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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第 63 章

沈初站在位處15層的房子裏, 她雙手拉着窗簾只露出小半張臉,正遙遙眺望着樓距很近的對面。

覺得無聊又悶得慌,她想敞開窗戶透透氣, 便不解的詢問着:“晚晚, 為什麽大白天還拉着窗簾?”

沈聽晚的提防心很強,白天門窗緊閉又嚴嚴實實拉着窗簾, 自然是為了不讓外面的人窺探到房子裏動靜。

她正托着平板處理第二批槍支進港的事,聽到沈初的疑惑, 只是默默擡眼盯着她不言不語。

“你不喜歡嗎?”沈初沒得來回應, 幹脆兩步并做一步撲到沙發上。

她像只求寵的小狗狗,就着腦袋蹭蹭未婚妻的胳膊,撒嬌着:“我好無聊哦, 你一直忙着搗鼓平板電腦, 就不能理理我嗎?”

她埋怨極了, 便自作主張伸出手在屏幕上亂點一通,臉上揚起搗亂成功的調皮笑容,“不許砰平板電腦了!”

沈聽晚微微蹙動眉心,她并沒有制止阿初的搗蛋,但也對這番行為産生了懷疑。

因為在短暫的幾秒裏,沈初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這是極其容易暴露內幕的危險行為。

可瞧着阿初天真又傻氣的笑臉, 她的疑雲消散了些許。

清除頁面後,她把平板放到了身體的另一側, 沒好氣的将沈初的帽檐向下一扣:“我在忙工作呢, 你不許這麽胡來。”

沈初耍賴皮, 擠着腦袋躺到她的腿上,擡着下巴噘嘴:“可是你已經忙了一天了, 一直坐在這裏一動不動的,你都不肯跟我多搭一句話!”

這份抗議更像是在說,沈聽晚并不喜歡和她互動。

沈聽晚自知,她的存在是夾在沈淵和沈初之間的,有時候不得不将就着阿初的幼稚。

她只好硬着頭皮上演恩愛的戲碼,指尖輕撫着沈初的臉蛋,故意挑逗幾番,“那你想我怎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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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說說話啊,或者帶我出去玩啊。”沈初越說越興奮,說到最後一下子彈坐起身:“要不...我們去約會吧!”

“你成天就知道玩。”沈聽晚戳戳她的臉蛋,嘴上數落但已經牽着她的手動了身,“走吧,剛好今晚我約了一位朋友吃飯,我帶你認識認識。”

“真的嗎?!”沈初眼睛裏冒着興奮的光芒,雀躍着:“那我要好好打扮一下,你幫我搭配衣服好不好?”

“只是簡單的晚餐,不用那麽費心。”沈聽晚拒絕了這些勞神費力的請求。

她不想把精力耗費在沈初身上,也可以說她根本就對這腦袋不好使的人沒興趣。

和朋友約了晚餐的安排,是她有意為之的,是對沈初失憶的最後試探,也是一場區別于肉.體的精神折磨。

......

江查将警帽蓋在臉上遮光,正枕着雙手趟在沙發裏打盹。

喬裕欽伫立在陽臺口,正啃着幹巴巴的荞麥面包。

突然被噎得捶胸頓足,他跑到茶幾前抱起大瓶裝的礦泉水猛灌了幾口。

撫着胸口順順氣,等打了個滿足的飽嗝後,他才埋怨着:“頭兒,咱們一直這麽死盯着不是辦法啊,那窗簾把視野擋得幹幹淨淨。”

江查伸出手指頭将帽子抵開一條縫隙,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這種事急有什麽用,平心靜氣的等待時機,才是關鍵。”

自打敖羽一行人鎖定了沈初的動向,江查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安排了警力在港口蹲守。

兩天前。

沈淵大概是為了分散警方的注意,他特意安排沈聽晚先帶着沈初回到舟海。

江查親自跟車,最終找到了這片距離市中心不遠的政府換房小區。

換房小區沒所謂的優質綠化和高端的物業服務,主打的就是樓棟數量和占地面積龐大,優勢的地裏位置讓許多打工人在此租房,從而成了外來務工人員的群聚地。

身份背景複雜的人一旦多了起來,自然便形成了魚龍混雜的環境,不法的事情在這裏時常發生,也成了非法勢力嘗嘗光顧的地界。

她當然知道沈淵如此安排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混淆耳目,遇到危險的時候便于躲避和逃跑。

為此,她部署了警力盤踞在小區的各個出口蹲點。

專案組征用的這套房子正對着對面樓的15層。

江查知道沈聽晚反偵查意識極強,但她自有更妙的招數應付。

翻身站起,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打着呵欠走到陽臺的推拉門前。

透過玻璃,她直勾勾地盯着對面房子的另一扇窗。

不知看到了什麽,她虛眯起眼睛托腮摩挲了一陣,忽而轉頭招呼着喬裕欽:“走,馬上去地庫蹲人。”

“哈?”喬裕欽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可什麽也沒瞅見,只好狐疑地抓抓腦袋,“收到!”

*

靜悄悄的辦公室,溢滿了池珏陰郁的情緒。

縱使過了下班時間不再接診,她依舊巋然不動地倚在椅子裏閉目冥思。

自從中午在安全出口狠狠發洩情緒後,她便一直處于萎靡不振的狀态,就連下午給病人問診也總是頻頻出神。

對工作吹毛求疵的池醫生,怎能接受自己被情緒牽着鼻子走?

她的茫然不僅僅停留在對蘇橋漫漫無期的等待裏,如今已經關乎到職業判斷的問題上。

一個常年奮戰在手術臺前的人,什麽都可以沒有,但不能失了冷靜。

可這些時日的煎熬,還有那無法被遏制的思念和擔憂,正一點一點瓦解着她的理智。

她的境遇是哀涼的,對愛人的遭遇她無能為力,對自己淪陷的感性也束手無策。

日複一日的陪伴着不複從前的外婆,每一次的互動都在撕扯她的神經,殘酷的告訴着她,好不容易盼到的家已是搖搖欲墜。

曾經的池珏好似站在雲端不染世俗的神使,如今的她被扯到凡塵裹盡了疼痛,她似乎在逐漸失去引以為傲的光芒。

‘叩叩叩——’敲門聲攪散了一室的凄涼。

“請進。”池珏眨動眼簾隐去眸底的感傷。

推門而入的身影,是她無數次遐想的驚喜,也承受了無數次的失落。

此刻,出現的人不僅僅叫她失落,還夾雜着扛住疲憊的應付。

這是安嘉欽回國後第一次出現在池珏的辦公室。

她沒有急着走進門,而是安分地矗立在原地,目光自然地掃了一圈擺設不多的房間。

最終,她的視線游移到池珏的身上,展開一抹微笑,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沒有提前打招呼就來找你。”

這段時間,安嘉欽和池珏的互動很密集,三不五時的就會約上一頓晚餐。

盡管每次邀約都是她主動提出的,池珏除了遇到要加班手術的情況,大多數時候都是接受的。

這讓她産生了錯覺,錯覺舊情複燃只是時間的問題。

她還是保持着見面就會送玫瑰花的習慣,明知這般行為太過張揚高調,可她就是執拗的不肯改變。

也許在她看來,這是自己僅有的能明目張膽編織浪漫的手段。

池珏堆砌的笑容像是耗費了所有的力氣,她有成千上百的理由可以拒絕,但也有一個理由是無法拒絕的。

縱使萬般不情願,可和安嘉欽的約會是任務裏必要的環節,那是她答應過紀南星的協助。

“沒事,反正今天已經忙過了。”池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是善解人意的,她起身走到櫃子前換下白大褂,塌着肩頭想要洩出所有的無奈。

“今天有個朋友約着吃飯敘舊,說有醫療方面的問題想要咨詢,我不好推拒便答應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或許能幫上點忙。”

安嘉欽把沈聽晚定義成朋友關系,盡管她不知道對方究竟想幹什麽,但如今已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既然拿人手短自然就沒了拒絕的托詞。

池珏穿了一件綢緞質地的卡其色襯衫,她放下紮起的長卷發,讓本就好看的模樣多了幾絲優柔的美。

她撫着發絲挽于耳後,忙着給電腦關機,循聲看向安嘉欽,簡短的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好啊,人多吃飯熱鬧,若是能幫上忙也算是我給自己積德呢。”

安嘉欽默默将玫瑰擺在桌上,将雙手背在身後,微彎着腰打量池珏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

“笑什麽?”池珏挑眉。

“你變了。”安嘉欽篤定道,這是她最直觀的感受,也小小慶幸着這肉眼可見的變換。

池珏淺笑:“有麽?”

“以前你不會輕易同意跟我一起用餐的,更別提陪我去見朋友。”

“人會随着時間改變,不是麽?”池珏的回答滿含哲理,“走吧。”

時間是偉大的,它會帶走一切,也會帶來一切,它洗淡了記憶,也能把記憶注上了濃墨重彩。

......

沈初雙手抱着沈聽晚買給她的新手機,臉上洋溢着滿足的喜悅。

“你說話算話的!”她誇着未婚妻,又盯着懷裏的包裝袋,裏面裝着最新款的果子牌手機。

在游艇上,她的手機只是磕破了屏幕,沈聽晚還是會毫不吝啬替她換掉,她怎會不喜歡呢?

沈聽晚挽住她的胳膊,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漫步,“我答應你的事,當然不會食言。”

将腦袋磕在她的肩頭,阿初歡呼着:“你對我真好!”

“餐廳就在前面,一會兒想吃什麽你随便點。”沈聽晚目視前方,唇角滿含詭谲的笑意。

她的情緒就像慢慢攀上制高點的過山車,極盡變态的興奮與期待。

她很好奇,即将見到的女人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很優秀嗎,還是美貌得不可方物?

不知為何,她竟然起了攀比的心理。

對于這份未曾感受過的攀比心,她無從解釋緣由,大概是來自于自己的好勝心。

轉頭看着模樣依舊傻裏傻氣的沈初,她收緊了胳膊,将人拉得更親密,“阿初,一會兒見到人了要禮貌問候,不可以只顧着埋頭吃東西,知道麽?”

這番叮囑是蓄謀已久的鋪墊。

“嗯!”沈初咧嘴一笑,撲閃着眸子重重點頭,乖順的像是被人随意擺弄的娃娃。

.....

餐廳是安嘉欽随着池珏的口味訂的。

池珏擡眸盯着餐館的木匾招牌,神色恍然,她微張着唇隐忍襲來的濃烈鼻酸。

‘有一間不錯的餐廳,是做江湖菜的,你要是能吃辣我想帶你去嘗嘗。’

‘什麽時候?’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不好?我等你破案,你等我下班。’

‘多晚都可以嗎?’

‘因為便利店24小時不打烊(羊)啊,所以多晚都可以,我對蘇警官不設宵禁。’

回憶漩起劇烈的酸楚感席卷了池珏的心口,疼得喉頭緊澀。

她悵然失措的笑是苦不堪言的,嘴裏只剩微微哽咽的呢喃:“渝州唱晚...”

“怎麽了,不喜歡這家餐館麽?我記得你喜歡吃江湖菜的。”安嘉欽以為自己的選錯了地方,大部分的時間,她對待池珏都是小心謹慎的,像是捧在手心的瓷娃娃,害怕稍不留神捏碎了她。

池珏輕輕抽着鼻子,報以暖煦的微笑:“沒有,我挺喜歡的。”

安嘉欽領着她走進包房時,沈聽晚獨自一人端坐在上座,正氣定神閑的托着菜單點餐。

循聲,她擡眸看向來者。

目光掃過安嘉欽直直落在池珏的臉上,随即寒暄着:“池醫生你好。”

“你好。”池珏禮貌回應,又回頭朝幫自己離開椅子的安嘉欽點頭。

沈聽晚保持着托舉菜單的姿勢,眸底映着眼前舉止溫雅的漂亮女人。

不被濃妝豔抹修飾的五官亦是如此精致,談吐得體且有着讓人相處舒服的距離感,年紀就像釀藏時期最佳的紅酒,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吸引人。

這種刻進骨子裏的清冷疏離,又還飽含濃濃書卷氣的淡然感,怕是自己一輩子都修不會的課題。

沈聽晚唇角勾起贊賞的笑,在心裏對池珏做出了最為中肯的評價。

這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無法言喻的某種吸引,這種吸引來源于潛藏在優越外貌之下的獨特氣質。

只在簡短的問候之間,她已然明白安嘉欽為什麽會抓破腦袋也要重修舊好,甚至為此嗤之以鼻,嘲笑她放着這麽優秀的女人遠走高飛,當年的良心應該是被狗吃了吧。

身後倏爾傳來歡快的聲音。

“晚晚!他們家有免費的西瓜诶!”

沈初歡呼雀躍的聲音在包房裏蕩開,手裏端着兩疊堆起老高的西瓜,樂呵呵地走了進來。

那熟悉到夜夜在夢中相會的聲音,讓池珏唇角的笑容轉瞬間變得無比僵硬。

她不敢置信的眨動眼簾,連着眉頭也在細微的蹙動。

她雙手扶在腿上遲遲不敢回眸。

她不敢回頭,她真的不敢。

沈初見到沈聽晚提及的朋友,只是好奇地撇了一眼。

那一眼沒有太多的逗留,就像看到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不會投注太多的關心,連好奇也只是那一瞬的事。

等走到沈聽晚的身旁,她特意将椅子拖得裏更近一些,這樣才能顯出自己更青睐的人是誰。

就好似熱戀期的情侶,分開多一秒都叫人忍不住的想要湊在一堆膩歪。

待到落座後,她叼着一塊西瓜,滿含澄澈的眸光投向正對着自己的安嘉欽和池珏。

朝着二人眨眨眼又怯生生的禮貌微笑,滿是素未謀面的陌生。

她記得沈聽晚的叮囑,便将西瓜轉着桌盤送到她們的面前,“你們要吃嗎?”

這種互動是沈聽晚最想看到的,她興奮地快要屏住呼吸,無限期待着沈初露出情感上的破綻。

若真是假裝失憶,在真正的愛人面前,這戲演起來可是不好受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都極易被覺出暗藏的情愫。

她眸光瞟着神色不自然的池珏,又轉眼看着依舊天真傻氣的阿初,忍不住在心裏暗嘆着快些破功吧,快讓我抓住你的把柄吧。

安嘉欽也沒想到沈聽晚帶來的人和蘇橋一模一樣,搭在腿上的手蜷緊了指腹。

她不清沈聽晚刻意安排的場合究竟含着怎樣的暗鬥,不過心裏倒是騰起幾分快意。

她靠向椅背虛眯着眼睛審視陌生的蘇橋,尋思着這人腦子莫不是被門夾壞了,演的是哪出不曾相識的戲碼?

這一刻,她的心思和沈聽晚不謀而合,也在暗地裏叫嚣着想要看一場精彩的好戲。

唯一的受害者只剩池珏,她的心像似被什麽東西狠狠的砸了幾下,疼得她單薄的身板猛然一震。

她極力隐忍着眼底快要蓄起的濕潤。

只覺得這個世界荒唐得可笑,為什麽殘酷可以是輕描淡寫的狠厲?

她的小熊怎麽跑去了別人家,為什麽眼神是素未謀面的陌生,即使戴着帽子也掩不住她沒有頭發的狼狽。

偌大的包房,空氣變得稀薄,以至于呼吸一滞後依然無法汲取新鮮的空氣。

然而這一切,都是沈聽晚故意為之的。

沈初參與不了太多話題,便埋頭只顧着吃西瓜,難道在不應季的時節吃到香甜的瓜,宛如不知節制的小朋友,一吃便上瘾似的停不下來。

“慢點吃。”沈聽晚抽出紙巾親密地擦拭着她嘴角沾着的西瓜汁,寵溺的語調于池珏而言是鋒利的刀子。

“嗯!”沈初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未婚妻的身上,将手裏新拿的一塊西瓜送到她嘴邊,非要親自給她喂:“給你吃西瓜尖尖,那裏是最甜的地方。”

沈聽晚故作不好意思的模樣,一手挽過耳邊撒落的發絲,湊近了小小咬上一口。

覺得這般親昵展示在他人面前不妥,她轉眼看向安嘉欽和池珏無奈的笑:“我差點忘了向二位介紹,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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