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樓宅再遇謝墨薰

陸沉幾天有些郁悶,已經放出了餌,但是謝墨薰似乎并沒有接招。按理說,經國子監一事後,謝墨薰應該已經派人查了她在梁都的所有行動才對。但是,梁都的線人并沒有向她反應這個情況。難道他已經識破她的計策,所以才不上當?

這日,謝墨染和樓重諾都去國子監了,他們這段時間荒廢了許多,自然不敢再懈怠。陸沉一個人無趣,便待在樓重諾小院裏舞劍。此時紫薇、朱瑾正盛開,陸沉精準地用劍尖挑向花蕊,待舞劍完畢,收勢之時,已是滿地花蕊。

“看來陸兄弟并非惜花憐花之人哪。”陸沉轉頭,發現謝墨薰正負手站在遠處,隔着重重花枝,宛若谪仙。

“見笑。原來是謝大人。”陸沉将劍入鞘,緩步走了過去,将謝墨薰帶到了一旁落花亭中落座,給他倒了杯茶水。“不知此時到訪,有何貴幹?”

“陸兄弟,或者說,陸姑娘,未免也太見外了一些,既然都到了錦城,怎麽不到敝府走一趟?”謝墨薰端着青花瓷蓋碗,微微抿了一口,微笑着道,目光灼灼。

“謝府門禁森嚴,豈敢上門打擾。”陸沉笑着,并沒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揶揄道,“果然不愧是風流俊逸的謝家家主,竟能識破我的裝扮。”

謝墨薰見她一副坦然,反而揶揄自己,不知她究竟是真不知自己在調查她,還是善于僞裝。撫着茶碗笑道:“到底是江湖女子,你還真是不拘小節。”然後将茶杯放在桌上,直視着她道:“不過你身為女子,萬沒想到武功竟如此之高~”

“……”陸沉看着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謝墨薰,看來他是來探底的,心下哂笑,果然是個謹慎的,難怪如此年輕就能成為謝家族長。她微微頓了一下,臉色就沉了下來道:“看來謝大人是來興師問罪的。确實是我的過失,确實不該帶壞令弟。”

“我并沒有這個意思。”

“是麽。我雖愚鈍,卻也不至于聽不出別人的話中話。這麽隐晦,想來謝大人也是極客氣的人,不想讓我難堪,原該謝謝你的好意!”作勢起身離開,走了兩步回頭又道:“謝大人如此繁忙,還要為我這等江湖小民花費心思,真真折煞我了!樓家小院太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請您移步吧。”

“…”謝墨薰楞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陸沉脾性這麽要強,也不過白白說了他一句,便甩臉子,還敢趕他走!夜闖國子監本來她就有錯吧,雖說墨染肯定是罪魁禍首。他好歹也是謝墨染家長,連說一句都不讓說了?

“你這是做什麽。不過白白說了你一句,脾性也忒大了些。”謝墨薰起身攔着她,笑着說。

陸沉轉頭,直視着他的桃花美目,認真地道:“你這般暗示明示的,不直接與我說。是沒有真心将我當成朋友。我不與這樣的人相交。”陸沉其實心中并沒有底氣,但是,她也不能笑着向他告罪,那樣,只會加深他對他的懷疑。只有如此行事,讓他知道自己并不想攀着他不放,才能漸漸讓他放松警惕。

“剛剛還說你是江湖豪爽女子,怎麽就這樣多心起來?直來直往是江湖作風,你看那些個讀書人,哪個不是彎彎繞繞?況我又是混跡朝堂的。”謝墨薰眉目宛然,又含着微笑,對着這樣一張光華流轉的俊俏容顏,陸沉哪裏還能沉着臉,臉色一下子就好轉了。

“算你有理吧。”

“好個牙尖嘴利的陸姑娘,本來我是興師問罪來的,如今反倒像是我欠了你似得。”謝墨薰笑道,應該是自己多心了。若真是有心接近他,不會幾個月都沒什麽動靜,更不會自己不過一句話,她就要不理睬自己。況且,她也沒有蓄意結交墨染,若是為了接近自己而有意結交樓重諾,未免太過于曲折。這樣轉念一想,便不再想着試探她,反倒語氣輕快起來。

“還是別這樣喊了,若是令弟知道了,不曉得怎麽打趣我了。”陸沉順勢坐在了美人靠上,“不過也的确是我的不是,仗着自己有些子功夫,就帶着他們胡作非為,還擅闖國子監,實在是有些考慮不周。”

“罷了,你若是規規矩矩,可就不像你了。”謝墨薰心想,你一個女孩兒,在琅琊城宿荒郊破廟,流連酒肆,可更是荒誕的事兒都做得出來過,這樣一比,這點子事兒真就不算什麽了。“況且你也是不懂這些避諱,所謂不知者無罪,下次注意些。這裏畢竟是梁都,權貴太多,若是惹了難纏之人,諒你武功高,也是沒用的。”

“多謝教誨,我記着就是。”謝墨薰見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只聽陸沉又道:“話雖如此,可有些人着實可惡,家師教導不敢忘,我定是要好好教訓一番的。”

謝墨薰不想再和她談論這個,以她這執拗勁,估計勸不動,于是轉移話題“我倒是好奇,你們大半夜跑國子監做什麽,難不成去偷典籍?”

“當然不是,我們去賞荷塘月色了,那晚景致真是絕佳。”陸沉似想到什麽,眨眼笑道,“博淵和思賢後來還詩興大發,連起詩來,我倒是頭一回見着博淵這樣文雅的樣子。”

“你們幾個,性格這樣迥異,卻難得能玩到一起去。”謝墨薰好笑的看着她,記得第一次見她,她淩厲地拿劍鞘将馬匹擊倒,一副凜然的模樣,如今她交了朋友,人都明朗許多。陸沉也很高興,就将他們幾個這些日子,在粟王別苑偷桃、城牆賞月等一股腦兒全告訴了她。這下謝墨薰徹底無語了,好吧,他的确不該懷疑她,這樣一個初出江湖、跳脫愛玩的樣子,怎麽會有那樣的心機?自己果然是太過疑神疑鬼了。待說道尼姑庵偷看、謝府屋頂吹風等,謝墨薰差點被茶水噎着,他們幾個真能鬧騰,竟敢爬到謝府屋頂上去,膽子也是夠大。見她這樣,謝墨薰也為她高興,卻隐隐有一種異樣的不舒服。

陸沉現在确實比以前話多了許多,只是自己并沒有意識到。這和她刻意裝的爽朗不一樣,是自然而然地變得爽朗一些了。或許,是與謝墨染混跡多了,不自覺也得了他幾分真傳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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