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042章 第 42 章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 容琰又問,“你爹是聖上親封的大将軍,西南的軍事布防都歸他管, 他手上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一件是将印,另一件是軍事布防圖,他有誘你去盜過嗎?”

盛疏不自覺得抓緊被褥一角。

沒有!從來沒有!

嚴倦甚至沒有主動提過她爹。

大多時候,都是她死纏爛打,他敷衍了事, 對她說得最多的話就是男女授受不親,別靠太近,被人看見了不好。還有太後在玉林苑宴請群臣家眷那晚,他喝醉了酒,明确說過, 他不會再見自己。那晚他的神情很認真,不似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樣子,她還當是和以前一樣的拒絕, 沒往心裏去。

心中冰火相煎, 盛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該繼續懷疑嚴倦。

屠鸾一直沒出聲,見容琰一直在揉額角, 倒了杯茶遞過去。

容琰接過來,沒急着喝。

“你能帶給他的價值看似很多,其實就只有這兩樣, 你若是還有疑慮,可以去狄羌親自問他。”

“如果不是他, 又會是誰?大熠與南烈開戰在即,誰會在這個時候害我爹?”

盛疏性子頑劣, 但容琰卻很少沖她發火,很多由不得她任性的事,容琰都會像教人剝洋蔥一樣,引她一層一層剝去表象,深挖內裏。但一遇大事,盛疏還是忍不住依賴他。

這一回,容琰沒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盛疏垂下頭,嘴唇緊抿,下意識得用左手食指來回摳右手的虎口。

“韓東怎麽還不回來?”

山間幽靜,秋蟲的啾鳴聲,和樹葉晃動的簌簌聲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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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童年時的一段遭遇,屠鸾很怕在山上過夜,過度的安靜總讓她心神不寧,下意識得留意起屋外的動靜。除了一些蟲鳴和風聲,她還聽見一些人聲,擡頭看一眼窗邊,雜亂的腳步聲混着幾名寺僧的話語聲傳入耳膜,火光照亮了窗紙。

十歲那年的記憶乍然襲上腦海,屠鸾呼吸漸漸急促,臉色也白得吓人,她霍然站起,就要沖過去開窗戶。

容琰留意到她的不對勁,及時拽住她的胳膊,發覺她身子抖得厲害。“屠小姐!”

屠鸾滿臉驚惶,怔怔看着他,“世子,山匪來了,再不逃就沒命了!”

她驚慌失措的神情讓容琰隐隐有了猜測,急忙安撫道,“這一帶一向很太平,不會有山匪,你先坐下來,我去看。”

盛疏經歷過馬勝坤的阻截,第一反應就是馬勝坤追來了,在枕側找到自己的短刀,氣勢洶洶地起身下床,“我去宰了那瘟貨!”

身邊這個還沒安撫好,又來一個!

容琰一個頭兩個大,一手拉屠鸾,另外一只手在盛疏經過身邊時飛快伸出牢牢拽住她的手腕,情況緊急,語氣不由有些沖。“就算你能以一當十,解決掉姓馬的和他的狗腿子,寺廟中百餘名僧人怎麽辦?你也打算殺人滅口嗎?”

容琰這一句話成功摁下了盛疏的沖動。

“你們兩個把這道門給我守好了,一只蒼蠅都不許放出去。”

屋內三人同時辨出了這聲音,果真是馬勝坤。

得知來的不是山匪,屠鸾反而冷靜了下來。這間屋子有兩扇窗,一扇對着院子,另外一扇朝山開,就算盛疏身手不錯,翻窗對她來說易如反掌,但若馬勝坤早就派人過去守株待兔,盛疏豈不是自投羅網?

終歸是不穩妥。

翻窗不穩妥,那就想辦法不讓馬盛坤進門來搜!

屠鸾心下剛有了主意,一擡眼,忽然撞上容琰的目光。

她坦坦蕩蕩得同他對視,微微笑起來,“我不怕他!”

右側的木梯年久失修,被人踩得咯吱作響,屠鸾輕輕将他推向門口,“再不出去,人就要闖進來了。”

容琰再不猶豫,開門走出去,順手一帶,門再度關上,一條縫隙都沒留下。

“發生什麽事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得溫和有禮。

屠鸾回過身,把怒氣沖沖的盛疏往床的位置推,“你躲到床底下去!”

盛疏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按捺住脾氣,聽話得躲進床底。

屠鸾深吸一口氣,擡手解開領口處的三粒盤扣後重新系上,故意扣錯兩顆,然後貓着步子走到門口。

容琰見到馬勝坤,最初表現出了一絲驚訝,神色很快恢複如初,不緊不慢得說道,“馬公子怎麽也上寺裏來了?”

跟随馬勝坤上山的還是原來那八個人,兩個守住院門,兩個跟在他身後,還有四個去向不明。兩個僧人追在背後,焦急得看着三個人手上的火把。

馬勝坤敷衍得行禮,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在下緝拿朝廷欽犯,追到靈覺寺附近人就不在了,整座寺院就只有世子的寝房沒有搜過,勞世子通融通融,讓我的兩名屬下進屋搜尋。”

“追捕朝廷欽犯不是刑部的事?難道是我記錯了?還是我不在王府的這一月裏,令尊為馬公子謀了刑部的差事?”容琰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馬盛坤的腰部,刑部中人會随身攜帶腰牌,而那裏除了一根銀腰帶,空空如也。

馬勝坤文不成武不就,也沒有一官半職在身,被容琰這麽一說,底氣頓時不那麽足了。“不是刑部的人,就不能幫着抓捕欽犯了?”

山上風大,秋風一起,三只火把齊齊熄滅,只留檐下那盞風燈照明。

馬勝坤自覺氣焰也随火光一起滅掉了,眼珠子用力鼓起,高聲喝道,“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将火把點起來。”

站在最末的灰衣僧人焦急得揮舞雙手,說話有點磕巴,“不……不能點……不能點啊!”

另外一個僧人見侍衛摸出了打火石,急得撲上前去,想要搶下打火石,那侍衛勃然大怒,反手一捎,僧人就被掄出去多遠。說話結巴的僧人忙去扶他,側過臉,容琰才看見他的顴骨處有一道烏青。

容琰目光冷凝,“我不管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管好你的手下,不要髒了我住的地方。還有!靈覺寺是皇家寺廟,寺門口的牌匾還是太-宗皇帝親題的字,陛下每年清明都會親自前來此處祭祖。你帶着你的狗腿子跑來佛門重地撒野便罷了,還枉顧寺規在小風天裏點明火,火沒長眼睛,燒了屋舍大不了重新修,要是燒掉了藏經閣中的經書古籍,馬公子,你自己掂量掂量,會是什麽後果!”

馬勝坤還沒嚣張夠本,反被容琰壓了一頭,兩名侍衛也被吓得趕緊收回了打火石。

馬勝坤心底的邪火燒得更旺,強忍怒氣,“怪在下思慮不周,多謝世子提醒。但世子的寝房我們還是要搜的。”

容琰挑起眼尾,在昏暗的燈光下,淡定得掃了馬勝坤一眼。

馬勝坤和他的目光對上,身子不由一震。

容琰身上的貴胄之氣仿佛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不生氣的時候如春風化雨,一副謙謙君子相。一動怒,眼神就不自覺流露出一股狠厲。

人人都說北勝世子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更像早逝的北勝王妃,和北勝王半點都不像,馬勝坤第一次對這個說法産生了懷疑。

“你想幹什麽?”

馬勝坤被他一個眼神吓得失了陣腳,容琰卻微微笑了起來。“我能幹什麽?若是來的是刑部的人,我自然二話不說,配合行事。馬公子既不是刑部中人,又沒有搜捕文書,一來就要搜房,搞得我房裏真的藏了朝廷欽犯一樣。若這不是在靈覺寺,而是在北勝王府,馬公子也敢堂而皇之帶人闖進門來搜嗎?”

“你!”馬勝坤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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