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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寧王的模樣, 讓沈初宜清晰看到了成王敗寇四字。
她不由有些唏噓。
蕭元宸見她垂眸不語,便開口:“你猜是如何查到楊庶人身上的?”
沈初宜好奇擡起頭:“如何?”
蕭元宸就娓娓道來。
“其實最先查到的是吳有德,錦衣衛一直暗中查訪,盯梢吳有德的家人, 發現他的兩個哥哥忽然離開家, 至林川戍邊衛做夥夫。”
沈初宜略一思索:“建安伯世子駐地?”
蕭元宸颔首, 笑了一下:“是曾駐地,如今建安伯世子已經調回京中,暫時在兵部任職。”
在楊思梵出事之前, 蕭元宸已經提前把建安伯世子調回京中了。
沈初宜才回過味來:“陛下一早就查出此事?”
蕭元宸道:“這個線索,只能說明吳有德家可能與建安伯或熙嫔有關, 具體的認證物證都沒有。”
“于是朕讓錦衣衛繼續盯梢, 發現他們兩個并非是被建安伯安排進入林川戍邊衛的, 而是被新州戍邊衛指揮使引薦。”
沈初宜都聽糊塗了。
蕭元宸很有耐心, 同她講解:“新洲同林川比鄰,接是接壤沙漠三部的邊關重鎮, 林川曾經由楊氏統帥, 而新州如今由魏氏暫掌。”
“魏?”沈初宜呢喃一句, 倏然擡起眼眸,“莊慧皇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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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宸眼眸裏笑意藏都藏不住。
“是。”
同聰明人說話, 真是舒心極了。
沈初宜只吃虧在不知前朝政事,許多非京官職她都不太熟悉, 也不知家族為何,蕭元宸簡單點撥一句, 她便明白了。
沈初宜垂眸深思。
“之前中秋宮宴, 就是同莊慧皇貴妃有關,雖然那件事被楊庶人認下, 但放火燒宮的的确是那個老嬷嬷,楊庶人是她的幕後之人。”
蕭元宸勾了勾唇角,越發喜悅。
“初宜真是聰慧,”蕭元宸說,“不用多言,一點就透,甚至還能舉一反三。”
沈初宜羞澀笑笑,道:“陛下繼續說吧。”
蕭元宸颔首,道:“後來錦衣衛便暗中捉拿了聯絡人,通過聯絡人,錦衣衛得知吳有德兄長根本不知道林川同楊家的關系,也就是說,魚骨之事只可能與魏氏有關,卻也不一定正确。”
“魏氏也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環,并不是幕後主使。”
宮裏這些事,一環套這一環,一家緊緊連着一家。
最後究竟為何,誰都說不清楚。
蕭元宸道:“這件案子,原本就要順着魏氏繼續查,不過朕總覺得楊氏并不幹淨,于是就讓人深挖下去。”
“這才發現,建安伯府的一名早就重獲自由的仆從,曾私下裏聯系過四君子閣的那個小宮女的家人。”
“這事早在中秋之前,線索太過隐秘,實在查不清楚。”
蕭元宸把話繞了回來。
沈初宜認真聽着,一點都不敢走神,她心裏暗自思索,慢慢把事情捋順。
“也就是說,建安伯府或楊庶人一早就開始在暢春園籌謀。”
蕭元宸真是渾身舒暢:“對。”
“即便沒有中秋宮宴那一遭,也會有其他事,只看到了暢春園中要如何謀劃了。”
蕭元宸颔首:“聰明。”
沈初宜舒了口氣:“真是機關算盡。”
“是啊,機關算盡,最後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到這裏,蕭元宸才道:“雖然魚骨案最終沒有結果,卻有新的線索,錦衣衛一直在追查。”
“既然有了中秋宴會的線索,朕就告訴了李幼涵。”
其實不是他告訴李幼涵結果,是兩人談判,把條件一一說清,借着李幼涵的發瘋,達成蕭元宸的目的。
幹脆、利落,不費一兵一卒,不需要人命堆積。
蕭元宸從來不覺得自己手段卑劣,只要快狠準,就是好手段。
“李幼涵此人,看起來不管不顧,肆意妄為的模樣,其實她是相當聰明的,果然,楊庶人被她這樣一刺激,什麽都說了。”
“這件事也查得水落石出,不過……”
蕭元宸說着,擡眸看了一眼姚多福,姚多福就立即關上浩然軒的殿門,屏退旁人。
一看這陣仗,沈初宜就知道蕭元宸有重要的話要講。
“初宜,之後朕要說的事,你心裏有數就好。”
“臣妾明白。”
蕭元宸才道:“楊思梵本不會入宮,不過她自己偏執,想要入宮,所以提前聯系了定國公府。”
蕭元宸雖然口裏說得是定國公府,但沈初宜知道,實際上楊思梵聯系的是莊懿太後。
能決定誰入宮,誰不能入宮的,實際就是莊懿太後。
蕭元宸見她明白了,垂下眼眸,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茶盞。
茶香四溢,水汽氤氲。
“懿母後……你沒見過她年輕時的模樣,她雖一貫都是溫婉可親的,但宮中上下的宮妃宮人,都很敬畏她。”
“懿母後沒有子嗣,莊誠皇貴妃薨逝之後,本來應該由母後撫養大皇兄,可是父皇最終沒有這樣做,那時候大皇兄已經五六歲的年紀,父皇是讓當時的德妃娘娘,也就是長姐的生母皇貴太妃關照皇兄。”
說是關照,其實就是不改記名,寧王就是莊誠皇貴妃的兒子,當時的德妃只是照顧他,沒有任何名分。
沈初宜颔首:“我明白了。”
蕭元宸就笑了一下:“你明白就好。”
莊懿太後當時不能撫養皇長子,而二皇子又有得寵的母妃,莊懿太後是控制不了的。
所以她直接就把目光放到蕭元宸身上。
“其實除了朕,四弟是最合适的。”
“朕還是太過有主意,不是她屬意的人選。”
沈初宜明白,既然莊懿太後想要一直把控後宮,她需要選擇的是天真無邪或軟弱單純的皇子。
絕非蕭元宸這樣聰慧堅定的人。
他不是最好的人選。
“不過當時,母後問了朕一個問題。”
沈初宜不由坐直身體。
她忽然明白,蕭元宸說的是五年前的宮廷秘密,也是蕭元宸最終能奪得九五之尊的過程。
能聽嗎?
沈初宜只是思索了一瞬,就把所有的擔憂都抛之腦後。
想要走入蕭元宸的心,成為不可或缺都存在,必然要經歷挑戰和風險。
蕭元宸沒有停頓,也沒有給沈初宜退縮的機會,他直接了當開口。
“當時母後問朕,想不想當皇帝。”
蕭元宸頓了一下,擡眸看向沈初宜,眼眸中卻有笑意。
那是被母親關懷,被全力支持的幸福。
“朕告訴她,朕想當皇帝。”
作為能文能武,聰慧過人的皇室子弟,沒有人不想當皇帝。
龍椅上的誘惑太大,即便是再愚鈍的人,也會有一瞬的動搖。
蕭元宸從一開始就不想讓與旁人。
“說實話,朕的年紀比兩位兄長要小得多,若是父皇身體康健還好說,總能等到最後那一日,可父皇身體并不好,于朕來說都很不利。”
“當時兩位皇兄鬥得你死我活,朕很清楚,若是當時我也攪入其中,那才是最愚蠢的做法,隔岸觀虎鬥才是康莊大道。”
蕭元宸說道:“雖然每次都被牽連其中,但朕和母後也盡力周旋,最後幹脆利落脫身而出。”
“也正是那個時候,母後問了朕這個問題。”
“朕回答之後,母後就直接去了坤和宮。”
蕭元宸笑了一下,眉目舒展,似乎一切都很順利。
但沈初宜聽來,蕭元宸和恭睿太後同樣經歷了一場厮殺,只不過兩人的手腕更高,不僅全身而退,甚至最後奪得了勝利。
他們看似不争,其實才是争得最厲害的。
“朕不知道母後究竟同懿母後說了什麽,但從那以後,懿母後的态度就變了。”
“朕成了那個萬衆所歸的人。”
這話說完,浩然軒長久無言,兩人都捧着溫熱的茶盞,誰都沒有開口。
過了許久,沈初宜才長舒口氣:“挺好的。”
“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得償所願呢?”
沈初宜的溫柔嗓音撫平了蕭元宸的激蕩心緒,他深吸口氣,才慢慢開口:“是啊,朕真的很幸運。”
“最重要的是,又恭睿太後全心全意為陛下周全。”
蕭元宸卻嘆了口氣。
“既然想要願望達成,就要付出代價。”
即便蕭元宸登基,後宮依舊掌控在莊懿太後手中,恭睿太後避退其後,對宮事從不插手。
後宮的妃嫔,也都是莊懿太後一手選出來的。
“當然,朕能位登九五,不可能光憑懿母後一手扶持,最重要的是父皇的認可。”
蕭元宸淡淡道:“說到底,朕的皇位是父皇親選出來的。”
沈初宜舒了口氣,颔首道:“是的。”
“陛下這樣優秀,先帝自然會選擇陛下。”
蕭元宸笑了一下,道:“但朕還是給了懿母後足夠的尊榮。”
“也認可她在後宮的操控。”
因為後宮對于蕭元宸來說沒那麽重要,或者說,在剛登基之處,前朝對于蕭元宸來說才最難把控。
他是有條件地做出了選擇。
如今看來,這個選擇曾經是對的,後來卻錯了。
“人一旦擁有了金玉,就想要寶石,擁有了碎銀,就想要銀錠,”蕭元宸道,“懿母後做皇後的時候,有父皇在側,許多事情她都不好動手。”
“現在不同,現在她是太後了。”
“權利滋養了野心。”
“不知道是懿母後變了,還是一開始,她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以前沒有機會罷了。”
沈初宜完完全全聽懂了蕭元宸的話。
她輕聲細語總結:“曾經娘娘跟陛下是一體同心,目标一致,如今已經分崩離析。”
“所以陛下是讓臣妾警惕懿太後娘娘嗎?”
蕭元宸淡淡笑了。
說了這麽多話,回憶了許多舊事,蕭元宸本來應該覺得疲累。
可看到陪在身邊的她,他又不覺得疲倦了。
人活于世,總有同路人,之後可能會四散東西。
不必追,不必惋惜。
因為會有新的同路人行至身邊。
蕭元宸如今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沈初宜的手。
在人生這條路上,他們不走散。
————
對于沈初宜的問題,蕭元宸沒什麽不好回答的。
他屏退衆人,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故而蕭元宸開口便回答:“是。”
“以你的聰慧,你知道如何做,無需朕為你擔心,”蕭元宸笑道,“你也不必太過憂心,順其自然就好。”
莊懿太後其實跟他很像,兩個人都足夠有耐心,全心全意謀劃未來。
為了最終的勝利,他們可以隐忍多年。
沈初宜颔首,道:“臣妾明白了。”
蕭元宸伸出手,忽然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怎麽了?”蕭元宸問她,“見過寧王之後,你就心緒不寧。”
沈初宜被她捏着臉,不能做表情,說話都費力。
她有些意外蕭元宸的敏銳,也有些踟蹰。
這個問題,沈初宜卻不知道是否可以回答。
但她擡起眼眸,看到蕭元宸認真的眉眼之後,還是悶聲悶氣道:“寧王殿下讓臣妾清晰看到了輸家兩個字,有點害怕罷了。”
蕭元宸愣了一下,他松開手,改成雙手捧着沈初宜的臉,輕輕揉了一下。
那動作很溫柔,讓人無比溫暖。
蕭元宸低下頭,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
沈初宜發現,他很喜歡做磕額頭的動作,沒有親吻那樣親密,卻溫柔而體貼。
“朕不是父皇,不會再有寧王了。”
沈初宜微微松了口氣。
她知道,世事無常,前程難料,未來究竟如何誰都說不清。
就連九五之尊,皇帝陛下,也無法把控全局。
沒人能做到萬無一失。
但至少他有這份心,會為之努力,這就足夠了。
沈初宜勉強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蕭元宸的手:“以前臣妾不這樣的,如今做了母親,反而多愁善感起來。”
她自己從來不曾懼怕過。
一直勇往直前,努力向上,但事情放到孩子身上,她立即就要輾轉反側,反複思量。
她總是擔憂,若是哪一步走錯了,是否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蕭元宸笑了一下,又揉了一下她的臉:“母親都是如此的。”
“慢慢來,不要急。”
“若是你還心慌,就去問一問母後,她會給你答案。”
沈初宜應了一聲,兩人相視一笑。
之後幾日,宮裏還算風平浪靜。
二月末時,李才人離宮儀程已經準備妥當。
沈初宜等人沒有去送她,李幼涵一早就來了口信,叫衆人不必送,她誰都不想見。
步昭儀知道她的脾氣,就對沈初宜道:“她是解脫了,簡直是歸心似箭,一刻都不想多留。”
沈初宜笑笑,沒有說話。
出行前一日,延華宮。
寝殿大門緊閉,莊懿太後帶着二皇子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看着那緊閉的房門。
“李幼涵,你不見我,總要見見鴻兒。”
今日一別,怕是以後都再難相見。
除非蕭應鴻長大一些,可以出宮行走,他若有心,才能見上一面。
那也至少要十幾年之後了。
莊懿太後的聲音低沉,眉宇間有着說不出的憤怒。
要不是定國公府實在沒有合适人選,她也不會勉為其難答應讓李幼涵入宮。
這孩子少時她見過一面,那雙眼睛太令人深刻。
她太執拗了,永遠也不會妥協,不會為旁人打算。
果然,她現在做了這一手,讓定國公府損失慘重,也讓她裏子面子都賠了進去。
想到這裏,莊懿太後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挂不住。
她真的很憤怒,也很氣惱。
在她身邊,蕭應鴻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臉,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年幼,不懂那些是是非非,他只是忽然清晰意識到,母妃不要他了。
而祖母……
他害怕祖母。
蕭應鴻委屈地哭了起來。
“母妃,母妃,”他的聲音凄楚,稚嫩得讓人揪心,“母妃,你不要鴻兒了嗎?”
房門之內,李幼涵垂眸靜坐。
她只輕輕翻看手裏的書本,似乎根本不被外人影響。
自從她成為才人之後,莊懿太後徹底不管她了,她用的止疼藥藥效比以往要重,如今可以睡個好覺。
現在的她,比之前的狀态要好得多,甚至略長了些肉,精神也好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吃好睡之後,她的傷口結痂的比以往要快。
也可能是傷口已經開始進入愈合階段,所以不會再如同過去那般讓她生不如死。
李幼涵聽着外面的哭聲,翻書的手始終沒有停頓。
房門外,蕭應鴻跪倒在地,越哭聲音越大。
一邊的錢掌殿都有些不忍心,她上前想要抱起蕭應鴻,但莊懿太後卻開口。
“讓他哭。”
莊懿太後垂眸看向可憐的孩童:“鴻兒,你要明白,你母妃真的舍棄你了,你以後只能跟着祖母,聽祖母的話,祖母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蕭應鴻兀自哭着,什麽都沒有聽到。
可房門之內的李幼涵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對兒子哭聲無動于衷,卻對莊懿太後的話嗤之以鼻:“姑母,您年紀都這麽大了,頤養天年不好嗎?”
李幼涵聲音帶着嘲諷:“到了這個地步,您還想做什麽呢?”
莊懿太後擡起眼眸,冷冷看着房門。
她倏然開口:“你是不是一直記恨我?記恨定國公府?”
李幼涵冷嗤一聲:“這不是明擺着的?”
“要是沒有你們,我這一輩子也不會這樣憋屈。”
莊懿太後倒是氣定神閑。
“李幼涵,你若不是出生在定國公府,你哪裏會享受着榮華富貴,耀武揚威活過二十幾年?要是沒有定國公府,你如何能入宮為妃,成為後宮無人能及的貴妃。”
“你既享受了榮華富貴,總要付出代價的。”
“哪裏有只享受不付出的好事?”
李幼涵沉默片刻,道:“你說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了,歸根結底,我的代價就是你的野心。”
“你也不過只是為了你自己,擡着定國公府的大旗,騙騙別人可以,騙自己人就算了。”
莊懿太後難得笑了一下。
她低笑一聲,終于還是嘆了口氣:“沒想到,你其實才是最合适的人選。”
“只可惜,你志不在此,不能為我所用。”
莊懿太後道:“如今你要出宮,哀家也沒有阻攔,放任你自由。”
“算是全了姑侄情分一場。”
她說着,低下頭看了一眼已經停止哭泣的蕭應鴻。
他應該在認真聽李幼涵說話,雖然一個字都聽不懂,卻努力要把母親的聲音記在心裏。
莊懿太後臉上又浮起嘲諷笑容。
“李幼涵,你有什麽想要說的嗎?關于鴻兒?”
殿中,李幼涵又沉默了。
“沒什麽好說的。”
她頓了頓,道:“太後請回吧,我不會見任何人了。”
莊懿太後一直看着蕭應鴻,問:“包括鴻兒?”
李幼涵聲音冰冷:“包括他,帶走吧。”
這六個字,蕭應鴻聽懂了。
他難以置信瞪大眼睛,懵懂地看着緊閉的殿門,幼小人生裏的第一次,他知道什麽叫痛苦。
腿傷的時候是身上疼,現在卻是心裏疼。
他說不出來。
但他感覺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錢掌殿吓壞了,忙蹲下身體拍他的後背:“二殿下,二殿下,喘氣。”
蕭應鴻倏然喘了口氣,緊接着,尖銳的哭聲爆起。
他坐在冰冷的地磚上,嚎啕大哭。
哭泣自己被舍棄的人生。
“母妃,母妃,”他哭嚎着,忽然說了一聲,“娘!”
“娘,娘,鴻兒乖。”
他哭得哽咽了。
因為太小,他不知道要怎麽表達感情,只能反反複複說這幾個字。
莊懿太後任由他痛哭。
過了一刻,殿中的冰冷嗓音再度響起。
“別哭了,太吵了。”
蕭應鴻什麽都聽不清,他卻慢慢止住了哭聲。
眼淚無聲滑落,讓人揪心不已。
蕭應鴻睜着滿是眼淚的大眼睛,最後看了一下眼緊閉的殿門,随後扶着錢掌殿的手站起身。
錢掌殿看了看莊懿太後,見她對自己颔首,才終于抱起蕭應鴻,把他緊緊摟進懷中。
“殿下,不哭了,”錢掌殿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以後您長大了,可以去歸隐寺看望才人。”
蕭應鴻緊緊摟着她的脖頸,把臉埋入她肩膀。
“回。”
“走。”
他哽咽地說了這兩個字。
小孩子也是有脾氣的,母妃不要他,他也不要母妃。
莊懿太後卻慢慢舒展眉心,淡淡笑了。
“好,鴻兒跟着祖母回去。”
“以後你聽祖母的話,祖母讓你高高興興,快快樂樂。”
蕭應鴻就緊緊抱着錢掌殿的脖頸,一言不發。
錢掌殿知道他還在抽泣,便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輕聲問莊懿太後:“娘娘?”
莊懿太後最後看了一眼殿門,果斷轉身離開。
“走吧。”
“她不會見我們了。”
錢掌殿福了福,轉身跟着莊懿太後外走。
蕭應鴻趴在錢掌殿懷中,此刻小心翼翼擡着頭,用那雙紅彤彤的兔子眼往前看。
視線模糊,淚雨滂沱,他只能看到模糊的殿門。
沒有母親,沒有舊時的歡快童年。
蕭應鴻的眼淚止不住,他動了動嘴唇,無聲說了最後一個字。
“娘。”
從此以後,他沒有母親了。
次日,李幼涵只穿了一身素服,頭上戴了一支木簪,低調上了等在延華宮中的馬車。
王姑姑因牽扯進楊庶人小産一事,已經被貶為宮女,發配浣衣局。
謝姑姑被李幼涵退回尚宮局,沒有帶她離開長信宮。
跟在李幼涵身邊的只有碧荷。
碧荷扶着她上了馬車,坐在她身邊,臉上居然有輕松的笑意。
“小姐,”碧荷聲音很輕,“歸隐寺是什麽樣子?”
李幼涵安靜坐在邊上,她擡起眼眸,掀起車簾一角。
微風吹過,春日的暖風迎面而來。
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年春日暖。
李幼涵看着朱紅宮牆漸漸消失在視野裏,慢慢開口:“沒去過。”
“不過,”李幼涵也笑了,“哪裏都比長信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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