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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皇貴妃寵愛虞翎, 即便她對外只是個商戶孤女,但在宮裏而言,也是正兒八經的準四皇子妃, 性子不矜不傲,又有皇貴妃管着, 也沒人敢議論。
長廊之上碧瓦朱甍, 雕梁畫棟, 偶爾有着粉衣的宮女端東西匆忙而過, 有識得虞翎的, 會微微行禮。
虞翎颔首,遠遠看向甬道一角幾株紅梅枝頭輕綻, 緞面繡鞋慢慢停下步子,纖白玉手摩挲暖手爐上纏枝蓮紋,終是輕呼出口氣。
給尚處喪期的臣子賜婚,還是極為有主見的臣子,不像聖上會做的事, 那以這位聖上對她的惡趣味性子來看, 他從和她說要給謝沉珣賜婚開始,就是在一步步戲耍她。
如同她那張扶手椅上刻的那只兔子,她最不喜歡, 他就做什麽,臨到頭卻是給一個甜棗, 讓人對他死心塌地,但虞翎不吃那一招。
旁邊宮女上前問一句怎麽了, 虞翎只搖搖頭, 輕輕走下長廊臺階。
天寒地凍, 她輕攏狐裘, 遮擋寒風,除了侯府之外,不會再有明面上的勢力給她撐腰,他喜歡看她提心吊膽模樣,但她想的只是姐姐身份無憂。
虞翎走進小道裏,扶裙擺輕蹲,撿地上一顆圓潤小石子,讓宮女帶她在旁邊走走,心裏一步步梳理最近的事。
二皇子疑與謝沉珣有聯系,麗妃和永安伯府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今天在,但虞翎沒見謝沉珣和他有什麽交談,二皇子倒是不動聲色看過他兩眼。
上回的事是二皇子想害皇貴妃和蕭庚雪,倘若其中有謝沉珣手腳,這便不難解釋為什麽他的人能反應那麽快,甚至在賈姑姑來之前,就突然冒出個粉衣宮女為虞翎說話。
可如果謝沉珣早就知道那天會發生什麽,那蘇栀故意推她的事,他知道嗎?他是在和二皇子合作,還是在利用二皇子?
虞翎嘆氣,她姐姐倒是喜歡上個心思深難把握的。
她輕聲對宮女道:“我想一個人在這附近走走,不會去哪,方才紅梅好看,你去那等我。”
宮女猶豫片刻,聽虞翎保證好一會兒就回去,這才福身應是,退了下去。
青石板地兩道有奇石假山,偶爾會有巡邏的侍衛經過,不是說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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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宮女走之後,虞翎輕嘆口氣,她微轉身,手裏的小石子已經被她握得溫熱,她又看着一個地方,突然丢出去,砸到一個人,疼得人立馬跳了出來。
姜錦譽捂額頭從藏着的假山裏走出,聲音氣沖頭頂般,人也龇牙咧嘴,道:“姓虞的你幹什麽!?”
他頭好像都被突然的石子砸破了皮,虞翎慢收回手,她剛出來沒多久就察覺到他在跟着,但她也沒料到這麽準砸到他的頭,退後一步警惕道:“姜公子怎麽會在這?是專門跟着我嗎?”
姜錦譽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她就要破口大罵,她突然就道:“你別說話,德妃娘娘過來了。”
他的話立即憋了回去,臉都漲紅起來。
宮裏德妃是大皇子生母,吃齋念佛多年,最見不得人争鬥,姜錦譽曾經還被她說過浮躁。
虞翎笑出聲來,她是安靜性子,少見她笑出聲,姜錦譽立馬回神,捂住額頭張望起來,沒看見德妃,明白自己這是被人耍了,惡狠狠看向她。
虞翎笑過之後,倒是溫和禮貌和他道了聲歉,她狐裘在細頸處圍一圈絨絨軟毛,薄紗輕覆容貌,只露如畫眉目,溫軟似玉,她又擡起眸子道:“姜公子難不成又是為了姜姑娘來?”
他趾高氣揚,冷哼出一聲道:“我看見你和你姐夫眉目傳情了,要是你下次再敢靠近四皇子,我就把這件事捅到皇貴妃娘娘那裏,說你不守婦道。”
這是看了剛才蕭庚雪握她手的事,氣不平,來給她下馬威了。
虞翎手背輕搭着暖手爐,長身玉立,文靜娴雅道:“我姐夫像我姐姐般,我待他自是敬重,但你若在別人面前說這些話,姜大人恐怕也得要親自到侯府賠禮道歉。”
姜錦譽手還捂着頭,看起來有些狼狽,虞翎站在原地,不慌不忙,他大抵也知道自己口說無憑,在這種事上說不過她,哼道:“你不要以為四皇子是會被美色所惑,皇貴妃姿容絕世,他看着長大,絕不會喜歡你這種女子,他只喜歡我姐姐。”
虞翎眸子細細打量看他,看得他都有些惱了,才輕嘆出來。
她一直不大想和姜家有交集,姜家被皇貴妃挑中,一路得皇貴妃提拔進言,最想要四皇子妃這個位置,但虞翎進宮一趟,沒露面的姜婵就被皇貴妃罰了,皇貴妃偏向誰一目了然。
姜家明面上不會想惹虞翎,但她要是走得近,不知道又會不會突然出現藥被人加些東西的事。
虞翎擡頭看眼天色,她已經出來好一會兒,要是再與他多說下去,回去路上謝沉珣又該多問,倒不好和他久待。
她目光轉回來道:“我剛出生沒多久就與四皇子定親,名正言順,他的心思連姜公子都知道的事,我難道會不知嗎?”
姜錦譽比蕭庚雪小一歲,人卻是毛躁得多,道:“他們有情,你不過剛回來,難道不會去尋別人?”
虞翎眉目笑意逐漸淡了,她一步步走近,開口道:“若我有得選,又何必是去跟別人争一個男人?常人都說我為四皇子擋災擋難,你姐姐命好與他雙宿雙飛,我現在不過只求一個名分,你們欺負我姐姐,欺負我,亦是一次又一次讓我難堪,我忍了你們一次次挑釁,到頭來又全成了我的錯?”
寂靜小道曲折幽深,常有宮人從長廊而過,虞翎看着他,她肌膚如雪般,是個溫和謙遜的人,不喜歡和別人起争執,見過的即便不誇,也說不出她難相處幾個字。
她突然的咄咄逼人,反倒讓姜錦譽都有些懵了,理屈詞窮,硬着頭皮:“那你又不喜歡。”
虞翎淡道:“你姐姐的喜歡是喜歡,我的便不是嗎?若我出嫁,姜姑娘便是側室,你跑來我面前讓我成全他們,是當真就以為我不敢跟皇貴妃說這件事,還是覺得我不敢跟我姐夫告狀?”
他抖動嘴唇不知如何反駁,往後退好幾步,我了好幾聲,憋得快要說不出話,擠了小半天才擠出一句道:“凡事總得講個先來後到!”
她看着他:“那姜姑娘和我,姜公子又覺得是誰先到?”
姜錦譽做慣了小霸王,被她一通話逼得說不出話,臉都紅了,像心裏有一堆話,都不能說出口般。
許久之後,他只放下手整理衣衫,露出微腫的額頭,故作強勢丢下一句你嘴皮子利,我說不過你,撐着面子離開。
虞翎只靜靜站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也沒想真做什麽,姜錦譽這種性子并不難對付,但她不想多得罪,怕麻煩,自己主動告狀,反倒還顯得她小氣。
她才準備回去,就看到謝沉珣站在小道前,似乎是見她久未回去,私下來尋她,她微愣神,眼眶微微發起紅,像是受委屈的小孩見到了自家長輩,走到他面前喊姐夫。
今天涼,沒出大日頭,寒風吹起他身上緋色官袍一角,謝沉珣約是和姜錦譽擦身而過,他沒問她什麽,只慢慢擡起大手安撫着她的腦袋:“我知道了。”
她什麽還沒說,他就說知道了,是看出她剛才在姜錦譽那裏受委屈了。
虞翎手裏抱着暖手爐,只擡袖輕抹了淚,胸口起伏着。
寒風蕭瑟,不宜在外久留,謝沉珣漆黑眸子看她委屈的動作,只開口讓虞翎先回去。
她紅着眼睛點了點頭,幾步一回頭先去尋了皇貴妃那邊宮女,他身形直立,看着她離開。
虞翎被領回到宴席後,姜錦譽倒是在,坐立不安樣,但二皇子的位置沒了人,不知去了哪。
她轉頭問蕭庚雪,才知他是腿疼犯了,下去偏殿休息。
席桌身後兩側都有宮女布菜伺候,蕭庚雪看她微紅眼眶,擺手讓人退後些,道:“你去了哪?”
聖上現在不在,上邊只剩下個皇貴妃和麗妃,兩個人不合,倒是殿內有舞女蹁跹起舞,樂師奏樂,歌舞升平。
虞翎沒有回他,只抿唇問:“魏姐姐那裏怎麽樣?”
“父皇只是過問一趟,沒說其他的,方才倒有人請父皇賜婚,喜結一場親事,你該是沒見過,”蕭庚雪轉頭又讓宮女給她端來熱湯一碗,“難不成你是遇到小姜公子?他欺負你?”
虞翎嗯了一聲,也沒告訴他發生了什麽,倒是皇貴妃見她回來,又賞過來一碗滑嫩豆腐,白玉豆腐嫩得入口即化。
許久之後謝沉珣才從偏門出現,回到自己位置,不知是去做什麽。
虞翎看他一眼,猜他是去見過二皇子。
她身子經常不适,今天吃的東西不多,随皇貴妃一同離了宴,剩下的事便由蕭庚雪幫襯。
但虞翎沒跟去永和宮,剛出大門就說自己回侯府有事。
漆紅柱子高高立起,大殿門廊下寬敞幹淨,林立侍衛,冬日寒風瑟瑟刺骨。
皇貴妃對她這個女兒倒是順着,只派太監擡暖轎送她回侯府馬車。
虞翎輕聲應下,又擡手點了一邊的普通宮女,說怕路中遇到別人沖撞,娘娘的人有安全感,別人見到皇貴妃宮裏的宮女在,就不會來找她麻煩。
皇貴妃笑了,讓永和宮的大宮女把她送出去,虞翎彎眸道謝。
聖上的脾氣不容人違逆,但虞翎偶爾發小脾氣對他而言是親近的撒嬌,現在便是那個時候。
他戲耍她,要想再見她,便只能等下次。
魏翹一家因為今天的事吓得額頭直冒汗,還偷偷摸摸去尋過謝沉珣,問會不會聖上有什麽意思,謝沉珣只搖頭,說不知道。
等謝沉珣回來時,虞翎輕倚在馬車小幾邊,喝着茶,已經看了好一會兒書。
書攤開放在小幾上,她纖白指骨輕撐額頭,慢抿一口茶,柔順烏黑的長發輕垂在桌上,襯她柔媚的腰身曲線,兩條又細又直的腿自然曲起,是個舒服姿勢,但心思不正的人見了,只會想多。
嬌姑娘不知看到哪了,有些入神,正用着他喝茶的杯子,看他給她挑的書。
虞翎聽到他上馬車動靜才回過神,擡起頭,手輕放下茶碗,撲到他懷裏,姑娘家身子軟,還有些小小高興,她仰頭喊他姐夫。
謝沉珣緩緩端坐,也沒說讓她穩重些的話,他手臂微托少女臀|肉,扶她纖瘦肩膀,讓她趴在自己肩膀上,護着她,這才叫馬夫離開。
但姜錦譽過來了一趟,頂着頭上大包扭捏來和虞翎道歉。
外邊的聲音別別扭扭,虞翎不解,謝沉珣道:“他父親說他了。”
虞翎頓時明了,謝沉珣這是找人父親告狀了。
她手指輕挑馬車窗幔一角,往旁邊伸出半個頭往外看,只看到姜錦譽頭上包腫得大,陸陸續續有馬車緩緩駛離城門,她又輕輕放下來,順着謝沉珣的手輕坐他腿上。
虞翎朝外道聲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她不在乎,姜錦譽今天才被她逼問一通,話窮說不出來,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多謝虞姑娘。
他非長子,在家中一直被寵溺,是個難教的纨绔,惹的麻煩事不少,十分不懂事。
虞翎只低低和謝沉珣道:“四皇子今天只是在接我的茶時,握了一下我的手,他就來堵我,說我搶他姐姐的男人,明明我什麽都沒做。”
謝沉珣輕順她後背手掌忽頓下來,似乎是親眼看見過這一幕,淡淡嗯了一聲,手放在她的後頸上,讓馬夫離開。
馬車轱辘軸緩緩駛動,頂端的藍色流蘇輕輕晃動,外邊天還是亮的,虞翎從宮宴上走得早,謝沉珣也沒留太長時間。
虞翎察覺到有些不對,她輕扶他的手臂,從他懷裏離開,跪坐在他面前,看他淡漠神色,問道:“姐夫怎麽了?不高興?”
謝沉珣看她乖順眸眼,慢慢擡手扶正女子發髻金釵,修長手指骨節分明,開口道:“該讓你裝病避過今天。”
他聲音一如往常,難以從淡漠中聽出些什麽,但虞翎從聽她姐姐回京寄信說起謝沉珣時,就知道他的嚴謹自律,在男女之事上古板守舊。
她兩只纖嫩小手輕握住他寬厚手掌,放在飽滿胸口上,漂亮眼珠擡起和他對視,道:“我本來就怕聖上,還以為今天聖上要給姐夫和魏姐姐賜婚,怕得又差點犯了病,只能出去透透氣,姐夫是我最親近的人,要是成了別人丈夫,我今天都不敢找你做什麽。”
他是鳏夫,她是他的妻妹,本就不該有什麽,但她總不了解這些。
作者有話說:
數字: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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