？”

葉行眼神晦暗地盯着蘇辰手紅了的地方，并沒有答話，半晌過後才搖了搖頭。他擡起頭，視線是蘇辰放松卻又含着擔心的眼神，心裏驀地一酸，他迅速壓下眼神中的狠厲，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可憐，他将那只右手舉了起來：“哥哥，我手髒了。”

“跟我來。”蘇辰牽着他的右手來到座椅那邊，中途那個已經冷靜下來的男人想跟上來，卻被蘇辰瞪了一眼，那眼神裏的狠厲把男人吓了一跳，老老實實地縮回了角落，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蘇辰從剛剛一直被疊的衣服裏拿出一包濕巾，從中抽出一張細致地擦拭着葉行的右手，每一個縫隙都沒落下，特別是食指指腹那塊兒擦得特別久，而後又抽出一張重新擦拭了一遍。

葉行這會兒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在蘇辰要抽出第四張時出聲阻止了他：“哥，哥哥，可以了，幹淨了。”

“還難受嗎？”蘇辰輕聲問他。

葉行搖了搖頭：“不難受了，已經好多了。”

但蘇辰還是繼續用濕巾擦拭他的手，等他覺得差不多了之後将用過了的濕巾疊成方塊放在了一張紙上然後包好：“還想去游泳嗎？”

“嗯，”葉行用力地點了點頭，“想！”

蘇辰将包着濕巾的紙扔進垃圾桶裏：“那我們下去吧。”

葉行應了聲然後由着蘇辰牽着自己手腕走，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個男人過來了，蘇辰直接擋住了他，把葉行往身後帶了帶。

“那個……”男人沒了之前的嚣張模樣，明明挺高的個子，但在蘇辰面前深深矮了一大截，“那個，對不起啊，我也是一時沖動。”

蘇辰冷冷地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沖動來解釋的。”

“确實，”葉行從蘇辰的背後探出頭來，語氣裏帶着一股沖勁，“我們倆從未見過面，你一上來就想和我做，如果我是個懦弱的人，如果我身邊沒有人，你會不會一個沖動就把我綁去酒店了？然後事後再道歉說你只是沖動？這個不叫沖動，叫犯罪。而且我一直認為道歉是這個世上最沒用的話，做就是做了，道歉也不能挽回什麽。”

“對，對不起。”男人一直在道歉，“我就是覺得你長得太漂亮了，想和你玩一玩，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你的，我剛剛真的只是沖動。”

“走吧。”蘇辰不等男人說完就拉着葉行走了，男人也沒有再跟上來，只隐隐約約地聽到他還在道歉。

泳池裏的人不多，只寥寥幾個，剛剛沒有注意到，蘇辰的身材原來比想象中還要好。葉行仗着自己現在是“男朋友”的身份，靠在泳池邊肆意打量着蘇辰。

他的肌肉沒有像剛剛那個男人那麽誇張，而是特別勻稱，特別好看，蘇辰就是典型地屬于穿衣有型，脫衣有肉，不會太誇張但特別有勁。而且蘇辰的肌肉一看就是有好好練的，不是那種所謂飽滿卻是花架子的肌肉。葉行向來對這種勻稱得剛剛好并且特別有力的肌肉沒什麽抵抗力，他看着蘇辰那因為動作而不斷弓起舒緩的肱二頭肌，還有出水的時候水珠從他腹肌上滑過，在泳池的池面上濺起一小朵水花。不免啧啧地搖了搖頭，他想：還好泳池裏的人不多，要不然這樣一副美人或者型男出浴圖被其他人免費看了多可惜啊。

“好看嗎？”蘇辰曲起手指在葉行的額頭上輕輕地彈了一下。

“好看啊，哥哥身材那麽好，不看可惜了。”葉行說，“而且，我看我“男朋友”也是合理的吧？”

蘇辰松了松肩膀說：“別瞎叫。”

“好吧。”葉行癟了癟嘴說：“不叫就不叫，我也只看哥哥一個人而已。”

“最好是這樣。”蘇辰小聲地嘀咕了句。

葉行：“什麽？”

“沒什麽，”蘇辰說，“游泳吧。”

“哦。”葉行沒什麽感情地應了句。

待倆人出來的時候，天色有些暗了，大街上的人們步履匆匆，他們踏着夕陽身披晚霞，一步步走向名為家的地方。

葉行收回那略帶羨慕的眼神，問：“哥哥，我們現在就回去嗎。”

“我們先去吃飯。”蘇辰說，“燒烤可以接受嗎？”

“可以。”葉行摸了摸自己的鼻間，小聲地說，“其實我不怎麽挑的。”

蘇辰只是笑了笑，沒有答話，這麽多個星期下來，他會不知道葉行挑不挑嗎。

這家燒烤店的店面比較小，但生意不錯，粗略地望去，座位上基本都有人。

“喲，”老板娘和蘇辰似乎是熟識，一見到他就對他說，“回來啦？老樣子？”

“嗯。”蘇辰點了點頭，“其中一份不要辣，椒鹽也少放點，然後豆腐和魔芋裏面不要加蔥和香菜。”

老板娘調侃道：“哎喲，幾年不見，變得這麽挑了？”

真正挑的人尴尬地咳了咳聲。

蘇辰唇角輕輕勾了一下：“還有茄子也不用了，換成南瓜餅吧。”

“好，我知道了。”老板娘想他身後望了望，沒看見她熟悉的人，反而看到了一個長得特別好看，與簡臨乖巧模樣完全不同，甚至好看到有些女相，但是看起來就很兇的男孩子，問道：“你那小朋友呢？沒帶回來？”

蘇辰楞了一下，葉行也愣住了，他豎起耳朵，聽見蘇辰說：“分了，已經分了三個多月了。”

“啊？哦，這樣啊。”老板娘有些尴尬，聲音也變小了許多，“還以為你們能一直在一起，畢竟你們那時候恨不得長在一塊兒。”

“那到的确。”蘇辰很平靜地說，“不過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葉行總覺得很怪異，在昏黃的路燈光和油蹦起的聲音裏，他很敏銳地捕捉到蘇辰身上那一層淡淡的悲傷，眼神不免暗了幾分。

“哥哥，你跟這裏的老板娘很熟啊？”葉行找了幹淨的位置坐下，雖然店面小，但這裏環境還算幹淨，在他可接受範圍內。

“嗯，挺熟的。”蘇辰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濕巾給葉行擦手，“初中有段時間集訓住在市裏，有空就會過來。這地方差不多是我青春在這裏的回憶吧，之後回來的話也一定會來這兒。”

跟那個叫簡臨的人嗎？葉行突然覺得空氣有些稀薄，一瞬間呼吸有點堵，他“哦”了一句便沒了下文。

很快燒烤就上來了，葉行看了看對面蘇辰紅得發亮的燒烤，再低頭看了下自己可以用寡淡來說的燒烤，他覺得好像蘇辰那盤會更好吃點兒。

“你要嘗嘗嗎？”蘇辰指了指自己盤裏的燒烤。

葉行看了看那上面灑滿的辣椒，咽了咽口水：“不要，我吃不了辣。”

“葉行，你真的很像一個人。”蘇辰說，“特別是口是心非的樣子，”

“哥哥，你不要這麽說。”葉行心想千萬不要像你前男友，“我最讨厭替身梗了。”

蘇辰笑了笑：“你很像我哥。”尤其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初夏的陽光不刺眼，但坐在垃圾桶上教訓小混混的人卻直接闖進了他的眼睛，讓他以為他看見了蘇寒，“我哥他愛吃辣，但對辣椒過敏。每次我們吃辣的時候，他都會眼巴巴地望着我們，問他卻說他不要。明明心裏想要得很，但嘴上就是不說。”

“我，我……”葉行底氣不足地說，“我哪有這樣。”

蘇辰的眉眼彎了起來：“吃飯吧，等下還要趕回去。”

倆人回去的時候下起了雨，雨滴一點點地打在車窗上，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葉行将車窗搖了下來，将手靠在車窗上，冰涼的雨滴打在他頭發上，順着他支起的手臂滑進衣袖裏，他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

“葉行。”

“嗯？”

“不要把頭伸出去，很危險。”蘇辰說，“車窗也搖上去一點，小心感冒。”

“喔。” 葉行很聽話地将車窗搖上去了大半，他看着前面的雨不斷落下又不斷被雨刮器劃走，他看着他們穿梭在雨夜裏。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葉行準備洗個澡就去睡覺，沒曾想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一股潮濕的風伴着點點細雨打在了他的臉上，外面的雨正從磚瓦上一滴接着一滴不間斷地往下流，順着風飄到了房間裏。葉行摸了摸靠近窗戶的床邊，果然濕了，還濕了一大片，就連他今早放在床邊的小熊仔也濕了。

蘇辰關好門之後，就看見葉行愁眉苦臉地捏着自己那只小熊仔的一只耳朵，大概猜到了什麽：“床濕了？”

“嗯。”葉行苦唧唧地應了聲，“它也濕了。”

蘇辰走近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也怪我，走的時候忘了提醒你要關窗戶。”

因為他們家住在頂樓，頂上的是瓦片，并且傾斜度也大，葉行那個房間的床正好靠在窗邊，要是下雨的時候不關窗戶，無論大小床都會打濕，只是程度有所不同罷了。

蘇辰：“今晚就只能委屈你和我睡一張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