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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第 28 章
這句話落下後。
曲雲織怎麽也沒想到, 最先反應過來,緊接着暴怒的居然是段幹鴻。
這個三言兩語被她挑撥到與魔尊離心,歸順後依舊打着自己小算盤的炎魔, 周身燃起焚天烈焰。
“既如此,你就去給魔尊陛下殉葬吧!”
他嗓音冰冷至極, 揮手時熾烈紅光蔓延如山火, 熊熊然如巨獸撲來,勢要将她燒死在煉獄之中。
曲雲織淡淡看着攻勢向自己轉瞬襲來, 紋絲不動, 她本也躲不開這一擊。
火光将她蒼白的臉抹上凄豔的色澤, 卻在即将撲至她面前時,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罡風擊碎。
“老夫還在呢,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溫從聲不滿道, 随即沖着下方的曲雲織又是和聲細語的模樣,“曲小友, 你此番辛苦。”
“以你如今修為, 恐在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離開罷。”
曲雲織拱手一禮, 轉身毫無留戀地走了。
溫從聲随手替她擋了擋身後追擊,注視她的背影,理了下胡子,掩去眼底深思。
本來此次行動,極少有人看好曲雲織。
要是她以誅邪劍偷襲魔尊成功, 上清仙宗自然會欣然接下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倘若她失敗, 與魔族聯姻對他們來說也沒什麽損害。
可當真有所行動時, 曲雲織以一則魔尊意圖布下永夜影域的消息打亂了步調,逼得他無論如何只能動手。
卻最終給她創造了擊殺魔尊的破綻。
這下好了, 原本的一盤開胃前菜,成了壓軸出場扭轉乾坤的一柄利刃,風頭和功勞幾乎被她一人占了去。
更重要的是,是他多心還是确有其事?
玄微仙君與魔尊,接連兩個氣運之子的死亡都與她扯上關系。
算了,用不上他,事後上清仙宗自會問詢。
另一邊。
曲雲織按照早已規劃好的路線撤離。
在婚宴會場一條隐秘的通道前,她遇到了宋逾。
他臉上罕見地沒什麽表情,呆呆看着魔尊消亡的方向,也是在這時,才發現他一旦失去大咧咧的笑,顯露出的原本模樣單薄又可憐,像一只骨瘦嶙峋,折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流浪小狗。
曲雲織腳步頓了頓,她回頭看了一圈,宋逾站着的地方是最安全的角落,不會被打鬥波及,顯然是萬俟逐鹿為他精心安排的。
那就不是故意在這裏堵她。
可無論如何,擋了她路的人不管是誰都必須除掉。
曲雲織握緊了誅邪劍。
宋逾沒有看她,也不知是否察覺她的殺心,突然說:“我反正攔不住你,你自去便是。”
曲雲織收了誅邪劍,徑自向出口處走去,與他擦肩而過時停了停,沉默須臾,似是想起了什麽,抛過去一物,“這東西我拿着沒用,還給你了。”
宋逾接過來,握在掌心時就已觸摸到熟悉的輪廓,可心中懷抱有一絲希望,緩緩松開五指。
躺在他手心的是一串耳墜,華麗雍容的金絲簇擁着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那菱形寶石非要說有奇特之處,那就是漆黑的色澤中夾雜星河般細碎流光。
幼時魔尊覺得這塊烏金石與自己本體很像,珍而重之放在身邊盤了許久,還煞有介事将石頭兄介紹給他。
“你當真要絕情至此嗎?”
宋逾本不欲與曲雲織多說哪怕一句話,但當這塊萬俟逐鹿別別扭扭向他讨要來的定情信物,被她毫不猶豫退還時,一股莫名的憤怒催促着他低吼出聲。
曲雲織沒有回答,重新擡步。
宋逾驀地轉向她,眼中濃烈的恨意再藏不住,一拳揮了過去。
曲雲織眸光一冷,接住他綿軟無力的拳頭,微微愣住,她感知到宋逾的拳頭松開,一塊棱角分明的東西被抵在她掌心。
“送你的東西就是你的,不管怎樣你都必須收下。”宋逾惡狠狠地說。
就當他是詛咒也好,魔尊必須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一筆。
曲雲織理解了他話中含義,什麽也沒說,帶上了耳墜。
細如發絲的金線編織成流蘇,随她的動作輕晃,撞響微不可查的泠泠之聲
宋逾像是渾身力氣驟然被抽幹,癱坐在地上。
*
曲雲織踏入了上清仙宗的飛舟。
她依舊沒有放松警惕,直到飛舟磕磕絆絆撤離魔域,荒蕪的景象被一片盎然綠衣所取代,她才将劍擱置在一旁。
“出來吧,已經離開魔域範圍了。”
安排給她的房間內,空無一人的角落忽而漾起流水似的波動。
步妄語的身形像是穿透了一層薄膜,自虛空中現形。
曲雲織端詳面前的少年,還好,頂多在牢房裏打滾一圈,有些淩亂和邋遢,但沒受什麽傷,臉上還是一副不讨喜的刻薄,就那雙剔透的金綠異瞳看着順眼些。
她試探性發問,“要不要随我一同回上清仙宗?”
步妄語雙手環抱,靠牆而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思考了片刻,反而向她抛出一個問題。
“你多費口舌地勸我,難道只是為了一個信號彈?”
地牢內一番話把他堵得啞口無言,他都做好被面前這個壞女人利用個徹底的打算,可實際上就只被掏了掏口袋,把信號彈從他那裏拿走了。
既沒讓他接着破壞禁靈法陣,更沒有把他當誘餌,或者挖出他藏在王城的人脈為她所用,頂多把他塞在逃跑路線的途中,叫他确保路途通暢。
一開始不顧他的掙紮,将東西從他那兒搶了去,不是更方便嗎?
步妄語百思不得其解,“你分明是個無利不起早的,絕情又負心的壞女人,為何對待我仿佛別無私心?”
曲雲織:“……”
一時分不清是在誇她還是損她。
她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就當我心血來潮。”
“所以,要同我一起前往上清仙宗嗎?”
步妄語一滞,面色有一閃而過的不自在,毛發炸了一炸。
心裏越軟和,對外就要越強硬,他上上下下挑剔地審視曲雲織一番,哼了一聲,“就你?”
步妄語橫挑鼻子豎挑眼,有條不紊數落道:“你修為不高名聲又不好,在上清仙宗沒多少人脈,此番回去後比起論功行賞,更有可能面臨的是數不清的質疑。”
“你自己尚且還沒站穩腳跟,就想着養我?”
“更何況我是個人魔混血。”他思緒天馬行空一轉,又被自己的想象給整得惡寒,“不會冒出我是你和魔尊私生子,你們早瞞着玄微仙君暗通款曲的流言吧?”
曲雲織:“……”少年,好想象力。
步妄語總結道:“我精貴得很,對生活環境還挑剔,要是等你發達了之後還想着養我,到那時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他昂着頭,驕矜又自傲,說這話時一點不害臊,可躲閃的金綠異瞳還是出賣了他。
曲雲織笑出了聲,心情也不由明朗些許,她坐在桌前,一手托腮,“那你往後是如何打算的?”
步妄語打開了窗子,任由風嗚嗚往裏灌,“你不是說要我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他一腳踩上窗棂,頭也不回,“麟符已毀,我到不了魔域,人族也好妖族也罷,總之往天底下哪個地方一鑽,四處游歷。”
“下次見面,我就勉為其難向你分享見聞。”
說完,一句道別也沒有,步妄語縱身躍下飛舟。
曲雲織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不急着關上窗戶,任由遼闊長風靜靜吹拂。
她好像有些累了。
正當她以為總算可以落個清淨的時候,外邊響起了敲門聲。
“進。”
曲雲織揉了揉眉心,聽到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她擡頭,見到來人,方才些許的不耐霎時間蕩然無存。
來人一身上清仙宗弟子白衣,雲紋薄紗,玉冠束發,容貌清隽疏朗,淺琥珀色的桃花眼看誰都先帶了三分笑意。
顏清一進門,目光就落在曲雲織身上,眼裏再無其他。
女子一襲豔紅嫁衣,鬓邊珠釵華彩雍麗,卻不及她三分姝色。
比起上一次在玄微仙君的葬禮上分別,他原以為魔域一行會讓她更為憔悴,可她神色雖有疲憊,但看整體的精神氣,竟比在上清仙宗時還要好一些。
尤其——
顏清的視線在她左耳上一頓,嫁衣的裝束還可以說來不及更換,那格格不入的耳飾又是怎麽一回事?
看樣子去了魔域一趟,她改變了一些。
顏清藏起了心中這些思緒,大大方方展露一個燦爛笑顏,“一別數月,安然無恙否?遂心如意否?”
他唇角一勾,露出兩顆狡黠的虎牙,念出那個讓他止不住感到滿足的稱呼。
“師尊。”
曲雲織走上前,替他理衣襟,整發冠,滿意見到顏清意氣風發的容姿,聞言屈指一彈他額頭,“都說了多少次,你與我并未行拜師禮,往日相處更稱不上師徒之誼,別叫我師尊。”
顏清捂住額頭,委屈地瞟了她一眼,又垂下可憐兮兮的眸子。
“可我那些同門各個都有師父言傳身教,平日裏也總見到他們師徒之間親如父子的往來,就我孤零零一人待在玉京峰。”
“私底下喚您一聲師尊,全我一個念想也不成嗎?”
曲雲織冷酷無情,板着張臉,“活該,身為仙宗首席弟子,那麽多人品好修為高的峰主長老向你遞橄榄枝,你都不接,反而和我守着一個空蕩蕩的玉京峰,現在知道後悔了?”
顏清反駁道:“我才不後悔。”
他拒絕拜師外人才沒別的原因,只是一個都看不上。
顏清看着曲雲織佯裝嚴厲的表情,神思飄回許多年前一個陰雨天。
天空灰蒙蒙的,雨絲連綿而落,浸透了每一口空氣。
一條山間泥濘小道旁,跪着一個灰衣打補丁的半大少年。
他似乎在這裏跪了很久,一言不發低垂着頭,呼吸都斷斷續續,唯獨脊背挺得筆直,像生了一副不屈而倔強的反骨。
有弟子路過竊竊私語。
“他就是那個收徒大會上揚言要拜師玄微仙君的小子?”
“沒錯,聽說資質屬實不錯,連掌門都動了收徒的心,可玄微仙君那是誰?太乙天書之主,天上白玉京的那個玉京峰仙人!”
“當然是瞧不上他這個乞丐出身的野小子,氣得當場拂袖走人。”
“哈哈,然後呢?”
“然後啊,這小子還不死心,成日跪在玉京峰下,還放話說他的師傅非玄微仙君不可。”
“簡直癡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身份,仗着有點資質就自視甚高,這下摔得夠慘了吧?”
一句句戳人肺管子的話,隔着朦胧雨簾飄過來。
顏清不為所動,他身體在雨和泥中泡了許久,已有些僵冷,眼皮搖搖欲墜,幾乎昏死過去。
但他還不能倒下。
自小他就知道什麽東西都要靠自己争取,而他只想要最好的那一個。
作為當今修者第一人,玄微仙君合該是他的師父!
顏清身子晃了晃,一手撐在泥地裏,才沒有當場昏倒。
他原以為會換來變本加厲的嘲諷,出乎意料,路過弟子半晌噤若寒蟬。
像是有什麽大人物來了。
顏清艱難掀開眼皮。
雨幕之中,白衣鶴氅的仙君手執一柄油紙傘,全然不見仙人脫塵絕俗的模樣,就這般踩在山間小道上,像是尋常凡人的林中漫步。
不知說了些什麽,仙君低眉。
淺笑着,拂去身旁女子鬓邊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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