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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公司迅速平息，掀起的風波就像一顆小石子投進大海，轉瞬間銷聲匿跡。惹事的那三個人理所應當地被趕出公司了，在那對同性情侶收拾行李走的那天，藍安不知出于什麽心理，跑過去看了看他們，他們的表情都很沉重，卻又像松了一口氣，拎着行李就走出了公司的大門。

看見他們的人不止藍安，其他人的表情各式各樣，有同情，有不屑，有嫌惡，但這些神情只出現了一瞬，而後重新恢複了漠然，迅速回到了日常練習生的生活中。

藍安則低下了頭，在某個男生走過來時笑着跟他打了個招呼。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選秀時節，公司裏又進入了一批新面孔，又無聲地走了一批，每個人仿佛都不能在這個夢想的起點長久停留，就連公司的領導也換了幾個，藝人總監換成了一個姓金的男人，據說是從別的公司過來的，他的性格跟以往的領導不一樣，性格非常沖動，卻又很有親和力，他曾在練習時段來A班視察，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難以忘記的話。

“明星，是靠粉絲的愛活下去的，明星的死，也是因為他被人遺忘了！你們現在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在以後有資本讓別人記住你，不要被人忘記了！”

那時，他們的臉上還未風幹的汗順着鬓角流下，但沒有人去理會它，所有人的臉上都褪下了嬉笑的表情，漸漸緊繃的神情揭露了這場人生的戰鬥最殘酷的本質。

在一室的沉默中，行州擡眼看了看在金總監身後朝他擠眉弄眼的徐江，微微笑了笑。

我會出道的，那個眼神這樣說。

晚上，出差回來的徐江約行州出去吃宵夜，吆喝着把牛肉雞翅鱿魚燒烤全上了桌，把幾串最大最肥的烤串塞進了他手裏，行州看着手裏還在滋溜冒着油泡的烤串沉默了，公司雖然不會太幹涉男練習生的飲食，但是過于油膩和重口味的東西還是不允許吃的，不過既然徐江這個藝人監督都沒說什麽，他也就把它們吃了。

一口冰啤酒下肚，徐江發出了舒爽的嘆息，看見行州悶頭吃着烤串，笑道：“瞧你的樣子，怎麽像幾天沒吃飯的，不過也是，公司食堂的東西的确是很難吃。”

“還好。”

徐江和行州把桌子上的烤串配着啤酒一串又一串地解決掉，時不時聊兩句，氣氛頗為融洽。一陣晚風吹過，不涼爽，但多多少少減輕了夏日的燥熱，徐江對他說：“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嗎？”

“什麽？”

“那個時候我在想，你會紅。”

行州噗呲地笑了出來，“那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在想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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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擺了擺手，翻了個白眼，“诶诶诶，這個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在想，這個人肯定是騙子，或者是搶劫犯之類的，總之沒什麽好詞……”

行州笑得肚子疼，徐江誇張的表情逗笑了他，對方卻不樂意了，“嘿，你還笑，你打我的地方我現在還覺得隐隐作痛呢！”

笑完之後，徐江看着他，那個打量的眼神和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卻又多了分熟稔，徐江斂去笑意，正色道：“公司預計會在明年出一個男團……你懂我的意思吧？”

“嗯，我知道。”行州說。

“這次公司要出的男團和以往不一樣，公司預備着要搞一出大的，如果你抓住了這次機會，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樓道裏的燈沒有開，只有從一扇扇門內照射出來的微弱燈光，和隐隐傳來的練歌聲，出乎意料地，自己宿舍裏的燈卻關了，他記得藍安一直是個晚睡的人，難道是還沒回來？

然而，當他掏出鑰匙打開門後，卻見到黑暗中一個身影迅速從床上竄起，因為動作太大還發出了不小的聲響。行州打開燈，看見藍安僵坐在自己床上，眼神驚懼地看着自己。

“行、行州……你回來了……”

行州打開寝室燈，看着眼前的場景，皺了皺眉，問：“你睡在我床上幹什麽？”

“打、打蟑螂！”藍安一邊說着，一邊快速下床穿好拖鞋，衣衫淩亂的樣子讓行州皺着的眉頭漸深，而且他蹩腳的理由也不得不讓他懷疑。冷冷地說了一句“以後別上我床”後看了看自己床上皺皺的被單，放棄了直接躺在床上這個想法，轉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瞬間腦袋放空，不知道要幹什麽。藍安倒是直接躺回自己的床上睡了，背對着他，長久都沒有動靜。

隔壁的歌聲透過牆傳過來，卻打破不了這一室的靜谧，突然，行州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屏幕上顯示收到了一條短信。

行州像是突然被驚醒了一般，長久未動的眼珠子顫了一下，拿起手機一看，是唐承。

[睡了嗎？]

又是這三個字。每天晚上，那人都會發這三個字給他，盡管他從來都沒有回複過，對方卻依然不依不饒，像進行着某種戰鬥一樣，有着不勝利就決不罷休的決心。這倒是讓他頭疼了，因為他并不喜歡唐承這個類型的。

想了想，手指快速在手機上敲下幾個字，發送。

[以後別發過來了。]

對方倒是沒有再回複了，行州去浴室裏洗了澡，也許是因為酒精的原因，他在裏面待了很久才出來，一出來就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行州其實有習慣性失眠，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很久才能睡着，但是他不好動，哪怕還很清醒卻像睡着了的樣子，他閉着眼，聽到了對床的人反複翻身的聲音，被子和衣服的摩擦聲隔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停止，仔細聽，還有一個人逐漸急促而壓抑着的呼吸聲。

同樣身為男人，行州當然知道這是在幹什麽。讓他疑惑的卻是之前像是睡着了的藍安，現在卻突然醒來做這檔子事兒，再聯系到之前他“打蟑螂”的反常的舉動，行州心中的疑慮加深，平躺着的身子翻了個面兒，側卧背對着對床的人。

對方發出的聲音卻倏地靜止了。

第二天，就像證實了徐江的話一樣，一天的練習結束後，金總約了包括行州、藍安和姜回三個人在內的幾個練習生在辦公室談話，他的話很隐晦，并沒有直接說出關于“出道”的字眼，但練習生們的臉上已經出現狂喜興奮的神情。出去後，姜回和行州聊了幾句便被別人叫走了，行州和藍安一同準備走回宿舍，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身旁人說的話充耳不聞，直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時，行州這才回過神來，看見唐承對他笑，說：“我們聊聊吧。”不等行州拒絕，他歪頭對一旁的藍安說，“我們先走一步了。”說完便拉着他的手臂離開了。

走在路上，行州甩開了禁锢他行動的手，冷冷道，“我想我說的話已經很明白了吧。”

唐承的笑容不變，像是早就習慣了他說的話，“別那麽兇嘛，你也不想把這件事弄得人盡皆知吧，旁邊人都看着呢。”

“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慢慢說，好嗎？”

行州微眯着眼看了他一會兒，終是同意了，唐承暗自松了一口氣。

公司的樓道很窄，終年密不透風，很少有人過來，行州終是留了一個心眼，只想把話說明白了就走，唐承卻猛的吻了上來，兩唇相碰的那一刻，舌頭便急切地伸進來，用着十分的力道。行州在一瞬間驚住了，反應過來時，他的拳頭已經落在了對方的臉上，力氣極大地把對方推開了。

唐承左臉被打了一拳，“嘶”的一聲抽痛聲，他便被推開了，他摸着疼痛處，聞到血腥的味道，不知是臉上的還是唇上的，他卻笑了出來，嘶啞的笑聲在陰暗的樓道裏顯得有些陰森。

“我知道，你永遠不會接受我的。我這次來，只是想要一個吻，賺了。”

情緒波動極大的他們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悄然離開的腳步聲。

嘴唇又麻又痛，行州心情極度不爽地抹了抹嘴唇，一進宿舍便直沖浴室，刷了牙洗了澡心情才稍微回暖，披着浴袍出來時卻看到床上的藍安在看着他，眼神很複雜，行州一時半會兒解讀不出來，但是當那雙眼睛與他對上了，對方又猝然低下了頭。

出道的加強訓練被提上了日程，幾個人擁有了自己的一間練習室，每天早起貪黑，日日夜夜在練習室裏揮灑汗水，很多個深夜，行州結束了一天的練習，累的眼睛都迷糊起來，回到宿舍就睡了個昏天黑地，自然沒有注意到舍友藍安的異常，直到有一天晚上，也許是因為夏日炎炎，行州躺在床上感到身體和內心的燥熱，在深夜的蟲鳴中幾乎熱的起火，皺着眉頭微睜開朦胧的眼睛，看到對床的臺燈光紅的像太陽——

黑色的人影一閃而過，緊接着一具灼熱的軀體覆了上來。

行州猛地驚醒，看到身上人的臉，和他愈發放肆的動作。

“滾開！”

內心一瞬間的狠戾與陰霾主導了他的神經，他用盡全力揮出了他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