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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章
“嘿,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像一片薄荷色的羽毛被風托到半空之中。風神巴巴托斯輕飄飄地挂在樹間。說是挂,是因為他的姿勢确實稱不上是坐。少年雙腳勾着樹枝,兩只麻花辮和腦袋一同垂向地面。白色的翅膀半合,羽翼的尾尖半開。白得發亮,襯得他的臉更紅。
那時他們坐在風起地的巨木之下。無他,賭酒。
“嘿嘿,我說你這個岩神就是遜呀,才喝這麽一點……就醉了。”
巴巴托斯操着一口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調調,笑嘻嘻地看着摩拉克斯扶着額頭,手裏還握着第四十八杯火水。那是彼時全提瓦特最烈的酒。所有的神靈都婉拒了巴巴托斯的酒會邀請,只有岩神應約而至。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摩拉克斯只是向來對美食美酒頗有興致,而巴巴托斯深谙此道。
紅暈爬上摩拉克斯的臉頰。真難得,神靈居然被酒精灌醉。巴巴托斯絕不承認自己也醉了,不然這倒挂在樹上的姿勢就顯得不是高尚的自由,而是慘傷的滑稽。
少年模樣的神靈嘿咻一聲從樹上落下,兩片羽翼只來得及扇動一片,臉着地摔到摩拉克斯面前。片刻,他複又栽楞起半邊身子,舉起火水瓶子的樣子就像是提瓦特名畫——自由引導蒙德人民——摩拉克斯強忍着笑。
說是賭酒,但顯然兩個人都醉得不輕。
“巴巴托斯,你醉了。”摩拉克斯扶着額頭,輕笑着。
“哎嘿?我還能喝下第……呃……第比你多一杯被。”巴巴托斯從地上站起來,一屁股坐到岩神對面,扒開摩拉克斯的手,片刻,笑道:“——你這臉不是比我更紅嗎?火神的頭發都沒有你的臉紅。沒想到石頭精喝酒也會臉紅,下一次聚會上,我可得好好損你一番……”
摩拉克斯輕嘆一聲,拂開巴巴托斯的手:“本以為是一場關于酒品鑒,卻沒想到真的只是來和你賭酒。巴巴托斯,蒙德崇尚自由不假,但你的興趣,也愈發糟糕了。”
“怎麽就糟糕了?岩神大人不也和我比得很來勁兒嗎?不然走掉就好了嘛?”巴巴托斯雙臂環胸,一揚頭:“不過輸了就是輸了,論酒量,老爺子你是比不過我的。”
“好吧,我認輸。”摩拉克斯輕笑一聲,稍稍直起身——酒讓他向來嚴肅的表情稍微溫和了些許,眼中的金色也不再銳利奪目,反而帶了些莫名的慈愛意味:“那麽,說吧。這次又是想讓璃月給簽下蒙德怎樣的契約?礦石?香料?煙草?還是什麽?”
“哎?我今天可不是來和你談公務的啊,”巴巴托斯擺擺手,“我就是想和老朋友喝喝酒,敘敘舊,老爺子老爺子,你不要那麽古板。”
“古板嗎。我只是向來遵守契約而已。”摩拉克斯說着,将手中的第四十九杯火水慢慢飲進喉中——還說不愧是璃月的神明嗎,在這個萬事講究的國度裏,即使喝醉到這個程度,摩拉克斯依舊維持着風雅之态,對杯中烈酒仍舊慢慢細品,絕不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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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巴托斯一臉壞笑地看着摩拉克斯,看對方已經快不勝酒力,但仍然維持着那副端莊做派品酒——看着看着,眼神便溫柔起來。
少年食指一推自己的杯沿兒,酒杯底兒只一點着力,随着巴巴托斯的動作轉了起來。
“吶,老爺子。雖說你酒力比不過我,但你有一樣,一定比我要厲害很多——”巴巴托斯說着,擡起眼:“——你是不動如山的磐石,而我是高天翺翔的風使。磐石亘古,風易消散……老爺子你要比我堅強得多呢。”
“你我同為神明之軀,無所謂堅強與否。”摩拉克斯淡淡道,“若論心性與氣度,我也不過是活得久了,對凡事都看淡了些。”
“不,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巴巴托斯輕輕地,指尖依舊繞着酒杯:“我是說啊,嗯,我是說假如,假如……假如真的有一天,七神都遭遇了不測……或者說,整個提瓦特陷入了那種辟咔——的大危機……”
“辟咔……”摩拉克斯笑着重複着巴巴托斯的話。
“沒錯,就是那種,辟咔……轟隆……的大危機,”巴巴托斯眯起眼,搖搖頭“我相信,就算七神就此隕落,你也是會在隕落之前,找到方法的那個人。”
“如此捧殺,實在難當啊。”摩拉克斯苦笑,仍舊看着手中的酒杯,“那一天不會到來,你喝醉了。”
“不,我是說真的。啊……雖然我也想不到那會是怎樣的末日,也不知道你會用什麽樣的辦法堅持下來……但是,你一定有你的辦法。而且是我這種喜歡自由的家夥,絕對無法忍受的辦法——”說着,巴巴托斯皺起眉,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啊,最受不了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如果有一天,我必須要讓自己成為契約一部分,去堅持什麽東西……我一定會瘋掉的吧。”
“我亦沒有你想象得那樣古板。”摩拉克斯終于擡起頭,他看向巴巴托斯:“——何德何能啊。我不過是比他人活得久了些……規矩自然要遵守,但若陷于長久磨損自身靈魂的契約之中,就算是磐石,也會有疲憊,甚至是就此損毀的那一天。”
巴巴托斯再次眯起眼。他的睫毛泛着淺綠色的淡光。他笑了,少年的笑容就像是一顆沾上薄荷醬的糖蔥。
“嗯。所以,我就是那種如果堅持不住,就撂挑子不幹的類型。而摩拉克斯,你是會在一切結束之前,即使将自身磨損殆盡,也會想出解決辦法的人。這樣一想,也許那個可怕的結局,對你這種人來說,才是最殘酷的吧?”
“不過沒關系的,老爺子。今天的酒局是我贏了,但是我喝得很開心,所以我會答應你一件事。”
讓我們來簽下契約吧!不為蒙德不為璃月,只為了我這個最年長,最古板,最不自由的老友。
雖然我最不喜歡條條框框了——但如果,
——如果有一天,七神真的迎來了那樣的結局,而我注定先于你一步隕落——
如果真的那一天到來,而你需要我的幫助——
‖﹕10001﹕‖
達達利亞丢給摩拉克斯一只罐頭。
二人早已登上前往璃月的船。深夜的海不再是淺水灘的亮,而是吞噬一切的黑。黑夜的海面讓人心生寒意。那是将孩童的幻想都染滿暗色的潮湧。
月光落在達達利亞的側顏。他嘿咻一聲坐到摩拉克斯的對面,手裏握着一只沙丁魚罐頭——摩拉克斯低下頭,看自己握着的是牛肉罐頭。
“飯桌上沒怎麽吃吧?我也有點餓了,吃這個墊一墊。”達達利亞說着,一手起開罐頭:“啊,真是,沒想到活了千年的岩神居然會拿一副筷子捉弄人,害我在弟弟妹妹面前丢臉,真是太無聊了。”
摩拉克斯淡淡一笑,也起開自己的那份牛肉罐頭:“是嗎?多虧閣下記挂。至冬的海鮮宴至鮮至美,尤其那飛揚跋扈的極致一釣,足夠讓我終生難忘了。”
“哈,”達達利亞拿勺子插起一片魚肉,送進嘴巴裏,嘟嘟囔囔的,“剛當上執行官沒多久,就被你莫名其妙地拐到璃月來,任誰都會不高興的吧?只是做了一桌子你不愛吃的東西罷了,我還沒往你盤子裏撒圖釘呢,感謝我吧。”
摩拉克斯閉目:“閣下倒不像是會使如此伎倆的人。”
“是啊,所以離開至冬本部也沒什麽。其他執行官那些莫名其妙的宏大計劃,天大陰謀,我從來就沒有興趣,也不想摻和——”達達利亞叼着勺子,上下一動:“而且,璃月應該有很多值得挑戰的對手吧?這樣一想,也就沒什麽了。”
“原來閣下是為武鬥而來。璃月向來卧虎藏龍,習武者亦是數不勝數。如此,只希望閣下在享受樂趣的同時,亦懂得收斂……”摩拉克斯淡笑,片刻,他睜開眼睛——
夜色暗淡,上古魔神的金色的眼眸微啓,那光亮如至純至亮的金色摩拉被人從黑暗中舀出,尖銳而明亮的一閃——
“懂得收斂——亦不要太過胡鬧才好。”
他的右眼在與自己的左眼共鳴。
明目張膽的威脅。達達利亞忍住沒有吞咽口水。
上古魔神的威壓,烙在人類骨子裏的,對魔神抗拒的本能——達達利亞忍住了。他的眼圈瞬間紅了大半,并不是懼怕和膽怯,而是激動,狂喜,是武人看到值得一戰的對手在明目張膽地威脅自己之後,那種不斷高漲的,想要挑戰對方,碾壓對方,擊潰對方的欲望——
達達利亞一舔嘴唇,皺眉笑道:
“是嗎?那倒要看看……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到來,璃月的帝君有沒有這個本事阻止我。”
達達利亞的笑容挂在臉上。那是絕對自信的笑容。自信且危險,張揚的笑容。夜的深海颠簸如搖籃,将他們囿于船艙之中,至黑至暗的幻夢裏,來自深淵的青年同上古的神明靜靜對視。然而他們并非敵視彼此,也絕非要在此一戰。二人只是在異常熟稔彼此的同時,仍舊堅守着內心最底線的東西——他的璃月,他的至冬。
只有這點,輪回千次不曾改變。他們都是心性至堅的人。
“魚刺掉了。”摩拉克斯一指達達利亞的衣領。
“啊?呃,”達達利亞回過神,也像沒發生過什麽那樣,手指拈起落在衣領上的酥軟魚刺,送進嘴裏——堂堂至冬國執行官居然當着璃月岩神的面嗦起大拇指:“嗯唔,糟糕,這可是新衣服啊。到了璃月,麻煩岩神先生給我找家能洗衣服的地方,我這次走得急,沒帶上肥皂的。”
摩拉克斯環胸,皺眉:“至冬國的執行官閣下有那麽多手下,随便讓他們替你尋片皂角便是。何故讓我?”
“咳,執行官上任第一天,衣服不是被血漬而是被油漬弄髒了,聽起來有點,那個……丢人。”達達利亞輕咳一聲,全然不顧自己在對方面前嗦拇指的樣子更丢人:“初來璃月,我也得樹立威信的啊。”
岩神忍不住笑了。
達達利亞也忍不住笑了。
真是奇怪的二人。為何如此陌生卻又如此熟悉?摩拉克斯搖頭想道,達達利亞暗暗揣測。說一見如故可能有些矯情,但這樣的熟稔顯然超過了一見如故。他們可以坐在同一張飯桌上互坑,也可以坐在同一個船艙內聊天。從威脅,到玩笑,到完全不在乎彼此的形象。他們好像在無數次的時間內聊過無數次這樣的話題。他們對彼此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熟悉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他的左眼,他的右眼。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分享了彼此的視力,靈魂,甚至是性命。
“這裏還有啊。”
摩拉克斯伸出手,輕輕拈起粘在達達利亞唇邊的小小魚刺——
‖﹕01002﹕‖
——手指。
鐘離用指肚,撫上達達利亞的嘴角。
他的中指食指并攏,無名指與拇指微微張開。至輕至柔的動作,帶着一份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疼惜。
難以想象自己會對剛認識一個半月的同性如此溫柔。意識到這點的鐘離猛地尴尬,他收起手,看向達達利亞——
“呃。……那個,鐘離先、生?”
達達利亞比鐘離還要尴尬,他微微擡起手臂——只手背一抹,先抹去從左眼滲出來的血,再向下擦掉順着鼻孔流出來的血——青年的小半張臉一時間滿是血漬,但達達利亞并沒有太過擔憂。
看起來,他可比鐘離輕松多了。
“唉,強行發動魔王武裝反噬居然會這麽大嗎。”達達利亞嘆了口氣,他躺在床上,舉起手,看向自己染成棕紅色的手背——又一翻掌心,沖着燈光眯眼:“果然,身體也有些乏力,不能很好地握拳。唉……這下可麻煩了。”
——達達利亞似乎把這一切歸于魔王武裝的反噬之上。
——可,真的是這樣嗎?
鐘離皺眉,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染着青年鮮血的指尖,中指和食指暗紅一片,指紋裏的血蜿蜒着,似乎在畫問號。是錯覺嗎?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忘記了。
這絕不是魔王武裝的反噬。
畢竟,即使以常理來思考,邪眼的反噬也不會對正值壯年的達達利亞造成如此深的傷害。
鐘離深深深深地皺眉,思索片刻,忽然覺自己的心髒微微疼痛了一下。
心痛?鐘離很清楚,他的心痛既不是譬喻,亦不是聯覺,而是實實在在感到自己的心髒微妙地痛了一下。
磐石之心怎會感到疼痛?磐石之心為何會在思考關于達達利亞的事情的時候感到疼痛?
只是那痛很輕,亦不濃烈,就是風的種子落入石縫,只有淺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逝,像在他的心上劃了一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那個……鐘離先生。”
達達利亞打斷了鐘離的思緒。
“雖說你這麽成天陪着我,我也不能不領情……”達達利亞攤開手,“但你現在已經是個凡人了,不管怎麽說,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吧?”
“你是指往生堂的工作嗎?無需擔心,那些我已經處理妥當。”鐘離淡淡,“凡人事務,雖說繁雜紛亂,但總有規律可循。掌握之後,倒是先前的工作輕松許多。”
“……哈,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六千多年的工作經驗嗎?”達達利亞笑着仰起頭,閉上眼:“好吧!那我也不管鐘離先生的去留了。你願意呆在這裏,我也沒什麽意見,畢竟我這樣子總得有個人照顧,而且我也不想讓自己手下看到。”
“晚上可有什麽想吃的東西?我去買來。”鐘離站起身。
“我想吃……呃,”達達利亞睜開眼,似乎想到了什麽。可話到嘴邊,卻拐了個彎,達達利亞一歪頭:“嗯,算了。我想喝番茄…番茄蛋什麽……”
“番茄蛋花湯?看來你很喜歡番茄。”鐘離颔首:“上次在萬民堂一聚,也見你點了這個。”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喝甜菜湯了……想喝母親和小妹做的甜菜湯。”說着,達達利亞笑着看向鐘離:“倒不是說這兩道菜味道相似,只是在璃月,我很難買到至冬國特産的甜菜,也根本買不到酸奶油這種東西。雖然我并不挑食,但吃一份缺東少西的料理,難免會有些想家啦。”
鐘離垂首,若有所思。
“啊……也不知托克到家之後,有沒有好好鍛煉身體…”達達利亞重新閉上眼,他的身體向被子裏縮去,大半張臉躲在被子後面:“等回到至冬,還要教他格鬥技巧呢。在這之前,我可得快點養好身體才行……”
“甜菜湯……是嗎?”
鐘離問達達利亞。
“嗯,是啊。”達達利亞睜開眼,被子把他的嘴巴和鼻子遮起來,只剩下兩只深藍的眼睛睜大,還有一根彎彎翹起的呆毛:“哦,鐘離先生不用麻煩,璃月是沒有這種料理的。我也只是随口說說,其實我吃什麽都行。”
“——我知道了。”
鐘離一點頭,徑直走到門前——達達利亞愣愣地看着對方,看鐘離那架勢,似乎馬上就要給他搞一份回來。
這,至于嗎?
關門聲響起,達達利亞愣了半天。該說真的有些受寵若驚嗎?明明這人才和自己認識不到一個半月,卻對自己的事如此上心。
可是,有這個必要嗎?
最詭異的是——達達利亞自己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他不排斥被對方照顧。怎會如此?他把自己的手下都支走,就是不想被人發現自己的軟弱。
門被推開。鐘離回來得太快了,快到達達利亞以為他是飛着去的——不過對方只是默默地走到床邊,拉開抽屜——掏出暗棕色的小錢袋。
“啊,忘帶摩拉了。”看到達達利亞不解的眼神,鐘離笑着解釋:“走到一半才想起,呵呵,還好發現得及時。”
達達利亞啞然。
半晌,噴笑出聲。
——最終,達達利亞還是吃到了文火慢炖甜菜湯。不過,說是文火慢炖,對鐘離來說,已經是急火亂炖——畢竟,若不是達達利亞極力勸阻,鐘離大概就要找個培養罐,自主發酵酸奶油了……
“真的不用這麽講究,因為……我餓了。”
最後,達達利亞捂着肚子,汗顏道。
說這話的時候已是半夜。滿月懸于半空,街道的商鋪已然關了大半。達達利亞半卧在床上,看那份足足煮了兩個時辰的甜菜湯被鐘離盛在碗中,端在手上——除了沒有酸奶油,其他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品質。
而且那甜菜是怎麽搞到的?不會真的是飛着去至冬挖的吧……達達利亞默默地想。
“謝謝……呃,我自己來……”
達達利亞想要接過碗,可手一抖,好在鐘離并沒有急着遞過去。
“還是我來吧。”
鐘離說着,垂首,舀起一勺甜菜湯,放到嘴邊微微吹氣——
“停!等一下,鐘離先生,你不會是,那個,”達達利亞立刻伸出手:“你難道要,呃,喂我?”
鐘離擡起頭。
“有何不可?”他不解。
“哪裏可了?!我好歹也是這麽大個人了,啊——”達達利亞一揉頭發,本來就到處亂翹的橘發一時間變得更顯淩亂。
就這麽撓了半天,達達利亞忽然擡起頭,神情嚴肅了不少:
“——鐘離,所以,璃月到底有什麽陰謀?你如此接近我,到底是七星的意思?還是你的那些前手下們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鐘離坦言。
“你是……想趁人之危?”達達利亞聲音沉了些許:“哈,你難道想殺了我?”
“……呵,”鐘離忍不住笑了,“何苦呢?倒不曾想,閣下也有如此多疑的時刻。”
見達達利亞是真的需要一個解釋——鐘離把湯碗放在一邊。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理清思緒。
停了不長不短的時間,鐘離開口了。
“的确。不知為何,我感到與你格外親近。本來放出魔神一事,你我彼此相互利用,過後本應再無交集。但相信你也有這樣的感覺,我們之間緣分匪淺,從第一次相遇,就不可思議地對彼此感到熟悉。”
“……”達達利亞皺眉。
“否則閣下第一次見到我時,怎會直呼我凡人的名字?那時你初來璃月,我甚至還不認識你。”
聽到這裏,達達利亞終于冷靜了一些。他低下頭,拇指食指抵住下巴,思忖着剛才的話。
“好吧,我不否認。我的确覺得你很面熟——”達達利亞擡起頭,承認道:“但我确信,自己在來璃月之前,并沒有見過你。我接近你,也并非完全為了女皇殿下的任務,而是我對你有着天然的親切感。必須要承認,之前與你相處的日子,很是愉快;而魔神事件之後,你我似乎也并未因此産生隔閡。但……”
話鋒一轉。
話鋒一轉,達達利亞的聲音又沉了下去:“但這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摩拉克斯,我倒也算了,你可以當我任務達成,所以與你不計前嫌——但你是璃月的神明,摩拉克斯,我對璃月下手,你怎會不忌憚我?”
鐘離雙臂環胸。
片刻,他答道:“——你擅自将璃月卷入紛争一事,我從未忘記。”
“哈,終于有句實話了。”達達利亞笑道,“所以呢?你恨我?”
“不是恨。亦不是忌憚。只是你的所作所為,于現今的璃月而言,不足為懼。”
鐘離搖頭,他攤開右手,一掂:
“魔神放出一事,既然在我掌握之中,就意味着我早已有千百種對策應對。”
“——所以,公子閣下。關于這件事,你倒也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
輕描淡寫的語氣,鐘離重新雙臂環胸。
環胸過後是漫長的沉默——鐘離無意識,且毫不留情地諷刺了達達利亞。
“你并不重要”、“無需将自己看得太重”、“說到底,你不過是計劃中的一枚棋子”——無需過多的言語,魔神化作凡人仍有帝王之儀,只輕描淡寫的一句,便将對方的距離拉開,拉大。
拉到仙凡有別,上位與下位的距離。
達達利亞看着鐘離。
沉默。
徹底的沉默。
良久,青年才眯起眼,冷笑一聲:“哦……就是說,我是被瞧不起了。”
精心準備了兩個時辰的甜菜湯擺在床頭櫃邊,漸漸冷去。
很久很久,達達利亞終于深呼吸,一聳肩:“總之,這就是那個吧?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同情——憐憫之類的。因為我失敗了,被你和女士聯手耍了一通,身體又變成這個樣子,所以你就跑來這裏,專程看我笑話——嗯,是這個意思吧?”
“何須如此自賤?”鐘離搖頭,他倒是真的沒那個意思:“——我并非同情,亦非憐憫,來到這裏,也不過是初為凡人,難得地,想順着自己的心思做事罷了。”
“哈?自己的心思?”
達達利亞挑眉。
“鐘離先生,我當然知道璃月人民熱情好客,但真的會有人無緣無故跑到敵人住的客棧裏,不僅教他練弓,還幫他抓藥,熬湯——甚至幫他洗好染血的衣物,還幫他花兩個時辰去準備他家鄉的料理?”
說着,達達利亞大笑了一聲,雙手攤開:“天啊,真是肉麻!你難不成是愛上我了嗎,鐘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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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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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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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