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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第 65 章
八月末旬, 連着一周的暴雨未曾停歇。
陰霾沉沉的空際,像是守不來白晝的黑暗,令人煎熬的漫漫無期。
沈初住在換房小區的日子, 過得還算滋潤。
只要不是過分的提議, 父親都會滿足她的請求,唯有出行自由這件事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沈淵對她的身份始終保持懷疑的态度, 甚至每天都換着手下監管她使用手機的頻率。
盡管她無數次的表達了這種約束帶來的困擾,沈淵都以頭部傷還沒痊愈為由來搪塞。
沈初不理解這樣的行為, 偶爾也會問沈聽晚, 家裏究竟是幹什麽的,為什麽父親總給人來去無蹤的神秘感。
沈聽晚自然不會全盤托出,每每提及此事, 她便會想方設法的岔開話題。
被軟禁的日子, 沈初只能像幽魂一樣在房子裏百無聊賴的游蕩。
她經常伫立在門窗緊閉的窗簾後, 探着腦袋打望外面的世界發呆。
她覺得自己溺在父親制造的深譚之中,随時都會沉入無法撈起的水底,被剝奪自由的困束令她感到絕望的窒息,卻又無力去改變一切。
晚餐時間,餐桌上只有沈淵和沈初兩人。
寥落的用餐氛圍讓豐盛的菜式失了熱鬧的溫度,吃起來的滋味便也差強人意。
沒有沈聽晚的陪伴,阿初只能埋着腦袋安靜地扒拉米飯。
事實上, 父女之間的語言交流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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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總是不茍言笑的,縱使對女兒寵愛有加, 但常常挂在嘴上的都是大大小小的規矩。
規矩似乎比天大, 也将他們隔出了無法親近的距離感。
沈淵僵白的臉色沒有一絲血氣, 枯槁得像是一具還能茍延殘喘的屍體,唯有那一雙眸蓄着讓人無法猜透的精光。
被病痛折磨的他, 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眼瞅着超期的計劃遲遲沒有落實,他的焦慮随着死亡将近而愈發濃烈。
興許是病重的緣故,他沒動幾筷子飯菜便潦草收了場。
視線在女兒挺拔健康的身板上一陣游移,他不禁詢問着:“阿初,最近身體康複的怎麽樣了?”
沈初胃口一直不錯,和她氣數已盡的父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吃得津津有味,循了父親的問候不假思索:“我覺得挺好的,就是腦袋上的傷口偶爾會隐隐作痛,可能和天氣有關吧。”
沈淵了然點點頭,随即安排着:“明天抽空,讓晚晚陪你去康養中心做一下複查吧。”
沈初并沒覺出突然提及的複查有什麽異樣,只想着終于可以出門透透氣,所以表現出莫大的興奮:“真的嗎?明天我可以出門嗎?”
“當然,我也不能天天把你關在家裏,只是我好不容易尋到失散多年的你,總害怕你又消失不見了,所以千萬別責怪我把你看得這麽緊。”
沈淵冠冕堂皇的解釋,将虛情假意的關懷包裝成荒唐可笑的父愛。
阿初倏而扶着父親的手,給予着認真的承諾:“爸,我哪兒也不去,就一直陪着你,我會聽你的話的。”
“好好好,你最是乖巧。”沈淵笑容慈善,語重心長道:“快吃飯吧,多吃點,你要把身體養好。”
他眼底溢出滿意的光芒,滿意沈初常年訓練有素築起的強健體魄。
這份健康意味着他還能借此茍活于世。
*
沈聽晚和安嘉欽約在某家不起眼的居民咖啡館裏。
安嘉欽一如既往嚴謹的職業裝扮相,她攪拌着咖啡閑聊:“最近一直大暴雨,你的貨快要到港了,怕是會被延期檢查,不會影響你的交易計劃吧?”
眼看着貨期将近,舟海連日暴雨影響了進港計劃。
她嘴上關心的是會不會對沈聽晚的生意造成影響,實際上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回扣會不會因此落空。
沈聽晚并不愁一兩天的拖延,最近她的重心都放在了另一件不為人知的事上。
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她端起咖啡小呷一口,不以為然着:“沒關系,遲幾天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要能順利過關就行。”
“我都安排妥當了,你的貨屆時會混在集團的貨品裏一起入關,檢查起來的工作量很大,海關的人自然不會太多為難,只要這個數目到位就行。”
安嘉欽下了定心丸,朝她搓搓手指頭暗示。
沈聽晚虛着眸子,玩味地笑:“看來是嘗到甜頭了,胃口也變大了。”
“我不關心別的,只要能賺到錢什麽都好說。”
安嘉欽确實嘗到了甜頭,她有時會覺得當初抵觸沈聽晚的行為是多麽的可笑。
不可置疑,這女人确實是她的命中福星。
不管是冒着風險私下違規操作,還是關于感情的進展,沈聽晚無疑是給她帶來太多無法想象的好處。
她從不覺得沈聽晚的出現是改變自己的契機,而是這個女人讓她意識到自己真實的嘴臉就是這般貪得無厭。
“你和池珏最近怎麽樣了?”沈聽晚換了話題,畢竟周圍人多嘴雜,交易的事淺談幾句适可而止。
“她還在生那次吃飯的氣,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安嘉欽表現出無可奈何的模樣。
好不容易和池珏修複的關系,脆弱得輕輕一碰就變得支離破碎。
沈聽晚側頭看着窗外的街景,她沒有義務去教導對方該怎麽做,只是恥笑着:“即使你的情敵失憶了,你也無法改變一些事,就好比撼動池珏的心,我勸你還是另尋新歡吧,自古以來...吊死在一棵樹上的人,沒一個落得好下場,都是自讨沒趣的惡果,何必呢?”
“你懂什麽,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我也奉勸你一句,傍着一個腦子出問題的人,你也未必能讨到自己想要的。”安嘉欽将咖啡杯重重磕到桌上,她不容許任何人來嘲笑自己在感情上的失敗。
也許今時今日的她還沒有意識到,她那可笑的自信心因為這些甜頭而迅速的膨脹。
可膨脹的氣球不知道,在撐起的強大時,也必然要承擔炸裂後一無所有的沉重代價。
沈聽晚盯着被只言片語整破防的安嘉欽,猶如站在高階維度裏的神,笑看着被欲望操控的蛆蟲。
她有點可憐安嘉欽,不明白池珏究竟有什麽魔力,讓她近乎瘋狂的偏執,同時又嘲笑她是單相思的舔狗,什麽好處都沒讨着偏偏先感動了自己。
久久凝視之後,沈聽晚從款包裏取出一支安瓿瓶,悄然推到對方的面前,“送你個好東西。”
安嘉欽捏着小瓶子細細端詳,透明的玻璃沒有任何标注,索性投去疑惑的目光,“這是什麽?”
“混進水裏無色無味,喝下去不到十秒就能讓人陷入昏迷,維持的時間可以長達二十四小時,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既然軟的不行,何不試試強取豪奪?”沈聽晚笑容狡黠,不用過多贅述,好壞的選擇全憑安嘉欽的歹念是否強烈。
“你比我想象的更壞。”安嘉欽嘴上調侃,卻也很自然的将小瓶子放進款包裏,展開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沈聽晚舉起杯子與之碰了一下,“預祝我們都能得到真正想要的東西。”
......
沈聽晚回到家後,沈初便一直纏着她陪自己看電影。
倆人依偎在卧室的床頭。
電影演了什麽并不重要,沈聽晚無心觀看,旁邊的阿初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側頭看向睡顏恬靜的阿初,她借着床頭小臺燈的微光,忍不住伸手去勾勒那優越的面龐。
原本平靜的眸光在細細欣賞間,洩出無比憎恨的陰鸷。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沈初以名字的形式貫穿着她的生活。
沈淵總是在她面前幻想親生女兒是怎樣的優秀,在得知她成為了一名刑警隊長,時不時會啧啧稱贊女兒随了他的優良基因。
無形中的比較最為殘酷,自那時起,沈初便成了沈聽晚的假想敵,也成了她無法擺脫的夢魇。
沈聽晚對自己的定義精準又刁鑽,她自知是沈淵賣命的附屬品,忙于周旋在翡冷翠的其他勢力,忙于替養父賺更多的錢,還要摒棄情感去充當婚姻的傀儡。
想到這裏,她咬着腮幫子扯起牽強的笑,笑命運不公平,笑自己怎麽還沒有強大起來。
吱呀一聲,卧室的門推開了一條縫。
沈淵杵着拐杖露出小半邊陰暗的臉,他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沈聽晚一眼便轉身走向了書房。
沈聽晚會意父親的眸光,便扶着阿初的腦袋,讓她能安穩的躺到枕頭上,轉而趿上拖鞋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卧室。
走進并沒有亮燈的書房。
閃電在窗外驟然閃過,也将沈淵的面龐加深了陰郁的雕琢,一室的清淺被屋外爆發的雷鳴攪碎。
他杵着拐杖斜倚在桌前,待到沈聽晚走近時,拐杖狠狠抵住她的肩口,隔出一道無法靠近的距離。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是無聲的警告,惹得沈聽晚迅速頓住了腳步,惶然不解地盯着他。
“我足足寬限了你三個月的時間來處理舟海這些破事,沒用的東西,你讓我很不滿意。”沈淵厲聲呵斥着沈聽晚,平日僞裝的和善終于在黑暗裏被撕破。
這些傷人的詞彙,沈聽晚已經聽了二十年,她習慣了沈淵獨裁者的行事作風。
“父親,我也很想盡快讓您帶着阿初離開,可她是個大活人身份又特殊,警察盯得緊,我們總要步步穩妥才行,得尋到逃出生天的好機會才能動身。”
“哼,逃出生天的好機會?”沈淵冷冷嗤笑,眼睛裏掩着輕蔑的審視,“我已經不需要你想那些不靠譜的辦法,明天帶着阿初去康養中心做複查,拿到報告後帶她到那個地方跟我的人彙合,已經沒有必要再耗下去了。”
聽到沈淵的安排,沈聽晚蜷緊了指腹,她想開口極力阻止突然變動的計劃,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進了肚子。
在視野混沌的空間裏,她在那雙虛眯的眸中揣出了殺意。
若是不服從,後果難料。
*
沈聽晚一早帶着阿初到康養中心做了複查,恢複得不錯在意料之中。
将車開到山腳,經過一家便利店時,沈初突然嚷着:“晚晚,可以請我吃雪糕嗎?”
沈聽晚一直處于精神恍惚的狀态,被叫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吃雪糕?”
“嗯嗯,我想吃大布丁!”阿初看着車子駛過了便利店,又嘟哝着:“可是已經開過了。”
“沒關系,等會兒找到便利店,我去給你買。”沈聽晚寵溺地捏捏她的臉蛋,笑意悵然:“我也想吃一支。”
她在強顏歡笑,也極力滿足着沈初小小的請求。
等終于看到路邊有便利店,她迅速買了雪糕回到車裏,“喏,你喜歡的大布丁。”
看着沈初天真的吃着雪糕,沈聽晚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這一支沒有甜甜的味道。
她抽出紙巾擦拭着阿初嘴角的奶油,笑話她像小朋友:“吃得滿嘴都是,好邋遢的。”
沈初扮了個鬼臉吐吐舌頭,但她很依賴自己的未婚妻,俏皮道:“反正你會把我擦嘴巴啊~”
沈聽晚沒再接茬,只是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明朗。
吃完雪糕,沈初扒拉着車窗,滿眼新奇的打望着街邊的景色,覺得不像是回家的路,她回頭不解地問着:“晚晚,我們不回家嗎?”
沈聽晚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她刻意将車速放得很慢,欺騙着:“今天總算不下雨了,我帶你去外面兜風啊,在家裏快憋瘋了吧?”
眼看着路虎車駛向邊郊的國道,沈初興致勃勃地搓着雙手歡呼:“你要帶我去游山玩水嗎?太好了!每天都待在家裏,我都快憋瘋了!”
沈聽晚抿直唇角,最後一絲笑意褪去,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難耐與無措在眉心徘徊。
目的地是一塊邊郊爛尾的別墅區,常年沒人看守的地界雜草叢生。
沈初看着那些暴露着鋼筋的矮樓,有些害怕,她縮着脖子噓聲問着:“晚晚,我們為什麽要到這種地方來,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兜風的嗎?”
沈聽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踩足了油門徑直朝爛尾樓的伸出駛去。
阿初雙手捂緊了安全帶,見晚晚不理睬她,便更害怕了,于是哀聲祈求着:“晚晚我們回家吧,我不想出門玩了,回家吧。”
沈聽晚依舊默不作聲,直到将車拐進隐蔽的位置,那裏守在幾名沈淵的手下,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沈初看到有熟面孔,空間消散些許,可很快又惴惴不安着:“爸爸也來了嗎?”
沈聽晚松開安全帶,側頭看向一臉惶然的阿初,她想說些什麽,但又覺得有些事不需要自己開口。
開場白是沈淵的事。
“下車吧,父親在裏面等你呢,有什麽問題你可以親自去問他。”沈聽晚擡手覆在阿初的臉上,似在安撫她的不安。
沈初聽了她的話,乖順地推開車門。
手下見勢迅速上前迎接她,恭敬的邀請着:“小姐,老爺在裏面等你,請随我來。”
阿初跟在他們的身後,又回頭看向車子另一端的沈聽晚,倏爾頓住了腳步:“晚晚,你不陪我一起嗎?”
沈聽晚像是什麽都沒聽到,唯有送別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下一秒,兩名手下牢牢鉗制住沈初的胳膊,強行将她往爛尾別墅的深處拖去。
阿初慌張的掙紮着,可她根本無法擺脫兩個強壯有力的男人。
“晚晚...晚晚...”她祈求救助的呼喊盈滿了恐懼,除了回頭喊着無動于衷的沈聽晚,她什麽都做不了。
沈聽晚不做理會地靠在車頭,想不明白,為什麽阿初看向自己時,那最後一眼的害怕竟莫名染上她的情緒。
沈初被強行拖進屋子裏,兩名手下始終架着她的胳膊。
當看到沈淵坐在輪椅裏盯着自己,她極力掙脫了束縛,沖到父親面前哭哭啼啼:“他們好粗魯,把我弄疼了!”
沈淵單手撐着拐杖,起身扶着她的肩頭關心詢問:“他們把你哪兒弄疼了?”
沈初埋着腦袋,正兒八經地指着胳膊:“這裏,還有這....唔....”
電擊棒滋滋作響的動靜回蕩在空曠的房間裏。
沈初埋頭時曝露出光潔的脖頸,沈淵找準時機将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亮了出來。
手裏的電擊棒,快準狠地摁在女兒的後頸上,他沒有留一絲悔意,甚至表現出伺機已久的急不可耐。
強勁的電流讓沈初一時間噤了聲,她全身止不住的抽搐痙攣,瞪直了雙眼不解的凝視着父親。
終是兩眼一翻,重重摔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疑心病重的沈淵俯着腰又怼着女兒的脖子電了一下,就着拐杖腳捅捅她的臉,确保是真的暈了過去,才将守在門口的手下叫了進來。
“把她擡進去,手腳要綁緊,可別脫了繩。”
手下迅速擡着沈初,将她帶到了裏面的房間。
那裏是另一番景象,擺設着兩張病床,還有配備的體征監護儀,床的旁邊是搭建起的防菌隔離層,裏面是布置妥當的手術臺。
手下辦事利落,将沈初放到病床上,迅速将她的手腳綁在欄杆上。
守在門口的沈淵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
那張猶如枯枝敗落的面龐揚起久違的笑,是真心實意的笑,是抓住機會繼續茍活下去的笑。
這場讓自己生命延續的籌謀,終于,終于在時隔三年的今天唾手可得。
沈聽晚終究是按捺不住地走了進來,她歪着腦袋凝視那隐忍笑意顫動肩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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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