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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第 67 章

敖羽獨自一人最先找到距離岔街鎮不到五公裏的爛尾別墅區。

謹防打草驚蛇, 他刻意将車停得遠。

等步行到破爛生鏽的鐵門外徘徊了一陣,确保裏面沒有動靜才偷偷摸摸潛了進去。

刑偵隊辦案分工時,他主要負責組織痕檢員搜查線索的工作, 所以對環境的細枝末節有着極高的辨別能力。

蹲下身, 指尖碾着濕潤的泥土,目光所及是痕跡清晰且延綿到盡頭的行車軌跡。

如施工爛尾的這種地方, 道路自然沒來得及鋪上瀝青,加上最近舟海連日暴雨, 坑坑窪窪的泥土地上有非常明顯的車轍印還有進進出出的腳印。

這種雜草叢生不見鬼影的地方搭上暴雨連連的天氣, 沒人出沒才是最合理的。

他揉去指尖的泥土,沿着車印走到了園區的最深處。

所有的痕跡在眼前的爛尾別墅門口戛然而止,這看上去更像是一種指引, 引着敖羽走到了房子裏面。

滿是塵埃的地上有着明顯被拖拽的擦痕, 全都指向了挂着防塵罩的房間門口。

他心懸在嗓子眼, 警惕地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地方別說腳步聲,就連呼吸聲都會被放大。

他确保別墅裏沒有人,便踩着極輕的腳步探進了防塵罩後面的空間。

病床旁搭建的無菌罩呈塌陷的狀态,依稀還能看見裏面的儀器設備亂七八糟地倒在地上。

他的指尖順着水泥牆面摸去,上面留有零零星星的幾個彈孔。

再當垂頭看向地面時,這才發現腳下才一簇簇污團, 蹲身湊近了看,才辨出那是血液浸着水泥地凝成的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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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手指摁在污團上, 還能印出淺淺的潤紅, 足以說明待在這裏的人離開沒多久。

所見的場景, 能讓他迅速判斷出這裏發生過打鬥,甚至在腦海裏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他竟然在害怕, 害怕自己所恨的人發生意外,只覺得後脊骨涼飕飕的,便迅速撥通了紀南星的電話彙報情況。

待到江查和紀南星趕到時,她們也被潛藏在爛尾別墅群裏的手術小作坊驚擾。

“該死!”江查一拳頭砸在牆面,她恨自己晚來了一步。

紀南星看着這些簡陋的設施儀器,不用猜也想到是沈淵的傑作。

她的心裏陡然騰起生理上的作嘔感,咬着牙關低吼着:“混賬!不是人,真他媽的不是人!”

‘頭兒...我這邊發現三名受傷嚴重的嫌疑人,等待指示。’

對講機陡然響起喬裕欽的聲音,江查急忙回複:“報位置,我們馬上過來。”

*

兩個小時前。

沈初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自打昨日被抽了血又強行做了電休克治療後,她一直處于意識游離的狀态。

就算睜開了眼,她依舊是目光呆滞的模樣,渾渾噩噩的喪失了表達能力。

沈淵急功近利,想着今天夜裏再為沈初做一次電休克治療。

按照醫囑,讓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的女兒繼續保持饑餓的狀态。

沈初兩眼昏花地盯着頭上挂着的營養液,她艱難地咽下刮嗓的唾沫,唇稍稍嚅動便扯起幹裂的小口。

一道人影趁機閃了進來,她吃力地側頭看向來者。

“晚晚...我好渴...”沈初口舌幹澀,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沈聽晚顧不上給她喂水喝,回頭惶恐地看看門外有沒有人影,又急忙從身上取出随身攜帶的匕首塞到了枕頭下。

綁在阿初身上的安全束縛帶繁複,解綁的環節逼得她快要窒息,她不得不壓着聲音叮囑:“阿初,快逃。”

好不容易松開所有帶子時,早就暗中盯上二人的惡狼赫然出現。

“你想讓她逃去哪兒呢?”

沈淵玩味反問的語氣重重砸在沈聽晚的心上。

他并沒有坐在輪椅裏,也沒有杵着拐杖,好似所有的弱不禁風都是一場完美演繹的障眼法。

他的身後跟着三名手下,将唯一的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沈聽晚循聲驚恐地轉身看向來者,跳到嗓子眼的心終究是死了。

如此明目張膽的背叛讓她無處遁形,索性也不裝了,就着身子擋在沈初的面前。

她目光陰鸷地笑看養育自己的恩人,亦是把自己生生推向深淵的仇人,“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其實你早就該死在翡冷翠的。”

“哼,養你這麽多年,結果養成了白眼狼,也算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沈淵自嘲着從後腰掏出了手槍。

看着槍口直直對準自己,沈聽晚再清楚不過沈淵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

都是經歷過槍林彈雨的人,她倒也沒表現出有多害怕。

“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就算是殺了我,也不可能再有機會離開舟海了。”她笑說着坐到病床上,甚至在武力上自己鬥不過這個惡魔,只能靠着心理博弈消磨拖延時光。

“你無非是想說...他們都會聽你的,對嗎?”沈淵笑了,轉身試圖把槍塞給手下,“來啊,打死我,你來...你來...還是你來?”

顯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日日都聽沈聽晚派遣的手下,沒有一個敢接住老板強塞的槍。

沈淵重新回身看着沈聽晚,攤開雙手聳聳肩揶揄:“昨晚我就說了,你想幹的那些勾當我一清二楚,有上位的野心是好事,可惜你的能力配不上這份野心。”

都是各懷鬼胎的人,全憑本事争取先機,他自認為沈聽晚在槍口下只有死路一條,不過還是得在死前再上演一場父慈子孝的戲碼罷了。

畢竟是養在身邊這麽多年的人,多留點記憶還能好好回味回味。

沈聽晚嘲笑沈淵自持傲慢,動作迅猛的一把摟住神情呆滞的沈初,下一秒,她拔出的槍已經死死抵在了阿初的頭上。

扣動扳機子彈上膛,沈聽晚微擡起下颌,笑問着:“現在...我親愛的父親,您還笑得出來嗎?”

沈淵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威脅震懾,于他而言,沈初的命就是自己的命,經不起半點閃失。

他收斂唇角肆意的笑容,急忙擡手示意身後拔槍的手下不要輕舉妄動,“把阿初放開。”

“你覺得我還會聽你的話嗎?”沈聽晚嗤笑,又用力抵了一下沈初的腦袋,厲聲威脅着:“把槍放到地上踢開,我只說一次。”

沈淵狠厲地瞪着沈聽晚,猶豫一陣後還是将照她說的做,“就算這樣,你出得去嗎?”

“要麽我一槍斃了她,你殺我你等死,勸你考慮一下,費盡心機來這麽一趟,什麽都沒撈着還白白搭上自己的餘生,不劃算的。不過你還有一個選擇,乖乖走過來替換人質,你還能抓住一絲茍活的希望,幸福二選一自己看着辦咯。”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淵被沈聽晚的威脅逗笑,他笑養的狼崽子有幾分自己的影子,現在已經敢如此叫嚣。

‘砰砰——’沈聽晚将槍口對準牆面開了兩槍。

“一點都不好笑。”她見沈淵收了聲,唇角勾起嘲意:“不過你可以再試着笑一笑,看槍有沒有長眼。”

“沈聽晚!”沈淵終于怒不可遏的咆哮起來。

“我說了,幸福二選一。”她站起身,拉扯着呆若木雞的沈初下了床,為了保證自身安全,她只能把阿初推到身前做擋箭牌。

“好,你放過阿初,我當你的人質。”沈淵咬着腮幫子不甘道,他料沈聽晚不敢對自己怎樣,但沈初是所有計劃的結晶,若她真死了,一切就都白費了。

權衡利弊後,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沈聽晚步步靠近沈淵後,槍口轉瞬間抵在了他的頭上,同時一把推開了釀釀锵锵的沈初。

沈初被推倒在地上,扭曲着虛弱的身子遲遲爬不起來。

“阿初,快走!”沈聽晚是無情的人,她那丁點可憐的溫柔全都給了沈初。

就算自己陷入不可逆轉的結局,但臨到末了還是想着保護一頁空白的沈初。

她用力鉗住沈淵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語:“我等今天等了太多年,沈淵你不死我睡不着啊。”

“你的子彈夠用嗎?看看屋外的人都盯着你呢,所以接下來你該準備怎麽辦呢?”沈淵哪兒是輕易能被唬住的人,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沈聽晚根本走不出眼前這道門。

‘砰——砰——砰——’

就在二人博弈之際,陡然乍起的槍聲打斷了一切。

守在門口的三名手下應聲倒地,子彈精準地穿過他們的大腿,限制了最基本的行動。

蘇橋原本裝作倒地不起的模樣,就是為了趁亂摸到沈淵踢開的手槍。

她原本保持匍匐射擊的姿勢,又迅速翻身站了起來。

“沈聽晚,把槍放下,放下!”蘇橋雙手托舉着槍柄,對準沈聽晚厲聲警告着:“你罪不至死,不要把自己逼到無路可走。”

“哈哈哈...我都說了她沒失憶,你偏偏就是不信邪。”沈淵夾在二人的中間,發出刺痛沈聽晚鼓膜的嘲笑聲。

沈聽晚揚起高低眉,突然自己就變成了可笑的小醜,被欺騙激起的怒音回蕩在狹小的空間裏,“沈初...不....蘇橋...你演得可真好!”

“看吧,你背叛我不也什麽好處都沒撈到麽?”沈淵火上澆油,繼續用言語刺激着她的情緒。

沈聽晚聲嘶力竭,用盡全力将槍口摁在沈淵的太陽穴,“你閉嘴,閉嘴!”

蘇橋試圖靠近一步,好聲好氣地勸着:“晚晚,你冷靜點!”

“別用這種稱呼來惡心我!”沈聽晚控制不住眼尾蕩起的紅暈,她眉目蘊着疼痛,卻不吝笑容:“所以...車禍是假的,手術是假的,失憶是假的,喜歡也是假的...好一個偷天換日。”

蘇橋冷冷凝視被欺瞞傷害的沈聽晚,反問着:“沈初不也是你們編造的存在麽?聽我的話,我們一起把沈淵帶回警隊,你作為污點證人可以降低罪責的。”

“你覺得我現在還需要跟你談條件嗎?回不去了。”沈聽晚恨透了,她帶着沈淵步步倒退着走到車前。

屋外的手下看到老板被挾持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全都馬上離開這裏,馬上!”沈聽晚一聲令下,解散了所有人。

蘇橋手裏有槍,便有了話語權,她叫住距離自己最近的人:“把受傷的人帶到車上。”

沈聽晚就着槍柄狠狠砸在沈淵的後頸上,一下沒成功,便又來了一下,挾着暈倒的他躲進了車裏。

離開時,她對着蘇橋留下最後一句話:“我在十七港等你。”

*

蘇橋随便搶走一輛車,她不明白沈聽晚為什麽要去十七港,跟着跟着便把車給跟丢了。

她的身體還處于虛弱的狀态,以她對沈聽晚身手的了解,若是肉搏,如今的狀态根本不占上風。

有那麽一瞬,她想立馬聯系江查,但出于某種私心,她做出了不夠理智的選擇。

她需要獨自完成使命之外的複仇,淩駕在法律之外的手段。

抵達十七港時,她看到廢棄辦公樓外有一條拖拽的血痕,順着血痕朝朝走廊深處走去,在某間辦公室裏尋到了沈聽晚和沈淵的身影。

沈聽晚學着蘇橋的方式,在沈淵的腿上一邊開了一槍。

此刻,她倚靠在灰撲撲的桌子前,細高跟踩着沈淵受傷的腿,槍口也抵在他的頭上。

終于等來孤身一人的蘇橋,沈聽晚陰鸷的面龐浮起淺淺的笑。

蘇橋為表自己不會亂來,她将槍別在了後腰上:“為什麽要特意跑來這裏?”

沈聽晚垂頭看着血流不止的沈淵,撇撇嘴:“這裏應該是你噩夢的起源吧,我當然要來一趟,讓你重拾舊夢。”

沈淵被一個女人羞辱到這番境地,他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低吼着:“沈聽晚!你究竟...究竟想怎樣?”

“我想怎樣?”沈聽晚用細高跟狠狠碾着他的腿傷,咬牙切齒道:“我當然是想讓你死,但你的死一定要充滿意義才行。”

受傷對于無法凝血的沈淵來說是致命的,就算不吃子彈,他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

他急了,怕死地祈求着:“晚晚,聽爸爸的話,帶我離開,我的一切都會是你的,我發誓!”

“像你這種人發的誓就當是放屁,親生女兒的命都不放過,更何況我一個撿來的呢,你最好把嘴閉上,免得死的更快。”

沈聽晚的警告是有效的,沈淵不再吭聲,只能用着求助的目光望向蘇橋。

蘇橋舉着雙手,朝前靠近一小步,“晚晚,你究竟想幹什麽,你可以把訴求先告訴我。”

“我說過,別用這種惡心的稱呼喚我,蘇橋,你讓我感到惡心,很惡心!”沈聽晚失控地咆哮,她将槍口對準蘇橋的心髒,恨不得一槍斃了這個欺騙自己的人。

“那你想要我做什麽,你先說!”

“殺了沈淵,我要你殺了他,你一定很想這麽做吧。”沈聽晚提出了蘇橋無法實現的要求。

明知道蘇橋警察的身份,這樣的要求無疑是讓她知法犯法。

蘇橋抿直唇角,她何嘗不想,只能沉默回應。

“怎麽,不敢?他對你說的那些話,你連開三槍都不為過,他不僅抛棄你的母親還言語诋毀她,如今又要你充當血包,要你的骨髓要你的腎髒,讓你不吃不喝,讓你做慘無人道的電休克,難道這些都不足以讓你動手嗎?”

沈聽晚擅長言語蠱惑,說的每一句都是戳着蘇橋的痛點,試圖煽風點火将她拉下深淵。

“不,阿初...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我是愛你的...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想把你認回來,別聽她胡說八道,你不能信她的!”沈淵也怕了,他又裝出那份慈愛的模樣,想要為自己争取同情心。

可這些話不說還好,說了反倒激起蘇橋的憤怒。

“你閉嘴!”蘇橋一個箭步沖上前,俯身拽着沈淵的衣領嘶吼着:“你有什麽臉當我的父親,蘇瑾羨沒遇到你,她這輩子不會活成那樣,她不會死!你精心設局三年,冒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危險,是為了認我嗎?你要的是我這一身的骨血,要我的器官,讓我當藥引子來茍活續命,沈淵你該死,你真的該死!”

沈聽晚卻在這時将槍口怼到了蘇橋的額心,她挑着眉梢,靜靜欣賞蘇橋怔松的表情,“對我來說,你也該死啊。”

蘇橋擡眸看着她,舉起雙手緩緩站起身:“對不起。”

“你不是我的阿初,我沒必要對你仁慈,你知道你對我的傷害有多大嗎?”沈聽晚站起身,腳跟深深嵌進沈淵的腿裏。

“啊!!!”沈淵被劇烈的疼痛惹出低吼,他的額上已經密布細密的汗珠。

沈聽晚垂眸俯看着已經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的混蛋,扯起唇角大笑:“準确來說,你們父女對我的傷害都應該拿命來嘗。

沈淵,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亂戰之中,是你把炸彈投進我家的,炸死了我的父母弟弟妹妹,把我平靜的一生改得面目全非。

你還要充當上帝的角色讓我感恩戴德,目的只是為了培養一個随時都能為你送命的傀儡。

我替你賣命替你賺錢替你擴張勢力,到頭來我還要給你這續命的寶貝當有名無實的未婚妻,你不覺得這一切很可笑嗎?

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惡人,幹了那麽多下三濫的事,我不反誰反?

還有你沈初不不不,應該尊稱你一聲蘇警官,你籌謀了這麽久,演戲演得不累嗎?

我給自己安排了那麽多的退路,為了阿初我選了下下策,我本可以丢下這些爛攤子遠走高飛的,我也可以一槍斃了沈淵和你,直接回到翡冷翠接手所有的權利。

事實證明真心換不來真心,你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

沈聽晚是傷心欲絕的,她很矛盾,明明只需要開兩槍就能馬上逃出生天。

可她怎麽也無法扣動扳機,甚至還在奢望怎樣才能帶着蘇橋遠走高飛。

可她又在心裏嘲笑自己,為什麽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臆想着她的阿初會陪她流浪到天涯海角。

只是,她倔強的不肯承認,這是因為喜歡。

蘇橋啞然,卧底的這些時日裏,沈聽晚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可是對立的身份* 将彼此割據出勢不兩立的處境。

“沈聽晚...跟我去自首吧...這是我唯一能保護你的辦法。”

“自首?然後呢?有期徒刑還是無期徒刑?等我老掉牙了再回到社會,天天撿垃圾吃嗎?我這一生早被你們父女倆給毀了...蘇橋,就算你沒有失憶,還是這麽天真的傻啊。”

就在二人對話時,一直伺機而動的沈淵終于出手了。

他一把扳住沈聽晚的手腕,槍口瞬時對準了她的下颚。

蘇橋眼疾手快摁住槍身,卻沒能制止沈淵借着沈聽晚的手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

子彈擦過她的脖頸,鮮血飛濺在蘇橋的臉上。

蘇橋來不及驚呼,一把鉗住沈淵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他扯脫臼,奪走槍後她慌張地看向受傷的人。

剎那的寂靜無聲。

沈聽晚捂着傷口張合着唇瓣,搖搖欲墜地倒在了蘇橋的懷裏。

“晚晚...晚晚...”蘇橋抱着她想要沖到外面求救,“我們去醫院,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來...來不及..了...”沈聽晚捂住着脖子,飛濺的鮮血從她的指縫中滲出,很快便浸染了整片領口,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阿初...聽我說...我一直...一直活在你的...陰影裏..我曾經恨過你...”

蘇橋紅着眼睛,緊緊抱住沈聽晚祈求着:“別說話,我們去醫院...”

“你聽我說...把你外婆推下樓,我很抱歉...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沈聽晚用盡全力摸索着蘇橋別在後腰的槍,她已經沒有力氣将槍對準沈淵。

“你...你不敢動手...交給我來...幫幫我...幫我托着槍...”沈聽晚開始大口大口的汲取最後的氧氣。

她可憐地望着蘇橋,喃喃自語:“作為傷害你家人的彌補...這把槍上...只會有我一個人的指紋...你別有心理負擔...快點,我快不行了...”

鮮血從她的嘴裏溢出,一灘冒過一灘,她苦苦哀求着:“沈淵...必須死在我的手下...也是我的心願...”

蘇橋摒棄了所有的公理,她紅着鼻子一把托住沈聽晚的手,架好了穩定的姿勢。

這一刻,對沈淵恨終于具象化,她只想趕緊解決掉這個可恨可恥的男人。

沈聽晚朝着無法動彈的沈淵,含着這一生積攢的恨意,一槍又一槍直到打光了所有的子彈。

彈夾裏的子彈不多,但每一顆對于沈淵來說都是致命的,他的身體帶着慣性抖動。

他滿嘴是血,龇牙說不出一句話,不多時便咽了氣,睜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二人。

沈聽晚得償所願,吊着最後一口氣,緊緊拉着蘇橋的衣領,淚眼婆娑:“我對你的懲罰...是...是安嘉欽....去...阻止她...傷害池珏...阿初...好冷...”

沈聽晚蜷在蘇橋的懷裏,眼神渙散,不停地低喃着好冷。

蘇橋除了緊緊抱住她給予着自己的體溫,卻無法将死亡剝離現實。

太殘酷,眼睜睜的看着一條生命死去是束手無策的殘酷。

咽氣前,沈聽晚在她耳邊噓聲道:“交易信息...平板電腦...密碼是...999...422...”

沈聽晚歪着腦袋沒了氣息,這一生最溫暖的時候,竟然是在蘇橋的懷裏感受到的。

只是到最後,她都沒承認自己是多麽多麽的喜歡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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