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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詹铎的雙手一收, 便将女子嬌柔的身子抱在身前,明明是在街上,卻毫不避諱。

“你做什麽?”袁瑤衣推他, 跳着腳想從他身邊離開。

“不做什麽,”詹铎沒有放開她,轉而攥上她的手,“想和你說說話。”

說着,便帶着她往前走,并不管她那點兒小力氣的掙紮。

此時的街上,已經有人走動, 孩子們更是歡樂的跑來跑去。

袁瑤衣掙不脫手, 要真的鬧着吵着,反倒惹人注目,只能安靜下來:“我不跟你回去。”

她說着,哪怕被他抓着,她也堅定着自己的想法。

“回不回去後面再說。”詹铎側臉掃她一眼,倒是滿意她安靜下來,嘴角勾起輕微的弧度。

袁瑤衣後牙咬着:“大人這麽閑來厚山鎮,衙門內沒有公務嗎?”

于公務上,他向來一絲不茍, 她不信他這樣一個人會丢下整個樞密院, 一直耗在這兒。

“昨夜回去全做完了,至于今日, ”詹铎刻意語調一頓, 看去前方, “是上元節,我休沐。”

袁瑤衣皺眉, 餘光中是男子優越的側臉。

所以昨晚他回了京城,完成公務後,他又回了這裏來?他這番來回折騰,到底為了什麽?

因為她的忤逆和不告而別?

很快,她被他帶着到了一輛馬車前,雙腳頓時不想再往前,身形往後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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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回去!”

下一刻,腰間攬上男子有力的手臂,半擁半帶的,将她給塞進了馬車裏。

車廂內光線暗,袁瑤衣被推進來,還不待轉身,後面緊跟着詹铎也進來了廂內。

“坐好。”詹铎手落上她的肩頭,輕一摁下。

袁瑤衣身形一軟,坐去了軟毯上,下一瞬身旁一陣氣流,是詹铎坐在了她身旁。

并不給她躲閃的機會,她才将試圖移開,便被他手臂一圈給撈了回去。

“彭元悟找你做什麽?”詹铎垂眸問道。

大清早他趕過來,便得知那不知死活的彭家小子從她院裏出來。

身旁的小女子并不安分,泥鳅一樣扭着想逃開,完全就不是以前跟在他身旁的樣子。他的手掌勾着她的腰,手掌貼上她腹處,徹底的将她圈緊,也徹底讓她無力可使。

她穿的是半身夾襖,所以手直接能接觸到下面的薄衫,指肚也就輕易感覺到了她柔軟的肚兒。

袁瑤衣被勒得喘不上氣,明白上來,她越掙,他的禁锢便會越緊。于體力上,她又怎麽能贏得了他?

“沒什麽。”她回他一句,然後腰間的手又勒緊了些,便知道他不滿意她的回答。

果然,耳邊鑽進一聲輕笑,和男子略帶嘲諷的話語:“他倒是腿勤快,不怕跑斷了嗎?”

這話讓袁瑤衣打了個寒顫,擡眸去看詹铎。他該不會,是想打斷彭元悟的腿吧?

雖然不太信他真能做出此時,但也不好冒險,尤其那盅元宵還擺在家中的桌子上。

“鎮東徐阿婆有頭疾,他要過去,來問我上次配的藥。”她簡單道聲,默默收回視線。

她不再動,能察覺到腰間的手松了些,便趁機吸了口氣。這樣被他強行勒着,似貼似靠的很不舒适,心道他自己也不會覺得得勁兒吧?

詹铎聽了她所說,嗤笑一聲:“就你當他說的是實話,這般好騙。”

這話将袁瑤衣堵得一噎,手心掐了掐。怎麽這個男人,她以前就沒發現如此陰陽怪氣?

彭元悟說了什麽關他何事?她好不好騙,又關他何事?

“大人到底要做什麽?”她極力讓自己靜下來。

現在的這輛馬車是很平常的青帷馬車,并沒有詹家的标記,也沒有任何屬于樞密院的痕跡,所以他過來這邊是藏着身份的;而且,這馬車現在是走着人多的主街,行進正常。

所以,他不是抓她回去。

或者說,抓她回去有更簡單的辦法,不會等到這時。

聽她這般問,詹铎淡淡一聲:“上元節,不能一起看看嗎?瑤衣,我是你的夫主。”

臨了,他仍不忘提醒她一聲。

袁瑤衣蹙眉,手心中掐得發疼。到底,還是那張納妾文書。

見她又不再說話,詹铎低頭看她,手指挑起她的下颌:“府中是悶了些,你可以住在外面些時日,等後面跟我回去。”

他看着她,自己的影子映在那明亮的眼睛裏。

袁瑤衣被迫仰着臉看他,露出優美的脖頸:“大人不是正在議親嗎?”

她毫不遲疑的戳破,不再去管那些小心翼翼和謹慎。

“你是在意嗎?”詹铎反問,語氣已經放軟了許多。

袁瑤衣眼睛眨了下,想也不想便道:“我為什麽要在意?”

他議他的親,她只想要自己的生活,為甚在意?

“我知道了,紀夫人說要送你去莊子。”詹铎道,回去後簡單一查,便得知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比如詹铎想欺負她,比如紀氏打着為自己議親的旗號,要将她送走。

袁瑤衣不語,被這樣捏着下颌讓她脖子發酸,便扭着頭想離開他掌心。

“瑤衣,”詹铎手掌撐開,托上她的臉頰,“我會把事都處理好,然後帶你回去。”

不管是不是前段時間太忙,總之是他的忽略。

“不,”袁瑤衣張口道,對上他的眼睛,“是我真的不想回去。”

她覺得這樣的話已經說了許多許多,從以前的委婉,到現在的直接,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态度了吧。

馬車還在行進,厚山鎮并不大,一條長街從中穿過,用不了多少功夫就能從東頭到西頭。

詹铎盯着女子的臉看,良久,道:“下車走走吧,看看這小鎮上的上元節。”

話說出的同時,他松開了自己的手。

袁瑤衣本就別扭的倚在他身上,他這一松開,身形跟着一軟,是真真的倚去了他身上,一只手甚至摁上他的膝頭。

也只是短短一瞬,她反應極快的收回手,自己坐正身子,然後順着整理了下衣裳。

馬車停下來,詹铎先下了車去。

等只剩下自己一人,袁瑤衣略顯疲憊的閉上眼睛,昨晚本就沒休息好,現在只覺得累。

車壁被噠噠敲了兩下,她知道那是詹铎讓她下車。

她提着裙裾下車,對伸過來扶她的那只手視而不見,更不想去看他的臉。

等站來地上,她才發現自己面前是采悅坊,厚山鎮一處聽戲的茶樓。之前和彭元悟經過的時候,對方還與她講解過,并隐晦的問她是否愛聽戲。

她自然看過戲,不過從未經過專門的曲坊。

裏面傳來曲樂聲,還有那伶人咿咿呀呀的唱腔。她看去詹铎,不明白他的意思。

“離着天黑還早,先去裏面看看。”詹铎道,手邊伸過去拉她的。

袁瑤衣沒來得及抽開,便被他攥上,帶着走上了面前的階梯。

今日是上元節,一年中最熱鬧的日子,也只有這一天,所有人可以走出家門,徹夜歡樂,包括平日深居閨中的女子。自然,不少有情人會選在這日會面。

所以,曲坊夥計看見男子牽着女子進來,倒沒顯得驚訝,動作利落的邊引着人往二樓上去。

厚山鎮雖說不大,不過這座采悅坊倒是修的氣派。一層是戲臺,零落擺着桌子,供客人聽曲兒喝茶;二層則是包廂,給一些貴客準備。

詹铎自然要了最好的一間,帶着袁瑤衣走了進去。

如今,袁瑤衣懶得說話,幹脆就像不會說話的木頭,他不讓她走,她便用這種冷淡态度對他。

她與他隔着桌子坐下,看去下頭的戲臺。

旁處的店鋪都還未開門營業,這種供人消遣樂呵的地方倒是一年到頭開着門。

很快,跑腿兒夥計将茶水糕點送進來,并着還有一本冊子。冊子上頭是這裏的曲目,可供客人點戲,自然是另算銀子的。

“想聽什麽?”詹铎拿起冊子,隔着桌子遞給袁瑤衣。

袁瑤衣餘光看了眼:“公子忘了,我不識幾個字的。”

詹铎看她,随後收回手,那冊子在手心敲打兩下:“行,那我幫你選。”

他打開那冊子,也沒怎麽看,随手點了一出。

夥計道聲馬上準備,收了賞銀便出了包廂。

包廂中只剩兩人,彼此無話,俱是看去下頭的戲臺子。

袁瑤衣自然是一點兒沒聽進去,實在沒那心思。別人來此是消遣,她倒像是受罪。

或者,就這樣一直冷淡相對,來對他表明自己的堅定态度。

“瞧,誰來了?”詹铎開了口,眼簾半垂,示意着坊門處。

袁瑤衣看過去,正見到彭元悟走進來。他在那兒站着張望,像是在找人,而後笑着走向一張桌子。

“他對你說去給什麽阿婆送藥?”詹铎側過臉,看着袁瑤衣,嘴角似笑非笑,“實在不像是老實人所為。”

袁瑤衣蹙眉,并不去看他,但是餘光總能瞅到。

他單臂支着桌邊,身形慵懶的靠在太師椅上,加之他今日穿着寬袖跑,頗有些世家子弟那樣的氣質。

她只當沒聽見,因為她知道彭元悟并不會去徐阿婆家,不過是早上她的拒絕,或許讓對方覺得尴尬,才随便找了個借口。

倒是詹铎,他等在這裏,好像知道彭元悟會來一樣。

詹铎見袁瑤衣動都不動,面色更是沒變一點兒,好似他的話根本沒聽到,可分明她又真的在看彭元悟。

他雙指一夾,捏起桌上的茶盞,放至唇邊抿了一口:“到底是小鎮,說是好茶,實則只是糊弄。”

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袁瑤衣聽到,然而她還是沒有反應,就像是化作了一截木頭。

袁瑤衣将注意力關注于戲臺,她不信詹铎沒有事做,會一直耗在這裏。然而,她看去的方向,彭元悟正站在那裏,與一位坐在座上的中年男子作揖,隔着這段距離,也能看見他臉上的笑。

只是那中年男子似乎并未擡眼,專注看着臺上的伶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點頭,算是對彭元悟的回應。

不難猜出,這是彭元悟想找對方辦事,做出的一番姿态。

袁瑤衣對彭家知道的并不多,自然不知道彭元悟和那男子談什麽。

“這幅受氣的姿态,作為一個男子怎麽能忍得下?”桌那頭,詹铎嗤笑一聲,“要是我,直接踹了那厮的桌子,給誰擺臉看?實在放肆!”

他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譏嘲,袁瑤衣聽着,這話明顯就是說給她聽的。

她手攥了攥,仍舊選擇不去理會他。

要說是找人辦事,當然得說好話,這樣才能将事情辦成。她并不認為彭元悟如此做,有什麽值得譏嘲的,應該說這才是真正的平常人,有妥協、有讓步,然後也有前進。

或許這些,對詹铎來說并不算什麽,他生在世家大族,不用擔心有沒有飯吃,不用擔心房屋破了怎麽修補。

底下,彭元悟似乎談得并不順利,那中年男子開始不耐煩,揮手示意不要打攪他聽戲。

“我就說吧,這幅谄媚姿态如何能成事?”詹铎鼻間哼了一聲,“彭家的日子很難過嗎?讓兒子上元節出來求人……”

“大人,普通人就是這樣的。”袁瑤衣實在聽不下去,終于忍不住出聲。

詹铎視線從下面移到對面女子身上,見到她緊繃着一張臉兒,清澈的眼中全是不認同。

不認同?她竟覺得他說的不對?

袁瑤衣從座上起身,然後快步離開了包廂。

“袁瑤衣,回來!”詹铎手裏一拍桌子,沉着聲音道。

但是回應他的是一聲關門響,清清脆脆。

他眯着眼睛瞅去下頭的彭元悟,而後起身追出了包廂去。

外頭,袁瑤衣沿着過道往前走,待到了樓梯口的時候,她停了下來。若是這時候下去,必然怕碰上彭元悟,到時還不知詹铎又會做出什麽。

身後的腳步聲接近,她知道是詹铎,眼睛疲倦一閉,只覺額角突突發疼。

“晌午想吃什麽?”

身後的聲音問她,同時一雙手落在肩上,帶着她轉身面對他。

她對上了他的臉,有那麽一瞬她覺得他今日的行為像個孩童,對彭元悟的譏嘲也好,對她的強勢也好。

是不是在他的眼裏,只要他想要,便什麽都可以得到?

“那便隔壁的盛安樓吧。”詹铎見她不說話,幫她做了決定。

袁瑤衣往後一退,脫離開肩上的兩只手:“戲曲聽完了,我要回家了,大人想吃什麽,請自便。”

說完,她轉身踩上樓梯,往下面走去。

正碰見一個往上走的夥計,她将人叫住,問了後門如何走。

這樣大的曲坊,定然是有後門的,只要不從前門走,就碰不上彭元悟,也少些麻煩。

她踩着樓梯往下走,知道詹铎還站在上面看着她。可她不想再忍,詹老夫人親口答應她出府,她現在不必再看他的臉色。

等到了一層,她直接從樓梯口快步閃開,因為人多,彭元悟并沒有發現她。

等走出一段,她回頭看,彭元悟還在和那中年男人談着。她真不明白,就這件事兒有什麽值得詹铎嘲諷的?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樣的身份,這世上更多的還是平常人。

她出了采悅坊後門,面前出現一條窄巷,便朝一側的出口走去。

又回頭看了眼,詹铎并未跟上來,這才松了口氣。

此時采悅坊內,詹铎回到了那間包廂,下頭戲臺上還在咿咿呀呀唱着,正是他點的那處戲。

“公子,這出就是你方才點的‘勞燕飛’。”夥計站在一旁道,手裏還拿着那本戲曲名錄冊。

詹铎在聽見戲名的時候,眉間蹙了下,頓時覺得臺上那場熱鬧是對他的諷刺。

勞燕飛?是說他和她嗎?

其實他并沒聽過這出戲,自然也不知講的什麽,只是随手點了下。若今日是杜明孝的話,相信對方會點一出喜結良緣。

站在牆邊的重五額頭冒汗,一直拿眼睛去瞪那夥計,可對方方才得了賞錢,現在滿眼都是想貴客再點一出。

“下去下去。”終是沒忍住,重五沖着那夥計揮揮手。

夥計愣了一瞬,随後退出了包廂。

“世子,咱們還得回京去,早些出發,也省的趕不上晚上的家宴。”重五走去人身後,小聲道。

這來回的跑,他也是要累死了。雖說厚山鎮在京城地界兒,可中間離着幾十裏地,來回路上騎馬,颠也給颠死。

詹铎看着戲臺,那裏正唱着勞燕飛,男子與女子分離……

“往年家宴上沒有我,也不見得沒開。”他随意抛出一句,臉上清清淡淡。

重五頭疼的很:“你現在是邺國公府世子,上元節家宴必得出席,還有前面的祠堂祭祖,咱們這時候趕回去還來得及。”

詹铎不語,只是默默收回視線,往桌對面看了眼。方才是袁瑤衣坐在那兒,雖然什麽話也不說,但至少能讓他看見她。可她現在走了,那盞茶來動都沒動過,想來已經涼透。

還有着桌上的點心,是她喜歡吃的,她也沒看一眼。

只因為他說了彭元悟幾句,她便就這樣直接走掉。

“重五,她為什麽不跟我回去?”他倚上太師椅,重新看去一層。

那裏,彭元悟已經離開。而那中年男子還坐在那兒,只需瞧上一眼,便知是事情并未談成。

他說的有何不對?那彭家小子就是不成事。

重五沒想到主子會突然問他這個,心中來回轉了幾轉:“瑤衣娘子,想來是不習慣國公府的生活吧?”

他終于撿了句委婉的來說。

“無論如何,我都會把她帶回去。”詹铎端起手邊涼透的茶水,送至唇邊一飲而盡,而後掃眼重五,“若是你,你會怎麽做?”

重五手指着自己,驚得圓了嘴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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