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夕燒
夕燒
不知是哭得失神了還是太累了,陳艾卅還是在後座上睡着了。戴師傅把車停到服務區的時候,并沒有叫醒他,而是回過頭嘆了口氣,下車的時候留下了副駕的車窗,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沒有吵醒他。
戴師傅回來的時候手裏捧着個煎餅果子,又買了幾罐子紅牛,放到了副駕上。只是剛開了車門,陳艾卅就醒了,臉上繃得難受,應該是眼淚還沒擦幹淨時候的淚痕弄的,開口的時候聲音幾乎全啞了。
“到服務區了嗎,換我來開吧。”說着陳艾卅就要從後座上起來。
“小夥子,你再睡會吧,我也休息一會兒,”他頓了頓,“不光是心疼你,你情緒不穩,上高速我也害怕,我媳婦還等着我回去呢。”
見陳艾卅不說話,戴師傅又補了一句,“長途車我沒少開,磨刀不誤砍柴工,二十分鐘就好,等下一段路你平靜下來了,就換你開。”
陳艾卅點了點頭,又說了聲好。
戴師傅遞了煎餅果子過來,又拿了罐紅牛給他,說了句輕松點兒的,“這些可不是免費的,你都要報銷的。”
陳艾卅扯了個笑,又點了點頭,“謝謝。”
“們都先休息會兒,啊。”說着戴師傅也雙手抱在胸口,仰頭閉上了眼睛。
其實剛剛也沒睡多久,迷迷糊糊的,戴師傅的幾句話也讓陳艾卅聽了勸,也閉上了眼睛再休息會。
——
真的在一起之後,其實和之前的生活沒什麽兩樣,就是兩個人之前也說的話做的事變得有些羞澀了起來,有的時候僅僅是盯着童寬看,童寬也會臉紅,陳艾卅就憋着個笑,也把頭轉到了另一邊,兩個二十多的青年一下變回了十七八的小男生似的。
陳艾卅白天不再經常往外跑了,就必要的時候去參加一下組會,文獻都會提前在宿舍裏找好需求目錄,網上沒有的就提前列好清單,去圖書館裏頭借閱。午飯也不再一個人草草解決,童寬上午有課的時候他會在教學樓的轉角處等他一起去食堂,沒課的時候會遵循童寬的意見,是下樓去食堂吃,還是他把兩個人的份買回來,他連讓童寬來回上六樓的力氣都不想他費,可以的話,他甚至想把童寬縮縮小,直接揣在衣服兜裏,随時随地能看見他。
兩個人在一起的節奏很慢,确認關系那天過後好幾天也只是在沒人的草坪上牽過手、在宿舍裏擁抱過一兩次。陳艾卅本來以為自己會是一個耽于欲念的人,可他見着童寬,那麽幹淨的童寬,就什麽都想慢慢來。
直到有一天,他們兩個心血來潮去學校附近的網吧,陳艾卅絲毫沒有遮掩地要了個情侶卡座,兩人在裏頭玩了足足三個小時的跑跑卡丁車。陳艾卅在即将到達終點的時候,童寬會使壞給他放個蚊子泡炸彈,陳艾卅就去撓他的癢癢,鬧得童寬只能縮在沙發裏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見了。後來陳艾卅抓到了一些訣竅,趁着童寬在飛起來跨橋的時候,就故意給他放一朵雲,讓他找不到路,童寬就對着他喊卅哥你怎麽這樣啊。
“你怎麽不撓我癢癢?”
童寬咽了一口唾沫,雙手擺在桌子上捏住了,沒有回答他。
他最受不住童寬這副模樣,就往童寬那坐了坐,追問了一下,“嗯?”
“……你不怕癢。”
“你都沒撓呢,怎麽知道我不怕癢。”
“……我覺得你不怕癢,”童寬又往牆那邊縮了縮,“太近了,卅哥。”
陳艾卅也不管他,又往他跟前湊了湊,“近嗎?”
童寬細巧的喉結又上下滾動了一下,點了點頭。
陳艾卅的鼻尖都有些碰到童寬的鼻尖了,他勾了個笑,“這樣呢?”
童寬清了清嗓子,但這次沒有往後躲。
誰也沒有多餘的動作,童寬擰了擰眉毛,問了陳艾卅一個問題。
“上次欠的親一下……卅哥你打算,呃,什麽時候還?”
陳艾卅是當下就想吻下去的,可他忍住了,也吞了一口唾沫,因為離得太近,聲音透出來的時候,又多了一分低沉的磁性,“這裏不合适,網吧裏髒,你……能再等一等嗎?”
童寬的唇似乎已經準備好了,微微張了條縫,阖了半眼,胸口起伏了一下,喘了口氣說:“可以的。”
陳艾卅心裏噼裏啪啦起了一頓火花,當下就把童寬拉了起來,電腦上都來不及關,拽着他的手腕走到網吧門口網管那,撂下了一句三號情侶卡座幫忙下機,就帶着童寬走了出去。
網吧在B1,入口就在學校對面,兩人一路走上來的時候,已經傍晚了,東邊一片雲都沒有,秋天獨有的清朗藍天顏色只是暗了一些,西邊不一樣,太陽墜在雲裏,應該下午是起了風,本來團在一起的雲,一端舒展開了,拖着嘗嘗的雲尾,夕燒從薄雲裏透過來,也在厚厚的輪廓上鎏了一層金色。
他大方地牽着童寬的手,從人行橫道線上穿過,行人匆匆,幾乎沒有朝他們看過來的,握在手裏的童寬的手也回握了上去,只是捏着陳艾卅的掌沿。陳艾卅笑了,但沒有回過頭看他,只是手指在童寬的手心裏刮了兩下。
他們經過教育超市的時候,林琦正好出來丢了個垃圾,看到童寬她正想打招呼,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童寬就被陳艾卅拽走了,但他們看到了,林琦捂着嘴驚訝的樣子,兩只腳激動得直在地上來回跺着。
陳艾卅笑意又濃了一些,他就這麽無所顧忌地牽着童寬,走過了兩棟教學樓、走過草坪,一直把他帶進了校園裏的塔樓裏,童寬一路都沒問陳艾卅要帶他去哪兒,陳艾卅知道他也不會問,這不重要。
下午最後兩節課還沒結束,塔樓的電梯來得很快,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陳艾卅直接摁了頂樓。
密閉的空間,好像連對方的心跳都能聽見。從一樓到三十樓,也沒花多久。
陳艾卅牽着童寬的手始終沒放開過,他熟練地拐了幾個彎,到了一扇挂着鎖的小門口,陳艾卅拿住了鎖,輕輕往下一拉,鎖就脫落了下來,童寬驚訝地看着他。
“沒事,好久了,一直這樣。”
打開了門,一股風灌了進來,這道門開後竟然是塔樓頂部的天臺。
“之前沒有護欄,出過事故,後來學校才特意裝了這個門,”陳艾卅看着童寬慢慢說着,“我剛上本科那會的事了,挺久前了,現在應該沒什麽人知道。”
童寬看着陳艾卅,點了點頭,又有些不放心,“卅哥你慢點,注意腳下。”
“怕不怕?”陳艾卅已經出了這扇小門,衣服被風刮得緊繃在身上,他眯着眼睛問童寬。
童寬搖了搖頭,“不怕,你在我不怕。”
風太大了,陳艾卅的聲音被帶走了些,有些碎,“要出來嗎?”
童寬沒有猶豫,順着陳艾卅的手就走了出去。
出去的瞬間童寬的衣服就被風帶了起來,露出了一小節腰,陳艾卅摟了上去,直到整個人貼在童寬的身上抱住了,陳艾卅的臉朝着樓頂,灰黃色的外立面,細看有一些粗糙,他在童寬的耳邊輕輕問他,“看到什麽了?”
童寬怔了怔,頓了足足十來秒,“夕陽。”
落在童寬眼睛裏的,是整片沒有遮擋的天空,上空還是青色,中間有白雲過渡,越往下雲裏映出來的橘色更濃,雲稀疏的地方,就有光透出來,可雲到底是水汽做的,越接近太陽的地方,雲越少,金橘色的火球躲在雲的後面,緩緩西沉,陽光不再像白日裏那般刺眼,而是安安靜靜地用貼近地面的角度,在所有的建築上鋪上了一層金色。
風把太陽的熱意都帶走了,可擁抱着的兩人正互相取暖。
陳艾卅把童寬松開了,手撫上了他的臉,童寬黑色的瞳仁被陽光照出了淺淺的顏色,連淡淡的嘴唇上的顏色也鮮豔了一點,“這位……小王子,請問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童寬微微笑了笑,就把眼睛閉上了,擡起了些頭。
“睜開眼睛,”陳艾卅的聲音很輕,“我希望你記得成為你男朋友的我,第一次吻你的樣子。”
童寬的眼睛又緩緩睜開了,陳艾卅笑了一下,自己閉上了眼睛,先是用鼻尖碰了碰童寬的,親昵地蹭了兩下,接着就把唇慢慢貼到了童寬的唇上,輕輕厮磨着,又吮了兩下,舌尖觸到童寬的唇縫時,陳艾卅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輕笑了一聲,在兩個人的唇沒有完全分開的時候說了聲“可以閉上了”,他明顯地感覺到童寬的眼睫毛刷到了自己。
兩人的眼睛都閉上了,夕陽已經留在了彼此的心裏,陳艾卅的吻就開始兇狠了起來,他直接撬開了童寬的齒關,舌尖先在他的上颚刮了一下,懷裏的人瑟縮了一下,于是他抱得更緊了,舌尖研磨過牙床的時候把童寬的舌頭頂了進去,又絞了起來,吮着薄唇往自己嘴裏帶,陳艾卅明顯地感覺到童寬環着他的手松了。
“抱緊,”陳艾卅濕乎乎地又說了一句,“回應我。”
童寬怯生生的只在陳艾卅的舌頭上左右剮蹭了兩下,陳艾卅的心都酸軟了,手不自禁地伸進了童寬的衣服裏,在他的背後摩挲鼓勵,他又吮了陳艾卅的下嘴唇,輕輕軟軟的,可兩人嘴裏的津液已經蹭了些出來,陳艾卅想要更多,他已經顧不上童寬是否能跟上他的節奏,只想把兩人口腔裏的空氣全部抽走。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太陽幾乎已經全部落了下去。
兩個人在天臺上胸膛起伏劇烈,陳艾卅擡頭看到童寬的眼睛幾乎有些迷蒙了,又動情地吻了上去,這個吻毫無章法,連吮帶咬,在童寬的口腔裏橫沖直撞,兩個人都忘了呼吸,直到童寬發出了一聲鼻音,陳艾卅才止住了,可他怎麽都停不下來了,他需要有些更刺激的東西來做個收尾,陳艾卅把下巴送到了童寬的唇邊。
“咬我,”陳艾卅喘着聲說,“用力咬我。”
童寬好像也失了判斷,聽之任之。
可他只是在陳艾卅的下巴上落上了一個綿密濕熱的吻,末了還舔了兩下。
陳艾卅低着頭,又把童寬抱進了懷裏,自嘲地笑了起來,聲音裏帶了些啞。
“完了,地方好像選錯了,光顧着浪漫了。”
童寬好像也剛回過神來,回了陳艾卅一句,“要回宿舍嗎,卅哥?”
“今天我們就不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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