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052章 第 52 章

屠鸾聽人講過江南流寇的惡劣罪行, 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沒有道德底線,可憐的姑娘遇上他們, 可能遭受的折磨她光想着就會渾身發抖, 她絕對不允許自己落到那種境地裏,寧可死也不願受人淩辱。

她用白布條把胸脯纏起來,迅速換好衣裳。翻出她藏在壁櫃裏的匕首和銀兩,又找了一套男裝出來,将銀兩包起來, 一起裝進包袱皮裏,匕首揣懷裏。

“你們去那邊搜。”

屠鸾吓得一激靈,不管她做了多少心理準備,流寇來時,她還是感到恐懼, 兩膝不可避免地發抖。

她也明白現在不是懦弱的時候,咬緊牙齒埋頭向外沖。她有明确的逃跑路線,她早就想好了, 自己不可能從大門出, 也不能和這幫悍勇的流寇比腳力,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擺脫掉他們。

這麽苛刻的要求下, 能逃生的地方只剩了一處——後院的小池塘。

小池塘連着外面的護城河,屠郎中聽聞活水有助于官運,改造府邸的時候, 便花重金找工匠設置了兩條水道,一條往外排水, 一條從護城河內引水進來。

那兩條水道應該就在湖底。

“那邊有人!”

“抓住他!”

屠鸾奮力逃跑,當危急的境遇激發出她強烈的求生欲望, 身體上的病痛就難以成為她前進的阻礙。

她幾乎是一口氣跑到小池塘邊的。

“喲!這小少爺長得真秀氣。”

她好不容易跑到池塘邊來,絕望發現,追上她對于這幫殺人不眨眼的流寇來說,是太輕巧不過的事情。

後院挨着外牆,只有一個出入口。屠鸾驚慌失措地回頭,四個流寇就站在入口前,饒有興味地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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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流寇左臉橫着一道疤,陰森森地笑着,歪七扭八的牙齒因為長期吸食草煙,染上了惡心的黃漬。

“小公子,那池塘挺深吧?掉下去會被淹死的哦!”

剩下三個流寇跟着笑,嘴上開始不幹不淨起來。

其中一個流寇舔了舔牙齒,對身側的同伴說,“陳老三,這小子細皮內嫩的,看起來挺鮮。”

他身側的流寇臉上綻出一抹淫邪的笑容,“鮮不鮮,嘗嘗就知道了。”

屠鸾兩膝抖得厲害,她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小老鼠,被兇惡的野貓攆得無路可走。

在心裏下定決心,身體裏憑空生出許多勇氣來,回過頭望着清澈的湖水,屠鸾狠狠咬牙,閉眼往下跳。

“嘿!”一名流寇追過來,湖面上的巨大水紋倒映出他兇悍的臉。

“看着不中用,倒還烈性,走吧,去看看還能搜出什麽好東西。”

屠鸾順着水道游到外面,護城河水流湍急,她使不上力,便任由水流将她沖到下游,等她能夠上岸時,天已經黑了。

上岸後,她虛弱無比地癱倒在草地上,明明身體和腦子都很累,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這夜天空中沒有星子,只有一輪碩大的月亮,溫柔的月光包裹住她纖弱的身軀。就算月亮的光芒已經足夠柔和,剛剛适應了黑暗的她還是覺得晃眼,擡手擋住了眼睛。

***

永寧宮,太後命內侍把窗戶打開散散酒氣,容琰坐的位置剛好正對着一扇窗,窗一打開,圓盤一樣的月亮就闖入眼簾。宮殿裏的一切都令他感覺不舒服,唯有斜進窗的這片月光,讓他的心得到了短暫的自由。

“今夜月色真好。”坐在太後右側的太子李璟小聲感嘆了一句。

太後問貼身伺候的劉嬷嬷,“今日是十五嗎?”

劉嬷嬷微微躬身,“太後少算了一天,今兒是十六。”

一個小宮女在門口探頭探腦,劉嬷嬷肅了神色,呵斥道,“哪裏來的野丫頭,半點不懂規矩。”

小宮女噗通跪下,吓得渾身發抖,“嬷嬷饒命,禦膳房的馬公公差奴婢來問,今年的茄鲞腌制好了,最是開胃,讓奴婢問……奴婢問……”

小宮女吓得把最重要的話忘記了,越急越想不起來,大冷的天細密的汗珠從額角滲出。

劉嬷嬷恨鐵不成鋼地乜斜她一眼,剛想訓斥兩句,太子笑問太後,“聽聞皇祖母近日胃口不好,孫兒見晚膳您都沒動幾次筷子,不如讓人端一碗上來,說不定您見了胃口大開,還能用上一碗飯。”

要換以前容琰會配合太子說上兩句,今晚他全然沒有心情。

太後慈愛得拍拍太子的手,“你們年輕人不懂養生之道,晚上不宜吃過飽,若是積食了就不好睡了。”

“祖母又給孫兒上了一課,孫兒敬祖母一杯”,太子端起酒,笑道,“熱酒暖腸,這回一定不會錯了。”

太後卻不端酒,把臉轉向容琰,“琰兒今日話少,許是心情不佳,你先替祖母把他哄高興了。”

“我若喝了太子替太後敬的酒,今晚怕是睡不安生了。我和太子同敬一杯,這回太後務必賞臉。”容琰正要端酒杯,發現酒杯早就空了,伸手拎酒壺,酒壺也已經空了,劉嬷嬷忙從火爐上的小酒甕裏盛出溫好的屠蘇酒,替容琰倒滿。

容琰盯着太後的酒杯,“太後的杯中酒怕是涼了,也替太後換一盞吧!”

“太後可喝不了這麽烈的酒”,劉嬷嬷還是給太後換了一盞,不過是從旁邊的溫酒器裏倒出來的,淡淡的花香,約是桂花釀。

容琰偏頭望向李璟,笑問,“太子呢?可要換一杯?”

李璟笑着搖頭,“本宮還是更喜冷酒。”

要同時飲盡的三杯酒,卻是從不同的酒壺裏盛出來的。

容琰低頭嗅嗅酒味,并不急着喝。“轉眼已是幾個春秋,宮裏的屠蘇酒卻十年如一日,還是當年的味道。”

“是啊!你進宮時還是個小娃娃,還沒這桌子高”,太後凝視他的臉,蘊滿滄桑的眼睛裏泛出幾絲複雜的光,“琰兒”

“再不喝,就成冷酒了,你胃不好,還是少喝冷的。”

端方守禮的太子李璟第一次打斷長輩的話。

一陣沉默後,容琰輕輕地笑了。

“難為太子還記得,不過過了這麽些年,臣的胃早就不這麽脆弱了。”

盛滿屠蘇的酒杯被狠狠擲落在地,瞬間四分五裂。

太子臉色鐵青,“你放肆!”

太後眼裏的溫情驟然間褪得一絲不剩,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一雙眼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時凍住土地的冰層。

“來人!容世子圖謀不軌意欲謀反,就地處決。”

最先闖進門來的不是埋伏在暗處的人,而是太後身邊的陳公公。陳公公被門檻絆了一跤,頂戴已經不知所蹤,樣子狼狽極了,“不好了!不好了!不知哪裏來的賊人闖進了勤政殿,劫持了陛下。”

太後臉上血色褪盡,“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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