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疏離

第22章 疏離

江識想了半天，回到教室又仔細研究了下張浩上次考試的成績，他發現張浩除了數學各科成績其實都相當不錯。

如果能将數學趕上來，或許考過胡奇一還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再說了，高一數學學的都是最基礎的東西，既然是月考，那肯定是考教的新知識。

再三思慮，江識決定每天花點時間給張浩補習一下，哪怕是拿死馬當活馬醫。

江識把自己的想法跟張浩一說，張浩立馬就同意了。

水果店的生意起死回生讓趙亦青滿心歡喜，但他又不想耽擱江識和趙亦城上晚自習。

于是他便買了套簡單的廚具放在店裏，将大辣片的制作現場由家裏換到了店裏，這樣既解決了買斷貨的問題，又可以讓倆小的繼續上晚自習。

只是每天早起去菜市場進貨是件麻煩事。

江識跟趙亦城商量着一人一星期輪流轉。江識先早起了一星期，可輪到趙亦城時他卻感冒了。

從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就特別嚴重。

趙亦城這兩天一直發高燒，打完針會退一點，但一到晚上體溫會馬上升高。

那晚江識正在睡覺，也不知道趙亦城是睡迷糊了還是燒糊塗了，上完洗手間直接走到江識房間往他床上一倒。

可憐了江識那盈盈一握的細腰，差點沒被趙亦城給砸折了。

趙亦城自己也疼得悶哼了下，不過很快便沒聲了。

江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趙亦城給拖進被子裏。

剛将被子給他蓋好，趙亦城一個翻身便将被子全卷自己身上了。

“趙亦城。”江識拉了拉被卷跑的被子，拉不動，趙亦城手腳并用将被子抱得死死的。

江識無奈，只好去趙亦城房間将他的被子給抱了過來。

一整晚，趙亦城醒了兩次，第一次是要喝水，第二次醒來後問江識：“你怎麽在這裏。”

江識指着卧室讓他好好看看這到底是誰卧室。

可他話音剛落，便發現趙亦城睡了過去。

大概是鼻子堵得厲害，趙亦城微張着嘴巴呼吸，江識自己都不知道當時是出于什麽心理，他竟然去摸了下趙亦城高挺的鼻子，然後嘴，接着便一發不可收拾。

江識第二天是在趙亦城房間醒來的，窗外天還沒大亮，他賴在溫暖柔軟的被子裏，鼻端滿滿都是趙亦城的氣息。

意識到身體的躁動，江識沒敢繼續躺下去，他快速起床穿衣，趁着時間早路上車少人稀，直奔菜市場而去。

吹了一路的冷風，直到車子上了公路，他全身的燥熱這才褪去。

這種反常的現象江識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只是他還需要時間去慢慢确定和認知，再說了，趙亦城也是他這種情況的機率大概只有萬分之一，他絕不能因為自身的原因而去破壞掉別人的人生軌跡。

想了一路，回到家的時候江識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叫趙亦城起床。

趙亦城因為發燒全身無力，他輕輕推開被子，一臉潮紅朝江識伸手：“你拉我一把，我沒力氣。”

江識看了看趙亦城的臉，目光慢慢移向他的鼻子，想到昨天夜裏幹的那些荒唐事，他立刻轉過身語氣嚴肅說：“趕緊的，上學要遲到了。”

“一大早又是誰惹了你。”趙亦城嘀咕着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穿衣。

直到看見床邊白色的櫃門，他這才突然意識這是江識的卧室。

趙亦城扒了扒自己的頭發，小聲解釋：“我這次真不是故意，要下次我再搶你卧室搶你被子，你直接将我打出去就是，我絕對不會怪你。”

一大早，趙亦城看着江識的黑眼圈心裏內疚不已。

最近他生病，江識幾乎承擔了家裏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加上還要準備月底的考試，身上承受的壓力有多重可想而知。

他不應該如此不懂事的，霸占了人家的卧室還搶了人家的被子。

想到江識可能一夜都沒怎麽休息，趙亦城在吃完早飯，哪怕自己還發着高燒，仍搶着将碗洗了，又拖着沉重的步子将客廳裏收拾整齊。

其實早在上學的路上他就感覺到江識的不對勁了，從走出家門到教室，江識即沒看自己一眼，也沒像往常一樣問他藥有沒有吃。

趙亦城憑直覺判斷江識應該不只是生氣這麽簡單，他心裏應該還裝着什麽其他事。

所以趁着早自習還沒開始，他将頭湊過去問了江識一句到底發生什麽事，結果江識回了他一句別打攪他做題。

趙亦城不死心，下早自習的時候又特意攔住江識問：“江識，你TM有事說出來，別憋在心裏。”

這一次江識連話都沒跟他說，只回了他一記白眼。

一上午，趙亦城因為江識的一反常态搞得課都沒聽進去。

中午去店裏幫忙也是心不在焉，先是給人裝錯了水果，後來又不小心弄翻了一盒辣豆腐皮。

趙亦青只當他發燒沒力，催他先回了教室。

那天中午的午休趙亦城看見江識在給張浩補物理。

那天的體育課趙亦城又看見江識在給張浩補數學。

一連幾天，江識的課餘時間都在給張浩補習，而完全沒什麽時候搭理自己。

趙亦城顯明感覺到了江識對他的疏離。

那天下午

第一節原本是體育課，結果因為下雨改成了自習。

教室裏沒有老師，趙亦城心情又實在太過壓抑，于是翻牆去了水果店裏。

趙亦青看到自家弟弟上課時間出現在店裏，大吃一驚問：“你這個時間不應該在上課嗎？”

“不想上，心情郁悶。”趙亦城說着嘆了口氣問趙亦青：“哥，你有沒有覺得江識最近不太對勁？”

“沒有啊。”趙亦青說：“我覺得他挺正常的。倒是你有些不對勁。”

趙亦青說着拿了個桔子遞給趙亦城，趙亦城沒要，趙亦青于是笑了下問：“你是不是看小識結交了新的朋友所以你心裏很不高興。可你們學校那麽大，那麽多人，小識的朋友總不能只有你一個人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亦城說。

“那你什麽意思？”趙亦青看了看趙亦城，沉默了幾秒，輕嘆一聲說：“亦城，你也是時候放下過去那些事情了，這世上到底還是好人多，你應該多結交一些朋友，別老是一個人。”

趙亦城“嗯”了聲，轉身回教室了。

趙亦青看着弟弟形單影只的背影，心揪得緊緊的。因為趙亦城從小出生在他們這樣一個殘疾家庭，注定要承受不一樣的壓力聽不一樣的聲音。

這也是趙亦城為什麽性格孤僻的主要原因。

可現在，他希望趙亦城能忘掉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多結交一些朋友，哪怕嘗試着多接觸一些人。

先前他還覺得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将趙亦城交給江識他能放心。

可那時他沒想過江識早晚也會有自己的社交圈子，終有一日也會娶妻生子…………

“老板，來兩份水果拼盤，三袋大辣片。”

顧客的聲音打斷趙亦青的思緒，他趕緊戴好口罩手套，替顧客将食物打包好。

“……那這一題也可以套用這個公式是吧？”張浩用手指着卷子上第二道選擇題，問身後的江識。

結果，回應他的是無聲的空氣。

張浩扭過頭，看見江識正目光呆滞望着趙亦城的桌子，仿佛要将那張桌子望出個洞來似的。

“喂，江識。”張浩輕輕拍了下江識的肩膀：“你最近是不是跟趙亦城那小子吵架了啊？我看他這幾天都沒怎麽搭理你。”

江識轉過身随便指了指書上的某個公式跟張浩說：“這個抄五十遍，抄完再來找我給你講題。”

張浩在心裏無聲罵道：“我日，老子剛剛又沒招惹你，你朝老子發什麽脾氣。”

趙亦城進教室的時候正好聽見江識讓張浩抄公式，原來他不僅會對自己如此，對別人亦如是。

在趙亦城看來，江識是位很好的指導老師，他不但講題思路清晰，而且還極其認真嚴厲，時不時會讓人抄寫公式。

當初就因為自己懶，不想抄寫那些繞口的東西，為此跟江識起過好幾次争執。可眼下，張浩顯然比自己懂事兒多了，江識一聲令下，他趕緊乖乖從肚桌裏掏紙。

江識看着趙亦城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從他身邊走過去，這麽冷的天，他又還在感冒，竟然還冒雨出去。

實在沒忍住，江識冷着臉沖趙亦城問了句：“有你這麽糟蹋自己身體的嗎？”

趙亦城朝江識淡淡笑了下，說：“沒事。”

有時候，傷人的可能并不是惡言惡語，而是對方雲淡風輕毫不在乎的語氣。

江識默默看着趙亦城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然後從包裏掏出試卷，開始做題。

從坐下的那一刻開始，趙亦城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似乎将一門心思全放在了試卷裏。

江識強迫自己将目光移向別處，然後坐下慢慢平複自己的情緒。

張浩将抄好的五十遍數學公式拿給江識時，江識一時性急問了張浩一句：“耗子，你說要你喜歡上一個決不可能在一起人了，你會怎麽做？”

張浩拿着作業本的手顫抖了兩下，一臉懵逼解釋：“那，那什麽，我小名牛牛，不是耗子。”

江識将手裏的筆一擱，擡頭看着張浩說：“我就想叫你耗子了，怎麽，你不願意？”

“願意願意。”張浩說：“大哥你愛叫什麽叫什麽，只要你別生氣，哪怕你叫我狗屎我也應你。”

江識伸手一把抽過張浩抄公式的本子，沒好氣問：“還要問什麽題？”

“暫時沒什麽題要問的，只是……”張浩看了看江識的臉色，小心翼翼開口：“我，我能問問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嗎，是因為她媽不同意，還是她不喜歡你，或者那什麽異地還是她有男朋友……”

“都不是，反正就是沒可能在一起，我又特別喜歡他，你說怎麽辦吧？”

張浩一邊在心裏想到底是哪個姑娘能如此幸運得到江大學霸的賞識，另一邊又在想江識問他的問題。

想了半天，張浩來了句：“既然決不可能在一起那就換個姑娘喜歡呗，天下美女多得是，你何苦在一棵樹上吊死？”

江識忍着怒火瞅了張浩一眼，張浩立刻縮了下脖子說：“如果你偏偏就喜歡那一個的話，那就喜歡呗，反正喜歡裝在你心裏，你不說誰能知道這事。”

“是啊，反正喜歡都是裝在心裏的，他不說誰會知道這事。”江識慢慢思考着張浩這話，覺得很有道理。

如果當初在處理這份感情時不是選擇的疏離，而是把這份喜歡默默藏在心底，那現在既不會傷到趙亦城，也不會傷了自己。

這一刻，江識為自己一時沖動做下的決定後悔不已。

第二天周末，學校放假水果店也休息。

長治中學遠離市中心，加上學校附近并沒多少居民小區，所以一到周日并沒多少生意。

趙亦青覺得倆孩子平時早起進貨辛苦，所以每周周日全家休息。

趙亦城的感冒總是反反複複，白天看着好好的一個人，一到晚上就燒得全身無力。

昨晚起來上洗手間，也不知怎麽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後便咚的一聲倒在了客廳裏。

差點沒将趙亦青和江識給吓死。

倆人着急忙慌要打120，結果被趙亦城給阻止了，說屋裏黑燈瞎火他踢了東西才摔的，身體沒問題。

趙亦青喂他喝了點水，江識伸手想将他扶起來，結果人家特意避開他的手撐着沙發站了起來，自己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